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能找到诸几在周清文的预想之内,玉流能走出禁山,他也敢想,毕竟这位女侯官行事作风乖谬张狂他早就有所耳闻。让他这种知情人惊惧了十几年的禁山在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眼里,只是小小一座山而已。
诸几还能活着,也勉强符合周清文的预期。都是外侯官的副指挥使了,总要都点能耐的。
从在回天城附近巡视的差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管家一口气都不带换的,赶到太守府时,周清文正躺在藤椅上假寐自得。
周围的婢女一边端茶喂水,一边摇扇驱虫,好不快活。
管家心慌得要死,跑过去压低声音:“大人啊,你怎么还坐得住啊!”
周清文睁开一只眼,看清他那怂样,哼了声,摆手屏退手边的下人后,才配合道:“回来就回来了,怕什么?诸几又不是我逼上禁山的,最多嘛,就得个管山不力搜救不及的过错,小罪名,小罪名。”
是,他知道,且一直都清楚诸几在哪里。
他就是不想去找。
诸几自己找死,他为何要去当拦路的菩萨?
周清文自在得很,反正他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不知情,玉流能把他怎么样?总不能跟对付范有恩一样一刀砍死他吧。
他又没犯法。
管家还是忧心忡忡:“那玉大人要是不信呢?”
“那就是她的事了,我都把儿子借个她使了她想怎么样!我们要做的就是恭喜玉大人成功寻回了诸大人,”周清文握住扶手直起背,招手让管家过来捏肩,“我们再等一会儿,就当是刚得知这个好消息……对了,他们回侯官署了是吧。”
管家:“对,三个人都回去了。”
“好好好,”周清文点着头想着管家细心,想着想着悄然发觉有哪里似乎不太对,“三个?怎么会只有三个,承昀呢,小谢没把他带回来?”
管家的手一重一轻地按着,茫然道:“公子?怎么会有公子,他们进回天城的时候三个人,出来的时候也是,玉大人,诸大人,谢公子,哪有什么公——唉?我们公子呢!”
因着周清文猛地站起来,脑壳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管家的下巴,他摸着嘴上嗑出的血:“嘶——哎,疼疼疼啊。”
“闭嘴!”周清文哪还有心思管他疼不疼,“你确定承昀没回来?”
管家:“差役没说啊,大人要不我们去侯官署问问,玉大人总是知道的吧。不过大人你也不必担心,公子这么大的人了,还有玉大人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可说不准,”管家不提玉流还好,一提玉流,周清文就更怕了,撩起衣摆就要往府门外赶,“走,赶紧去侯官署。”
周清文扑了个空。
玉流不在,谢遥知不在,除了几个一问三不知他们二人去向的外侯官,偌大的侯官署里只有躺在床上跟死了差不多的诸几。
还有一位被请来医治诸几的郎中。
见此,周清文冷静下来:“差役没说承昀跟着回来了是吗?”
“没、没有,”管家提议,“不如直接问问这几位外侯官大人有没有见过公子?”
“问什么,”周清文道,“他们连自己的长官都不清楚在哪儿,怎么肯能知道承昀的行踪!”
管家探头,瞟了某位外侯官几眼:“不一定吧。”
似乎时为了印证这个说法,下一刻,一直装哑巴的外侯官突然开口:“周大人,方才帮忙照顾诸大人太忙,间隙间似乎听见谢公子说起过,小周公子好像进去后不久就同他们分开了,一直没遇上,玉大人下山后也没见着人,回天城里也无人见过他,大人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小周公子先回来了。”
“什么!这算哪门子的理所当……”周清文高声大呵后才觉失礼,掩饰般拱手道,“本官知道了,本官现在就去回天城看看。”
话是要这么说的,骂是要在心里吼的。
该死的玉流!她怎能如此不顾及承昀的安危!
该死的谢遥知!他那么信任地把承昀托付给他,他怎可以说出这般不负责的言论来!
还有他那蠢儿子,小时候那么听话的人,怎么没了娘之后笨成这样,满脑子的灵光劲儿全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离开侯官署的管家满脸哀色:“咋办啊大人,难道我们要去回天城吗?”
“那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还不派人去找——不,我亲自去找,城内失踪案才过了不久,不能让城中百姓知晓承昀不见的消息,不然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烦。好了,你叫几个留在府衙的差役来,就说本官要去回天城视察。”
管家:“那、那我也去吗?”
周清文瞥他:“你要留在这儿?”
管家:“玉大人不是不见了吗,总要有人留下帮大人先看着。”
周清文摸着下巴:“有道理,那你四处看看,看看她在搞什么鬼。”
周清文强撑着没朝外人发火,咬牙道:“好了,你赶紧去安排,我在城门口等着!”
然而周清文在回天城内也扑了空。
直到装模作样转了第三圈后,玉流安排好的外侯官才姗姗而来:“周大人是在找小周公子吗,他已经出去了,就不久前,周大人没有看见吗?”
周清文看向身边的衙役,接收到他们呆傻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要你们何用!”
像头驴一般被溜了一个时辰,周清文气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再加个本就晕乎的管家,两个加起来算得上耄耋的老人家愣是没想到问问城里巡查的差役有没有看到周承昀的身影,几乎是外侯官说什么,周清文就信什么。
周清文骂骂咧咧地走回了太守府,丝毫没有察觉到府内的过分安静,甚至在跨入门槛时都还在下意识地以为管家就在身边。
“你去让下人烧盆热水,浑身的汗臭,本官要梳洗一番,然后再去找那个小女子算账!怎么不回话,管——”
周清文张大嘴巴,似乎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只见满地名贵花木的花苑中,玉流就坐在他的躺椅上,荡着二郎腿,双眸笑盈盈:“周大人这么气急败坏,是要找谁算账啊?”
玉流按住摇晃的藤椅,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笑意瞬时烟消云散:“听周大人的意思,是要找我吗?”
周清文的怒意在看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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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的第一眼就如同火炉中还在烘制的铁器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嗞——”的一声,未经锻打,支离破碎。
“玉大人怎么来了,我这府中的下人也是,怎么也不先向本官这位主人禀报,失礼,实在是失礼。”
玉流好整以暇:“怎么会失礼呢。太守府里的仆人都被我关押了,周大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周清文一时愕然:“玉大人说什么,什么关押了?”
玉流啊了声,奇怪道:“周大人还要同我演戏?你的好管家都告诉我了,周大人心术不正,先是将诸大人逼近回天城内,接着又让人扮演周承昀,想将我也困死在禁山里。”
周清文的脑子都卡住了:“什、什么?玉大人说的每一个字本官都能听明白,怎么合起来就不是人话了呢?”
“啪啪啪”,玉流为他鼓掌:“不承认啊,也行,总要听听周大人的说法。那周大人就先向我解释一下为何我会在太守府内找到被绑着的周承昀,你说行吗?”
一个时辰前。
玉流勉为其难地搭了把手,扶着诸几走出回天城,故意走得慢,默不作声地看着邳州的差役蹬蹬蹬地跑回来。
接着,就是溜周清文的那个小把戏。
随便找了个由头支开谢遥知,算好了时辰,周清文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摸进了太守府。
当时她又喜又怒又悲,完全忘了问问宋繁声把周承昀藏哪儿了,走出回天城才想起还有这么件小事来。
以她对师兄的了解,不至于把人给杀了。
还有在府衙见面的时候,那个周承昀应该是真的,所以,他大概率是在邳州内被换的。
这么捋下来,她莽猜一下,太守府?
事实证明玉流还是够懂宋繁声。
玉流在床板下找到了被绑成粽子的人:“周承昀。”
他被拿走了外袍,只剩一件薄薄的单衣,玉流割断了麻绳,拿下他口中的布团,想着是自己师兄的手笔,有了点善心:“还好吗?”
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吃了一天囚犯的苦头,倒是没有一句抱怨,见只有她一人后先关心起她来了:“玉大人在山里找到想要的了吗?”
玉流有点跟不上:“你说什么?”
周承昀抓起自己的衣袍披上,自顾自问:“玉大人怎么知道那个周承昀是假的?”
玉流沉默了稍许,在继续问和回答间,选择了后者:“他没有梨涡。”
周承昀点着自己那点缺陷:“居然是这样,还是太匆忙了啊。”
玉流挑起眼,这样都听不出的话她就真是傻子了:“你是故意的。”
周承昀大方承认:“是。周清文不知道这件事,他允许周承昀跟你一同去是因为周承昀和他说谢公子会护周承昀周全。”
玉流皱起眉心:“你喊他什么?”
“不行吗,”周承昀无所谓,“玉大人不是也这么喊吗?”
玉流:“我又不是他儿子。”
周承昀笑了,饱含深意道:“我不是,但我可以是。”
“是什么?”
“他的儿子周承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