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杜时笙的心中,并不怪杜先洵。
十几年前的是非对错,早已无法追溯。只是,在万籁肃寂之时,杜时笙也会突然生出一股憾意,为何在梦中,她都未能,再见一见阿耶年轻的模样。
但是,她也并不想与杜氏宗族相认。
放出宫来的罪臣之女,若是能得宗族相认,许能有个依靠。魏郎君来此,怕是也是这个目的。
只是,阿娘当初带自己去秦州,不知是否就是为了此事。无论是与不是,阿娘弥留之际那副落魄的情形,想想便也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并未得到族人相帮。况且,阿娘只命自己来京城找宋阿叔,却并未提及族人。
阿娘一介弱女子,带着自己刚从掖庭中放出,身无长物,在秦州的艰辛,想想便也知道。即便如此,阿娘也未寻过族人的庇护。现下,自己的情形怎样也比阿娘当年好上许多,又何必去枉费阿娘最后的坚持呢?
再者,当年阿耶私自开闸放水,圣人责罚的如此之重,怕是同宗之人,日后于仕途之上,也多少会受到牵连。
魏郎君虽是好意,但杜氏之人是否也有此意,倒还真是并不一定。
魏修晏见她垂头不语,有些后悔提起此事,正要开口道歉,却见她忽然抬眸浅笑,说道:“多谢杜郎君,自出宫后,儿与阿娘便居于秦州,阿娘过世时,只嘱托了儿来焱城。况且,儿也不记得许多前尘之事,此次,便不见了,免得彼此徒增伤感。”
“好。”
她说的平静泰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澜,魏修晏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她和阿娘去过秦州,却并未与杜氏宗族相认。如此说来,要么是杜氏宗族不肯与她们相认,要么就是,她们本就不想见也不能见杜氏宗族之人!
魏修晏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夹了一片青菜放入口中,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
这一切,等钟伯回来便知了。
杜时笙见他青菜吃得也十分香甜,便也浅浅地笑了。
魏修晏抬眸,瞧了瞧日光之中的杜时笙,她发丝和面上的细细的绒毛都被染成了金色,笑容和煦,宛如清风,这世上的烦恼似是都不与她相关,她只在这一隅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魏修晏眸中之光,也随之柔和了下来。
他的目光又在杜时笙雅间的屏风上轻轻扫过,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
**
长寿实是想不通,阿郎一大早不吃朝食,一个人出门去,不准备自己跟着,也不骑马。午时回来带着食盒,说是给太夫人带的晚膳。
这时间便带晚膳回来?
长寿看着食盒上刻着的“清欢”二字,断定阿郎必是约了什么特别之人,去了杜娘子的铺子吃饭,吃到了好吃的菜,就给太夫人一并带了回来。
阿郎这般男子,宜家宜室,日后到底什么样的小娘子能有这般福气嫁与他啊?长寿一边吸溜着红烧肉的香味,一边想着。
这边厢,清欢小馆迎来了开业后的客流高潮。
幸而杜时笙已将红烧肉提前做好,只在锅中蒸着,若有客人点了,立时便能上桌。
只是,问题出在,红烧肉供应不暇!杜时笙只好临时改了规矩,一桌只许点一盅,又郑重承诺,明日开始,日日皆供应吉祥红韵,保证众人皆能红烧肉自由。
正忙碌间,一粗壮汉子自门外进来,进门就嚷嚷:“给我来一份猪肉!”
杜时笙冷眼瞧去,正是今日与张六郎同行之人。
她佯装不认识,上前笑着招呼道:“客人想吃哪种猪肉,本店猪肉菜品良多,客人可瞧瞧菜单再定。”
那大汉胡乱看了一眼,不耐烦道:“上面写的什么乱七八糟,俺识不得那么多字,俺就要吃五花肉,你店里有什么五花肉菜品,全部给俺上来就好!”
杜时笙不动声色吩咐巧环:“给客人上吉祥红韵并香煎五花。”
那大汉又叫了酒菜和杂菜饼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杜时笙一直暗自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暗中做什么手脚。怎奈,这店里客人太多,她又脱不开身,一个不留神,只听一女郎声音大声斥道:“这位客人,你怎的往菜中加东西?”
那女郎虽是外邦口音,声音却极为动听,引得不少人朝这边张望。
杜时笙赶忙走过去,见那女郎扯着大汉的臂膀,一双秀目怒瞪着那大汉。
那大汉原本吃相难看,吃的一头大汗,见自己手臂被女子抓住,怒道:“哪里来的小蹄子,抓住男人的手臂不放,是找不到男人急成这样吗!”
当众如此羞辱,那女郎却并不畏惧,只抓着他手臂,从他袖中拿出一包粉末,厉声问道:“我见你偷偷向菜中撒这东西,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大汉看了一眼那女郎手中的东西,急得满面通红,慌忙答道:“这……这不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这是我的东西!”
两人争吵声音甚大,铺内食客及街上路过之人,都围过来看二人争辩。
杜时笙眼尖,看见人群中有张六郎的身影,他正躲在一人身后,悄悄观察着场面变化,她立时便知,这二人怕是做了圈套来坏清欢小馆的名声。
“二位客人,有话好好说。到底发生何事?若是理论不清,咱们就去报官。”杜时笙冷静地对二人道。
那女郎听后,抢着说道:“我原是在这桌上吃饭,这人在旁边桌,吃饭声音甚大,令我听了倒胃。我正想与他理论,谁知,却见他偷偷摸摸从袖中拿出这东西往饭菜之中加!”
那大汉显是没有想过会出此状况,目光扫向人群,却没见到张六郎,只得急道:“这胡人的话信不得!俺都没见过这东西,你血口喷人!”
那女郎长相极美,又言之凿凿,那大汉形容猥琐,言语支吾,在场之人皆声援女郎而斥责大汉。
杜时笙给巧环使了个眼色,巧环赶紧从人群边绕过,一路朝顺德坊法曹参军当值处跑去。
那大汉见状,一时有些慌忙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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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时笙对周围人群笑道:“今日店中出此变故,不便再接待诸位,这顿饭记在小店账上,待此事查明,望诸位再来捧场。”
那大汉听她如此说,眼见自己的计划落空,忙向地上一坐,捂着肚子哎呦哎呦起来。
见他满面通红,额前青筋暴起的模样,似是当真腹痛得十分厉害一般,众人又不禁面面相觑。
“你这饭菜定有问题!怎的吃了就腹痛这么厉害……”那大汉用手指着杜时笙,艰难说道。
杜时笙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此刻镇定异常,对那大汉说道:“客人桌上几样菜品与其他客人并无二异,郎君进店也不过一刻钟功夫,怎的其他进店更早的客人并无异样,你却如此腹痛?”
“我看是自己下药毒了自己吧!”那番邦女郎冷笑道。
众人皆觉有道理,纷纷点头。
那大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说道:“定是你的猪肉不新鲜,俺吃着便觉味道不对,诸位若不相信,便去后厨看看便知。”
杜时笙轻哼一声,指着那大汉桌上碗碟,问道:“你方才说,吃之时便觉味道不对,可这碗碟之中,连汤汁都未剩下一滴,若是当真味道不对,你为何不在开始便与儿说?却要在吃完才说,此刻空口无凭,儿倒觉得你是想吃白食!”
众人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碗碟,简直如刷洗后一般干净,对那大汉指指点点,皆觉他就是故意生事。
“若是当真问心无愧,便叫大伙去后厨瞧瞧,若不肯,定是有古怪。”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杜时笙认出,那是躲在人群中的张六郎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说道:“既这样,大伙儿便一同去瞧瞧……”
“王参军来了!”
正巧此时,巧环带着一位中年郎君,身着圆领窄袖袍衫、幞头,微髯,一副严肃面孔,正是王参军。
“正巧,请王参军一同帮儿做个见证,日后儿经商开铺子,再不怕这些寻衅滋事的歹人!”杜时笙一脸肃穆,带着众人一同去了后厨。
后厨之内,灶台橱柜干净整洁,锅碗摆放有序,食材分门别类,归置整齐,让一众食客皆觉赏心悦目。
王参军也对清欢小馆的后厨甚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那大汉见状,一时有些慌了神,强词夺理道:“那肉呢?是不是被你藏了起来!”
杜时笙白了他一眼,走到待处理的五花肉筐子旁,问那他道:“肉便在此,你来瞧瞧可有问题?”
那大汉走过去,用手拿肉仔细翻看,越看心中越没有成算,最后将那筐中之肉全部倒出,也未见任何异常。
“不可能,今早我见到你这肉明明……”那大汉又急又怒,忽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忙住了嘴。
杜时笙眼中寒光一现,冷冷瞧着他说道:“客人不是吃了儿铺中之菜才觉异样吗?怎的却是今早便已瞄上了?你刚才说自己腹痛难耐,在地上长坐不起,现下怎又腿脚灵活,行走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