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纸上得来终觉浅
    高大爷跟唐植桐聊了很多往事,大多是战场上的,主人公也大多是他的战友,牺牲的那种。

    “多好的同志啊,战斗从来不喊苦不喊累,每每都是冲在最前面。这么好的同志,负伤了,好不容易从前线抬下来,包扎带却是一些脏烂棉花做的,药也是假的,好好的同志就这么没了。草塔姥姥!”讲到最后,高大爷双拳紧握,义愤填膺,从表情就能看出对那帮黑心资本家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

    “确实可恨,崩了都不解恨。”唐植桐听说过这事,前几年闹的动静很大,报纸上报道了好几次。

    “娘的,也就托了新社会的福,要是放在旧社会,得株连九族!更可恨的是,有些人明明是自己的同志,怎么就糊涂了呢?”高大爷不解恨的补充道。

    “唉,大概是因为意志还不够坚定吧。”唐植桐知道高大爷说的是这帮黑心供应商后背的保护伞。

    “你是个好小伙子,好好工作,可不能犯错。”高大爷告诫道。

    “您放心吧,我这人吧,就这点好,不贪,不该拿的绝对不会伸手。”唐植桐是有心里底线的,更何况作为穿越众、空间傍身,他也看不上别人的三瓜俩枣。

    “嗯。不错,不错。”高大爷欣慰的点点头。

    “嘿嘿,高大爷,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下次过来再过来看您。”唐植桐看着外面的天慢慢变暗,刚才小王同学不放心都下来找过自己一趟了。

    “回吧,回吧,跟文文好好过日子。”高大爷起身,一瘸一拐的给唐植桐开门,送他出去。

    往楼上走时,唐植桐内心已经平静了很多,是有一帮人胡搞不假,但同时也有一帮人在努力的改正错误、应对天灾。

    “跟高师傅聊天了?”回到家后,叶志娟笑语盈盈的问道。

    “嗯,高大爷故事挺多的,听了很受教育。”唐植桐点头,回道。

    “唉,高师傅挺不容易的,从前线伤了腿下来的,纱布、绷带啥的不合格,差点截肢。回来后上面给他安排到公安口,他说自己是个残疾人,选了到这边来看大门。他战友大多都牺牲了,他工资大部分也都寄给了战友家属。这些他没告诉你吧?”叶志娟又大体上介绍了一下老高的情况。

    “没说,讲了讲他的战友,他说不想让别人忘记他们做过的事。”唐植桐摇头道。

    “我就知道。高师傅人不错,就是太倔。”叶志娟叹口气,也摇了摇头。

    “妈,我看高师傅自己一个人住,是一直未婚吗?”倔不是问题,俗话说温柔乡,英雄冢,百炼精钢还能化作绕指柔呢。

    高师傅人不错,找自己说话未必没有孤独的原因,就这么下去,晚年未免会寂寥了些。

    “嗯,我们妇联不止一次想给他介绍,高师傅愣说自个是?残废,不愿拖累别人。倔老头一个。”叶志娟点头解释道。

    “还真是……有个知冷知热的多好。”战场上下来的,不少都有应激情况,甚至有暴力倾向,但眼下这个时代根本顾不上这些。

    “高师傅有疑虑。身边没个人,工资怎么支配他自己说了算。要是找了媳妇,就得多拿出一些来养着家人。”叶志娟把自己从别处听来的说法讲给唐植桐听。

    “怎么?你想给高大爷做媒?”小王同学吃着以前存下的伊拉克枣,咬了一口又嫌这东西?的慌,走过来把剩下的塞到唐植桐手里。

    “没有。就是觉得他一个人孤单了点。”唐植桐摇头否认。

    高大爷对自己没坏心,一个烟头,事不大,却也让自己警醒,尚未彻底融入这个年代,部分行为特征上还有待改进。

    说有恩有些勉强,但也不能不认,不过还到不了牵红绳的地步。

    小王同学在一旁捂嘴笑,也不点破,俩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丈夫很少问不相关的人的个人情况。

    “还有点馅儿,咱边包边聊吧。”叶志娟起身,提议道。

    小王同学没吭声,看向丈夫,等着唐植桐的决断。

    “妈,我们不在这吃了。”唐植桐站起身来,把椰枣塞进嘴里,朝静莹、敬民招招手:“来,告诉你们一个在家自己吃米饭的小技巧。”

    俩个小的一听这个,立马围了过来。

    “这个吃法叫猪油拌饭。刚出锅的米饭盛到碗里,挖上一勺猪油,再倒上点酱油,拌匀就可以吃了。跟上次打汤差不多,用量也差不多,别多放。万一猪油吃完了,及时告诉我,在我没带过来之前也可以用香油凑合一下。”两小只已经有了做汤的经验,唐植桐这回就没有再亲身做示范。

    至于好不好吃嘛,见仁见智,反正唐植桐尝着还行。

    天依旧阴沉,看不到太阳,就显得天色有些晚,实际也就五点来钟。

    眼下夜生活有限,街上行人不多,倒是何老板的小酒馆里坐了几个老爷们。

    也不是没有二两小酒滋溜俩钟头的顾客,按老一辈的说法,是不能赶人的,哪怕干喝不点菜,也不能往外赶。

    眼前的景象有点像是苏省的某些地方,年轻人被家长要求九点之前必须回家,在外面的夜生活被卡的死死的。

    让唐植桐闹不明白的是,家里的管的这么严,一年消耗的气球数量却长期霸占全国各省销量排行榜的NO1,到底怎么做得到呢?

    “给你俩留了点水饺,你们吃吧。”吃饭的时候,张桂芳将馏好的水饺从锅中端出来,放到俩人面前。

    “妈,我们中午吃了。给凤珍和凤芝吧。”小王同学跟唐植桐对视一眼,将水饺往两个妹妹面前挪挪。

    “嗯,我们吃点咸菜,喝点鱼汤就行。”唐植桐看了一眼锅里,今儿吃馒头,鱼汤还有剩的,唯一的不足是今晚没做菜。

    “哎,你做的泡菜是不是可以吃了?”小王同学一听咸菜就想到了丈夫腌的川蜀泡菜,至于老BJ的辣白菜嘛,这段时间已经被她连吃加拿消耗的差不多了。

    “估计萝卜缨子能吃了,我去夹点尝尝。”唐植桐起身端出泡菜坛子,一拿开上面倒扣的碗,一股酸味立马扑鼻而来。

    小王同学在旁边闻到味后,口腔里条件反射般的分泌出了口水。

    “这味倒是可以了。”唐植桐用干净的筷子,从里面掏了一碗出来。

    什么萝卜缨、辣椒、胡萝卜等各类都有一些,因为辣的缘故,除了小王同学,其他人不吃,唐植桐估摸这一碗能够她吃的。

    “我先尝尝。”小王同学迫不及待的夹了一根萝卜缨送往嘴里。

    酸辣可口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立马咬了一口馒头,咽下后才给丈夫评价道:“好吃,下饭!”

    “得嘞,吃吧。明儿你顺路给咱妈送点过去,只要有这卤水,以后不断地往里加菜就行,咱家以后不缺川蜀泡菜了。”唐植桐乐呵呵的将碗又倒扣了上去。

    尽管晚饭不算丰盛,但今儿有鲅鱼水饺打底,大家吃的还算满意。

    吃完饭,唐植桐看时间还早,跟张桂芳打声招呼,拎着颗白菜出去跟人借工具,答应王敬民的雪橇,还是要做的。

    做雪橇,少不得一个木工工具――刨子。

    刨子据说是鲁班发明的,是木工用来找平、切削木材的一种特殊工具。

    鲁班发明的东西很多,称号也很多,是公认的木匠行业祖师爷,但说起本名,可能知道的少点,鲁班本名姓公输,名般。

    刨子有大中小之分,用途差不多,但每种都对应着切削木材不同的阶段。

    一棵白菜,唐植桐只借到了一把。

    又不是做什么很精细的玩意,只要削的没有木刺即可。

    家里不缺?子,唐植桐先用斧头找平,大概砍出个模样,然后钉了个小板凳。

    眼下的木匠大都采用传统手艺,用台钳的并不多,大多采用一种带有挡头的凳子,自己钉起来的那种。

    简单来说就是在长凳的一端钉上一块木头作为阻拦,然后将要加工的木材放在凳子上抵住这块木头,从另一头用刨子切削。

    外面太冷,也没有灯光,唐植桐用这些简易工具在厢房加工。

    “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小王同学帮不上忙,看着穿着薄衣却满头冒汗的丈夫,很是心疼。

    “没事,多刨平几根,钉起来就好。”看别人做起来很简单,但自己实操起来一点都不容易。

    唐植桐本来还想整出木板来着,这下直接打了退堂鼓,把雪橇骨架所需要的木料做出来就是胜利,剩下的还是明儿去找木材厂张波进货吧。

    “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不过后来搬家弄丢了。”看着丈夫一下一下刨出木花,小王同学满是回忆的说道。

    “那?小时候够幸福的,我那时候都是蹭三哥的雪橇玩,我拉他一趟,他拉我一趟。当时压根就不知道累,一玩就是一天,棉鞋、棉裤湿了都不愿停下来。”

    “回家不挨揍吗?”

    “揍啊,揍完塞被窝里取暖。有一回跟三哥玩的太投入,当天三哥就发烧了,然后他那雪橇没能保住,被马大爷塞炉子里烧了。现在想想,关雪橇什么事?都是人小管不住自己的缘故。”

    远在南营房的马克俭莫名其妙的打了两个喷嚏,引来了王雁的一阵埋怨:“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多穿点啊?”

    “嘿嘿,没事,我给桉子回封信,你先睡吧。”马克俭接过爱人递过来的外套,披在身上,拍拍爱人的手,说道。

    “你们俩也真是的,隔得也不远,约一起坐下来聊聊,不比写信强?”王雁回到床上,裹上被子,靠在床头,吐槽道。

    “他又是上学又是工作的,哪有那么多时间。”马克俭头也没回,低着头一边寻思着写些啥,一边回道。

    “那你别忘了会堂的事,谢谢他。”王雁提醒道。

    “嗯,忘不了,别操心了。跟你说话老打断我思路。”马克俭点点头,王雁提到的是会堂招工的事情。

    中秋节前,马克俭跟唐植桐提过一嘴,自己想活动活动进会堂,但被唐植桐的建议劝住了,事实证明这一步走的很对。

    单位里有几个小青年有同样的想法,也找人活动了,但事后被找出来单独谈话,没落好。

    倒是自己,因为运动会的事受了表扬,提了一级。

    同样参加运动会保障工作,却找人活动的,就没这待遇了。

    “切,还思路,大老粗一个。”尽管王雁嘴上是这么说,但没再打岔,让自己男人专心回信。

    马克俭装没听见,伏案回信。

    其实马克俭也纳闷,唐植桐以前跟个木头似的,这两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事情办的漂亮,看问题还贼准!

    当然,马克俭也没有往深了想,这可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马克俭写信的时候,吴海洋也没闲着,正抓耳挠腮的整理试验笔记。

    吴海洋本来以为这回的“发热装置”会跟唐植桐前两次出的主意、设备一样,自己无非是出面协调一下,协调这种事自己是拿手的。

    没成想这次具体的事项落到了自己头上,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砸瘸了的那种。

    刘主任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这个东西能用,但实用性有待验证,具体意义得等搞出来再说。

    得搞,但谁提出谁负责,单位不会出人支持。

    这简直是要了老命了,自己哪特娘的懂化学?

    除了配伍比例,还得考虑用哪种材质的东西去包装,也要考虑低温状态下的反应速度等等,想想脑袋就大。

    这阵子吴海洋没少让媳妇挺着个大肚子给自己补课,然后上班的时候除了处理日常事务,还得钻实验室摸索、验证。

    现在虽然偶尔还会搞错什么氧化、还原,但化学式已经写的像模像样的,牵扯到这个配方的炭、水、铁、铝等分子式、原子量也掌握的滚瓜烂熟。

    没办法,即便是做实验,也得先在理论上通过验证才行。

    吴海洋现在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收到了唐植桐的来信,但不想回。

    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亏我这么信你,结果挖个坑,差点把自己埋里面。

    吴海洋现在只想着赶紧把这玩意鼓捣出来,这辈子再也不想碰化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