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珈玉被洛宜的话激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哪里听不出来洛宜再讽刺她二嫁的事。
可是她如今失了忆,既不知道从前她与顾衍霄的瓜葛,却又处处被人指点说道,她心中也是郁闷羞恼的。
这会被洛宜点破,更是让她对洛宜恨得直咬牙。
顾衍霄对洛宜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他忍不住握住洛宜的手将她塞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然而他回头再看到搂着洛珈玉轻哄的司徒锵时,喉咙间似有一口老血堵着。
司徒锵怀中的女子,分明是他的发妻,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与旁人恩爱无双。
顾衍霄怒急攻心,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只不过当他看到洛珈玉被洛宜刺伤的难过神情时,还有洛珈玉看他时眼中的陌生与埋怨时,他又陡然泄了气。
他不是不想洛珈玉恢复记忆,只是他一刺激洛珈玉,洛珈玉就头痛不止,差点昏死。
一来二去,顾衍霄也不敢再招惹她了。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后说道“珈玉,若是有空来定国公府看看,川哥儿他很想你......”
洛珈玉捏着司徒锵袖口的手一顿,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川哥儿乃是顾屹川,她知道的,那是自己与顾衍霄的儿子。
那孩子,她还没见过的。
司徒锵抚摸着洛珈玉发的手也跟着一停。
他面上不露声色,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
只是很快如常,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马车上,洛宜自然不关心外面的修罗场。
她吐出一口郁气,只觉得这般怼起顾衍霄他们来浑身都痛快了起来。
前世她唯唯诺诺战战兢兢,最后死无全尸。
既然如此,她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让自己活个痛快。
没多久,顾衍霄也撩开门帘上了车。
两人坐在软塌的两头,中间好似隔了一条银河般宽。
顾衍霄本以为洛宜还会怨怼他,可是马车行了许久都不曾听到女子的声音。
他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洛宜已经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了。
往日里的洛宜温顺如羔羊,顾衍霄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发脾气的样子。
马车摇摇晃晃,女子的睡颜安宁温柔,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漂亮的眉骨与秀挺的鼻梁连成精致的弧度,格外红润柔亮的唇好似被人精心养育的樱果,分外诱人采撷。
这样安静的洛宜倒是与刚刚摘南午门前张牙舞爪的她判若两人。
顾衍霄心中带着气,可是面对在马车上囫囵睡过去的洛宜他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办法。
顾衍霄阖上眼不愿再去看洛宜。
只是冥冥之中他好似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
定国公府,西角,清幽轩。
洛宜所住的清幽轩并不大,院落规整素简,两缸蓄满水的太平缸、一方雕花石桌和四张矮凳外,再无别物。
唯有门口的玉兰海棠树在开花之时勉强能为院内添亮色。
院内素净到不像是国公夫人应该有的待遇。
洛宜的贴身婢女阿霜端着铜盆忧心忡忡地看着院门外,今日的宫宴怎么去了久?
天色已晚,怎么夫人还不回来?
就在她地五十八次徘徊之时,终于看到了洛宜缓缓走来的身影,顿时那小婢女的脸上浮现一抹喜色。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阿霜连忙上前,左顾右盼都没发现洛宜身边有人服侍时,她的嘴角又耷拉下去,“夫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可是云鹃那丫头又仗势欺人了?”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进屋再说。”洛
宜看着阿霜的脸,心头才多了稍许欣慰。
整个定国公府也就阿霜与她一条心了。
半年前阿霜的弟弟病重,是她给了她银两救了阿霜的弟弟,因而阿霜对她忠心耿耿。
前世她到死前阿霜还在替她求情,只是可惜遭她连累下场凄惨。
她握住阿霜的手,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后又长舒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阿霜看到洛宜疲惫的神情连忙说道“夫人快快进屋歇息吧,想必今日定是累坏了。”
脾气发过后,洛宜浑身的劲儿又泄了下来。
她入屋就倒在了床榻上,连绣鞋都懒得脱下,浑身的酸痛乏力上来,让她忍不住在心中埋怨阎善渊的人面兽心。
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就是这么个心愿她都得不到满足。
躺下没有一刻钟,杂乱张狂的脚步声闯入了屋内,珠帘被掀得噼里啪啦作响,阿霜拦人的声音微弱而无助
“夫人已经睡下了,你们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睡下了?大夫人都还没就寝,夫人怎么好意思睡下呢?”
一道刁蛮的声音紧接着阿霜的声音。
洛宜皱着眉睁开眼,就看到一鹅黄衣裙的婢女趾高气扬地站在屋内,扬起下巴对她说道“大夫人传夫人过去一趟,夫人快些起来吧,莫让大夫人久等了。”
眼前之人乃是她的婆婆魏氏的贴身婢女云雀。
从前洛宜在定国公府如履薄冰,为了讨好所有人哪怕是婢女都和颜悦色、有求必应。
所以魏氏身边的婢女都不怎么将她这个夫人放在眼中。
魏氏这个时候唤洛宜过去,洛宜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定没什么好事。
也许是魏氏知道了她与顾衍霄吵架,要以什么忤逆夫主的借口责罚她。
也许是魏氏又失眠,要她跪在床边诵读经书安神助眠。
总之,她有的是折磨她的法子。
“夜已深了,大夫人有什么事寻我都明日再说吧。”洛宜冷眼看着云雀,这还是她入府后第一次对她说话如此不客气。
果不其然,云雀也没想到一向没脾气的洛宜今日这般冷漠尖锐。
她瞪大眼眸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
“夫人,是大夫人唤你过去......”云雀再次说道,要知道往日洛宜听到这话不管多晚、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卑躬屈膝、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服侍魏氏的。
“我的耳朵没聋……倒是你的耳朵,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洛宜坐起身子,眸光染上厉色,她真的厌烦了,“我的话,你原封不动告诉大夫人就是。”
“若大夫人今日执意要见我,还请她屈尊来清幽轩一趟。”
洛宜一字一句地说道,强势的语气将云雀吓了一跳,云雀的气势陡然灭了下去,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奉大夫人的命来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客气......”
不客气?
往日里云雀这些婢女从她手里捞走的油水都够她们活几辈子,竟还敢这般说她。
洛宜的语气加重道“出去!”
这次不仅是云雀,阿霜都被洛宜今日的戾气吓了一跳,见洛宜给她眼神示意,阿霜也不得不壮起胆子将云雀往出赶。
云雀还是第一次受这等待遇,稀里糊涂地被赶出去后她整个人气得快要爆炸。
她咬紧后槽牙立马往魏氏院中跑,心想非得好好告洛宜一状。
让大夫人狠狠责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