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程衍这煞风景的话一出口，陆铮就有些哭笑不得。
陆铮看着他格外认真的神情，在身后烟花光线的照耀下一明一灭，刚才那鼓起的勇气也随着这种尴尬的气氛骤然消散，留下的只有由内而外的尴尬与害羞。
见状，陆铮无语地白了程衍一眼，喊道，
“还你个大头鬼啊！”
说着，转头就朝着前方能将烟花看得更清楚的方向走去。
远离海面的沙滩，比陆铮想象得要好走一些。
她快步朝前走着，但还没走出几步，一道力量从后面拽住了她的手腕，几乎没给陆铮反应的时间，陆铮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当中。
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清香的怀里。
程衍的双手环着陆铮的双肩，高了陆铮十几公分的身高，在拥抱的姿势下，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体型差。
陆铮的双眼，透过程衍的肩头，看见的是他身后的半片没有烟花的海域。
“对不起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程衍的声音有些焦急，他抱住陆铮的双臂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隔着厚实的毛衣和他围在胸前的围巾，陆铮似乎还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程衍一向开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只是你之前总是给我一种……什么都不想欠别人的样子。”
程衍的话，让陆铮本想回抱对方的手，僵在了他的羽绒服外套上。
但程衍没有察觉到这一丝的异常，而是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陆铮被海风吹得凉凉的小脑袋瓜，
“陆铮，不要害怕，你再多欠我一点也没什么的。我一点都不介意，我心甘情愿的……”
少年人的真心与呼啸而过的海风一同响起，陆铮的心跳声也随着那烟花的绽放趋于顶峰。
程衍不自觉地收紧了环住陆铮的手，问道，“陆铮，再为我勇敢一次吧，好吗？”
“……”
沉默之中，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程衍安静地等待着，直到他感觉到一双手，穿过了他敞开的羽绒服外套，环在了他内里的毛衣上。
与这个加深了的拥抱一同出现的，还有少女轻轻的回应，“好。”
“我觉得我也很勇敢，也带我一起玩儿呗？”
……
“……”
有些陌生的声音，在烟花声消弭时，突然闯进了两人之间。
以一种直接又粗暴的方式，将两人从刚才的情绪当中彻底脱离。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么好的烟花，就你们两个一起看，多无聊啊。人多热闹不是。”
是一个女声。
一个充满了阴阳怪气的女声。
而直到她的这一句话，陆铮才后知后觉，对方是冲着自己和程衍来的。
陆铮猛地从程衍的怀中撤出来，连连后退了两步，与程衍身后的女孩儿面面相觑。
见状，程衍才缓缓回过身，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程、卿、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面对来自哥哥的质问，程卿瑜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
“好你个程衍，我告诉的你，这里有烟花秀，我问的你要不要带铮铮姐出来看烟花。你倒好，你趁着我被妈妈叫走训话，你自己偷偷出门！”
程卿瑜：“你无耻！你不讲道义！”
程衍一闪身，挡在了程卿瑜与陆铮之间的位置上，“有你什么事儿，你都多大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闻言，程卿瑜两只漂亮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哪一句说要跟着你了？”
突然，程卿瑜一顿，再度开口的时候，就有些哽咽了，
“我……我明明是和你说，我自从高考之后就没见过铮铮姐了，想、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和她见一面。”
程卿瑜突然抬手捂住嘴，发出了微弱的呜呜声。
“你……！”
程衍被她这刚才还颐指气使，转眼就可怜巴巴的模样，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而她的苦肉计也成功让身后的人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
“好啦，程衍，你这么凶做什么。”
还没等程衍回应，程卿瑜就嗖的一下溜到了陆铮的身边，她一把挽住了陆铮的手臂。
明明眼尾还挂着说来就来的眼泪，但语气已经高高地扬起，“铮铮姐，我和你说，我哥他偷我创意了。还好我留了一手，这个位置不好，我带你去我朋友说的，更好的位置。一会儿还有一场烟花秀呢~”
说着，程卿瑜就拉着陆铮往前走，陆铮回头看了眼程衍，示意他跟上。
被丢下的程衍，无奈之下只能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一边走着一边愤愤地盯着程卿瑜，轻声咒骂道，
“鳄鱼的眼泪！！”
烟花秀散场后，程卿瑜拉着陆铮不由分说地挤进了车子后座，回程的路比起来时的路，嘈杂了许多。
直到看着陆铮消失在了小区门口，程卿瑜才止住了话头。
程卿瑜盯着陆铮小区门口停放杂乱的电动车，和随处可见的臭水沟，蹙起了眉头。
她不满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拍了拍驾驶座椅，“回家吧哥，我总能在这里闻到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
“这个小区怎么没人打扫一下啊，好脏。”
程卿瑜顿了顿，又补充道，“铮铮姐怎么就住在这里面……”
程卿瑜毫不掩饰的话，也直接问出了程衍第一次来到陆铮家楼下的想法。
但他隐约明白，可能陆铮的家境并不是太好。
但家境的好与坏，陆铮本人无法决定，也不会影响他个人对陆铮的看法。
程衍借着车内后视镜瞥了喋喋不休抱怨的程卿瑜，说，“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程卿瑜的话题成功被程衍带跑，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哼哼，你带错了iWatch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
程衍的话刚说到一半，他就猛然发现自己随手丢在一旁的手表亮了起来。
而那四四方方的小屏幕上，不是他常用的数字表盘，而是一张粉嫩的屏保。
程卿瑜笑眯眯地抓起表盘，“这是我的，程衍。”
车子停稳了，程衍的手还伏在方向盘上，而他的眉毛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猛然想起，自己在出门前，为了躲开程卿瑜的纠缠，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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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妈妈叫走训话，一下冲到了大门口。
在拿起车钥匙的时候，误以为放在玄关鞋柜上的手表是自己的了。
“……”程衍强扯出微笑，咬牙切齿道，“你可真聪明啊。”
程卿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着一声表带扣上的咔哒声，说，
“一般一般啦~也多亏你上次买表带，不听我的要求，愣是给我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不是吗~”
……
寒假结束后的大一下，陆铮又再度进入了忙碌的生活。
比起刚开学时，对嘉海市的人生地不熟，程衍与陆铮都不约而同地适应了自己的校园生活。
而陆铮在这时间内，对于谢胜因介绍的兼职，越来越上手了。
陆铮跟着谢胜因辗转了嘉海市的好几个地方，有的时候是新建的主题小公园，有的时候是商场的某一面墙，有的时候是某些私人的花园。
反正哪里都去过。
谢胜因也像她和陆铮说的那样，从来没有对陆铮的兼职动过手，相反，当她自己课业繁忙无法兼顾兼职的时候，还会将陆铮推出去。
嘉海市的冬末，是冰冷刺骨的。
室外的环境，伴随着凛冽的海风，随意肆虐着周遭的光秃秃的树木。
陆铮提着刚洗干净的画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谢胜因正站在商场的广告牌前，盯着陆铮刚刚完成的“大作”。
陆铮走到谢胜因身边，将画笔画桶塞到了小推车上，轻声道，“看什么呢？”
说完，她又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揣进了衣服口袋。
“……”
谢胜因没有立即回答陆铮，而是蹙着眉又来来回回地扫了一圈她的画。
陆铮见状，有些奇怪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抬手在谢胜因的面前晃了晃，“被我的大作惊艳得傻了？”
小半年的相处时间，让陆铮对谢胜因的脾性摸得熟悉了些。
谢胜因性子强势，这是确实的。
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看法，并且相当有主见。
脾气冲，也有些急性子，但却没有任何坏心眼。
就像那次有些搞笑的争吵一样，她分明是带着怒气想找陆铮的茬，但是最后却演变成了那样一场闹剧。
其实还蛮可爱的。
陆铮心想，因此她在谢胜因面前反而更放得开。
“啧。”谢胜因不满地啧了一声，轻轻拍掉了陆铮乐此不疲的手，“你有什么毛病？手冻得通红还在这儿扇风，是想冻死我还是冻死你自己。”
陆铮正经地点了点头，“其实都可以的。”
“冻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铮嘿嘿一笑，“继承你的蚂蚁花呗？”
谢胜因深吸了一口气，对上陆铮的目光，“陆铮，我觉得你这半年越来越不要脸了。”
闻言，陆铮佯装惊慌地张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脸，“真的吗？”
但她很快话锋一转，笑道，“要脸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
谈恋爱把脑子谈坏了吧。
谢胜因无语地瞥了陆铮一眼，才重新开口，“你要不要去系统性地学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