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吓到了?”那人向前一步,把刀放在石桌之上,而后抓住沈扶的肩膀,强行扶着她坐在石凳上,“坐下休息会儿。”
手中灯被他放在桌上,沈扶实在没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那人脸上也戴着鬼面,他哼笑一声,拍了拍沈扶的肩膀道:“神女莫怕。”
他坐在沈扶对面,将桌上刀往前推了推,锋利的刀尖距离沈扶不过一寸距离,沈扶能感觉出来,此人与方才那虚张声势之人不同,若自己做些什么,他真的会要自己的性命。
是以沈扶只端坐着,未有其他动作。
亭内安静无言,只余过堂风声。
月偏一寸,沈扶见对方只盯着自己不言,肯定地说道:“是你让赵景给我那封信的。”
那人嗓音沙哑,也是变声之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是,我是他们的首领,是我带着他们去神寨,杀了你爹娘和族人的。”
此人面具之后的眼睛里,情绪多是嘲笑和不屑。
沈扶身体紧绷,拳头紧握。
“嗤,世上最残忍之事,并非是看着爹娘族人死在自己眼前,更过之,乃是看着凶手在眼前,却不能亲手杀掉,为他们报仇。神女,可是恨死我了?”
闻言沈扶并未再现怒火,此人自称是他们的首领,并非上主,可见他身后还有人。如那方才死掉之人所说,杀了他们无用,还有万千个他这般唯别人马首是瞻的人,唯杀了他们真正的上主,才是真正的报仇。
沈扶轻轻摇头,自己于他们而言既然有用,就有能谈判的余地。她慢慢放松下来,“你找错人了,时至今日,陛下从未让我在宫中随意占卜,可见陛下并不信任我。御前人都追随陛下十几年,并非是我举荐便可为陛下留任的。”
那人见沈扶态度软化,说道:“神女果然识时务,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晓。将到祭天之时,你是代皇帝问天之人,届时你只需借着天意,将此言说出,皇帝定然会听你的。”
沈扶看向那人,那人从怀中摸出一张名单递给沈扶道:“这些人会到祭天台边,神女记下,当日念出他们的名字便是了。我知神女孤傲,神女放心,我们只求你做这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们便不在打扰你,你只安心等新皇上位,任国师便罢。”
此话表面笃定又狂傲,实则漏洞百出。
沈扶接过名单,上书名字都是普通的太监名字,她将纸折住收进袖中放好,站起身道:“如今我这般,便等同于与大逆不道之人合谋。”
“神女何必说得如此难听,龙椅贤能之人人人可坐,并不是皇帝专属。”那人与沈扶一同站起身,“你也是在为自己争前程,日后做了国师,天下男子皆可拜倒在你裙下,你又何必只看着太子一人。”
太子身在宫外,他在此时说起太子,绝非随口一提。
沈扶呼吸微乱,她转话道:“即然这样,我要知道你们做到何等地步,准备是否周全,会不会牵累与我。”
那人低笑几声,“你无需问这么多,只需知道皇宫,京城,乃至周围几个郡县,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便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神女的东风了。”
本就是试探的话,不想也知问不出什么,沈扶点点头,准备离开这里,“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留步。”那人拿过桌上的长刀,刀尖划在石桌之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沈扶后背瞬间涌起一股凉意,那人拿着刀走到沈扶身侧,刀身有意无意划过沈扶的裙摆,“我们虽自觉万无一失,但如今到底还是皇帝的天下,若是行错一步,便会落入深渊。到时不仅我们会很惨,连带着百姓和神女在乎之人也不会好过,神女懂我的意思吗?”
沈扶心猛得跳了几下,但她面上不显,淡然转头看着那人说道:“懂,但我最恨别人威胁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若再从口中说出这等怀疑我的话,那我便直接禀报皇帝,我们一同下地狱。左右我孤身一人,无所畏惧。你,懂我的意思吗?”
那人微微愣住,似是被她的话所震慑,他笑道:“好好好,我懂,那我便静候神女佳音,神女慢走。”
沈扶提着灯笼走出凉亭,一直躲在暗处的赵景快速跟上沈扶。
二人一路走回东宫,走过拐角,眼见东宫大门就在眼前,沈扶蓦然踉跄一步,手中灯笼掉在地上,吓得赵景立刻扶住了她。
“沈大人,您没事吧?”赵景急切地问道。
沈扶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抓着赵景衣袖的手微微颤抖,她从唇缝中挤出“无事”二字后,缓缓闭上了眼。
此一遭如同从鬼门关逃回无异,沈扶逐渐平复着自己,忽然宫道之上一股强风刮过,吹得沈扶耳坠晃动,红豆撞着小方格发出微小的声响,偏就是这点声响,撑住了沈扶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扶。”
一声杂乱的轻唤传入沈扶耳中,这声轻唤有许多人的声音,爹,娘,高力,还有……萧禹。
“我无事。”沈扶站直身子,双手收在身前,她平静地看着前方宫道,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今日我前去凉亭之中见他,你们殿下明日应当便无事了。回去记得提醒他,他欠了我大恩。”
赵景从沈扶平静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警告,他连忙道:“是,奴才替殿下谢大人大恩。”
此刻已是后半夜,沈扶抬步走回东宫,高力和阿蝶及东宫众人都在廊下等着她。沈扶掠过众人担忧地样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西殿,稍微洗漱过后,便直接睡下了。
临近清晨,沈扶发了高热,高热烧得沈扶浑身滚烫,脑中昏昏沉沉,阿蝶禀告皇帝之后,皇帝亲自指派御用太医前来给沈扶医治,且下旨命沈扶好生静养,祭天之前都无需上值。
沈扶高热持续一日,直到隔日午后,她才稍微清醒一些。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萧成是否无事。
阿蝶答无事,沈扶松下心,用过药后,又一觉睡到黄昏,这才稍稍清醒些。
高力去唤了太医来,阿蝶站在床边,皆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太医为沈扶诊治。
太医为沈扶把脉过后,道:“高热退去,再喝两日药,这一遭就算过去了。只是大人这病如狂风骤雨忽然压来,病去之后又如抽丝磋磨原本的身体底子,精气神实在不是一两日便可养好的,只得慢慢安养了。占卜几天亦是耗费心神之事,依老臣之见,祭天过后,沈大人再向陛下告病,静养几日吧。”
“多谢太医。”
沈扶应下后,阿蝶好生将人送走,端来了药碗和膳食。
沈扶坐在床边用过膳食后,披上披风,拿着书准备去床边的榻上坐会儿。病了这些日子,沈扶在床上躺得都生厌。
阿蝶扶着沈扶在榻上坐好,将窗户关小了些后,拿出了午后收到的萧禹寄来的信,说道:“大人,这是殿下午后给您寄来的信,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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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吗?”
“嗯?拿来我看。”
沈扶合上书,接过阿蝶手中的信,坐在灯下展开看了起来。
这封信中并未有其余夹带之物,上书内容也只有寥寥几笔,写南方粮食已尽数收进粮仓,回程路上,镇天五行柱中,木柱已在建立,最后一句“祭天前后可归”书写略微潦草,且狂放许多,可见下笔之人急迫归来之心。
沈扶轻笑了声,抚过纸上字迹,“既已在回京路上,便不必再回信了。阿蝶,如往常一般将这信收起便好。”
“是。”阿蝶笑笑,拿过沈扶手中的信,帮她收在床头柜子中的匣子里后,又走回塌边,她看了会儿沈扶单薄的身子后,叹了口气。
沈扶疑惑抬头,问道:“你怎地了?”
阿蝶道:“大人初来东宫时,便有些郁结于心,身子单薄,似一吹便倒,后来慢慢养起一些,这遭儿受过惊吓,大病一场,又比从前还要消瘦了。殿下回来看见大人,定是要心疼坏的。”
沈扶噗嗤一声笑,“哪有那般夸张?”
阿蝶眼中都是担心,她道:“有,大人自己感觉不出来,但是关心大人的人,您有一点变化,都能看出的。”
生在深山之中,沈扶对尊卑一事的认知,并不像宫中这般严格。她只信万物独生于世,他人对你的关心和惦记,都不是他人当做的,这些都是赠予和恩赐。
回想入宫至今,光惊吓之后的大病就有两场,其余小病与胃口不佳之时,更是有多次。
沈扶自觉没什么,如今听阿蝶一言,才知爱惜自己之人,那不可次次说出的忧心。
“阿蝶,多谢你,我知晓了。”沈扶伸手握住阿蝶的手道:“祭天之后,我会告病,多歇几日的。”
阿蝶知沈扶的难处,恐怕找到灭族凶手之前,她都不会真正歇下。
阿蝶笑道:“我记下了,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沈扶也笑道:“自然。”
沈扶静养几日后,终于到了祭天之日。
此次祭天乃是年前唯一一次重要之日,是以祭天台设在宫门之前的闹市之上,且华丽无比,官员及围观百姓堵了四方街道,吉祥燕从宫中放出,伴着火花一路升天,一片盛大鼓乐喧天之下,沈扶身着华服,与钦天监众人站在祭天台边,静待吉时。
皇帝出现在祭天台后,钦天监众人开始依次司职,沈扶的问天之事在最后,是以她并不着急。
“大人。”沈扶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一东宫宫女,她举了举手中食盒道:“阿蝶姐姐正在忙,来不了此处,她说您的补汤和药不能误了时辰喝,遣我给您送来。”
沈扶认不全东宫之人,只觉得这宫女有些面生,她低头看了看食盒,盒子里的碗正是阿蝶常给自己用的,“好。”
沈扶跟着她向一旁走了几步,喝下那药和补汤。
小宫女道:“我在台下等待大人。”
“嗯。”
沈扶点了点头后,重新走回祭天台边静待。
眼见到了时辰,沈扶跟在李青身后上台。
走过长阶,只余最后一步站上祭天台时,沈扶眼前突然闪过一阵白光,一股燥热从腹中快速奔往四肢百骸,沈扶瞬间感觉嗓子干疼,浑身酥麻,一股不可言说之感直直奔往一处,害的她险些踉跄。
李青发觉沈扶的不对劲,扶了下她的胳膊问道:“沈大人,你怎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