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多少爱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学期末时赶的每一个早八都需要宋妤拿出十二万分的毅力用于克服从温暖的被窝里走近寒冷的空气。好在期末考试终于结束,宋妤终于能从宿舍那狭小的木板床挪窝到家中卧室的温暖又宽敞的双人床。

    寒假里宋妤会和宋琴心女士一起去外婆家小住一段时间,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冬天里的早晨在家的好处就是这样,不用想着要早起裹上厚重的外套去到哪里,其实身体早已遵循着生物钟醒来,依旧可以放任自己继续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宋妤在冬天里最喜欢赖床,即使她已经醒了,也爱闭着眼睛窝在床上享受暖意。这样的赖床行径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一般可以持续到早上十点过后,更过分一点的时候,宋妤直到快到午饭时间才会懒洋洋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这天清晨,宋妤又遵循生物钟在七点半的时候醒来,她翻了个身,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就准备继续睡。可没过多久,宋妤便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昨晚睡前似乎喝多了水,现在的她急需去厕所清空一下膀胱。

    手指刚刚搭上房门把手,客厅里忽然响起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

    “你就是从来都不愿意听我的话,让我为你操碎了心!”

    这道愤怒的声音的主人宋妤自然很是熟悉,是她的外婆。老人家上了年纪,平时说话时总会下意识地加大音量。宋妤刚打算开门出去问问,一大清早的外婆是为了什么这样动怒。可在她开门之前,外面又响起了宋琴心的声音。

    宋琴心的声音中带了点无奈和压抑的烦闷:“妈,我现在都这把年纪了,你怎么还想着这些。”

    郭代柔走过去,就坐在宋琴心对面不远处的沙发上,她偏着头,似乎也在努力压制着怒火。见宋琴心久久不语,郭代柔再次发话:“你就听我一次,去见见怎么了?你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妈,就早点把我气死算了!”

    郭代柔的话同样让宋琴心心中的火气克制不住地往上冲:“妈,你为什么又这么说?我不是说过我最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了吗?现在我和小妤的生活都很好,也不需要你再为我们操心什么了!”

    宋琴心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郭代柔的话语反而软下来半分,她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搁在宋琴心面前的茶几上:“这个人我跟你王姨和一些亲戚打听过,条件不错,和前妻离婚五年了,有个儿子已经大学毕业。这个年纪里的人品相貌都不错,人家有再结婚的,只是出去吃个饭相看一眼难道能剐下来你一块肉?”

    宋琴心用水壶压住了那张照片,她看着母亲的眼睛,认真道:“因为我没有打算再结婚,所以我不想跟他相看。再说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你怎么还挂着这个念头不放?”

    “你也知道你已经这把年纪了!”郭代柔一巴掌拍在那张玻璃茶几上,“我要不是担心你老了以后没个依靠,你以为我乐意说这些招你烦吗?”

    宋琴心深吸口气,努力保持冷静:“妈,我怎么就没有依靠了,我还有小妤,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母女两个互相依靠,一直以来我们都过得很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妤的情况,她是个女孩子,还从小得了那种病。她小的时候你为她筹钱做手术,又拧巴着死活不愿意再生第二个孩子,最后离了婚,一个人带着一个不健康的孩子过,你跟我说这叫做过得很好?”郭代柔的声音再次提高,“你倔强了这么多年,也已经把小妤养这么大了,可她的病始终是个炸弹一般的变数。哪个正经人家会要小妤这样的孩子嫁进门?”

    “妈!”宋琴心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个字,她深深地喘着气,才让自己再开口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不要再说了,小妤会长命百岁的,不管以后有没有人要她,我都不会放弃她。有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不管她。不要再说了,你让我静一静吧......”

    卧室内的宋妤背对着房门,她慢慢停下,靠坐在墙壁旁边。宋妤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眼睛无神地盯着虚空。

    此刻她有些放空,脑海是空白的,没有在想什么,也没有在做任何思索。这样的争吵从小到大早已司空见惯,摆在明面上的以及偶然间听到的,宋妤已经习惯了。

    宋妤低头盯着自己有些泛白的指尖,四散的心神终于有了片刻的凝结。

    她走到这里是要做什么来着?对了,她是要出去上厕所来着。不过这种情况下她还不能出去,至少要等到妈妈和外婆都收拾好心情,再打着哈欠踩着拖鞋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出去,最好时间间隔久一些,让她们都能下意识认为自己沉浸在睡梦中没有误入过那些争吵的瞬间。

    宋妤披上羽绒服外套,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百无聊赖的刷手机。恰好这时候何苑给她发了条消息,提醒她今天早上记得早点起来收拾行李。

    看到何苑的信息宋妤才终于记起那差点被她遗忘的事。这学期学校的最后一次联合社团活动要在榆城新开发的景区静泉山举行,做一个大学生创意文化集市节,也是今年学校社团以及协会为下个学年举办活动拉赞助的重要活动。流浪狗救助社团向来是最缺经费的社团之一,这种活动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过往这种大型的需要去到校外的联合活动都是由社团的社长参加的,但是今年这个时候社长的亲姐姐结婚,急着赶动车回乡,没办法像往年一样多留几天。所以这次出席活动的重任就落在了家正好在本市的副社长宋妤身上。

    宋妤点开那个活动通知群,手指在屏幕上的那条消息戳了戳。她微叹一声:“去年还是温泉山庄呢,怎么到我必须参加的时候就变成爬山了。我最讨厌爬山了。”

    话是这么说,但宋妤还是得认命地乖乖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这次活动要一起坐大巴去静泉山,下午四点就要提前在学校集合。

    吃午饭的时候宋妤在餐桌上跟宋琴心女士提起了这件事,宋琴心点点头,又嘱咐了她几句,说着又跑到宋妤的卧室里往那个已经收好的行李箱里塞了几片暖宝宝。

    餐桌上只剩下祖孙二人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静,宋妤有些笨拙,和郭代柔其他的那些嘴甜又健康的内孙外孙不一样,她有些不太懂得该如何与自己这个有些强势的外婆相处。

    郭代柔看了眼卧室内宋琴心进进出出塞东西的忙碌身影,转过头对着正往嘴里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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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宋妤说了句:“身体不好还老爱往外跑什么,连累你妈跟着担心。”

    宋妤放下了筷子,她抿了抿唇,才开口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所以非去不可。”

    郭代柔还想再说点什么,从房里出来的宋琴心打断了她:“别听你外婆瞎说,出去玩挺好的,我赞成你出去玩,不过确实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做剧烈运动,也不要太勉强,累了就要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啦。”宋妤继续低头扒饭,她垂下眼,想要掩盖眼角处莫名泛起的酸意。

    下午的时候宋琴心出去找姐妹淘打牌了,眼见着时间点差不多了,宋妤背上白色挎包,推着行李箱也准备出门。

    郭代柔在客厅里看电视,宋妤推着行李箱走过来的时候她正弯着腰背专心致志地剪脚指甲,听见行李箱的小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也没有抬起头。

    “外婆,那我先出门了。”宋妤站在茶几旁对她道。

    郭代柔没抬头,只是朝她扬扬手:“去吧,注意安全。”

    宋妤推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将要出门之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后退一步又进了屋里。她朝郭代柔道:“你上次说丢了的那条白色的护腰带我找到了,洗干净晾在我房间那边的阳台上了,你晚上记得收啊。”

    郭代柔剪指甲的动作顿了下,她抬头朝宋妤看过来,过了片刻才应了声知道了。

    宋妤再次和外婆道了别,便关上门推着箱子离开了。

    大门关上发出吱呀一声的响动,郭代柔的表情有些空,直到尖锐的疼痛将她出走的心神唤醒,她低下头看见脚趾上殷红的血迹,才发现自己走神时剪到皮肉了。

    郭代柔拿纸巾止了血,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呆。

    她是个再传统不过的妇女,自然没有逃脱过封建思想的荼毒,但这不代表她不爱自己唯一的小女儿。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产房中九死一生的生下一个浑身青紫奄奄一息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这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寝食难安,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孩子倔强的离了婚,一个人艰难地带大孩子。

    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这个孩子,活得那样苦,那样累。当初还扶着自己膝头闹着要买糖画的女儿转眼间就变成了眼前这个华发早生的沧桑女人。

    对这个病弱的孩子,郭代柔从最初的心疼,无法自控地变成了怨恨。

    要是琴心没生过这个孩子就好了,郭代柔有时控不住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每当宋妤用那张酷似琴心的脸怯生生地喊自己外婆时,满满的怨又变成了怜。

    这样复杂交织的情绪,让郭代柔实在不懂得如何去好好疼爱这个病弱的外孙女。而宋妤偏偏早慧,看着乖乖巧巧的,实际上一直把自己圈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主动向谁靠近。

    宋妤大抵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外婆对她怀有那样复杂又难言的心绪,可她从未想过像其他的兄弟姐妹那样得到长辈更多的偏爱。

    就好像宋妤早早地认定了,自己不需要多少爱。

    因为爱她的人少一点,她给周围的人带去的痛苦就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