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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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加这几年过得很不顺心。

    自楚王商臣三年的冬日唐姬染了风寒之后,她的身体始终不见大好。每次看似痊愈,过不了多久便又不得不卧床休息。这般循环往复数次后,唐姬便有了无法根治的咳疾。

    医解决不了她的病症,楚王商臣便从宗庙请了巫来。可是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却提出了一个不祥的预言。

    若是三年内唐姬的状况仍然不见好转,恐怕会于性命有碍。

    如果说最初王子加对此的态度是不以为然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唐姬的身体状况愈加变差,王子加逐渐为此忧心忡忡,夜不得眠。

    而同时,楚王商臣忙于政事和战事,王子旅常年在外,宫内的事务逐渐落在了王子加头上。她不得不在陪伴母亲之余处理各种杂事,忙得脚不沾地。

    幸好姐姐王子陵至少在抚养幼弟方面颇有心得,楚王商臣也给幼弟指派了专门的老师,不然王子加可能真的会崩溃。

    事已至此,王子加已经再难寻回昔日的快乐。如今的她,甚至觉得自己旧时的烦恼都过于可笑了。

    今日是王子加的十四岁生辰,唐姬打起精神陪她一同下厨,虽然做得十分糟糕,但却是这几年母女二人少有的幸福时刻。而待到夜间,唐姬甚至把仲姬抓来,两人一同对快要出嫁的王子加进行了私密的专门教学。

    虽然王子加自觉她已经看过了,但还是接受了母亲和姨母的好意。

    在观看过小人偶和帛画之后,三个面容相似的女性一同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明媚如初生之日,一人柔和如亘古之月,而相貌最为秾艳那人,是即使久病憔悴,也无法掩盖的丽人。

    在她身上,连残缺和病痛都成了一种特殊的美。虽然她的女儿和妹妹都并不会这样认为,只会愈加心疼她。

    唐姬强撑着病体,招呼仲姬掩好门窗,并不仅仅是为了向女儿讲授此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加。”唐姬的声音微弱而柔和,几乎都不像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子加心中一抽,紧紧地拥抱住唐姬消瘦的身体,头埋在她肩上。她们的身量几乎已经相仿,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我不想听,不要告诉我。”但王子加只想当一个孩子,能躲在母亲怀中的孩子。

    唐姬抬手抚摸她的颅后,口中却坚决道:“不行。”

    “你都快要嫁人了。”唐姬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昔日我与你姨母出嫁时的景象,都仿佛还在眼前。”

    埋在母亲肩上的王子加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我出嫁时,太子商臣未曾亲迎,直到宗庙之礼,我才头一次见他。”唐姬看向仲姬,仲姬只是对着她忧伤地笑了笑。

    唐姬接着说道:“我那时也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求亲之人那么多,最终父亲为我选中的人,竟连亲迎都做不到。所以我决定报复他。”

    王子加抬起了头,有几分好奇,有几分恐慌地看着她。她若有所感,唐姬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会颠覆她的想象。

    “当时带人前来迎亲的是子文的儿子,斗般。”唐姬苍白的唇边居然噙了一抹微笑,“令尹子文之名天下皆知,而他长得还不错,不像是个楚蛮。”

    “我勾引了他。”唐姬轻描淡写地说道。

    仲姬叹了口气,安慰地摸了摸王子加已经有所猜测,开始变色的面庞:“我来说吧。”

    唐姬咳了两下,拒绝道:“不必,这是我的过错,置她于如此境地。”她指的是王子加。

    “当年我太傻了,楚人本就不像中原那般重视女子贞洁,谈何报复呢?”唐姬笑出了声,又因为笑声咳了起来,长久不停。

    王子加赶忙起身为她盛了水,喂她慢慢喝下。

    咳声渐渐止了,唐姬又道:“更意外的是,我明明做了准备,但还是有了你。”

    还剩一半水的漆杯倏然落地,打湿了唐姬身上披着的皮被。

    室内静默半晌,王子加一脸平静地捡起落地的漆杯,又重新拿了被给唐姬,仿佛刚才她什么都没有听到。感谢这些时日的忙碌,让她学会的东西足以掩饰此刻的失态,哪怕也仅能保持面无表情而已。

    仲姬为唐姬裹紧了皮被,又担忧地看向一动不动的王子加。

    “别作此态。”唐姬突然冷声道,“做不到谈笑如常就不要伪装,一看便知的掩饰有何存在的必要,徒惹人笑罢了。”

    王子加终于忍不住回嘴:“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大哭一场吗?”

    唐姬边咳边训斥道:“有什么好哭的……咳咳咳咳你至今是楚国的王女,楚王商臣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王子加猛地站起身:“父王也知道?!”

    仲姬伸手拉她,被她甩开了手。

    “你以为他熊商臣是什么人,他会那般轻易被欺?”唐姬冷笑,连咳声都暂止了,“蔡姬是蔡国为我所出的陪媵,与我同时嫁来楚国,却在我之前生产。”

    “她虽是小产,我却分明记得王子旅初生时,她的身体并无大碍,最终却落得个血崩而亡。”

    “我至今都怀疑蔡姬之死与他有关。”

    “原来是这样……你们都知道。”王子加失魂落魄,颇有几分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还未待她继续自暴自弃,仲姬便开口补充道:“姐姐当年有想过说清楚的。那时斗般之妻已逝,以子文的面子,向楚王请求为太子重新聘一正妃未尝不可。”

    一向温柔的她难得露出了鄙夷:“然而斗般此人……”她说不出太难听的用词,最后只是评价道,“低劣。”

    唐姬的声音已然低哑,却依然对此表达了认同:“确实如此。若说作为你的父亲,熊商臣比他称职太多。哪怕他也只是为了你能带来的利益。”

    她最后只是瞧着女儿道:“我告诉你真相,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他们。等我死了,你要学会利用他们,作出最好的选择。”

    “加,你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