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吾之所以可以坐在族长身边,是族长非常重视炼器山庄的存在。
两人左右两边各摆放着四张圈椅,两张茶几。左边坐满四人,右边坐着三人,一个空位。
七人都是四十多岁以上,他们是谢氏家族的管事。
屋内寂静,落针可闻。
九人皆望着宗祠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谢平和从门口进来,见了七人,朗声说道“罪过,我迟来一步,各位久等了。”
“坐下来说。”谢品旺以目示意。
谢平和刚刚落座,各位管事都向他抱拳拱手,以礼相待。
“谢太福之病是否能治?”谢品旺望着谢平和,目光中除了关切,还有几分紧张。
谢太福是谢氏家族少见的极品天才。
族长十分关心他的病情。
一个家族难得出一个天才。一个天才可以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能让家族兴旺发达。
从谢氏家族史来看,谢氏家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极品天才。
几百年之后的今天出现了一个,不意生了疯癫病症,使得族长原本兴奋、期待的心一落千丈,愁肠百结。
谢平和沉思一想,慢悠悠说道
“族长,恕我技拙,才疏学浅,刚才检查太福脉相,并未查出异样,似乎没有任何病态,如果真如族人传言,想必只有送到他王宫去,找我老师——丹王郑利华检查一次。”
包括族长在内,在座之人俱是吃了一惊。
谢平和从真武书院毕业之后派去王宫的国子院进修学习,期间被丹王郑利华看中,收为弟子,学习炼药看病,艺成后舍弃了宫廷优厚待遇,不要一官半职,回到族中效力,三年后升为管事。他是当时最年轻的管事。
他之所以又回到宫廷效力了几年,是郑利华离开宫廷,到外地游历去了,特意要求他顶岗几年。
沉默片刻,谢德吾说
“以我看,谢太福是故意装疯卖傻,打伤族人,毁坏公物,给家族造成许多损失,依着族规,应该监禁于清醒洞。”
族长在谢平和回来的第一时间里开会探讨为谢太福治病。
谢德吾见此,心里芥蒂更加深长。他恨不得谢太福夭折,方便实施自己的阴谋。
“只要谢太福还在村子里,我儿子谢太刀岂有机会获得下一届炼器山庄的庄主位置,我儿子的大好前程,将被谢太福夺走,如此一来,岂不是威胁到了我在家族的地位,既然议到谢太福患病之事,不管如何,也得想法子治罪于他,此次机会不把握住,更待何时。”谢德吾心想。
谢太刀也是天才级别的人物,十六岁进入炼器山庄学习,十分优秀。
在谢氏家族,多数是十八岁进入炼器山庄学习,同年龄之中,有百分之九十被淘汰出局。
谢太福惊人的天赋成了谢德吾的一块心病。他日夜不安,心神不宁,顾虑重重。
谢德胜死亡跟谢德吾脱不了干系,他做梦都担心谢德胜的孩子会找自己报仇雪恨。
清醒洞在青龙山脉的一座小峰脚下,地处偏僻,常年见不到日光。是一个天然山洞,长达二十多丈,洞内极其寒冷。
“此言差矣,我认为太福天赋极佳,刚才把脉,令我大吃一惊,他目前的修为竟然是真气境四级,不日可以迈入真气境五级,似此修炼速度,在家族之中,已有数百年没出现过。”谢平和说道。
这话一出来,各管事开始轻声交头接耳谈论。
族长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十分认同谢平和的观点。这也是他一直包容谢太福发疯犯下各种错误的原因之一。
“依五管事所言,我等是要放任谢太福胡作非为,行凶滋事?”谢德吾脸色一寒,目光如刺,恨恨地盯着谢平和。
“非也,”谢平和淡然一笑,“既然太福有病,我等应尽全力给他治疗,疯病治愈,不再复发,岂不是件好事。”
“言之有理。”谢品旺点头认同,扫视了各位管事一眼,面露喜色,仿佛看到了希望。
谢德吾向左手边一个身体胖乎乎的管事使了一个眼色。
那位胖管事会意,立马说道
“族长,不是我出言不善,近三年来,李翠敏为了谢太福治病,请过许多大夫,许多炼药师,谢太福也吃了许多药物,依然不见效果。
在座的各位也知道,李翠敏家里给谢太福治病,家里钱财花光,一贫如洗。
据谢德辉说,李翠敏在家族药房还借用了许多药材,没有及时归还。
我想,怕是她无力归还,可见,要治疗谢太福的怪病,需要付出诸多代价,这个代价会损伤家族利益,还望族长三思。”
谢氏家族的药房原本是谢平和监管。他在宫廷时,由他徒弟谢德辉监管。药房里的药物属于家族共有,取用都有用量限制,超出限制,要花钱购买。
“八管事,恕我多言,谢太福乃是家族难得的天才,如今他患病在身,实属意外,多用一些药材也不为过,依着族规,他可以领用的丹药比同龄人多一倍,这次多用了些药品,从今后发放的药品之中减少,逐步清账,不久将归还完毕。”一个清瘦的管事说道。
多名管事点头称是,赞同这种方法,极力保护一个天才少年。
八管事扭头望着族长。
见此,谢品旺也点头认同。
少数服从多数,这是谢氏家族决策常用的方法。
正此时,谢太剑突然闯进宗祠,无视家族长辈,无视族长威严,大声喊道
“爹爹,谢太福杀死了雪犊,打伤了谢尚林,一定要用族规惩罚他!”
他敢这般放肆,也是谢德吾平常宠爱所至。
屋内多人脸色阴沉,族长也是脸色发黑。
在场之中,族长是最高领导人,而且正式场合中,谢太剑以为在自己家里,无视族长的存在,眼里只有父亲,这是极其无礼之举。
“畜生!大呼小叫干嘛?滚回家去!”谢德吾见多人脸色难看,当下喝斥儿子。
谢太剑当下一愣,呆立屋中,目光呆滞,傻傻望着父亲,僵立不动。
谢德吾脸色威严,阴沉,眼里闪着狠毒光芒。
这是谢太剑头一次见父亲喝斥自己,而且还在外人面前,心里无比难受,十分委屈,虽然强忍着伤心,没有流出眼泪,但是眼眶里的泪水一直打转。
刚刚被谢太福打得脸肿肉痛,气愤填膺,再次受气,无疑是雪上加霜,就如伤疤上又捅了一刀子。
谢德吾是装腔作势。儿子不懂规矩,他懂。他作为父亲,不在族长面前表现出一副严父形象,如何为下一代铺路呢。
他喝斥儿子是迫不得已,装模作样。
八管事见势不妙,马上劝说道“庄主息怒,谢太剑年幼无知,不懂规矩,情有可原,不过他说谢太福杀死雪犊,此事不容小视,务必依族规处置。”
八管事姓谢名德通,贪财好色,阴奉阳违,表里不一。
谢太剑当真不懂规矩,动用族规惩罚族人是他能说的吗?
族长面前,他只须说谢太福的过错,至于如何处理,哪是他一个孩子能做决定的,也不是他父亲能决定的,他父亲在家族中是什么级别,他心里不清楚吗?
一个庄主,是有建议权,也有投票权。只是一旦议事产生分歧观时,都是以管事投票决定。
谢德通将话题引至谢太福杀死雪犊上面去,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剑儿,还站在此地干嘛,赶快回去。”谢德吾略微缓和了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言毕,又朝谢太剑挤了挤眼。
谢太剑转身便走,怏怏离去。
没有得到惩罚谢太福的答案,还挨了一顿臭骂,脸面丢尽,自尊心严重受伤。他越想越气愤,跳河自杀的念头都有了。
见谢太剑矮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谢德吾微笑着说道
“族长,你看——谢太福越来越放肆,竟然宰杀家族仅有的灵兽,着实不可饶恕,请严惩不贷。”
谢品旺脸色凝重,一直袒护谢太福,偏偏在这关键时候他又惹事,增添麻烦。
此时谢品旺心急如焚,不敢轻言,不敢轻易做决定,扭头扫视各位管事,只希望其中一人出来解围。
“以我看,还是去调查清楚情况,眼下不能确定谢太福是否真的生病,如果他真有疯癫症状,也不是不可原谅,此事宜暂缓处理。”谢平和在这关键之时说道。
“应当如此。”
“所言极善。”
……
多位管事积极响应,纷纷表示认同。
谢平和为人正直,在家族中威望极高,族人深服其德。他不仅修为高深,还是炼药师,多重身份,给族人治病解痛,深得人心。他的话语在家族中相当有份量,总能得到众多人支持。
“五管事所言极是,还望你代劳处理此事,哪怕带他去建国城检查病情,也准许你,雪犊今年着实可恶,竟然屡伤族人,如今死去,倒也解恨。”族长顺梯而下,缓解各种建议带来的压力。
族长派遣谢平和处理,是最佳人选,换成其他人,也不放心。
谢德吾见大势已去,心生恨意,沉默不语,眼下无力反驳,多说无益,心里却怨恨谢平和多嘴,暗道
“谢平和,你回来不是时候,竟然坏我大计,损我利益,休怪我心狠手辣,要定计赶你离开村子,你若不走,就让你死在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