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安缓缓收紧打过陆昭瑾的那只手,看着他左脸的红印无措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该逼我...”
她身上的衣服被水浸得湿漉漉的,衣角还在往下滴着水,冬日里冷得厉害,谢小安被冷得忍不住微微颤栗。
陆昭瑾见到她这副模样,甩袖出了门。
谢小安见他出去了,连忙跑过去锁好门,随后将木桶里的热水全部倒进了浴桶。
她试了试水温,正好合适,遂连忙脱了衣服进入浴桶。
泡在热水里之后谢小安放松下来,这才有空懊恼,不该打他的脸的,应该打别的地方。
主要是过两天府里要宴客,若是他脸上的红印消不了可怎么办,要是国公夫人知道了,吾命休矣!
而陆昭瑾出了门对匆匆迎上来的喜鹊丢下一句“给她熬姜汤。”
随后便大步离开了。
守在院门口的墨语就着挂在门上的灯笼微弱的光线看见自家主子的脸上居然有一道红印子,顿时心惊不已。
直到陆昭瑾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他才连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连忙接过喜鹊递过来的大氅墨语才小跑着跟上自家主子的脚步。
陆昭瑾不是不生气的,可脑海里蓦然闪过和谢小安一起下江南时经历过的一幕幕。
想起她虽然害怕却仍然手刃水匪救人、想起她在江宁府的巷子里坚定的护在自己身前、还有她被山贼伤到时忍受剧痛的模样。
还有许许多多的相处,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他不能把谢小安当作一个普通的妾室来对待。
最重要的是,谢小安说得对,若他娶了别的女子,却依旧只对谢小安好的话,确实会对那女子不公平。
若那女子因为不公而心生怨怼的话,只怕会容不下谢小安的存在。
二人之间拥有的记忆实在太多了,之前陆昭瑾理不清自己的头绪,直到谢小安的这一巴掌,似乎才彻底的把他扇醒。
因为陆昭瑾发觉,若是别人这样做的话,他定容不下那人活下去。
而在安安打他之时,他虽生气,却在看到她无措害怕、又因寒冷颤抖之时心里的怒气不知哪一个瞬间转变为了心疼。
而近日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皆是因为安安的身份是妾,陆昭瑾明白了,自己不管给她多少宠爱、多少金银,都抵不上妾室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委屈。
没关系,那就让安安做自己的世子夫人。
陆昭瑾明白这事儿的难度有多大,父母那边绝对不会同意,甚至会因此想要杀了安安,所以绝对不能给他们透露一点。
不止是因为安安给他带不了家族助力,还因为上京没有任何达官显贵会娶奴婢做正妻。
陆昭瑾太了解自己的父母和这京中的人了,若自己要娶安安为正妻,恐怕京中大部分人家都会耻笑,父母会觉得耻辱,安安也会遭到嘲笑和针对,所以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赐婚!
唯有圣上赐婚,此事的阻力才是最小的,父母不得不同意,日后安安参加宴会时受到的针对程度才会降到最小。
唯一的难题是怎么请求圣上赐婚才会被允准。
陆昭瑾坐在书桌后彻底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他抬手接过了墨语呈上来的药膏。
墨语见状连忙去拿了铜镜来给他照着好上药。
“把她院子里的人都换回来吧,也不必拘着她了。”
正捧着镜子的墨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世子爷被扇了一巴掌之后还是对安姨娘妥协了。
当下墨语更是佩服谢小安。
到了赏梅宴的那日陆昭瑾脸上的红印已经消了下去,府中人来人往,他带着方舒冉漫步在梅林中。
屏退左右后陆昭瑾直接道“方姑娘,我们的婚事,便作罢吧。”
方舒冉倏然抬眸看向他“什么?”
陆昭瑾沉默一瞬继续道“两家的婚事并未正式定下,也未宣扬出去。”
“日后我会尽量扶持你的弟弟。”
方舒冉的脸色有些白“为何?”
陆昭瑾看向旁边的一株梅花“我们二人并不合适。”
方舒冉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体面“不合适相看过后为何不说?”
陆昭瑾好言道“我会尽量补偿你。”
方舒冉有些崩溃“我不同意。”
陆昭瑾叹息一声挑明了说“我知道你为何想要与我成亲,再说,我们两家尚未定下亲事,由不得你同不同意。”
他的第一句话一出口就像拿捏住了方舒冉的命脉,让她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确实只是为了世子夫人的位置、国公府的富贵才想要与陆昭瑾成婚。
她的祖父虽是吏部尚书、身居高位,可年事已高,要不了两年就要致仕。
而她的父亲,资质平庸,现如今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太仆寺丞。
不是祖父不提拔,而是提拔上去了父亲没有能力坐稳位置,总被人针对不说,还频频犯错被皇上降了官职。
到了最后祖父便放弃了,让他安心的在太仆寺丞的位置上呆着,至少是安全的。
而她的弟弟倒是聪颖,只是要明年才科举,种种原因下来,能和国公府议亲她其实是高嫁的。
还记得之前父亲知道此事还很不解,为何国公府会看中他家,还是祖父分析了一通才弄懂。
因为陆昭瑾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日后前途无量,而他的父亲国公爷的爵位是他的祖父承袭下来才得到的。
国公爷沉迷于书画,在官场上毫无建树,所以圣上才会毫不避讳的提拔年纪尚轻的陆昭瑾为正三品大理寺卿。
自己家的情况正合适与国公府结亲而不受圣上忌惮,再加上自己端庄娴淑的名声在外,更是适合不过。
所以方舒冉如果错过了与国公府结亲的机会,那么她再也遇不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可是陆昭瑾的话也提醒了她,结不成亲没关系,绝不能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