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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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辞,阿辞?”

    女人担忧的声音仿佛自很远的地方传来,谢辞眨眨眼,回过神来,看到沈微霜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你没事吧?”少年的体温很正常,沈微霜放下手,蹙眉看着他。

    谢辞摇头,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不再提及方才的话题,转眼望向屋外道:“师娘,秘境破了。”

    沈微霜一怔,抬眸望去。

    外头雾气不知何时已然散尽,徒留一片空茫茫的白。

    所有事物都仿佛被一只大手抹去,只留一张空荡的白纸,纯粹的白望不到尽头,沈微霜所处的小屋就像漂浮在虚空中,等等,她好像看到了其它漂浮着的,似乎是个黑漆漆的人形——

    谢辞捂住了她的眼睛。

    视野猝不及防地一片漆黑,她懵然地眨眨眼睫,在谢辞掌心挠出一阵痒意,他捂得更紧了。

    “别看。”少年清冽的嗓音传入耳膜,沈微霜回忆起方才望见的人形,心中有了猜测,没有扒拉下他的手,顺从地任由谢辞领着她向屋外走去。

    她其实并不惧怕尸体,谢辞其实也知道,但他总是不希望让她看见那些东西,沈微霜便也由着他。

    屋外的人形生物凭空横陈着,远远近近,粗粗一数能有几十个,有的身下摊着一块沁开的血,血液也仿佛凝固了似的,泛着某种独属于固体的润泽油亮的光。

    谢辞一眼扫过,眼神丝毫不见波动。

    这里躺着的都是这场试炼的参与者,其中大部分面孔他都见过,并且几乎无一例外的死在了他的刀下。他只是不想让沈微霜看见这些死相惨烈的尸体,也不想让她发现很多尸体上的创面与他的刀锋完美契合。

    那些被他了结的人会在死前满腹怨恨地称他为魔头,他其实并不在意,也不认为这是个不好的词,但他本能的不希望沈微霜知道这些。

    他引着沈微霜向前走,听到女人轻声问:“阿辞,你去外头做了什么?”

    这秘境破灭得太过突然,对于沈微霜来说简直是猝不及防,仔细一想,大概也只有谢辞出去后做了什么事导致的。

    这事倒不是个秘密,谢辞简略道:“那只邪祟是整个秘境的阵眼,杀了它自然就能出来。”

    他那神魂片段最后大概是自毁了,谢辞不知道原因,也没能成功搜魂,但不妨碍他将整个试炼机制猜得八九不离十。

    ——在参与者中挑选一个截取魂魄片段,脱离本体的魂魄片段会自己回到执念最深的地方,然后将那一处地方与其中的人拉入秘境,变成秘境最关键的安全屋与“阵眼”。

    而破阵之法,便是杀了这魂魄片段。

    最初设立这规则的人应该很是恶趣味,选拔个弟子还要弄这么些弯弯绕绕,照谢辞的想法,不若直接关到一处擂台中,大家相互厮杀,生者胜。

    搞这么一出,他成了那个被截取神魂的幸运儿,最后还牵连了沈微霜。他漫不经心地想,带女人行至门口,两人迈出门扉的一刹那,身后的房屋消失了,前方无穷尽的白色就像一张被撕裂的宣纸,从望不见尽头的上方寸寸皱裂开,边缘呈锯齿状的白色纸屑裹住漂浮的尸体,缓缓变得透明。

    他们回到了真实的人间。

    沈微霜的长睫又颤了颤,她感到覆在面上的手放下了,但没有一丝光透入眼睑,仿佛外面仍是一片昏暗。

    她睁开眼。

    夜风轻拂,月华如霜。知了的叫声好似永不知疲倦,缠藤绕枝的勤娘子盛开在幽暗里。

    是她家的后院。

    沈微霜有些怔神。

    她在那秘境中待了多久?此时回想起来大概是一时辰不到,但体感上竟像是已过去好久了。

    她竟然如此轻易便出来了,她偏头望向身旁的少年,对方心绪显然依旧不佳,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里叹气,问道:“试炼结束了,阿辞,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传闻中问灵试炼结束后,胜者会拿到进入仙界的令牌,可眼下,令牌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谢辞闻言偏头望了她一眼,拉起左腕袖口,向沈微霜展示他的手腕。那里系着一根红绳,是与沈微霜绑在一起的,中间牵连着他们的部分已经变透明,如今这根红绳在他手腕上就像根普通的,用途不明的装饰物。

    但他要沈微霜看的不是这个。比红绳更显眼的,是他腕内印着的一个小小的青黑色标记,那好像是两个字,但与凡间所用文字不同,沈微霜无法辨认。

    “令牌一进秘境就化为这东西了,可能他们之后会通过印记来找人。”谢辞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仙界的人。

    至于其他令牌,应该是通过尸体回收了。他想。

    那就好,沈微霜松口气。她对于进入仙界这件事并不是很热衷,她总是不喜安稳的生活发生变化,但谢辞对于此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她便也不愿他的努力落空。

    夜色寒凉如水,风吹得她单薄的衣衫轻轻晃动,她这才觉得有些冷了,扫了身旁仍然身姿挺拔的少年一眼,确定他胳膊上的伤势并无大碍,催促他回去歇息。

    谢辞沉默,随后轻轻应了声,脚步一转,朝院落东面的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呢?”沈微霜拦住他,哭笑不得道:“你的寝房在另一面,出去了一趟,自己家的路都认不出了?”

    谢辞当然不是真识不得路了,闻言撇过头去不与她对视,垂落的眸光阴郁又委屈。

    “好了,我送你回去。”

    沈微霜哪能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是强硬地拖着他往前走,少年显然十成十的不乐意,只是不知为何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最后还是被扯到了自己寝房门前。

    “好好歇息。”

    沈微霜看他不情不愿地阖上房门,心下狠狠舒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小祖宗搞定了。事情顺利的话,明日就能解决了谢章,到时候也不怕他闹。

    深夜的走廊黑漆漆的,宅院没有悬挂灯笼,她的卧房在走廊深处,距离此处还要走一段昏暗的路。沈微霜瞧了眼,心里不是不打鼓的。

    她在秘境中说的自信,不过只是哄哄谢辞罢了,此时那具尸体不知是何情状,若再次恢复了灵智,那还真是有些麻烦。

    夜风吹得背脊发凉,她捏了捏手心,迈出步子。

    走廊昏黑,她一路顺着走,很快看到自己的寝房。

    敞着门的房间像是某种兽类择人欲噬的血盆大口,寂静的深夜,樟树茂密的枝叶自廊外垂落,偶尔触碰她的面颊,留下轻微的瘙痒。她不自觉屏住呼吸。

    不知为何,她产生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