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惊鸿雨》全本免费阅读
我第二次见到范闲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一大清早的,我一出门他就在我家门前。
前些天,我顾氏府宅的搬迁算落实了,所以这两天睡得安稳也过得清静许多,当下,我神采奕奕,正牵着我家旺财,打算带它去溜弯。
澹州的雨春到底还是寒凉,清晨的风吹来,吹晃了檐廊下的红灯笼,我走出大门时旺财叫了两声,我一看,就见他姿态懒散地靠在我家门前的一头石兽边,抱着手望那半阴半晴的天,嘴里还叼着一根青枝的狗尾巴草,样子煞是逍遥洒脱。
跨出门槛,门前的石阶上便有淡淡的湿意,空气里是细雨刚过的潮冷,天随时间亮了点,但清晨的雾未散尽,眼前是那石砌阶墙的灰白色调,他这一出现,反倒成了门前唯一的亮色了。
旺财的吠声惹得他转身望了过来,见我出来,他那原来微微瞌着的眸子好像精神了几分。
我走下阶梯,他站在原地,突然笑着出声唤我,这一唤竟准确唤出了我的名字。
我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又知道我叫什么的。
今天范闲穿的是薄绿的外褂长衫,这让他比上次那件沉稳的藏蓝多了几分生动活沷。
许是我诧异的表情过于明显,他眼睛一眯,活像那街头扛着布褂拨珠捻指的算命先生,竟有些高深,一下子看出了我惊疑的心绪:“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看你几天前那身行头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澹州这地我也住了十几年了,熟,没见过你这号姑娘,听口音你也不是澹州人,正巧最近说是来了一位姓顾的官爷,那官家小姐在京都那被退了婚也来了这里,所以今天我闲来无事就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你。”
因为还是少年之龄,他这故作高深的样子也没半分成熟,全然是藏不住的逗弄与狡黠:“你还别说,我运气多好。”
他微眯着眼笑,在我走近时歪头凑了过来,颇有些嘚瑟之感:“这样,我们算朋友了吧。”
我一时哑口无言,还以为交朋友他只是说说,当然我上次也只是说说,但没想到真等来了。
他这番言论让我有些不服气,我有种自己白给了的郁闷感,便扬着下巴,颇有些刁蛮地说:“有这么多时间,你当然可以知道我的名字了。”
范闲一听,瞳孔微微瞪圆,但无一丝慌乱,他笑道:“唉,你可别想耍赖啊,大小姐,上次你也没说我得立即猜出你的名字才算数啊!”
这下我噎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确实是我没说,但是抓着这个漏洞的他难道就不算耍赖吗?
我一下子就知道这人不简单了,但他说出我的名字了,我也只能按约,大方地接受他这个朋友。
毕竟初来澹州,有个熟悉地方的人也不错。
但是他方才那般轻快直白地说我被退了婚这事还是让我不太高兴的。
虽然我对那桩娃娃亲没多大感伤,但是作为女儿家,被这么说总归还是不高兴。
况且,从他的口吻听来,敢情我被退婚的事随我从京都到澹州来已经传了个遍?
不过,也是,毕竟我虽然是个小人物,可婚约对象不是。
难免就被当饭后闲谈了,这种感觉可真不太好。
但好在范闲不是来落井下石的,瞅着我的脸色隐约不快,他颇有些装模作样大惊小怪地说:“谁家这么没眼光,退了这么貌美的姑娘!”
我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主,但这会歪了歪头,顺着他的话拧起了眉头说:“对啊,你说我这么好为什么他要退?”
我爷爷是朝廷挺大一官位的,但早些时候因一点事被贬了几级官,连着我的娃娃亲也被退了。
本来贬官这事,除非是什么牢狱之灾或连坐之类的罪过才会到退婚的地步,但是刚巧,我结的姻亲之人不是什么好糊弄又大方的主。
——他是当今的二皇子陛下。
听说这桩婚事是我小时候订的。
但二皇子素来也不喜欢我,退了也就退了吧,我也不想嫁给他呢。
只是到底忿忿,你说我哪里不好,被他从小嫌弃到大。
小时候,当今圣上召我入宫陪他玩,玩就玩吧,可他就爱读书写字,喜静,我又天生是闹腾的性子,他就嫌我吵,还不准我踏他殿里一步。
后来大概也是怕圣上追责,他就放我进去,让我安静点,我也怕当今圣上,所以硬生生按着性子陪他读那些枯燥的东西。
他看诗我写字,他就嫌我字丑;我叨两句,他就说我吵;我看他坐太久诱他出去玩,他就觉得我烦。
我本就憋屈,有一次索性掀了纸笔,那墨染黑了他的案桌,还弄脏了他的鞋,他也生气,板着张脸,神色比平日里懒懒的样子可怕好多!
但他没骂我,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自己脱了鞋,赤着脚坐那继续看书,不理我,冷漠得很。
我知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但心里也着实委屈,你说我本来可以自己在外无拘无束开开心心地玩,但因这桩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卖了的口头姻亲给按在宫里侍候那位不待见我的皇子。
况且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对我冷处理。
于是我眼一横鼻一哼就跑了出去,他也没追上来,那些公公宫女也没有,就像他们主子一样冷漠。
在宫里的庭廊上,我遇到他的母妃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是个书痴,不管这些,还反倒问我弄脏了什么。
我说:“他的鞋。”
淑妃娘娘便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没弄脏书,那可是我的收藏。”
我一噎,经过那一遭,我算是知道了,我这个未来的二皇妃压根没人期待。
那就退了吧,我也不想和那家伙当夫妻。
那天回家后我就和爷爷说,但爷爷和父亲让我万万别说这话,还说以后若能当上二皇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让我很不高兴,但是也说不得什么。
好在我这种心情在我捡到南衣后就没有了。
后来,二皇子派人来送东西,还邀我进宫。
但我知道这肯定就做做表面,一进宫,果不其然,他还是那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