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没有想到,出现在此画卷上的第五个人,竟然是太后。
乌云鬓发染上一层薄薄的霜色,美妇的面庞隐约可见细密的皱纹,凌厉的凤眼,鲜亮的朱唇。
太后,与青岚一家有何关系?
这画卷的作者是谁?刘富商又是否知晓此事?
“你别说,本官倒真觉着青岚和太后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薛子炀捻起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
“家父曾于太后有过同框画像,就挂在薛家主殿。”
“彼时的太后尚且年轻,与青岚确实.....”
话音未落,薛子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双唇微噙,欲言又止。
我与他对视一眼,将画卷放到一旁。
“你是在何处找到此画的?”
他眨了眨眼睛,指着床头柜下细小的一处角落。
“此处有一小小的暗格,八卦阵式机关。我见惯了这等机关,自然很快便能解密。”
我双目微眯,喉头一滚。
“可是,据我对太后的了解,她若真与青岚一家有何秘密联系,便绝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有关此事的把柄。”
“她的行为作风,可比我们这等人雷厉风行多了。”
薛子炀闻言,亦拧紧眉头,回应。
“你是说,这画卷,极有可能是某人刻意误导我们的线索?”
我摇摇头,勾唇。
“并非所有线索都是真实的,当然,亦并非所有线索都是假的。”
紧接着,我带着薛子炀在整个房间内再次搜寻。
可惜的是,除却画卷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有价值的线索。
走出青青的房门,我将目光投向刘夫妇的主卧。
“去你们老爷的房间看看,不反对吧?”
审视的眼光在丫鬟身上来回打量。
她有些局促,似是讨好般点点头。
转身信步踏入主卧,一缕极浓的高档香粉的味道充斥鼻尖。
就像是彰显自己的财力一般,千金一两的香粉肆意点燃,非但并无让人欣赏的美感,反倒有一股让人厌恶的反胃。
旁边的薛子炀系上面纱,顺便递给我多余的纱罩。
“到底是下里巴人,只懂得金贵,不懂得风雅。”
我无奈笑笑,将面纱收起。
正是因为收起面纱,我的嗅觉比薛子炀更为敏锐。
待在主卧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我的鼻腔适应了浓厚的香粉。
与此同时,我敏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腥气。
循着异味走去,一路行至桌案附近。
薛子炀察觉到我的异样,默契开始在桌案附近勘察。
“房梁之上。”
嗅到腥气的真正来源,我瞥向桌案的上方,朝薛子炀示意。
他足尖点地,一跃而起,飞身跳到房梁顶上。
房梁顶上空间堪堪能容下他一人。
整个房梁顶错综复杂,设计都是最为精巧的结构。
“砰——”
他似乎是往桌案下扔了一个什么东西。
“砰砰——”
又是一包东西,鼓鼓囊囊的,在他随身携带的背囊里头挤成一团。
我没有贸然上前查看,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原处等他。
他似是在梁上搜寻了好一会,而后终于一跃而下。
见他脸色难看,我下意识地关切问道缘由。
薛子炀拍拍袖子,没有说话。
眼见他如此反应,我便越发疑惑,想要走进拆开包裹,一探究竟。
他眼疾手快,迅速拦下我,走到我身前,轻声道。
“不必,我来打开。”
察觉到不对,我长舒口气,走到他身后,借着空隙看向包裹。
“刷拉——”
包裹被人拆开,里头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似乎已经离开尸体许久,血迹已然干涸。
只是,尸首的面部被人破坏,看不清楚相貌。
紧接着,他拆开第二个,第三个.....
包裹里包裹的,则是一块块的碎尸,有四肢、腹部。
“本官现在需要尝试复原,就是把尸体拼凑成人的形状。”
“你如果害怕,可以转过头去,不必看着。”
我笑了笑,拍拍薛子炀的肩膀。
“怕?”
“怎么可能。”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般冷静,双唇微张,有些讶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走到他的身侧。
拿起手绢和他一起拼凑。
“我帮你复原,查案进度就能快些。”
尸体的腥臭是避无可避的,拼凑的过程中,强烈的恶心感一直在腹腔中攻击。
我闭了闭眼,忽略掉异常,总算陪他一同拼凑完毕。
“尸体缺少一颗心脏,和两颗眼珠子。”
薛子炀走到水池旁,洗了个手,道。
赫然回忆起用餐前的场景,那颗血红的跳动的心,所属尸体,是否就是这具?
“尸体的关键部位都被切割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我拧眉,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污秽。
“包裹是我自带的,房梁上仅有尸块。”
“连血迹都少的可怜。”
我明了薛子炀的暗示。
毕竟,按理说这么大的工作量,现场的血迹如果稀少,只能证明一点——
此处并非案发分尸第一现场,而是凶手搬运尸块后暂存的储藏地。
“本官当时包裹尸块都足足绑了四大袋下来。”
“凶手要想搬运尸块,绝非易事。”
我看了眼拼凑的尸体,笑道。
“死者死亡的现场、死者被分尸的现场、死者被凶手两次搬运的现场,也许都不是同一个地方。”
“根据分尸后的尸块状况可知,凶手是先杀人后分尸。”
薛子炀补充道。
“依照时间线推算,凶手大概是在四个时辰前完成分尸的。”
四个时辰前....
刚好不就是我们在青岚家宅的时候吗?
薛子炀没有过多犹豫,再次唤来仵作。
“走吧,调查结束后,他们会向我们禀告的。”
他拉着我,离开了此地。
“现在,我们可要好好会会刘富商。”
我读懂了他的暗示,笑着回应。
回到刘府正厅,发现主位上只坐着苏如熏一人,翘着护甲摆弄香粉。
“刘回头呢?”
薛子炀皱眉,有些急切地直接问道。
苏如熏伸了个懒腰,声线娇俏妩媚。
“不知道啊,刚刚说去如厕了。”
“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心头隐隐泛上不好的预感,我近乎是呵斥般的大声问道。
“他离开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