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泽到了知府府衙后,第一件事便是去银库查银。
梁万达早有准备,即便银库里只有几箱银子,也脸不红心不跳道,“益州102县,有近半县城遭受了洪涝之灾,越靠近岷江中游,受灾情况便是越为严重,这银子分摊下来啊,就不剩多少了,下官还倒贴了不少呢。”
谢承泽瞥了他一眼。
益州虽受灾县城数量过半,但朝廷拨的三十万两白银,重点照顾的是受灾严重的县城以及江堤重建,至于受灾轻等的县城,熬一熬还是能过活的,根本不需要赈灾。
不过谢承泽不会管这些。
他对着梁万达说,“本殿相信梁知府的能力,定能办好这赈灾一事,之后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下官定不负殿下重托!”梁万达连忙行礼,眼里却闪过了一丝了然和不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二殿下就是个过来镀金的主儿,待益州事了,便可功名尽取,来日回京也好与圣上交差。
他就喜欢这种好糊弄的,要是换成别人啊,恐怕就先去查粮库了。
“本殿便走了,知府大人自个儿忙吧。”谢承泽摆摆手,步伐懒散地离开了银库。
他就是来走个过场,至于检查粮仓什么的,那不是还有个活生生的白工吗?
不用他操心~
“恭送殿下!”梁万达连忙俯身鞠躬恭送,待谢承泽离开后,他不由摸了摸胡子呵呵笑起来,为对方的好糊弄感到高兴和满意。
“梁大人在笑什么呢?”
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梁万达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发现是这次跟着两位皇子一起过来监察赈灾的沈渊。
他早已打听过,这个沈渊乃是告老致仕的沈太傅的孙子,因颇得圣宠而官任礼部员外郎,如今又兼任枢密使来此监察,算是个实打实的新人。
新人就更好糊弄了,梁万达根本未将对方看在眼里,不过面子上还要给几分礼数的,于是回道,“下官只是在想,有二殿下这般关怀子民的皇子,是益州百姓之福啊!”
沈渊嗤笑了一声。
梁万达听出这笑声的嘲意,不由看向这个年轻的枢密使。
难道,这位枢密使大人,与二殿下不对付?
梁万达正琢磨着,便听沈渊淡淡道,“本官奉旨监察赈灾一事,看这府衙内的库银现数,想必梁知府已经分发完了赈银,记录好了拨给各县的赈灾银,还望梁知府将账册拿出来,本官掌眼一番。”
梁万达一笑,“那是自然,沈大人稍等。”
年轻就是年轻啊,就算有一腔造福百姓的热情又如何,想要看清这官场里的道道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个账册,又能看出什么呢?他总不可能拿着账册,挨个县衙确认是否属实吧?
没人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梁万达很快就将账册拿了过来,递给了沈渊。
沈渊粗略一看,因为赈灾银比前世多了十万两,所以上面的记录也有所波动,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这账册上面记录的全是假的。
很好,只要梁万达依旧贪了钱,那么自己就可以收集证据,捣毁谢承泽登基的美梦。
沈渊将账册收入怀中,这些账册都有备份,他拿走并没有问题,不过为了降低梁万达的警惕,沈渊还是道,“嗯,没什么问题。”
梁万达顿时一笑,“那是自然,下官断不敢行那贪墨枉法之事。”
“嗯,去粮仓看看吧。”沈渊转身踏出银局,淡淡道。
梁万达……
二殿下都没去看粮仓,你一个新人去看干什么!显得自己比二殿下还聪明吗!
不过,就算去看了,肯定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梁万达抬脚跟上了沈渊,笑得意味深长,“下官给大人带路,大人请。”
……
当夜。
谢承泽沐浴更衣后,一袭墨发如瀑布落下,纤细的发尖滴答着水珠,在雪白的里衣上染出点点粉透色的棠花。
他坐在书案前,攥着细长不太趁手的毛笔,在麻纸上艰难地涂涂画画,突而烛光一闪,一道黑色身影闪立在书案的侧方,朝他递过来一封信。
无痕“圣上的信,八百里加急。”
谢承泽?
臭老头给他寄信干什么?还这么着急?他不记得这时候宫中有什么大事啊?
谢承泽疑惑地打开信封,扫了一眼后,便是小脸无语一抽。
上面大概写着吾儿远行,朕甚思念,最近朝廷又出了什么什么事,巴
拉巴拉巴拉巴拉,吾儿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我直接看到建安王朝的未来一片黑暗!
你特么一个皇帝你不好好自己解决问题,大老远的八百里加急问我,有病啊!
谢承泽直接在信的反面回复道儿忙!问太子!已秃勿扰!
因为没练过毛笔字,纸上的字迹相当狰狞,颇显其主那无能狂怒的心情。
想必建帝定能感受到。
写完字,谢承泽心满意足地将书信封好,递给无痕,“寄回去吧。”
烛火微动,无痕转身匿去,不一会儿,一道青白色的影子翻窗而进,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无迹单膝跪到书案旁,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殿下,您要的东西。”
谢承泽放下笔,翻了翻那账册。
半晌,叹息一声。
“我若不称帝,真是白瞎了你和无痕这两大顶级配置。”谢承泽禁不住感慨道。
无迹歪了歪脑袋,“殿下想称帝?那属下回去把建帝砍了?”
“不不不,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谢承泽连忙拒绝,“我就是随口说说,脑残才去当皇帝!”
远方的建帝?
谢承泽表示自己只想稳住现在的咸鱼生活,就像他这次来益州,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政绩,他就是担心沈渊和太子强强联手,万一合起伙来挤兑自己,他就没好日子过了。
建帝终归有病逝的那一天,他若想维持住自己的富贵日子,不被重生的沈渊清算掉,就必须老老实实苟住,不招惹贪官,多拉拢明官,让他沈渊师出无名!
那个老古板,找不到证据,就杀不了自己!
哼哼!
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谢承泽继续埋头奋战桌上的画稿,无迹跪在他身后给他细细擦拭湿发,出于好奇地瞥了一眼,却被那些鬼画符看得一脸茫然。
殿下的画功……还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
“殿下,这是什么?”无迹问道。
谢承泽落下最后一笔,就着烛光举起来欣赏,脸上充满了神秘莫测的笑容,“这是……可以成仙的东西!”
无迹?
难怪殿下不愿意当皇帝,原来是找到成仙的法子了。
无迹面色稍稍凝重地审视着这幅画,可惜,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明白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