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万金一命,最高十万金一命。”
“桃夭如此这般二十余年,取了无数条人命。”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淡淡道。
我微微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曾无数次的九死一生,全都是为了我?”
她笑了笑,顺势抱住我的手臂。
“只要能陪主子君临天下,死生又有何惧?”
我回抱住她,指腹一如往常般,感受到背部满是崎岖的伤痕。
甚至,还能感受到她多处已经扭曲的关节。
我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同她相拥。
次日,早。
我特意亲自前去织造署,为选取几匹争宠的服饰而准备。
方踏入殿门,便见梅妃亦在此处。
近日,月昭仪盛宠,又因我的存在,梅妃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梅妃看了我一眼,双唇微张,眸间一片水色,想说些什么,话都到了嘴边,却休止了。
自打秋云死后,我又离开月清宫。陪在梅妃身边的,唯有失月。
失月眼下尽是乌青,唇色近乎惨白。
我鲜少看见如此落魄的她们,甚至一度怀疑,流言缠身深陷污蔑的不是我,而是她们。
“嫔妾见过梅妃娘娘。”
我盘起手腕,中规中矩的行礼。
梅妃唇角微动,竟是走近我,亲自将我扶起。
她自袖口拿出一枚药盒,自暗处交予我。
“蛊毒解药。”
“我上次赏给你的,算算日子,亦快用完了。”
她提起唇角,笑了笑。
“上次月昭仪为难你——”
梅妃话说一半,便闭紧了双唇,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总之,本宫念在你帮衬本宫许多,倒也不会如此绝情,放任你忍受蛊毒之苦。”
我看向她的双眸,只见其间一片清澈温柔。
出身世家大族,又深入后宫多年。
当真有如此纯真之人吗?
我眉眼一凛,仍是接过锦盒,笑着回应。
“多谢梅妃娘娘。”
递交过锦盒之后,她便带着失月离开了视线。
我重新来到织造署众人面前来,挑选其布料。
印象中,他喜欢青衣白裳。
可寻常的青衣白裳,只见清丽素雅,温婉之间却似乎缺了某种出众的特质。
我拿起一块水青色的布料,细细端详起来。
“娘娘可是看中了这块料子?”
织造署丫鬟掩唇而笑,问道。
我微微挑眉,静待她言。
“这颜色的料子,因着月昭仪娘娘喜欢,故而尤其稀缺。娘娘若是喜欢,得抓紧拿下呀。”
丫鬟眸光流转,私语道。
我提唇,自怀中掏出一块银锭,暗自交给她。
丫鬟会意,赶忙点点头,随后便指着布料笑道。
“这料子虽然颜色清雅,但因着印花简单,故而略显单调。”
她接过布料,带着我走向制衣间。
“若是能将这料子做成一片式齐腰襦裙,便能发挥出料子清雅的优点,又极衬娘娘肤色。”
比划了一番我的身段,她利落开始裁剪起来。
“领口下移两寸,可好?”
她抬眸看向我,眼睛里闪烁着暧昧的光芒。
我心头暗暗慨叹一声。
这丫鬟当真机灵,一眼便看出我是为了争宠。
下移领口两寸,既不会显得风尘,又平添妩媚。更易拿捏皇帝。
紧接着,她拿起一缕白纱,裁剪出漂亮的披帛。而后将青绸裁剪成吊带版型。
整个裙装被绣上了精致的花纹,腰带处还做了特殊的设计。
我笑着接过衣裙,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
“这是奖励你的,从今以后,继续做事,少不得你好处。”
“还有,若是织造署里有人嘴碎,你该明白怎么做了。”
此言是在暗示她,若是织造署有人借我的出身大肆流言,她应当有所遏制。
丫鬟是个极聪明的,迅速明白了我的暗示。
走出织造署时,刚好是夜幕晚膳时间。
算起来,华灯那边,应当处理好了才是。
果然,当众宫人围聚在一同用膳时,华灯便依照我之所言,当众交予我“假香料”。
将在座各位扫了一眼,我抬眸笑道。
“这便是‘烟雨晴’?诸位谁有意愿,替本宫查出该香料的配方?”
此言方出,便同时有两位丫鬟都毛遂自荐。
一位唤作莲香,自荐之时,双眸都闪烁着精光。
“奴婢甘愿一试,不求银子,只求替主子谋个锦绣前程!”
另一位唤作青岚,说话之时常常眸光乱飘,结结巴巴。
就连自荐时,说话声音都极小,须得凑近方能听清所言为何。
我与桃夭交换了一个眼神,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穿梭,复而拿出刀叉,将香粉切成两半。
包扎好后,我将药粉包分别递给二人。
“谁能先行找出药粉配方,并且配置完美.....”
“本宫便有的赏,且重重有赏。”
莲香听罢,眼眸里的欲望简直要膨胀开来。反观青岚,却是安安静静的垂眸沉默。
晚膳罢后,我暗自召见了华灯,取得了真正的“烟雨晴”。
我将香粉交予桃夭,吩咐道。
“务必查清原料。”
“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查查帝王喜欢此香的原因是什么。”
说罢,我看向她,握住她的肩膀。
“注意安全,完整的回来。”
桃夭颔首浅笑,不过片刻,身影便消逝于暗夜之中,恍若鬼魅般的速度,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踪迹。
正当我回到寝房,意欲休整歇息时,余光猛然瞥见窗外一闪而过道黑影。
自从我入了后宫,佟相便察觉出皇帝借此机会削弱佟家。
夜兰便不再服侍于我,而是留在月清宫当值。
今日桃夭又有事在身,无人能伴在我身边,护我周全。
我皱了皱眉,脚步踏出半寸,双手方覆上门闩。
袖口的刀刃已然抽出,我明显的感觉到,门外传来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沙沙——”
脚步声愈近,且每一步都沉稳而厚重。
来者武功绝对不低。
若目标是我,恐怕今夜便麻烦了。
我藏于门后,亮出匕首。
门外的脚步声骤然在距离不过几寸之处停下。
“砰——”
来人直接挥刀破开房门,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刺屋内,其上泛起阴冷的寒光。
“噼啪——”
来人再次刺向房门,捅了一个极大的窟窿。
破开的房门透出屋外惨白的月光,静静照亮了我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