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襄芙要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她故作犹豫道:“那...外间成亲的那些仪式,我都有吗?”

    他坚定地点点头。

    “那...你会吗?”她问。

    他犹豫了一下,用树枝在地上写,“你,教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笑了,随后转身进狼窟,也没再提要陪他去河边洗洗的事。

    这段日子大概是沧浪君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

    从他懂事以来,他就一直在狼群里生活了,日子除了厮杀、捕猎,与旁的野兽争夺地盘,就没有别的了,终日都充满着血腥。

    可现在,他的莞莞每天都会陪在他身边,她柔软的手会握住他笨拙的手,在地上一笔一划描绘花、鸟、河流。

    她会带着他在花间、林间旋舞,她身上穿着人族的装束,那不知是用什么制作的皮,柔软、精致,舞动时下摆会绽成一朵花,好看极了。

    她会对他念听起来深奥的诗,然后告诉他,外面有学识的郎君都会念这种诗,他不会也没关系,以后她来念给他听。

    她会对他笑,然后摸着他的脸告诉他,她很喜欢...很喜欢他。

    他也很爱、很爱她,萧辰景曾经指着“喜欢”和“爱”告诉他,喜欢是把一朵花摘回家,爱是希望能把这朵花种在它喜欢的地方,看着它、陪着它绽放。

    他会在她熟睡的时候,偷偷一个人把她写给他看过的诗,全部默写一遍,然后痛苦地捂着喉咙,一遍一遍地练习发出人的语言。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陪她,回到她喜欢的地方,陪着她绽放。

    少年懵懂而炙热的爱,就是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要她愿意要他。

    襄芙现在整天都黏着他,不让他去狩猎,不让他踏出狼窟,却让那些负伤累累的狼,去森林里挖野果,狩猎物,终日忙碌。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尤其是,她看到小蓝和小绿,气息奄奄地躺在洞里休养的样子。

    她喂沧浪君迷药,让秦军偷跑出去那天,狼群就发现了秦军逃跑的踪迹。

    小绿身为狼群中除了沧浪君以外,最有号召力的狼,自然是首当其冲,带领狼群去围堵的。

    所以那一日,她等秦军的信号,才会迟迟等不到,所以兄长才会受伤,军士们应该也受伤了。

    这些白额灰狼可不是一般的野兽,在沧浪君的带领下,它们是最严格有组织性的队伍,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比起人族精锐的士兵,还要厉害数倍。

    所以,当它们都受了重创的情况下,秦家军定是也好不了多少。

    好在只要出了森林,外头就有接应秦家军的军队,而舅舅当初遣秦家军进黑水森林的原因,也正是要杀死这群灰狼,接他兄妹俩出去,如今能做到将这些伤害减至最低,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不怪这些灰狼伤害秦家军,这黑水森林本就是属于它们的家园,她和兄长误入了,它们没有伤害他们,它们只是要给它们的狼王挽留一个终身伴侣罢了。

    如果狼族不是这样严谨到,连伴侣都必须终身只认一个的话,它们也不可能这样强大。

    所以当她看着小绿缺失了一只狼耳朵,毛色暗哑,浑身散发着一种行将就木气息地趴在洞口晒太阳,她就愧疚得不敢走过去。

    “小玄小黄,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坏?”她坐在狼窟外的大石头上抱着两只难得安静下来的幼狼,一边用手指替它们梳理毛发,一边道。

    “你们若是想替你们的狼王报仇,现在就咬我吧...”

    她将自己的手腕递到两只幼狼嘴里,示意它们咬。

    可两只幼崽眼睛水亮亮地看着她,皆用舌头舔了舔她,然后把小脑袋拱起来,往她怀里钻。

    狼群里许多狼都受伤了,无暇顾及这些小家伙,这些小家伙近来也感受到了狼群里的压抑,变得也没往常活泼了,这是难得襄芙在可以陪陪它们,它们才敢肆意地在她怀里撒娇。

    不远处有一群年迈的狼叼了一堆果子回来,襄芙让它们将果子分成好几堆,用荷叶包裹好。

    “这些都是聘礼,弄好后让小沧过来给我下聘,然后,我还需要一双活的大雁。”

    她说着,沧浪君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对着狼群发号施令,很快灰狼们又开始进林找猎物。

    襄芙看了看对面丘陵的地方,又收回眼神。

    “对了,小沧,我们成亲当天,得有花轿,没有花轿的话,要不你让大家去采红色的凤仙花,我要往你我身上绑满凤仙花,找一头壮实的狼,也往它身上绑凤仙花,给我当轿子。”

    面对襄芙的一切要求,沧浪君就欣然应诺,他拍了拍自己胸膛,在地上写着:“我来当轿子。”

    襄芙“噗”一声笑了笑,“你又当新郎,又要当轿子的,忙得过来吗?”

    由于举办婚事要收集许多红色的凤仙花,所以狼群里几乎所有狼都出动了,都在忙着采花,忙得没时间戒备附近的异样。

    沧浪君想去帮大家一起,早点收集好所有成亲要用的东西,可襄芙却将几头最顽皮的幼狼扔给了他。

    “你来陪它们玩,我要做鸳鸯枕和龙凤被了。”

    襄芙将幼狼丢给他,看着狼崽们骑在他身上撒欢,而他头疼不已的样子,笑着开始用挤出的凤仙花汁往新做好的兽皮枕套上描鸳鸯轮廓。

    到了晚上,她看着睡熟的幼狼崽子,同沧浪君说,成亲那天想在房舍里看漫天萤火,让他率狼群出去抓萤虫,于是,他尽管被幼狼折腾一天累了,依旧二话不说,乐颠颠地带着同样疲惫的灰狼们一同出去。

    襄芙等他们出去后,来到山洞外,看着对面沉寂的丘陵,不作声。

    夜里她一个人在狼窟里睡觉,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梦见沧浪君浑身是血地在后面追着她,她一下惊醒,摸了摸身旁,胡乱抓了个大石头,情绪崩溃地冲出了洞穴。

    刚巧在此时,沧浪君带着灰狼们抓萤虫回来,灰狼们嘴里都叼着一个用兽皮做的袋子,嘴巴咬紧袋子口处,虽然很累,但看着却很高兴。

    襄芙突然情绪溃塌地跑出来,正往悬崖边去,吓了大家一跳。

    狼王少年立马扔下两大口袋萤虫,冲上前去抱住她。

    两大袋萤虫得了释放,纷纷扬扬地飞了出来,一闪一闪弥漫在夏夜无风的空气中。

    襄芙崩溃之下,不知还产生了什么幻觉,看着身旁环绕过来的狼群,吓得抓紧手边的石头乱砸。

    狼王怕伤着她,不敢把她抓得太用力,以致她频频挣脱开来,开始朝旁边的狼砸。

    狼群不敢伤害她,纷纷逃开,逃跑的过程中,口中含着的口袋纷纷掉落,这个无月无星的夜晚,被大片萤虫点亮了。

    看着眼前萤火点点的情景,襄芙渐渐地,清醒过来。

    远处的山风终于翻山越海而来,拨云见月,澄亮一片。

    少年紧紧地抱住她,一下一下用手轻拍她后背,就像她哄睡那些幼狼一样。

    看着花好多时间捕捉结果却逃散开的萤虫,和满眼失落,被她砸伤的狼群,她只能再次掐疼自己的手背,仰头对少年道:“萤虫...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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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再去帮我抓,好不好?”

    这时候的少年,是真的把全部的真心,都捧给了她,只要是她要求的,就算再累,他也情愿。

    于是,连续劳累了许多天,他依然是叮嘱狼群帮忙守着他的莞莞,自己独自折回,再去捕萤。

    终于到了成亲的那天。

    这一天,刚好是整个漫长夏天的最后一天,立秋的前一天。

    新婚的房舍是用木头和茅草盖的,就盖在狼窟不远的一片开满花的草坡上。

    房舍里的一应摆设和物件,都是襄芙一一指挥着少年亲自做的,凤仙花是狼群一起帮忙插上去的,插得满屋子都是喜庆的红。

    到了接亲的环节,沧浪君号令群狼绕过山岗,排成长长的队伍,脖子挂着一串串凤仙花,远远朝山岗方向望去,像一条蜿蜒的火红的毯子。

    果真成了十里红妆。

    少年今日格外意气风发,虽然为了筹办婚礼的事,连日来疲惫操劳,但到了这天,竟一身疲惫尽褪,簪了一身的凤仙花,还学着萧辰景的样子,把披散的长发高高地束起,竟显愈发丰神俊朗、仪表不凡。

    让襄芙有一瞬间生起错觉,觉得她今日当真要嫁给一位,卓绝无双的郎君。

    她今日也是相当得美,一袭曳地湘妃色撒花裙,裙上簪满凤仙,长发虽然没有绾起,却戴上了一个用凤仙花编成的花环,衬得她越发得娇艳。

    当二人走到对方面前时,双方俱是看愣了。

    倒是襄芙首先回过神来,羞涩地低下了头。

    “小沧...我想,先到对面山丘去,看一看诗青,同她说一声我要嫁人的事。”

    沧浪君自然答应,并且陪着她去。

    以前她每当害怕他时,就会奔到那边山丘的桑树上去,如今已经许久不曾去了。

    沧浪君跟着她过去的时候,还贴心地帮她提了一下裙摆以防她跌倒。

    襄芙来到桑树下,同诗青话别了一番。

    “诗青,嫁人以后...按照习例,许久也不能拜祭,所以...以后,我不能时常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的...”

    她将一堆野果和凤仙花放到桑树底下,轻轻地磕了个头,然后,沧浪君也学着她的样子,也给诗青磕头。

    “小沧...我们,回去成亲吧。”她擦干泪水,笑着对少年道。

    而这时,少年盯着她,良久,终于从兽皮里掏出一支水桃红色的簪子。

    那是他从山上捡到的玉石,从萧辰景那里学会用小刀后,他自己就藏了一把小刻刀,平时有空就背着他们往石头上凿。

    萧辰景这人话多,天南地北都能对他侃,当他知道,成亲前要送定亲之物时,他就想好了要按之前弄碎了襄芙头上的一根簪子的样式,给她做一根一模一样的。

    他把这水桃红的石头簪子小心翼翼往襄芙头上簪。

    襄芙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劣质的蔷薇辉石,这种石头并不稀罕,随便山上捡都能捡一大堆,所以,虽则颜色好看,却只是一些市井不值钱的玩意,平日宫里是连宫婢都不屑去戴的。

    但她知道这已经是少年能为她弄来的,最好的东西了,所以她很珍惜地抚了抚头上簪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待往回走的时候,襄芙走到一个地方故意落后一些,让他先走,“小沧,你先到前面去帮我摘点果子,我有些渴。”

    随后,看着他往前走了一会,她心中暗暗道了一句:小沧,对不起,再见了。

    才提起裙子,疯了似的往身后那山壁上的草垛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