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大儒赵噙年和何青当年的事,魏修晏陷入了沉思。
先帝末年,那一场杏林宴,何青第一次崭露头角。当时,他才华绝伦,挥斥方遒,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一年,有多少赌庄在科考之前,都纷纷下注,赌那年的状元,必是何青。
若是没有科考舞弊一事,何青怕是早已进士及第,在朝为官了吧……
舞弊案一出,何青也被牵连。但赵噙年在御前痛陈,以自己国子监祭酒的官职担保,自己的门生,定不会做此丑事。
最后,虽然未查出任何证据,能证明何青也参与了那一场震惊朝野的舞弊案。先帝仍是重重判罚了涉案的几人,即便是被抄袭的何青,也是此生皆不可再参加科考。这等于,何青年纪轻轻之时,仕途之路,便就此中断了。
赵噙年一气之下,大病不起,以年老体恙为由,当年便告老还乡了。
何青也是不知去向。有人说,他回了老家务农,也有人说,他就此云游四海。
这几年,魏修晏才听人说起,原来,他竟在翰苍坊,开了一家小小的书肆,入了商籍。
想来,是已经放下了吧。
便是不放下,又能如何?似自己这般,怀揣着执念过活吗?魏修晏表情淡然,朝堂的种种,波诡云谲,赵噙年都无法护他,仅凭何青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呢?
魏修晏又看了一眼何青和杜时笙的身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何青笑得如此温煦。便是那年的杏林宴上,也只见他少年得志的畅怀,却不见这等温柔之色。
杜娘子,确是与众不同,似乎无论是谁见了她,总有些新鲜事儿让人开怀,便似阿蓉一般。
一只大赤乌自马车上方,向北飞去,发出“呱呱”的叫声,魏修晏的眼神追随着它,飞到远处。
他的眼神虽是空茫,却又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柳士枚拿到的供词,若是查证全部属实,那何青便也可脱罪了吧……
只是这查证,仍需要时日才行……
想到这任重而道远的担子,魏修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帘子,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冰霜之色。
“魏卿,某听说你在曲池坊有一处旧宅,早年间走过水,此后,就一直空置了?”杨文御倏然睁开眼,缓缓问魏修晏。
魏修晏眉头不易觉察地蹙了一下,答道:“杨公所说不错。这宅子早年间,是先父之友林邵霆林郎君的宅子,是其妻沈氏的陪嫁。林相左迁之时,林郎君也被外派至太原府做府尹。临走之时,林郎君一家变卖了京中的宅子。这宅子,在先父买来的当年,便走了水。后来先父先慈接连去世,某家道中落,便不曾再重整这座宅子。”
林邵霆的宅子,他又如何能不知。只说林郎君,却不叫林阿叔,魏卿这是在避嫌啊……也好,他有分寸便好。
杨文御点点头,闭上眼不再言语。
不知,杨公今日到底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难道是指点自己需小心行事?这些时日,他颇为频繁地去曲池坊的宅子,查看柳士枚传递的信息,难不成已被人觉察?
看来日后,还须得小心行事,或者,为去那宅子找个借口……
魏修晏在一旁,眉头微蹙,面沉如水,眸中霜色更甚。
这边厢,杜时笙与何青刚走至顺德坊西街,便见人头攒动,把街上围得水泄不通。
二人好奇,走上前去观望,还未挤进人群,杜时笙便听到张二娘尖利的喊声:“官爷明鉴啊!这是血口喷人,我家三代良民,如何能做此违法之事?”
杜时笙挑挑眉毛,张二娘违法了?那须得走近瞧瞧。
杜时笙在人群缝隙中一路挤到前头,连何青在后边叫她,也未听到,就只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何青原是不喜人多的场合,但见叫不住杜时笙,只得无奈笑笑,一路跟着,挤了上前去。
只见张二娘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而阿泰站在一旁,正自瑟瑟发抖,张二娘的郎君和张六郎却不见踪影。
王参军和一个小吏站在一旁,一脸的不耐烦,却又拿撒泼的张二娘没办法。
杜时笙向一旁围观之人低声打听,方知,原是官差来查案,据说张六郎被人供出犯了事,来捉拿之时却找不见人。
想来,必是牛二将张六郎供出来了。
“那她为何在此撒泼啊?”杜时笙不解问道。
“听说,张家私自买卖未经报备的牛肉,也要一并问罪。”那围观之人回答道。
“哦,私自购买未经报备的牛肉竟也有罪?”
杜时笙只知本朝耕牛为劳动力,所以宰杀耕牛需得进行层层报备,因此牛肉极其稀有。若是私自宰杀耕牛,更是大罪,但她并不知连购买也是犯罪。
何青见她不懂,凑到她近处轻声说:“大稷律法,耕牛不可任意宰杀,若私自宰杀又私自售卖者,买卖同罪。”
杜时笙点点头,想起寒食那日,阿泰在翰苍坊与牛二在巷中拿肉的情形,牛二那时就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难不成,这牛二不仅有栽赃自己铺子这一条罪行,还有私自宰杀耕牛的罪?
杜时笙冷哼一声,瞧着张二娘那一副假转无辜的模样,心道,当真是善恶终有报,看你还要怎的狡辩。
那张二娘正撒泼打滚之际,正好瞧见杜时笙在人群中满面不屑,便冲上去恨恨道:“都是你这个市井儿诬陷我侄儿!你定是伙同大理寺的相好来报复于我一家!王参军,参军明鉴,是这个小贱人背后生事,与我家并无关联啊!”
杜时笙蹙眉怒视她,反唇相讥道:“张二娘怎知,张六郎所犯之事与儿食肆有关?莫不是你与他一同谋划诬陷儿?自己管不嘴吃了牛肉,不赶紧一同与王参军回官府去,反倒在这为难参军,编排旁人,丢人现眼!”
一句话提醒了一旁的王参军,他立时催促张二娘:“赶快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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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回官府再说!”
“是他!是他私自去买的,我并不知情!”张二娘见逃脱不开,此刻不再纠缠杜时笙,慌忙指着一旁的阿泰对王参军说道。
“一起带走。”王参军不耐烦地对一旁的小吏吩咐道。
“参军,我是冤枉的!主家让我去取,我如何能不去啊!我并不知那是牛肉,主家和牛二都说是羊肉啊!”
阿泰原本就一直瑟瑟发抖,此刻见张二娘果真想拉自己抵罪,心想自己一个奴隶,主家若真想置自己于死地,想来也是逃不脱的,不禁急得哭了起来。
“谁是你主家,他就是我家伙计,自己嘴馋了,偷偷去买牛肉,谁知他竟做此非法勾当!与我家无关啊参军!”张二娘仍扯谎道。
“儿可做个见证,那日,阿泰去牛二处取肉,说的就是张二娘让他去亲戚处取羊肉,并未说是牛肉。”杜时笙走到阿泰旁,拍拍他的肩,向王参军正色道。
“他并非你家的奴仆,而是伙计?”王参军凝眉,被他们几人的关系绕晕。
“是,参军,就是我米粮铺子的伙计,他所做之事与我家皆无干系!”
张二娘扯起谎来面不改色,杜时笙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冷笑,这张二娘好一招金蝉脱壳。不过,她既当众否认阿泰是他家奴仆,那不如将计就计。
“张二娘,你可确认,阿泰只是你家的伙计?日后,若是想改口,可来不及了。”杜时笙俯身凑到张二娘身边,低声问道。
张二娘见她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直恨得牙根痒痒,但她现在,一心急着脱罪,只得说道:“不错,他就是我家伙计!”
杜时笙听完,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着众人笑道:“大家伙儿都听见了,这小伙计并不是她家的家奴,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他们都是各自负责,互不牵扯。”
围观众人不知她这话是何意,一时指指点点起来。
何青虽也不解,但知杜时笙必有成算,便提高了嗓门,说道:“某可做个见证!”
“好!”众人也都纷纷跟着应和起来。
杜时笙朝何青感激一笑,转过身去,背对着张二娘,对王参军笑道:“参军,儿前几日去城外时,听说现下牛瘟盛行,已有些时日了。城外孔家庄月余便已死了几头,那牛二私自宰杀的耕牛,图的就是利,想必是买了价格更低的瘟牛。此刻,到底是张二娘还是阿泰之过,官爷既无法立时判断,儿倒是有个好法子。”
说完,她还对王参军眨了眨眼。
王参军那日去清欢小馆办案,见识过杜时笙的聪慧沉着,知她此举必有深意,便问道:“小娘子有何法子?”
“儿听孔家庄之人说,若是有人吃了瘟牛肉,身上便会出疹。起初是不痛不痒极难被发现的疱疹,而后搔痒挠难耐,生疹之人必抓到血肉淋漓方肯罢休。”杜时笙故意走到张二娘身后高声说道。
果真,她话音一落,张二娘立时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