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你就知道。”
车子慢慢驰回市区,转向高速公路入口,上了高速路。
我奇怪地看看荪溥,他但笑不语。
一个个城市的路牌过去,我们已经离开c市快1小时路程,汽车终於在下一个出口拐出了高速路。
j市是个新兴工业城市,新城非常漂亮,整齐划一的街道,清爽美丽的绿化带,参差林立的商店和办公大楼。
荪溥一路驰到临近市中心一家小店门口停下,把我拉下车。
这是个经营建筑工具的小店,窄窄的门面堆放著砂轮、磨砂片、劳保手套、焊条、钉子、钻花等等的东西。
一个女人背著我们正在清理货品,听我们进来,忙回头招呼“您要买点什麽?”
荪溥客气的说“请问宋老板不在吗?”
“他送货去了,一会回来。你找他?”
“我们是他在c市的客户,想找他谈谈供货的事情。”
女人脱掉手套,搓搓手,把我们迎到後边一个看似接待区的沙发上坐下,给我们倒了水,“你们先坐坐,我马上跟我先生联系。”
我四下打量店铺,从我做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後面夹出来的大约15平方左右的屋子里有张床、简易的橱柜,灶具饭桌,看样子这家人住在这里。
女人在打电话,我这才看清她的样子,40来岁的模样,淳朴勤劳的模样,大概太操劳,额头已经有好几缕白发。
“喂……阿彬,还有多久回来?……嗯,这里有两位客人等著你……好,我告诉他们。”
她挂上电话,回头露出温柔的笑容对我们说“你们稍等,我先生最多10分锺就到了。”
宋……彬……
心突地一跳,我猛然回头望著荪溥。
他温柔地对我笑笑。
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手也止不住地发抖。
已经……8年没见了……
荪溥伸手紧紧握住我发冷颤抖的手,鼓励地给我一个微笑。
仿佛等待审判般如坐针毡。
外面汽车的声音,男人温和的和女人打招呼,孩子唧唧喳喳的和女人讲刚才和父亲在车上看到的新奇……
一副天伦和睦的画面。
“你们好……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男人过来招呼我们。
荪溥客套的和他打著招呼。
“这位……”男人对我说。
我缓慢地抬起沈重的头。
男人和我都在一瞬间呆滞。
他老了很多。
8年的沧桑让他原本就苍老的面容呈现出与他46岁完全不相符的衰老,但精神看起来很好,没有了以前薰酒赌博留下的颓废窝囊。
“你……你……”男人很激动,站也站不稳的一把扶住旁边的沙发扶手,好半天才结巴的吐出几个字。
我紧紧握著自己的手,感觉到指甲已经陷进手心的疼痛。
“青……宏……”男人最後两个字,让我苦苦压抑的痛楚一下决堤,眼泪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青宏!!”男人一下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爸爸……
爸爸的味道,爸爸的怀把……
我哭泣著回抱著他。
爸爸,好想你……爸爸,你过得好不好?……爸爸,你有没有想过青宏……爸爸,你为什麽不来看青宏……
所有的话语都堵塞在胸口,全部化为眼泪汹涌的流淌。
荪溥默默地让到一边,看著我们抱头痛哭。
女人带著孩子过来,奇怪地看著我们。
等男人激动过了,才放开我,仔细打量我的脸,小心翼翼的抚摸著我的五官和肩膀
,不断念叨著“嗯……长大了……高了……很漂亮,就像你妈妈……这鼻子简直和我一样……”
男人突然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苦涩地、慢慢地说“青宏……爸爸对不起你……你过得好不好……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吧……”
“爸……”哽咽在喉咙的话终於喊了出来。
大家坐下来,重新介绍。
女人是爸爸前年刚刚结婚的妻子,孩子是女人前夫的孩子,自从前夫过世一直经营著这个小店、拉扯著孩子长大。
宋彬来到这个城市後,先後在工地打工、在建材市场做杂工,最後到女人的店铺来做搬运。
就著样,互相怜惜的两颗心逐渐靠拢。
自从失去儿子,宋彬的恶习改了不少,加上女人温柔包容的心,他终於摆脱了赌博和酒精的引诱,重新站起来。
现在,一家三口虽然艰难,但也辛苦的维持著这家小店,生活到也能维持。
荪溥在一边,不断给我递纸巾,让我擦眼泪,见水冷了,又去给我换过。
对我温柔体贴的样子,连爸爸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爸爸一直紧拉著我的手,却一直露出有什麽话说不出口的模样。
我了然的望著他,主动打破僵局“爸,你放心,我过的很好……现在还在那里,但是已经做到经理了,不用做以前的事情……他们对我很好。”
“对不起,青宏……爸爸实在没有勇气去看你……当年是爸爸不好,把你卖到那种地方,让你受那麽多苦……你能原谅爸爸吗?”
我尽量让自己露出幸福的笑容,似乎过去的阴暗和侮辱都根本不存在般,“爸爸,青宏没有怪你,青宏过得很好,现在,爸爸也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临走时,爸爸一直送我们到门口。
女人再三挽留我们留下吃顿饭,都被我们拒绝。
“以後常来!”女人凑过头对我说,“你爸爸很想你,既然现在已经知道这里的地址,以後就常来看看,想吃什麽,先打个电话,阿姨给你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