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些喜欢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独处,一有人来就将电脑切换到桌面的孩子不一样,殷照在殷宁面前几乎没有多少秘密,两个人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的两个尽头,他就拿上所有东西,在殷宁的房间复习家教课才讲完的知识点。殷宁坐在床上处理工作。两个人就和以前一样,处在相同空间,互不打扰,唯一有区别的是如今殷宁已无法在课业上帮到他什么,他做的那些计算题,她快连概念都记不清。头几年公司的事务尚未稳定,殷宁常常出差和应酬,有机会这样相处的次数不算多,反而让殷照觉得稀奇的是,哪怕她忙到那种程度,依然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挤出点心思谈恋爱。要说她多沉溺于此,好像脱离男人活不了,又绝非如此。她从不在任何地方郑重地公开恋情,虽然偶尔会发一些生活的动态,但鲜少见恋人的影子,更不会像殷照的那些同学一样,动不动就煲长达几小时的电话粥,恨不得睡觉都挂语音。好像有没有那个人都差不多。既然如此,殷照更好奇,还谈个什么劲。“总要有点东西调剂生活嘛。”殷宁是如此解释的。她不怎么追电视剧和综艺,闲下来会看新闻,再不然就是读书,殷照都觉得这些爱好未免太脱离低级趣味,总需要点俗气的东西来中和。所以她喝酒,恋爱。才像个真实存在的人。做完这几道题,殷照拍照发给老师,打个哈欠。他有点困。殷宁还在看发过来的文档,记录需要修改的地方,床边微微塌陷,抬头见殷照一脸困顿。“想睡会吗?”殷宁问。常她会让开枕头,让他在身旁躺下,无处安放的右手没事就伸过来揉他的头发。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手掌心的柔软,总会令殷照更容易入眠。他掀开被子,殷宁抱着电脑从另一边下床,坐到桌子前继续看。余光发现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殷宁将插头连上电脑,解释“快没电了。”殷照没再说什么,翻身背对她睡觉。每周都是高强度的练习,睡眠从没有得到过充分的满足,这一觉殷照睡得很香,再醒来屋里漆黑一片。他以为是窗帘被拉上的缘故,揉了揉眼睛找到床头的遥控器,打开发现窗外都是墨色。空气里沉寂着夜晚特有的萧索和生冷,打开灯,整个屋里只有他和桌上的电脑。殷照喊两声殷宁,无人回应。还没刷牙洗脸,时间是一点过。走进浴室,瓷砖残留水渍,台面摆的护肤品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放得七零八落,他的东西不在这边。到了深夜,只有院子的大门和楼后的池塘边会留灯,从走廊的窗户往外,远远地可以看见。他到达这头的房间,屈指叩动,听到里面的人问“谁啊?”“是我
。”他回答。殷宁穿好拖鞋走过来,开门还是吊带睡裙。她新买的才送去洗,暂时穿不了。“我过来刷个牙。”他的目光从她的脖子缓缓上移,解释。“你醒了呀。”殷宁让殷照进屋,略微不自然地提了提肩带,跟他走到浴室的门边靠着。从那巨大的镜子里,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很多东西。比如紧贴身体的裙摆里勾勒出隐约的腿型,双臂抱胸时轻轻挤出的沟壑。水龙头里的前小半截自来水在冷空气里静置好几个小时,淋到手上冷得刺骨,也冷得刚好。发现殷照一直在睡,殷宁没有叫醒他,洗完澡到他的房间休息。听到敲门声时她也准备睡了,人都已钻进被子。这房间里飘着她身上固有的那些香味。殷照刷牙的时间,她没有走,就在门边倚着。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恐怕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行为,殷照更不提醒。直到他想上厕所,不得不过去关门。殷宁如梦初醒般不好意思“抱歉啊。”退后的几步里她又想到早晨的意外,忍不住再往那个位置瞄——竟然又有起伏。这个年纪的男孩果然还是……她的中药果然买对了。这次不知道他要花多少时间解决,还是像平时那样强忍。殷宁停留的目光过于大胆,殷照疑惑地歪头。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脸颊有不自然的红晕,嘴唇的色泽也显得发艳。“那我先睡了。”殷宁做得若无其事。“好,晚安。”他等她像平时那样上来轻轻拥抱他。可是想着他的样子,殷宁怕不小心再发生类似的刮擦事故。她明明和孟柏延分手没多久,不应该有多大的需求,被殷照碰到的那一刻,她却有涟漪。身体带来的条件反射竟这么强烈吗?这件事殷宁连对孙乐皙都羞于启齿,太不正常。所以面对他的期待,殷宁只有点头,微笑道“晚安,宝贝。”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他等片刻都等不到她抬起的手臂,忽地明白什么,关上了门。殷宁松口气。这晚殷照睡得不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殷宁后撤步子的画面,坐在回家的车里仍在打盹。殷宁收到驿站发来的物流信息,想让他去取一趟,看到时睁时闭的眸子。“没休息好吗?”她问。照承认。她既没有靠过去观察他的情况,也没有抚摸他的脑袋,更没有让他到腿上枕着更好睡。“那今晚早点休息吧。”殷宁在他昨晚关门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以为他又花很长时间处理,才导致睡眠不足。本来殷照以为又是殷宁买的小物件,快递拆开发现是七包中药。棕色的液体不算浓郁,留有几分通透,显得苦味都比想象中淡几分。猜测到是昨天看完中医的结果,殷照问“你最近感觉身体不舒
服吗?”“不是,给你配的。”殷宁没好意思告诉他这药的真正用途,“你最近学习压力大,让医生调了点补脑力和明目的药方,每天一包,这周喝完再熬,你记得每次热一下。”他们的效率挺高,这就熬好送到。殷照哪有那么容易糊弄,这几包中药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如果真如殷宁所说,只是简简单单为他调理个身体,何必要等到把他支走才开方子,号完脉,大大方方地商量不是更好?这两天殷宁都表现得怪怪的,在有意躲他。还是那个意外的缘故。哪怕她再体谅和理解,其实内心还是在意他那些反应的吧,也是,谁会不在意呢?她会不会因此讨厌他,甚至觉得他恶心?殷照不敢问,连旁敲侧击都不会。能做的仿佛只有拿好这几包中药,粉饰太平,骗过她也骗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