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出人意料地回暖了些,山顶上阳面的积雪都融化了,只剩下草根处的一点白霜。一路走来,伊琳亮面的靴子上沾了些许湿润的泥土,等到了山阴处,她踩进雪堆里蹦哒了几下,让雪将靴子擦干净了。
迪恩端了把长杆的步枪,用枪管拨开山道上过长的杂草,表情严肃认真,动作端正谨慎。萨姆看到他的表情被带得紧张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正在模仿西部片里狩猎时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大踏步从被迪恩枪管扫平的草地上迈了过去。
“你说这溪里到底能不能钓到鱼?我还真有点想念鱼类的油脂了。”杰克落在后面和博士搭话。
博士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有五个人的尸体在下游被发现了,就算有鱼,谁知道它们吃过什么东西。”
杰克耸耸肩:“只要你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发现,没有一片土地、一处水源是没触碰过死人的,所以我一般不去想他。”
“谢谢提醒,我意识到了。所以我更想等到大自然的自体净化以后再去享受自然的馈赠。”
山背面依旧结着薄冰的溪流没有安稳地净化着自身,倒是给他们送上了一个破冰而出的纳西索斯。
迪恩拎着枪站在最前方,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怪物和他同步地歪了一下头。
“好吧,我从来没有看自己那么不顺眼过。”他拉动保险栓,举起步枪,在按下板机的前一刻感到了一丝不安,下意识地抬了一下枪口。
事实证明他这个举动是正确的,下一秒,他就被后坐力和枪伤的共同作用激得退了一步,手摸到肩头沾上了一手黏腻的血液。
纳西索斯也吃痛地低吼了一声,按住肩微微低下身子,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迪恩!”萨姆惊叫。
迪恩抬起未受伤的手阻止他过来:“我没事。”他攥紧拳头,黏腻的感觉在掌心扩散开来,他才意识到满手都是刚才蹭到的鲜血。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穿的衣服,非常不情不愿地在牛仔裤上把手蹭干净了。
“好吧,”他扔下枪,原地蹦跳了几步,“让我们再试试看。”
拳头向纳西索斯的脸击打过去。
纳西索斯只微微偏了下头,用脸颊接了拳头卸力,自己同时间出手朝着迪恩的太阳穴打过去。
迪恩退后一步,除了被擦到的太阳穴让他头昏脑胀之外,脸颊上被猛击一拳的感觉依旧残留着,嘴里满是伤到牙齿后的血腥气。
他啐了一口血沫:“这和爱丽森说得可不太一样。”
纳西索斯并没有留给他说更多俏皮话的时间,两个拳头夹击,同时挟着拳风向他的脖子打过来。
迪恩下意识踹出一脚,然后就因为下腹的痛感而弯下了腰。
“他没有变!爱丽森到底改没改故事?”迪恩在纳西索斯的下一拳到达之前支起手臂护在面门,边打——更像是边单方面地挨打——边退,“还是说我们缺了什么条件?”
“也许得是爱丽森说的字面意思,我们得证明能为彼此牺牲。”萨姆飞快地从山坡上冲下来,飞踹在纳西索斯的胳膊上。
迪恩痛呼一声,捧住了自己的胳膊:“嘿,看着些。”
此时萨姆成为了离纳西索斯最近的那个人。纳西索斯的脸瞬间融化了,五官模糊成一团,又很快拔高了身子,鼻梁从模糊的烂肉里长了出来,又开出几个孔洞。
几秒后,萨姆就对上了自己的脸,以及一个健康无比、不带任何伤痕的敌人。
“哦,”迪恩踉跄地后退几步,在博士的搀扶中站稳了,抱怨道,“现在我成了唯一受伤的那个了。”
当然,他也很快就不是唯一了,因为萨姆和他接受了相同的命运,一瘸一拐地败下阵来。
“爱丽森改的内容肯定没用。”迪恩说。
“或者我们确实遗漏了什么条件。”萨姆说。
“比如说相爱?”伊琳插话。
萨姆迅速改了口:“我想爱丽森的设定的确没有奏效。”
“也许他根本不是幻人。”博士说,“说不定就是有一种叫纳西索斯的生物有着这样的习性,因为某种宇宙频率共振让爱丽森从梦里知道了这件事并把它写了下来。”
迪恩怀疑地眯起眼睛:“还能有这种事?”
“我瞎猜的。”博士摆了摆手,“但宇宙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呢。”
伊琳比退到后面的迪恩和萨姆靠前面半个身位,纳西索斯的面孔再一次融化,身高开始缩水。
杰克走过来把伊琳扒拉到后面去,纳西索斯的缩水停顿了一秒,又重新开始长高。
“不管他是什么,”杰克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齿,以一种站在酒吧中心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优雅脱起了身上的大衣,“我们至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杀了他。”
伊琳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萨姆和迪恩一边捂着伤处一边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呃,我以为我们就是在讨论该怎么杀他......”
……同归于尽应该不算一种方法吧。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怪物,又不是路西法那种存在。
“伊琳,帮我拿着。”杰克非常顺手地就将大衣扔给了伊琳,伊琳不情不愿地抬起手在大衣刚开始下落的时候就揪住了衣服的一角,把它抱了满怀。
杰克转过身冲她眨了下眼:“这材质沾血可是很难洗的。”
伊琳深呼吸了一次,手将衣服攥得死紧,松开后依旧是皱皱巴巴的:她知道这有多难洗,毕竟有好几次机会将这个知识点刻入她的脑海。
博士不赞同地微微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轻声喊了句:“上校。”
“放心。”杰克带着笑容转过头,从腰间枪套上取下手枪,抬手稳稳地对准变成了他的模样的纳西索斯,嘴角的弧度微微滑落了一点,眼睛犀利地眯了起来,“只需要一枪。”
“等等,”萨姆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想......”
枪声响起。
两个杰克同时倒下,纳西索斯很快像蜡一样融化在草地上,渗进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杰克睁大了眼睛仰卧在地上,灰蓝色里了无生机,胸口的白衬衫上俨然绽放了一朵血花。
“什么鬼......”迪恩喃喃道,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枪伤的位置:正中心口,毫无偏离。
“他就这么......就这么......”他语无伦次,因为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悲伤,只下意识看向伊琳和博士想知道他们的反应。
他们看起来......很平静,有一些浅淡的悲痛,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可奈何,还有一种轻微的恼怒。
“我讨厌他这么做。”伊琳看着杰克的尸体,双手将二战军大衣抱在胸前,指节攥得发白,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讨厌。”
“是啊,”博士干巴巴地说,视线从杰克身上滑过,不忍地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上,“我也是。”
这或许是自己的错误,博士想。这怎么能不是自己的错误。每一个旅伴,每一个相信他又被他辜负的人......而他能做的只是羞愧地撇开头,不去看他。
他能感到时空定点对于时间能量的扰乱,像是信号不好的电台发出的高频杂音,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全身都在为时空定点复位时的能量波动而不适着。
……但这次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能量的波动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伊琳已经走到杰克身边坐下了,膝盖斜着放在地上,手安抚地贴上他的头发。复活总是痛苦的,更令人不安的是杰克往往无法确定自己苏醒的时候究竟会在什么处境下,让他知道复活时身边有人陪着会让他好受许多。
可伊琳的双腿已经坐得有些发麻了,杰克的伤口却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
伊琳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复活所需的时长往往与死亡方式有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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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只是枪伤,身体完整无缺,按理说不该花费这么长时间。
她下意识朝博士看过去,从博士眼中看到了与她自己相似的茫然与不解。
一阵不安浮上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久他还没......”
“我不知道。”博士掏出了音速起子,对着周围验看了一圈,“我能感受到时空定点依然在那里,只是......这一次恢复得很慢。”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捂着伤口一脸迷惑的温彻斯特兄弟:“你们可以先回塔迪斯疗伤,等杰克醒了我们就回去。”
萨姆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偏了偏头,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杰克......醒了?”
“哦我们没说过吗?”博士的语气像是在说他对花生过敏一样轻易,“杰克不会死。”
萨姆缓缓眨了眨眼,将这句话消化了几遍:“不会死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博士这会儿很专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音速起子,说话有些含糊,“他会短暂地死去,只是总是会回来。他是宇宙中的定点。就是,一次意外。”
萨姆和迪恩对视了一眼,在他们的想法里,莫名其妙的复活背后总是有些隐藏更深的阴谋。
“那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留下来看看。哇哦,看人复活,百看不厌啊。”
迪恩浮夸的语气和稀烂的借口只得来萨姆的一瞥,博士和伊琳的神情愈发凝重。
“你感觉到了吗?”伊琳问。
“是的。”博士快步走到杰克身边蹲下,“时空定点对能量的影响在变弱,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能量给抽走了。”
“怎么会?以前从来没发生过。”
博士沉默了一会儿:“我希望我知道。”
他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伊琳一开始还时不时看一下时间,每一次看都只过了两三分钟。但等时间累计到了二十分钟以后,她只是呆坐在原地,背上的衣服湿了又干。
“这发生过。”博士舔了舔开始干燥起皮的嘴唇,“我听说之前他有一次被吸收了生命能量,过了一天才复活。也许我们该带他进塔迪斯去,这里太冷了。”
“我应该阻止他的,”伊琳喃喃说,“我从来不喜欢他不把死亡当一回事,但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伊琳,”博士搭上她的肩膀,“你不可能知道。”
眼眶中渐渐积蓄起眼泪,温热的泪水滑过冬日里干冷的脸颊,伊琳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颤抖的声音:“我们带他回塔迪斯吧。”
正当博士托着杰克的肩要把他扶起来时,已经泛青的脸颊突然抽动了一下。蓝色的眼睛慌乱地转动了几下,杰克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博士捂着被杰克脑袋撞到的下巴往后一坐,大笑着语无伦次:“你......你......哦,杰克。”
“怎么了?”杰克平复了一下呼吸,转头看到眼眶红通通的伊琳,软下语气调侃说,“哭什么?怎么又像是回到小时候了。”
伊琳飞快地抱住了他,大衣滑落在地上,杰克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抱住伊琳,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嘘,没事了,我没事。”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依旧坐在地上大笑的博士。
博士摇了摇头:“你睡的时间可有点长。”
“那你们竟然还没有开始布置庆功宴吗?”杰克挑眉,“我还以为我醒来的时候会躺在按摩椅上,手边是香槟。”
伊琳翻了个白眼,拿起大衣塞给他:“你想得美。”
杰克站起身的时候晃了几下,气息有些不稳。伊琳心有余悸地紧张看向他。杰克摆了摆手:“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感觉有些累。”
他又开了个玩笑:“可能是没睡够。”
伊琳踩了他的鞋子一脚:“不准睡!”
可她还是由衷地扬起了嘴角:好在是一场虚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