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嫣脑中的弦轰然一断,双手无措地顿住,愣怔地对上他的眸子。
“嫣儿,他求我救他。他说害我的事情,都是陛下授意他做的。”
李梵碎碎念,眸子里的光渐渐暗淡,“他求我救他。嫣儿,可是我自己都自身难保,我要如何救他?我不想救他,我是坏人吗?”
尉迟嫣张张嘴,突然觉得咽喉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时间就这么发不出声音了。
“可是以前,他拿着伪造的证据,去告发我母亲与舅舅私吞粮饷的时候,我也那样求过他。”
李梵下意识地扬了扬眉,“看他被砍了手脚,放进坛子里的时候,我觉得心中甚是畅快。嫣儿,他终于自食恶果,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尉迟嫣满眼错愕地望着他。
“嫣儿,就像你说的,我就是反派boss。你说的那本书里写得不错,我本来就是劣性难驯。”
他又重新将脸埋进尉迟嫣的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乖顺地蹭了蹭,坦白道:“你手写的那本名册,上面死了那么多人。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是我让统领前辈做的。我让他偷偷抄录你的名册,就在青龙和沛儿吃菌子中毒那晚,我利用小六拖住你。”
“一切,都是你骗我的?”尉迟嫣喉头艰涩,好一会儿才讲话说出口。
“没有,开始我想过死了一了百了的。”
李梵:“可是,你被指婚给我,我怜惜你年少失孤,所以有了恻隐之心,也算是为自己活着找到了借口。嫣儿,我想过的,如果我死了。母亲可以一辈子奔赴她想要的自由,姑姑立即谋反坐上高位,而舅舅不必顾及我的。我活着没有多少人挂念,死了自然人人欢喜。”
尉迟嫣闻言,痛心地阖上眸子。
“这京都里人人都讨厌我,他们恨不得我早早去死。母亲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我,因为我自小顽劣,与手足势同水火,得罪了人。许家惨案,有我的责任。”
他声音平淡得很,“嫣儿,我好累,我到底什么时候适合去死啊?”
尉迟嫣低头看着他的发顶,抬手轻抚了上去,不做声回应。
“嫣儿,对不起。”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李梵先声道:“我是不是害死了你?在你看的那本书里,是不是我连累你一起被火烧祭天了?”
“……没有。”
“说有也没关系。”他像是看淡了一切,平静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倘若我此举不成。乾岭会将你送出京都,直往陇南而去。嫣儿,不必为我守节,回到你的故乡去。你回去之后,就把我忘了吧。”
尉迟嫣哑然。
她意识到的怪异之处,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李梵愿意对自己听之任之,并不是他蠢,而是他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可是有活下去念头的时候,也是因为自己,因为他主观臆断自己需要他。
尉迟嫣细想,觉得这事甚是荒谬。
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被京都里的所有人厌弃,本想着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凭空出了一个以次充好的庶女正妻,本是想死的心又缓了缓,得好好养一养这个小孩才行。
似乎是她的出现,让李梵突然在那么一瞬间,迸发了生的念头。
“嫣儿,和你一起活着,让我有一种被所有人偏爱的错觉。歪打正着得了老天厚爱,让我能够陪在你身边。”
他突然就低低笑出了声,“经过你感染之后的我,都变得心慈手软了。我想过你跟我说的,让我坐在皇位上。然后仔细想想,如何安排几个兄弟的去路。可是太子死了,李长泽也死了,老六和老七于接风宴被李长泾斩杀,老五远在边关,都被抓回来做成人彘。
李长泾似乎就像是我的一面镜子,他现在做的,其实都是我想做的。”
尉迟嫣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疼是有的,惶恐也是有的。
心疼是因为听见李梵亲口说想要去死,而惶恐是担心他继位时候滥杀无辜。
她满眼沉痛地阖上眼眸,心问:到此为止吗?
“嫣儿,独我一人千面。”李梵还在碎碎念,“母亲被我送出京都之后,其实我服过毒,只是最后都被乾岭救回来了。他斥我懦弱无能,背负血海深仇却一心寻死。我想死的事情,只有小六知道,他便时常拉着我去找舅舅。看到舅舅,我就想自己还能活一活。见了你之后,我突然也觉得活一活还挺好的。”
“……为什么?”
他轻笑一声,“因为没见过这么惨的姑娘。”
尉迟嫣失笑,可是失笑片刻,笑容又僵硬在脸上。她一路走过来,也并不容易。
李梵居然知道。
“我自小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情,就是往李长泾的寝殿里放毒蝎子,这也不怪陛下厌弃我。只是他常将我当做挡箭牌,致使我成为京都上下人人唾弃的草包废物。”
“阿巳。”尉迟嫣轻轻放开他的肩膀,然后双手捧起他的脸,眸光诚挚地看着他。
“嗯,怎么了?”
“想一想榆州城见过的质朴百姓,努力活下去。”她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轻言细语道:“我想看到百姓拥有幸福富足、安居乐业的生活。那你,想不想和我过一段寻常百姓的生活?”
李梵看着她,喉头滚动,心向往之。
不知对望了几时,尉迟嫣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才惊觉恍惚间听见了李梵的回应。
“想。”
看他认真的神色,尉迟嫣开心得很,笑到眼泪滚落,却不自知。
“那就好好活着。”
“嗯。”
“年初三是我生辰,我还没许愿。现在能补上吗?”
“能。”
“我希望你手握大权,庇佑大聿的每一个百姓,成为一代明君。”
“好。”
“我希望天下读书人无论男女,皆可经考试选拔,入朝为官。”
“行。”
“我最后一个祈愿,希望李梵能够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李梵张张嘴,哑然片刻,轻声说:“……好。”
“阿巳。”她吸了吸鼻子,咧嘴笑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
“阿巳,我想许你一个白头偕老的承诺。”
“……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因为哭过,这会儿望着尉迟嫣突然就破涕为笑了。
“我被他们押回来的时候,只见青龙来迎我。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回陇南了。”
尉迟嫣笑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去找袁守巡了。”李梵松开环住她腰身的双手,抬手覆上她捧着自己双颊的手背,就着她的双手在她掌中轻蹭,乖顺如孩童。
“你去找他做什么?”他问。
“我去找他借兵守城。”
他疑惑道:“借兵守城?”
“嗯,舅舅回来了。”尉迟嫣俯身与他额间轻轻相抵,然后一触即分,低声说:“我向陇南王借调的士兵也就在这几日能到京都,李长泾的兵马驻守京郊,我担心增援赶不上,所以就去袁府借兵。你进宫之后,李长泾是不是逼问你什么了?是与我有关的事情吗?”
“嗯。”
他垂眸道:“他说,如果我不交出玺印,他就派兵围杀你。事先,我已经同暗探们说了,倘若府上有变,先送你离开京都,辗转去往陇南。
以往回来,你都会在府门口等我,或是在前厅侯着,可是今日只剩下了青龙。我以为你走了,转念一想你走了也好,我二人至少有一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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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安安的。”
“瞎说什么?”尉迟嫣佯装生气,捏着他的脸颊,故作凶狠道:“给你捏疼了,让你长长记性。李阿巳,我都说过,我不会走的。就算我们真的失败了,那我们就死在一起,下地府当小吏。”
李梵捉着她的手,失笑道:“那是不是要请人把我们埋在一起,免得我俩一前一后当了官差,官衔大小还有区别。”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想去当官差啊?”尉迟嫣挣开他的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转身挨着他坐下,又有意撞了撞他的肩膀。
“你乐意去,我还不乐意让你下去呐。”
“为什么?”
她挑了挑眉,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当然是,没谈过你这样丧的,还想多逗逗你,觉得忒好玩啊。”
斜眼看他,见他眼神炽热,当即理不直气也壮,道:“对!□□迷心窍!我承认了,我就是没谈过你这么帅的,想多谈谈怎么了!怎么,你一个黄花大闺男还不能给我谈谈啊?”
“谈什么?”李梵茫然,眼神瞬间透着清澈的愚蠢。
“谈恋爱,处对象啊!”她高声道:“那还能谈什么?谈天说地吗?”
“我以为是,谈婚论嫁。”
接话也是不自在的眼神乱瞟,两人鬼鬼祟祟,身上带着不可言说的偷感。
场面一时尴尬住了,谁也不先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静坐了半晌之后,尉迟嫣斜眼偷瞟了李梵一眼。见他双手紧攥放在膝上,正襟危坐着,耳廓在迷蒙的火光里透着红,那股面冷心热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痒痒。
“阿巳。”
李梵没回应他,看着像是还陷在自己思绪里,没有任何反应。
尉迟嫣轻咳两声,拔高音量,道:“阿巳!”
“嗯?”这一声可算是将人思绪拉回,愣怔一瞬,猛地扭头看她,说:“怎……”
尉迟嫣闻声而动,侧身离了身下的矮榻,弯着腰凑近李梵,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就那么水灵灵地亲了上去。
李梵心中愕然,一时间忘了呼吸,浑身僵硬仿佛已经去了多时。
只是一触即分的亲吻,始于颜值,终于喜爱。
尉迟嫣在他跟前站直身子,垂眸看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道:“可算是亲上了。我等你主动出击,只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你……亲我?”他话里多是难以置信,似乎没料到二人怎么聊着聊着就亲上了。
“怎么了?不能亲?你黄花大闺男啊?!”这回,可算是让尉迟嫣能理直气壮的说话了。
“……不是。”他闷声说。
“那我想亲就亲了,还要问你同不同意吗?”
“…不需要。”
“那我亲你,你惊讶什么?不乐意让我亲吗?!”
“不是!”
李梵这下急了,蹭得起身,逼得尉迟嫣倒退两步,不得不仰头看他。
“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作奸犯科亲了别人,你激动什么?!我亲的是你,你啊!我俩是陛下赐婚,先婚后爱,我亲你又不犯法,你急个什么劲儿!”
说来说去,突然就给自己说气了,尉迟嫣气不过,厉声骂道:“李长平,我唔……”
没料到李梵会主动出击,动作迅猛一手环住她的腰身,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比起尉迟嫣那春风一样的轻吻,李梵主动出击之后的吻,炽热漫长。
积压许久的感情在此刻迸发,热烈持久。
尉迟嫣被亲得晕乎乎,只在李梵放开她的那一瞬间,狠狠喘息片刻。然后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又被其火热的情感包裹到严严实实。
她想:完球,碰上个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