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逼问，是我主动打电话的。”闻语回答。
言警官换了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给钱进励打电话？”
这是个好问题，闻语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于是保持沉默。
言警官很有耐心，坐在一旁也没说其他的，就等着闻语回答。
闻语心里清楚，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警察的目标就会转移到她身上，到时候，她就更加没法顾及戚陵游的事情了。
她在脑海里翻看着原主的记忆，原主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虽然跟她经历得有些差别，但是大的节点对应得上：
钱进励无论在哪条时间线里，都是死人，死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天气下。
不知道原主经历的时间线发生了什么，导致了钱进励的死。但是她现在经历的时间线中，钱进励的死，绝对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
她提醒过钱进励，还不止一次，她也监视了戚陵游当夜的行动，没有错过一丝。
但是钱进励就像被阎王记录在生死簿上，到了特定的时间，特定地点，如完成指标一般，必须死。
这个认知让闻语心里很不安，她担心池家人、戚陵游还有章页，都会像钱进励一样，以早已知晓的方式，死掉。
“你哥哥真的没有逼你做什么吗？”言警官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
闻语有些奇怪，她先放下脑中的不安，顺着言警官的话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讲？”
“来之前我查过，之前有人举报过好几次，说戚陵游涉嫌雇用童工，拐卖未成年女孩。”
闻语：“？？？童工和未成年女孩不会指的是我和罗小尔吧？”
言警官点点头。
闻语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记忆里没这块内容。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当时举报人手里并没有任何证据，我同事走访了你们福利院的院长、你们学校老师，还有邻居，确认你们的权益并没有受到侵害。”
说着，言警官淡淡笑了下：
“当时福利院院长建议不要告诉你们，担心你和你妹妹会受影响，不愿麻烦戚陵游，选择住校，而你们的学校环境，确实不如住在这里舒适。”
“为了你们院长这份担忧，我同事还特意穿了便衣，套过你和你妹妹的话，看来你们都没察觉出来。”
应该是这样，原主记忆里根本没有警察询问的记忆，这个世界的警察确实很人性化，为了她和罗小尔不受影响，还花费这么多工夫。
可是戚陵游也没告诉过原主和罗小尔。
闻语想着就问出来了：“戚陵游知道他自己被举报的事情吗？”
“当然是知道的，我们还询问过他。”言警官说道：“不过，你们跟他住在一起，他随时都能以隐蔽，且具有欺骗性的手段，占你们便宜。”
说着，言警官话锋一转，眼里露出些怜爱：“但是仅仅凭借猜测，就强制你们离开这栋房子，对你们来说更不是好事，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处理。”
闻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原主完全不知情，罗小尔显然也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她突然想到，之前戚陵游说了，店铺里的活只有他能做，只是偶尔让罗小尔和她帮忙看个店，还付钱。
戚陵游难道是担心再被人举报，说他欺负两个小女孩，拿她们当苦力？
不过，戚陵游大可不必如此，直接说店里忙，照顾不了她和罗小尔就好了？
要是担心福利院院长不开心，他也可以拿缺钱为借口，把楼上房间假装出租出去。
戚陵游干什么这么麻烦？闻语猛然间知道这件事，心里的不安愈加明显。
“所以你哥哥真的没有逼过你？你直接说，不必有什么顾虑，我们警察会保护好你们的。”言警官做了一番铺垫，又回到“电话”问题上。
“是我自己想打电话给钱进励的。”闻语说着，与此同时，一个想法也暗自在脑海中浮现。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言警官不太明白，一个成绩优秀，性格乖巧的高中生，怎么会主动联系一个闲散社会人员，尤其是这人还砸伤过她。
闻语垂着眼，看见言警官在笔记本上记录的谈话内容，很客观理性。如果把戚陵游交给这样的警察手里，应该会让他得到更多庇佑吧？
钱进励的死，她完全拦不住，戚陵游和池家的命运，她不想冒险独自去干扰，这种时候，让警察插手等于上了一道保险。
只是这样……之前，闻语还信心满满，准备提前把戚陵游送进监狱，可是现在，真要把他交到警察手里，闻语竟然会有些愧疚。
算了，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戚陵游走私、赌博，这是他自己犯下的罪，不管怎么样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闻语下定决心，看着言厉岚：“我给钱进励打电话是担心我哥……”
另一边，戚陵游给章页打去电话：“我妹妹今天跟你去采访，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就是有个警察随口问了两句，估计是在收集线索，”章页说着猛然一停，又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医院遇到的女生吗？就是那个头发又长又亮的，今天我又看见她了。”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戚陵游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她好端端地怎么会在那么早的时候，去春山湖这种偏僻的地方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样一说确实有点奇怪，不过她也是个高中生，应该就是好奇杀人案之类的吧。”
戚陵游想着和池箬星的几次相遇：“我有一次是在钱进励家楼下遇到她的，那时候，她表现得很不正常，现在她又出现在钱进励的死亡现场，我觉得有点奇怪。”
“你的意思是？”
“你方便以记者的身份打听一下，她跟钱进励有什么关系吗？”
章页“嗯”了一声：“正好我这里有个节目适合她，准备让闻语跟她沟通一下，看看要不要过来试试，到时候，我试探问问。”
“不过，你打探她和钱进励关系干什么？不会有什么秘闻吧？”章页打趣着：“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啊，我这个月采编任务都还没完成呢。”
“我担心闻语会跟钱进励的死有牵连，她最近表现的有点不太一样。”戚陵游说出自己的担忧。
“闻语妹妹怎么了？不过这跟她同学有什么关系？”
戚陵游说道：“闻语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不过她那位同学，之前我在钱进励家附近也见过，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行，那我暗中给你问问，”章页拿着手机说罢后，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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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您好，戚先生，我们怀疑您和春山湖溺水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怎么回事？”章页听到后，直接对着话筒喊出声，然而电话那边的戚陵游似乎也对此毫不知情，向警察问了几句后，对章页说：
“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今天有空的话，过来帮我照顾一下闻语和罗小尔，顺便看一下店。”
“好的好的，你放心地去吧，店里有我呢。”章页急忙答应。
只是，戚陵游怎么会跟钱进励的死扯上关系？章页挂掉电话后，立刻收拾了东西，乘坐公交车，赶往戚陵游的糖水店。
与此同时，戚陵游放下电话，转身看向此刻站在警察身后的——闻语。
警察从闻语房间出来后，立刻便找上了他，而闻语此时一反常态，躲在警察后面，好像是在逃避什么。
闻语跟警察说了什么？
戚陵游此刻没有问，总之这件事没有牵连到闻语就好，他去做调查不碍事。
戚陵游望着闻语，为了不让气氛太严肃，他扬起嘴角，像平日那般浅浅笑着：
“不用担心，我就去走个流程，待会章页会过来，他最近拿了奖金，中午你就和罗小尔，一起狠狠敲诈他一顿。”
闻语没说话，只是隔着警察，对他点点头。戚陵游顿了顿，随后轻松地说道：“那我走了。”
直到戚陵游身影消失不见，闻语也没再出声。
她回想着刚刚对警察说的话：
“我给钱进励打电话是担心我哥……可能会勒索钱进励，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之前钱进励找过我，他担心我哥会自己贪掉赔偿金，又说我哥找他要了好几次赔偿金。”这是钱进励在巷子里跟踪她时说的。
“那给你的赔偿金，现在在哪里？”言警官问道。
“在我名下的一个存折里。”
闻语将原主记忆与现实经历交叉，虽然说的都是可以验证的真话，但转换了叙述方式，听着却对戚陵游完全不利：
“哥哥这几天晚上经常出门，但是他也不说，钱进励每次看到我都很恐惧，我很担心……”
“所以你怀疑你哥哥出门，是为了找钱进励要钱？”
“嗯嗯，所以昨晚我哥说要出门接罗小尔时，我很担心，就给钱进励打了电话，问问他，可是他说他没什么事情。”
“之后我还是不放心，又给我哥打了电话，他全程开着免提，一直和我保持通话。”
闻语让自己的行为都得到了合理解释，同时也把案件最大疑点推给了戚陵游，她想着原主记忆，给警察提供了一个调查方向：
“钱进励之前找我的时候好像说过，他会记下这些内容。”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听到这句话，闻语心里突然沉了下去，她知道警察会开始调查戚陵游了。
警察会发现戚陵游在赌博吗？会发现戚陵游走私过文物吗？会发现原主记忆里，钱进励写下的那份遗书吗？
闻语知道此刻就是一个节点，一个推动戚陵游命运走向不同道路的节点。
这是她目前能选择的最好的方式，把戚陵游置于警察眼下，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以免他会像钱进励那样，如同预设好程序，走向毁灭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