江淮直自小便知道,自己和母亲的性命,是由一个人救下的。
还记得少时有人问他,他父母为何替他取名为淮直时,他总是骄傲地说出那段话:
“我自小便听母亲说,替我取名之人,是这世间顶顶好的人。她替我取名为淮直,‘淮之水舒舒,楚山直丛丛’。希望我既像淮水般滔滔不绝,细润万物;又心怀丘壑,往后人生登高望远,前程似锦。”
直到后来,母亲告诉他,那个顶顶好的人就是现在人人喊打的昭仁长公主时。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他似乎更能明白那句‘淮之水舒舒,楚山直丛丛’。
“何其宏伟的祝愿,以至于在身无功名前,我都不敢去了解她。”
直到江淮直状元及第后,翻出了史书中有关于她的生平,找出了案宗中关于她的记载。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史书中,她是足智多谋心怀大义的帝女
案宗中,她是贪污腐败,致一城被淹,数万百姓身死的祸国公主。
“我隔却浩瀚时空,透过文字光影,乞求窥得旧人残影。”
后来江淮直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站在马场上,迎面冲来了两个驾着马飞奔的少女。
江淮直吓得连忙后退,却还是来不及。直到跑在前面的那匹马穿过自己的手臂时,江淮直才意识到。
梦里的他,似乎是一缕魂魄。
他看着已经跑远的身影,一个身着红衣,另一个穿着一身蓝衣。
那红衣女子先是落后蓝衣女子半个马身,却在最后一圈的转弯处,不仅没降速,反而朝着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只听见马匹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后,迅速的直冲而去。女子本就体轻,那红衣女子每次看着都要被甩出去时,又能很快握紧缰绳,调整过来。
最终反败为胜,先一步跨过终点。
“好胆量。”
江淮直不禁感慨。
那红衣女子下了马,摸了摸马匹的头,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主位走去,端起桌面上的茶一饮而尽。
虽然急,却不显粗鲁。
江淮直看着她,似乎是被引诱。整个人不自觉的朝着她走去,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只隔着五步的距离。
那人喝完茶后转过身,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江淮直这才算看清楚她。
面前的少女不过二八年华,未施粉黛。但脸上因为刚刚赛完马,白净中微微泛红,还带着些许汗水。姿容昳丽,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及其精致,漂亮到带有几分攻击性。但眉毛却格外柔和,掩去了些许攻击性,给人增添了几分温柔。
眼神干净又透彻,仿佛能直直的透过别人的内心。
旁边坐在上位的妇人先开口夸道:“公主骑术果真是一绝啊,佳思算是在公主面前献丑了。”
原来是刚刚蓝衣少女的母亲。
公主?
这红衣女子是哪位公主?
当今皇帝共有四女,自江淮直状元及第后,在各种场合也算都见过了。
只是这人,他从未见过。
红衣女子平静地笑了笑,脸上丝毫没有夸赞带来的虚荣与羞涩,淡然道:“夫人过谦了。”
两边坐着的妇人小姐也纷纷夸赞。
都是俗气的一套措辞,夸不出几分新意。
江淮直都听得有几分不耐烦,可面前的少女却依旧带笑的一个个回应着。不见任何一丝不耐与疲倦,却也看不出喜悦。
手上不停的转动着一条玉珠手串。
直到一旁的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来,这场虚与委蛇才算得到休止。
那位公主伸出手指了指托盘上的盒子,开口说道:“这些东西,是刚刚各位夫人小姐留下的彩头。按理来说,这些都归我了。”
她停了下来,随手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镯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江淮直是这么以为的,就像是想要迷惑对手的狐狸。
装模做样地看着别处,实则就是在等待时机,一口反扑。
她看了一圈后,又悠悠开口:“只是可惜,本宫也用不上。所以我想了想,近来南阳干旱,百姓苦不堪言。父皇下旨虽已派去赈灾,但本宫作为公主,自然也需要聊表心意。各位夫人皆是朝中大臣女眷,想来也不会见之不理的是吗?”
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话语中带着几分逼迫。
她扫视四周,看见下面的女眷们相互使眼色后,扬起一抹戏谑的笑。
她招了招手,一旁的太监们很快提了一个箱子上来,比刚刚那个装彩头足足大了三倍的箱子。宫女将箱子提到中间,然后打开,里面装的全是金银珠宝。
那红衣女子站了起来:“为表诚意,本公主先捐。”
原来是一场鸿门宴。
刚刚坐上位的那位妇人只得咬碎牙往肚子里吞:“公主如此大义,我等自不会小气。只不过出门在外,身上也没带多少贵重东西。待我等回去清点一番,随即送上。”
听到这,那公主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然后端起茶杯:“夫人大义,我宋时微以茶代酒敬各位。”
江淮直猛然一僵,看向主位上的少女,一寸一寸的将人重新打量了一遍。
宋时微!
昭仁长公主宋时微。
崇历十五年出生。少时早慧,两岁时拜师于状元顾景。自小足智多谋,多才多艺。深受安帝喜爱,自小为女帝培养。
崇历十八年,封为昭仁公主。
崇历四十年,安帝去世,其第六子宋弘和即位。封昭仁公主为昭仁长公主,属地江都。
靖和三年,昭仁长公主贪墨朝廷赈灾银,豢养私兵。致使江都堤坝崩溃,全城被淹,数万百姓身亡。事发后于府中服毒自尽,享年二十八岁。
此案传至京后,帝悲痛,群臣激愤。下旨撤其公主身份,牌位不得迁入皇陵。
史称折棠案。
……
史书中的记载如此,却没想到见到真人后,她竟是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
江淮直呆站在原地无法平静下来,脑子里涌入了无限想法,像是一团理不清的线。
等他回过神来时,宴席已经结束,主位上的少女率先离场,朝着他走来。
脸上带着肆意明媚的笑。
江淮直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张极为精致的脸越来越清晰
五步、四步、三步……
等离自己只剩一步的时候又猛然惊醒,连忙朝着旁边让了一步。
只见她穿过自己的衣袖,留下一个红色的背影。
眼前一黑
等他再次能看见的时候却出现在山路上。
前方传来打架声。
江淮直提起脚步赶了上去。
只见一片狼藉。
一群山匪包围了一辆装潢极好的马车,小厮和山匪们打斗。
有个丫鬟则趁着混乱,将马车上的妇女扶了下来。
“母亲!”
江淮直看着从马车上仓皇下来的妇女,五官何其熟悉,分明就是年轻时的母亲。
江淮直连忙跑上前去,伸出手想扶时,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母亲的手臂。
他这才又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一缕魂魄。
身后有名山匪反应了过来,朝着江母挥刀过来。
江淮直下意识的站在江母面前,想要替她挡下这一刀。
却有一支箭束,从江淮直的耳边穿过,直直的射向山匪拿刀的那只手。
山匪吃痛,手中的刀落地。
江淮直看向射箭的方向,一袭红衣在马背上格外张扬。
江淮直看见来人时心里蓦然一松。
又见面了,昭仁长公主。
宋时微跳下马来,将江母好生扶起。然后又让身边的一个侍卫照料她到一旁休息着,自己则指挥着几个人冲进了刀剑中。
江淮直跟着江母走到了一旁,蹲在一旁观察着江母是否受伤。
宋时微身边的人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精英,那些山匪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都被制服了。
宋时微走到一旁,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拢在一个衣裳有些破坏的少女身上。
江淮直这才注意到,原来在一堆野草后面,还蹲着一位少女。
她将那少女整个环抱住扶起,两人走到马车前,宋时微柔声道:
“我马车上有个箱子,里面有件衣裳,姑娘去换好吧。”
等那少女上车后,宋时微又来到了江母面前。
江母见恩人走了过来,连忙想起身感谢。
宋时微扶住江母的手臂,连忙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江淮直看着面前的宋时微,比起马场上见的那一次,她似乎年长了不少。
比起那时少了几分张扬的锐气,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江淮直知道现在什么时候。
靖和七年年初,离折棠案案发不过五个月的时间。
一旁的侍卫走上前来,握拳行礼道:“禀公主,山匪已全部羁押。”
宋时微点了点头:“全部押去官府。”
江母听到侍卫称呼宋时微为公主,又吓得立马起身打算行礼。
宋时微只好再次扶住她,无奈道:“妇人不必多礼。”
江母眼眶含泪:“公主大恩大德,草民在所难忘。”
“夫人不必介怀,这是我们有缘。”
马车上换衣服的少女也很快下来了,快步走到宋时微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宋时微急忙想扶,却没扶住。
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丝慌乱,惹得江淮直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少女朝着宋时微磕了个头:“草民才得知今日是公主所救,公主大恩大德,草民无以为报,还望公主受草民一拜。”
宋时微将人扶起:“客气客气,都说了不用跪了,一个个的怎么就不听话呢。”
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埋怨。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安排几个侍卫分别送两位回去吧。”
江母连忙点头道谢。
那少女似乎有些踟蹰,犹豫一会后又跪了下来。
“草民已无处可去,求公主收留。”
宋时微看好好的人又跪了下来,只好又将人扶起,只是这回那少女怎样都不肯起来。
宋时微只好无奈叹气:“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无处可去是何意,你家人呢?”
那少女开始呜咽,眼眶里的泪水不断涌出:“草民生母早亡,后父亲又另娶。那山匪见我有几分姿色,便将我掳走。我本侥幸逃过一回,但继母说我已不清白,名声已毁。父亲也怕我有辱门楣,两人趁我昏睡时给我下药,又将我送回了山匪处。”
说道这那少女已然是哽咽到说不完整了,缓了几秒后才接着说道:“然后私自将我许给山匪,只为换山匪不抢我家商队,给我异母弟弟行个方便。”
江淮直听后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宋时微。她脸色铁青,唇线紧绷,透出一股怒气。
“何其荒谬!”
“真是何其荒谬!这世间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同样身为女子,本就应该相互帮衬。清白二字本就是无稽之谈,居然还会有女子将这二字作为一柄利剑,插入另一位女子身上。”
好一番大义之言,江淮直看向面前的女人,只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明白了。
宋时微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你可觉得自己不清白?”
少女似乎被问懵了,呆愣的看向宋时微不知作何反应。
宋时微又接着说道:“何为清白?心净则人净。人活于世,对得起自己,未损害他人那便是清白。”
她将面前的少女扶了起来,柔声道:“若想不被人看轻,那你自己便要把自己看重,等会你和我走吧。”
少女喜极而泣,鞠身行礼:“多谢公主。”
宋时微将刚刚少女因磕头而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正色道:“我让你跟我走,并非我觉得你失去清白无处可去。而是刚刚在那山匪挥刀砍向这位夫人时,若非你朝他扔了块石子,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我那一箭不一定能射中他的手臂。我欣赏你这份勇气,所以我愿意你留下。”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江淮直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
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是这般模样?
不。
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江淮直在现实与梦境中来回拉扯,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变得沉重。
越想看清,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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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不清。
宋时微让那位姑娘上了马车,自己则利落上马。
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江母喊住了她:“殿下,草民斗胆为我肚中未出世的孩子求个恩典,望公主替他取个名字。”
江淮直脑子里嗡一声,目光在江母和宋时微之间流转,竟生出些不知所措。
宋时微眼神一亮,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恭喜夫人了,几个月了?”
江母脸带笑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足三月。”
“那可真是好极了。”宋时微很激动,却又想到了些什么,犹豫道:“只是想来夫人和你夫君定为孩子想了很多名字了,我取会不会不妥?”
“殿下人中龙凤,这孩子今日多亏殿下才能活下来,殿下取名实为这孩子荣幸。孩子的父亲希望是个女孩,早早便取下来女孩名,今日还望殿下为这孩子取一个男孩名字。”
宋时微见江母这般说倒也不推脱,她未有孩子,这替人取名还是头一回。
她坐在马背上思索片刻,才开口道:“淮之水舒舒,楚山直丛丛。这孩子若为男孩,那便叫淮直。希望他既像淮水般滔滔不绝,细润万物;又心怀丘壑,往后人生登高望远,前程似锦。”
江淮直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的思绪一片空白,唯有那颗心脏,孤独而强烈的跳动着。
他的眼眶湿润,眼睛里闪烁着些许泪光。
原来是这样,原来替他取名时这样一番场景。
宋时微摘下自己脖颈上带着的玉佩,一旁的侍卫见状将玉佩递给江母。
“这玉佩和我手上的玉串出自同一块石料,只不过我自小喜欢转这玉串,离不开手。这玉佩就当我给这孩子的庆礼,日后孩子出生时夫人莫忘了喊我过去吃杯喜酒!”
说完便驾着马转身离去,一袭红衣,肆意又张扬。
江淮直看着江母手中的玉佩,然后又慢慢的从自己里衣中掏出自己贴身戴着的红绳,手指微微颤抖。
那红绳上挂着的玉佩和江母手上的玉佩,赫然就是同一块。
江淮直看向宋时微的背影,还是那般熟悉的一抹红色。
眼前又再次陷入了昏暗。
再度睁眼,他看见宋时微坐在一个小院子的海棠树下。
他朝着她走去,一朵海棠花坠落。江淮直下意识用手去接,那花直直的落在他手中。
他将花上的露珠轻轻拂去,小心翼翼,生怕损坏了这花。
“你来了。”
江淮直听到声音后猛然抬头,刚刚擦好的海棠花应然落地,那海棠树下坐着的人正笑着看着他。宛如春花明媚,让这满树的海棠都失了颜色。
江淮直猛然惊醒,看向掉落在地的海棠花。
他本没有实体,这花怎么能落在他手上?
现在呢?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还在梦里吗?
江淮直看向宋时微,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不知所措,难以分辨方向。
宋时微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说完便替他倒了杯茶。
江淮直仿佛受到蛊惑,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去,步伐缓慢,却又坚定。
江淮直走到她对面坐下,宋时微朝着他面前的茶杯微微扬了扬下巴。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看似冷静,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浪涌。
“你、殿下怎么会看得见我?这是梦,还是现实?”
江淮直实在太多想问的了。
宋时微只是摇头笑了笑:“不用在乎,你只需知道你我当下就坐在一起喝茶,这是真的。”
江淮直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时微伸手制止,然后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淮之水舒舒,楚山直丛丛。江淮直,你只需知道,当初在那山路中,换做别人我也同样会那般做。所以为你取名这事,于我而言无半分特殊,你无需挂怀。”
“以后切莫对我好奇,莫将你母亲说的关于我的话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牢记。也切莫因为好奇,去翻看我的史书和案宗。便是翻看了我的史书和案宗,也切莫想着去查当年之事。”
“不要将自己为饵,企图覆这朝堂。”
“我给不了你什么的,给不了你高官厚禄,给不了你一生无虞。”
“我甚至,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
“随我而来的,只有颠沛流离,只有泼天污名,只有数不尽的孤独与背叛。而我,却连陪同你走这摇摇欲坠的独行道都无法做到。”
宋时微说到这停了下来,望向远处,久久出神。
然后直直地看向江淮直,眼眶微红,泛着淡淡湿意。
“淮直啊,你我此生最好的结局,就是不复相见啊。”
泪水划过眼角,无声无息。
江淮直心中蓦然一痛,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感顺着心底慢慢蔓延到全身,眼泪不自觉的涌出。想说话,却仿佛被堵住了喉咙。
面前的身影逐渐变淡,江淮直开始慌乱。
“什么不复相见,为何是不复相见!”
他伸手去抓面前的人,却只有一手虚无。
眼眶中的眼泪似决堤般涌了出来,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他站起身,失去理智般的到处寻找。
“你出来啊,你回答我啊!”
始终不见回应。又似脱力般瘫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
猛然惊醒。
他正躺在卷书上,枕着睡觉的袖子已经湿透。
江淮直呆愣地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知道,他这是醒了。
他本在翻看昭仁长公主的案卷和史书,只是过于疲惫,便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江淮直看着面前的书卷,想起了宋时微梦中说的话
“以后切莫对我好奇,莫将你母亲说的关于我的话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牢记。也切莫因为好奇,去翻看我的史书和案宗。便是翻看了我的史书和案宗,也切莫想着去查当年之事。”
“淮直啊,你我此生最好的结局,就是不复相见啊。”
江淮直抹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毫不犹豫的再次拿起书案上的书卷,一字一句的细读着。
直到油灯见底,旭日东升。
他都未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