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非秩说完这句话, 就发现对面这小子心跳不仅没下降,反而呈几何倍上涨,已经达到每分钟120了。
……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
他不知道, 顾碎洲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不仅是手铐冰冷的触感让他兴奋, 还有沈非秩说那句话时候的表情和姿势,都让他感到兴奋。
要命。
他用一个别扭的姿势转过头,逼着自己不再去看对面坐着的人, 努力把注意放在显示密码的屏幕上。
在屏幕闪过两轮密码后, 他脸色垮了下来。
沈非秩到底是个什么神仙?这都什么鬼东西?!
顾碎洲没学过密码,只会简单的摩斯密码之类的破译, 对面前这些毫无头绪, 就算硬着头皮去解,估计半小时也只能解出一个。
照这样下去, 他肯定输。
沈非秩把他的颓然看在眼里,兴味地用指尖敲着屏幕。
哒、哒、哒、哒……
有规律的敲击好像死亡倒计时, 催得人心慌。
顾碎洲有点无奈, 他都已经这样了, 这人怎么还落井下石?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
甚至屏幕上脉搏跳动次数也是正常增加着, 一丝一毫波动都没有。
他尽量调整着呼吸, 在后面的两只手慢慢交叠起来。
沈非秩似有所感,危险地眯起眼睛。
忽然,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传入两人耳膜。
于此同时,屏幕上脉搏的跳动频率也快速增加。
这次是因为疼得。
沈非秩“啧”了一声, 看着面前的少年小口小口喘着气, 双手不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 缓慢又坚定地朝这边走来。
他没阻挡他, 就坐在原地,看对方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低下头,隔着长袖衬衫咬了咬他握着解药的手腕。
那条又细又白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袍子顺着重力下垂,只能堪堪挡住关键部位和大腿根。
他垂下睫毛,藏住眼睛里的笑意。
“你这算是耍赖吗?”
顾碎洲说不出话,只是咬他的力度加大了,但不会伤到人。
沈非秩如他所愿,把注射器扎进他脖子里。
药效在身体里逐渐发挥作用,顾碎洲“啊”了两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在能发声的第一时间,就猛地站起身,没骨头一样迅速砸在沈非秩身体上,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沈非秩拎着他后颈重新扔到地上:“别动手动脚。”
“沈哥,”顾碎洲嗓音还有些哑,“你今天整这一出,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抬起胳膊,晃了晃为了挣脱手铐而强行掰脱臼的手腕和拇指:“为了让我长教训。”
沈非秩有些意外,但没有否认。
他确实是为了让对方长教训。
那些密码他用了四种组合拼装在一起,顾碎洲一个没学过的不可能解出来,他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想过对方能解出来的可能。
他只是想看看,这小混账对待这种情况要怎么做。
果然,他选择了最血腥的一种方法。
沈非秩忽然有些感慨。
这小子有点自我毁灭的倾向在身上,和他以前一样,追求极致的刺激和痛感,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是最血腥最惨烈的那种。
没想到改了这么久,久到他差点都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样了,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在别人身上看见年轻时候自己的影子。
不过这不是个好习惯,得治。
交叠的两条腿变为岔开坐着,他把地上的顾碎洲拎到腿间单膝跪着,不知什么时候带上白丝手套的五指轻轻掐着他脖子。
“猜得挺准。但我还是那句话,靠伤害自己达到目的的方法是最蠢的,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
顾碎洲笑着答应:“还有下次?那哥这是原谅我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意有所指看向已经“3895”的脉搏搏动次数。
顾碎洲了然,身子前倾,浴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仿佛下一秒就有可能掉落。
他把脸埋进沈非秩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哥哥,原谅我吧。”
言语之流畅,情绪之自然,没有一丝负担。
沈非秩对他上半身几乎快光掉的精致□□线条视而不见,踢了踢他膝盖:“手。”
顾碎洲乖乖抬胳膊。
沈非秩两手捏着他手腕,咔咔两下轻松接上:“最近不要用力。起开,我要睡了。”
顾碎洲见他要起身,迅速把人腰环住,又逼他坐了回去:“等等,你还没说原不原谅我呢!”
沈非秩黑着脸强行站起:“滚蛋,别让我多废话。”
但顾碎洲这小子就是得了点阳光就灿烂,跟块狗皮膏药一样保持着一厘米的距离紧贴他身后:“哥~我还要搬出去吗?”
“不用。”
“那你还生我气吗?”
“不。”
“那……”
“好了。”沈非秩被烦得不行,一巴掌把顶灯打开,终于妥协,“原谅你了。”
他现在只想把人赶走,自己洗个澡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不料某只兔崽子是真不要命了,趁他不设防,飞快牵起他右手,在手背吻了一下:“谢谢哥。晚安~”
顾碎洲朝他眨眨眼,脚底抹油遛了出去。
只剩下沈非秩一个人,举着右手眼神阴郁地好像要杀人。
次日,顾碎洲早上见沈非秩的右手上缠了纱布。
他有点震惊:“怎么了?一晚上不见受的伤?”
沈非秩没好气道:“被狗啃的。”
顾碎洲受宠若惊:“我就啃了一下就用绷带绑着?怕被蹭掉吗?哎,其实您没必要这么珍惜,想要我随时准备着,指哪儿啃哪儿!”
他言语之间颇为诚恳,一般人都不好意思伸手打他笑脸。
但可惜了,碰上的是沈非秩这个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的沈某人从容不迫拆下绷带,露出里面破了皮甚至有些发炎的伤口:“昨晚洗澡,搓的。”
顾碎洲:“……”
就嫌弃到这个程度吗?亲一口,至于吗?
他默默注视着沈非秩优雅而迅速地吃完饭拎上包,不死心地继续开口:“你就那么抗拒跟人接触?”
沈非秩:“嗯。”
“你这是病。”
“哦。”
“得治。”
“……”沈非秩拳头紧握,靠在门口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碎洲虎牙一露:“我帮你脱敏治疗啊~”
沈非秩:“。”
“砰!”
门被重重关上,回应了顾碎洲一鼻子灰。
…
沈非秩来到W.N的时候刚好踩点,碰到了同样踩点的里特。
“哦宝贝!好巧!”里特一见到他就满心欢喜,“小假日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
沈非秩思忖了一下措辞:“很丰富。”
“听起来很妙啊!”里特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搓搓手说,“那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全身心投入科研了?”
沈非秩是W.N重启计划成员的事情里特还不知道,他以为沈非秩回来后还是他的小组员。
不过沈非秩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我跟所长商量好了,只有上午来这里工作,可以吗?”
他还需要靠里特的研究尝试联系主星,W.N的事用一下午一晚上事件处理,足够了。
里特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毕竟大家对天才的容忍度都非常高。
沈非秩跟在他身后记录数据,等到中午才有空去顶楼找所长。
所长今天又换了一身漂亮的蓬蓬裙:“来了?出差调查得怎么样?”
沈非秩说:“药品没查出来任何问题,结合您之前给我的手稿,以前W.N的研究成分方向暂时无误。”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所长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低低道,“顾莨的研究如果没错,那她一把火烧了研究所干什么?”
“那就只有她本人知道了。”沈非秩说,“您难道之前一直以为,顾教授和蔺教授是为了掩盖失败的研究才放火烧研究所吗?”
所长猛然抬头,复杂地看着他:“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所以我才更好奇,到底是为什么会让他们做出这种行为。”
沈非秩现在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问:“顾教授当时研究的药物,没有剩余了吗?”
“没了,烧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所长无奈苦笑。
“我知道了。”沈非秩说,“那我就让下面先按照我目前推导出来的配方试试。”
“好,资金去财务批吧。”
配方出来后,实验和制作少说也要一周。
沈非秩把任务下发下去后,接下来一周就不用在这方面多费心了。
他提前下了班,拐去了对面的网吧。
莱阿普顿还坐在前台熟悉的位置,沉浸入迷地打着键盘,连沈非秩来了都没发现。
沈非秩也没有打扰他的意思,悄无声息绕到他身后,不经意扫了眼那数据字符横飞的屏幕。
他瞥到了熟悉的名字:“在查我?”
“!哎哟!”莱阿普顿惊得差点一巴掌把键盘打碎,“沈沈沈沈沈先生?!”
沈非秩抬手示意他小声。
莱阿普顿手忙脚乱把光屏强制关机,浮夸地讪笑几声:“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我家祖坟全查出来了。”沈非秩道,“查得还顺利吗?”
“不怎么顺利。”莱阿普顿话不过脑子,说完才反应过来,“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就对您比较感兴趣嘛,这个您也知道,就像查查您喜好啥的。”
“那你查出什么了?”沈非秩不急着拆穿他。
“额……”莱阿普顿额角流下了一滴看不见的冷汗。
他妈的,费劲查了半天,除了这人天天混迹的夜店和会所消费,狗屁都没查出来。
但是在沈非秩犀利的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沈先生您喜欢屁、屁股大胸大的……”
沈非秩:“。”
头回这么恨原主。
他捏了捏鼻梁,主动出岔开这个话题:“谁让你查的?”
“没谁啊!就是我自己,这不是对您特别感兴趣吗?”
沈非秩权当他废话:“顾碎洲?”
莱阿普顿:“不是。”
沈非秩:“他让你查我什么?”
莱阿普顿:“。”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但就算他不说话,沈非秩也有自己往下猜的本事:“是不是因为,他觉得我跟他以前有过什么交集?”
“。”
一时间,莱阿普顿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鬼。
怎么会有人脑子这么好使?
得了答案的沈非秩若有所思。
看来顾碎洲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就在胸口这道疤上了。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不可能在过去跟顾碎洲发生什么交集,那跟他有交集的应该是原主,按照目前状况来看,原主很有可能还对那小子有极大的恩情。
那这道疤……
难不成原主有个同款?
沈非秩心情有点复杂。
顾碎洲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无法忽视,偏偏这种存在感是因为“沈非秩”而出现的,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沈非秩不是他要找的“沈非秩”,他只是个赝品,不能心安理得接受顾碎洲的好意。
他不是个好人,但也没有坏到要利用别人感情的程度。
沈非秩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关系是最难相处的。
恰好这时,口袋里的智能机响了一下。
是顾碎洲。
【混账东西:沈哥~工作结束了吗?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呀~】
【混账东西:/小狐狸亲亲/】
多大人了,怎么能撒娇撒得这么顺畅无阻?
沈非秩回了个“不用”。
他其实很好奇,原主那种人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让顾碎洲这小子做到这个份上。
莱阿普顿站在旁边立了半天,见他脸色不愉快,忍不住出声:“沈哥,喝点什么吗?”
沈非秩习惯性想说巧克力奶,但这会儿又不是特别想喝,所以改口说:“给我来根烟吧。”
……
顾碎洲被拒绝后,依然自顾自来到了地下城。
原本以为能看到穿白大褂研究服忙碌的沈非秩,却不想在研究所门口的林荫树下,找到了吞烟吐雾的沈非秩。
顾碎洲笑容淡了下去:“沈哥。”
“嗯。”见到他来,沈非秩徒手掐灭烟头,丢进地上的手工垃圾盒。
垃圾盒底部已经铺满了烟头,可想而知这人抽了多少。
顾碎洲看着他把垃圾盒丢掉,问:“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有事。”沈非秩不想多言。
“有事就吸烟?”顾碎洲不悦道,“吸烟对身体有害,你昨天还告诉我,会伤害自己的方法都是蠢方法,你现在靠吸烟缓解焦虑,不是伤害自己的蠢方法?”
沈非秩紧了紧后槽牙。
混账东西。
管天管地还管到他身上来了。
他避重就轻,站在不远处散散烟味。
“逃课来的?”
“嗯。”顾碎洲现在对沈非秩能不说谎就不说。
沈非秩刚掐过烟头的指尖搓了搓,没骂他:“不是说了别来?”
顾碎洲这回也不甘示弱:“那你不还是在这等着?”
“……”
沈非秩太了解顾碎洲,他就知道这孩子不会听话,不让他来还是要来。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默契地保持着一米距离,并肩往回走。
顾碎洲是在担心他遇到什么问题了,竟然要靠抽这么多烟解决。
而沈非秩是在犯愁,到底该怎么处理和顾碎洲之间的相处模式。
他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这小子:你恩人没了,因为我要完成任务,直接身穿过来取代了他。
以那小子疯起来六亲不认的性子,这么说简直无异于告诉顾碎洲“你快来杀我”。
但是不告诉顾碎洲……
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谎言去圆,他是在说不出欺骗对方远离的话,尤其这孩子脑子这么好用,沈非秩不敢保证自己能把谎话说得天衣无缝。
正纠结着,忽然咔哒一声,顾碎洲喊他:“沈哥。”
沈非秩侧过脸:“嗯?”
“有东西掉你那边了,帮我捡一下好吗?”
顾碎洲说。
沈非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地上躺着半个小木雕。
他走过去把那东西捡起,忽然发现这跟蔺隋上次手里拿的那个形状很像。
就是这丑陋的玩意儿对这小子很重要?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觉得这狐狸头的雕刻手艺还不如自己。
他把小木雕抛回去:“既然重要,就自己收好。”
顾碎洲低着头,闷闷“嗯”了一声。
沈非秩以为他在擦木雕,便没再出声打扰他。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碎洲脸色有点难看。
沈非秩面对出自自己手的木雕,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刚刚莱狗给自己发消息说沈非秩发现自己在查他了,他听到对方描述的反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之前觉得是沈非秩不想认他故意瞒着他,等反应冷静过来,就怎么想怎么不对。
如果不是他意外发现了沈非秩那道疤和小木雕,他根本没从对方的行为上看出一丝一毫破绽,一个人的演技真的能做到那么完美吗?而且如果真的是装的,他大可不必告诉自己木剑是他刻的,还能更好掩饰。
所以沈非秩绝不可能是装作不认识他。
要么是真的因为什么忘记了那件事,要么……就是他认错人了。
不过顾碎洲从来没想过第二种可能。
虽然沈非秩现在的性格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他就是确定,他一定没有认错人。
莱狗说沈非秩十岁之前的所有资料都被删得一干二净,只能去查沈家大门的监控。
在沈非秩十岁的时候,有一段监控显示沈非秩拎着行李出了门。
那一天,刚好是C1907出发的日子。
再往后的监控直接跨越一年多,才重新看到沈非秩回去。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存在。
顾碎洲捏了捏鼻梁。
实在是搞不明白是沈非秩为什么会失忆,不过既然对方记忆力不知道这些,对他这些天的态度肯定很为难。
这情况也不能贸然把真相告诉对方,沈非秩说不定还又以为他在扯淡。
他可不想那么重要的回忆对沈非秩来说只是从别人口中提到的一个故事。
顾碎洲心不在焉,走路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看着沈非秩匀速不变一点没有等自己的意思,磨了磨后槽牙。
他不乐意控制自己和对方的距离,那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
比如……
“沈哥!”
他喊了一声。
沈非秩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又怎么了?”
刚回头,就看到一大束玫瑰怼到了他脸上。
“……”沈非秩感觉越来越多的视线往这边聚拢,凉丝丝地说,“你又要作什么?”
顾碎洲骚包地举着玫瑰,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实在瞒不住了,觉得有必要先给你说一声。”
沈非秩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头,在他下一句雷人语录出来之前,眼疾手快抓着他衣领来到一个没人的巷口。
步子都没站稳,顾碎洲声音就嚣张地传来:“沈哥我觉得我分化是迟早的事儿,医生说我极有可能分化成Omega,而且分化越晚越凶险,回头发热期啊什么的就不是靠药能解决的了。”
沈非秩隐隐不安:“所以?”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为我以后挑一个优质的Alpha,起码外表要配得上我的脸。”
“。”
顾碎洲继续自说自话:“经过我前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沈哥你就非常不错!虽然你这里有道疤,但这疤长得好看,锦上添花啊沈哥,我完全不介意!”
“沈哥你说你这人,也不能一辈子打光棍不开荤吧?不然考虑考虑我?”
说完,生怕他不信似的,诚恳握住他的手腕:“我是真的很馋你身子!”
沈非秩:“…………”
他忽然觉得,一小时前为顾碎洲犯愁的自己真是个傻逼。
一通叽里咕噜,顾碎洲直接推翻了“恩人论”,小疯子不可能对救过他的人说出这种冒犯的话。
也是,如果真的有那种事儿,原主的视角里也应该有,可他从没在原著资料里看过相关剧情。
至于“为自己以后挑选Alpha”这种荒谬的理由,听起来很离谱,放在别的娇弱Omega身上也不可能出现,但这还真是顾碎洲能干出来的事。
且,非常合理,合顾碎洲的理。
连带着之前硬要把他衣服的事儿都能解释了。
之前是他先入为主,总觉得这人只是想看他胸口,其实也有可能是要看他全身。
他是不是还该谢谢这小子没趁他昏睡的时候扒他裤子?
看着沈非秩手背上越来越暴起的青筋,顾碎洲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拿出了毕生的演技,沈非秩少说也得信了六七成吧?
刚刚也有考虑过直接说“我喜欢你我想追你”,但这样无疑是把沈非秩推得更远。
诚如这人了解他一样,他其实也很了解沈非秩。
看着冷冷清清铁石心肠的一个人,其实对感情这事儿很认真,要真那么说,那必然在他“死心”之前,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往来。
到时候别说贴贴,见一面都困难。
顾碎洲可不乐意受这委屈。
他搓了搓掌心瘦削的手腕:“沈哥~考虑好了——”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沈非秩看了眼来电显示,示意他闭嘴,直接接了起来:“您好。”
“对,是我。”
“房子定好了?那我大概……这周六去看看。”
“行,对,其他的您安排就行。”
顾碎洲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对话。
沈哥这是……要买房子吗?
他们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顾碎洲开心地小虎牙都露出来了:“沈哥其实你不用这么破费……”
“喂。”沈非秩淡然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而打通另一个通讯,“卢倩,周六有空吗?”
顾碎洲:“?”
沈非秩没看到他猛地消失的眼睛高光。
“嗯,定好了,我周六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看房子。”
顾碎洲:“……”
他沉着脸,抬手强行挂断了沈非秩的通讯。
沈非秩蹙眉:“你干什么?”
“你要买房子?”顾碎洲问。
“嗯。”沈非秩对他突如其来的脾气莫名不已,“怎么了?你也想要?那就好好学习自己挣钱以后买。”
顾碎洲气急:“不是房子的事!”
“那是什么?”
“是……”顾碎洲憋了憋,“你买房子,为什么要带那个什么倩一起?”
前因后果说起来复杂,沈非秩便道:“回头有空再给你解释。总之,我们俩现在关系还不错。”
怀里的玫瑰带着露水的香气传到鼻尖,沈非秩想到这人刚刚胆大包天的发言,补充道:“哦对了,关于你刚刚的建议,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顾碎洲本来也没想着可能,他怎么可能馋自己救命恩人的身子?
但做戏做全套,他还是佯装焦急:“为什么哥?我哪里不好了?我有颜值有身材,还有八块腹肌!虽然还没分化,但我觉得我以后信息素绝对不会难闻……”
沈非秩:“我要订婚了。”
“不就是订……”
顾碎洲话音戛然而止,脸色黑如锅底。
这回不是装的了,是真情实感的黑。
他后槽牙差点咬碎,一字一顿。
“订、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2章
在顾碎洲第一百次撒泼耍赖的要求下, 沈非秩还是在路上就先给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不是真订婚,也没有订婚仪式,只是要放出这个传言, 沈老爷子才能相信我。而且这也是把鲁凡请过来最好的理由。”
顾碎洲全程一直垮着张脸,甚至这次回家都没给他主动开门。
“哦, 所以你之前说让我帮你剪桃花的话就不作数了呗?哦哟,原来沈哥也有不是那么说一不二的时候啊。”
沈非秩从刚刚就一直忍着脾气。
就不能给这小兔崽子好脸色看。
“不爽?”
顾碎洲从鼻腔里哼哼两声。
沈非秩水泥封心:“不爽忍着,滚出去。”
顾碎洲当然不会滚:“我周六要跟着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沈非秩拧眉, “你在那些人眼里还是我的旧情人。”
跟未婚妻去买婚房带着旧情人, 他可干不出这种阴间事。
顾碎洲狠厉:“我就是要树立我的正宫形象!”
沈非秩平静地看着他。
顾碎洲缩了缩脖子:“……我在家等你回来。”
沈非秩语气轻和:“乖。”
周六。
很不幸,是个下雨天。
沈非秩很不喜欢雨天出门, 但他更不喜欢毁约。
为了以后省事, 他特意提前出发了三个小时,去隔壁的车店买了辆车。
买车的时候顾碎洲是跟着的, 车也是他非要帮忙挑的,看着沈非秩坐在驾驶位上准备离开, 瓮声瓮气道:“我挑的车, 载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我。”
沈非秩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傻话”的目光看他:“不上来?”
顾碎洲一愣:“要我跟着一起?”
沈非秩:“把你送回家。”
“好失望。”顾碎洲嘴上这么说, 开车门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 就是上车前脑子一抽, 做作地停住,问, “沈哥这样会不会耽误你时间啊?不太好吧~”
他本以为沈非秩会安慰他,霸气地说“没事”。
但沈非秩竟然真的看了眼表:“你说的有道理, 快迟到了。”
说完, 门一关油门一踩, 在顾碎洲面前留下了一道车尾气。
还杀人诛心地留下句“你自己打车回去”。
顾碎洲:“?”
他红润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地抿成一条直线
啊啊啊啊气死了!
……
沈非秩本以为自己踩点到卢家, 对方肯定等急了。
但实际情况是,他踩点到还在楼下等了快一个小时。
卢倩的通讯第七次打来:“抱歉抱歉!我保证!最多还有十分钟!我这个头发卷到一半了,不能半途而废啊你说是不是呜呜呜呜。”
沈非秩捏了捏鼻梁,语气没什么波澜:“没事,反正已经过点了,你慢慢来吧,不着急。”
卢倩感动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妈耶!沈非秩你简直就是二十四佳绝世好男友!”
她声音压了压:“我要真是你女朋友就好了,太幸福了。”
沈非秩不置可否,听她胡言乱语完,才挂断通讯。
然后木着脸打开聊天软件给顾碎洲发了个“炸弹”过去。
【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小狐狸委屈/】
【S:你以后出门要让我等一个小时你就别活了。】
【混账东西:?卢倩让你等了一个小时?】
【混账东西:这也太过分了!要是我的话,我怎么都不会舍得让沈哥等一个小时的,别说一小时,一秒钟都不会!可惜今天主角不是我,不然一定不会让沈哥受委屈的。】
【混账东西:/小狐狸心疼/】
沈非秩看着对方噼里啪啦打来的一大堆字,抿了抿唇。
他知道顾碎洲是装的,但他还是,很爽。
事实证明,网上说绿茶香的话并非谬论。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壶只对你香的绿茶,尤其这壶茶本身就很恶毒。
沈非秩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地给顾碎洲发了个【大灰狼摸头】的表情包。
甚至在卢倩下来的时候,还绅士地为她开车门。
卢倩一阵感动:“好男人!好男友!”
沈非秩:“嗯。”
谁说不是呢?
另一边。
收到表情包的顾碎洲整个人呆愣在厨房里。
好不容易快煎成功的荷包蛋都焦黑了,他都恍若未闻。
沈非秩给他发表情包了?
沈非秩发的还是摸摸头表情包?!
沈非秩喜欢他!
顾碎洲眨了两下漂亮的眼睫毛。
直到满屋都飘着焦糊的呛人气味,他才一边咳嗽一边疯狂截图。
太让人感动了,小行星撞蓝星的几率都没有沈非秩主动给他发表情包的几率高!
幸运日!值得纪念!
一张聊天界面被他截了八百次。
然后通通发给莱阿普顿。
【G: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G:/大灰狼摸摸头/x99】
他发得兴奋,莱阿普顿几条回复都被吞没在忙忙表情包里。
等手指按酸了按累了,他才哼着小曲儿往上翻莱狗的回复。
莱阿普顿的回复很简单。
第一个是“。”。
第二个是“?”。
第三个,是好长一串“……”。
这可不是顾碎洲想看的回复。
他“啧”了一声,继续往下翻,终于看到个不是标点符号的了。
也是一张截图。
他笑容减淡,点了开来。
这是一张很多很多图拼成的大长图。
上面全是沈非秩回复的表情包记录,和莱狗两人有来有往的,而且每张图都把最上面一行联系人的名字截下来了,很清晰地可以看出是哪两位当事人。
【莱狗:一个表情包,至于吗?】
【莱狗:我跟沈先生的表情包记录都可以做图册了/害羞/】
顾碎洲:“?”
莱狗你小子!放肆!
他才是皇后!!
顾碎洲气得大脑充血,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把那长图保存下来一顿p,凡是莱狗的条框全部截掉,还把上面的“沈先生”备注改成了“顾碎洲的沈哥~”。
图长到他p得眼冒金星脖颈酸痛,但p好的那一瞬间,幸福感和成就感是近日来最高的一次。
他喜滋滋把p好的图重新发给莱狗。
还顺带发了朋友圈:【/爱心/ /亲亲/】
莱阿普顿几乎是秒回。
【莱狗:你他妈要不要脸?!】
【莱狗:骗自己很好玩吗??】
顾碎洲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G:人,要学会取悦自己。】
骗自己又怎么了?
p图犯法吗?
他轻哼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冲进书房对着智能光屏一顿操作,黑了星网入侵蓝星数据库,然后……
窃取到了卢倩的联系方式。
卢倩坐在后车座,正在美滋滋网购,就看到有个陌生联系方式申请添加她好友。
“?”不会是什么威胁短信吧?
她谨慎地点了进去,对方头像是个有虎牙的小狐狸,看着还挺可爱,昵称就酷很多,简简单单一个“G”。
长得不像是诈骗。
卢倩心稍安,点进了详情信息。
【我是顾碎洲^_^】
卢倩盯着后面那个笑脸,沉默了很久。
这种给别人当小三结果被正宫发现找上门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她就犹豫了三分钟。
结果对方又迫不及待给她发了个申请。
卢倩:“……”
这要是不加,她相信对面那个小美人绝对能发好友申请发到把她智能机卡爆。
无奈,她点了通过申请。
对方几乎是第一时间给她发了消息。
【G:姐姐中午好^_^】
【不谈恋爱只谈爱:小美人?】
【G:是我^_^之前见过姐姐觉得您长得特别好看,从沈哥那要来了你的联系方式,贸然加你,姐姐不介意吧?】
高端的敌人往往擅长使用甜言蜜语,卢倩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警觉。
但表情还是忍不住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谈恋爱只谈爱:当然不介意!小美人主动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G:那就好~】
【G:一想到以后朋友圈都会被倩倩姐姐的美照净化,心情都好了呢~】
卢倩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了,沈非秩余光不小心瞥到后视镜,又不忍直视地移开。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上次见卢倩笑得那么花枝乱颤,还是在沈家酒会上见到顾碎洲,那小子一张嘴,蜂蜜都没他甜。
卢倩压根没心思在意沈非秩。
【不谈恋爱只谈爱:小美人嘴真甜!姐姐也喜欢你的脸,以后多发点照片,不会p的话姐姐还能帮你p,我们Omega当然要貌美如花!让那些狗逼Alpha配不上我们!】
【G:倩倩姐说得对^_^】
【G:以前不常发朋友圈的,所以朋友圈现在就一条内容,以后我一定多发~】
卢倩闻言,对他朋友圈仅有的一条内容好奇极了。
她顺着对方头像点了进去——
“……”
看到长图的那一刻,她的头顶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ohno!
谨慎如她还是中了诡计多端的Omega的招数!
合着小美人这是跑来跟自己炫耀来了?
卢倩气笑了。
本来想直接把人删除拉黑一条龙,但鬼使神差的,她多嘴问了一句:“非秩,你平时跟人用智能机聊天,表情包的使用频率高吗?”
说话间,悄悄开了智能机的录音功能。
沈非秩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猜测可能是又在网上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便没多问,配合回答:“不多。”
卢倩又问:“啊,不多的意思就是也会用喽?那你会在什么情况下使用表情包呢?”
沈非秩想了想,不算刚刚他心情好主动给顾碎洲发的那一个的话……
“一般懒得打字的时候,会敷衍一个表情包。”
“哦,这样啊。”
卢倩差点笑出声来,赶忙点了停止录制。
她再点进顾碎洲的朋友圈,只觉得那表情包已经不是表情包。
仔细瞧半天,才从零零碎碎拼凑的长图之间看出来,原来每张写着两个字是“敷衍”。
卢倩忍着放肆的笑容地把录音发给了顾碎洲。
【不谈恋爱只谈爱:刚跟非秩闲聊了几句,怕你多想,把我们的聊天内容公开透明发给你~】
【不谈恋爱只谈爱:放心,虽然非秩对我很绅士很温柔,但我不会“自作多情”的哦~】
那边安静了很久很久。
就在卢倩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坚强地笑容却又传来了。
【G: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担心倩倩姐姐?^_^】
【G:祝你和我沈哥玩得愉快哦~】
顾碎洲手都快把键盘戳碎了。
自作多情?
去他妈的自作多情!
他眼尾红得像擦了血,打完这句话后气得闯进沈非秩屋里转了好几圈。
好烦好烦。
沈非秩屋里的信息素味道怎么这么淡?那人怎么在家都要收着信息素?
他焦躁地乱晃悠,终于在那人书桌上发现了一本密码书。
随便翻了翻,正是沈非秩上次拷他用的那些密码使用方法。
顾碎洲眯了眯眼,把书抱在了怀里。
为了防止沈哥下次再整些奇奇怪怪的play,他得多学学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
书页上传来的淡淡咖啡香味让他暂时冷静了下来。
紧接着,录音就被转发给了莱阿普顿。
【G:自作多情。】
【莱狗:?】
【莱狗:音频里是个女声?怎么不是你?】
顾碎洲:“……”
你就非要关注这个吗?重点不是录音吗?
他眼睛又气红了。
天生的体质就这点不好,情绪一激动就红眼尾。
顾碎洲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了,整个人闷闷不乐趴在沈非秩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动来动去。
很快,整洁的床就被闹得凌乱不堪。
这里的信息素味道稍微重点,舒服多了。
地下城的网吧内。
莱阿普顿反复琢磨着那段录音,躺在床上抓耳挠腮。
到底是谁?顾碎洲怎么不回话了?
他发了个“人呢”过去。
结果……
【G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莱阿普顿:“?”
作者有话要说:
莱狗:吗的,舔狗!
——
第33章
“到了。”
沈非秩帮卢倩打开车门:“等会儿我们肩并肩走进去就行了, 不用挽手。”
卢倩努了努嘴:“真洁身自好。”
“嗯。”沈非秩看她下来,第一次注意到了她脖子上带着的Choker,宽大地有些不美观, 不像她会喜欢的风格,“你这是?”
“啊……”卢倩神色自然地解开Choker, 露出腺体位置的留置针,“这回是真的信息素堵塞了,得扎着针才能好受点。”
她又指了指里面贴着的小贴纸:“这不, 怕影响到你, 我还专门贴了信息素隔离贴。”
现在很多人出门都会佩戴这个贴,AO的信息素会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不受控外泄, 很少有人能对信息素控制自如,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东西就成了现在的热销品。
当然, 隔离贴只能隔绝一般外泄,那种咬脖子或者特殊时期的信息素就不是一张贴纸能隔离的了。
卢倩看着他光溜溜的脖子, 好奇:“哎, 我好像从来没见你带过隔离贴。”
“我一般不需要那个。”沈非秩说。
很少有人不代表没有人, 只要腺体不被攻击或者故意刺激, 他就能做到对信息素绝对控制。
不过……过段时间可能会用到也不一定。
沈非秩顿了顿:“卢倩, 你这个牌子的好用吗?”
“好用,他家Alpha的隔离贴比Omega的还好用。”卢倩说, “我链接推你?”
“嗯。”沈非秩打开智能机。
下一刻,就顺便看到了朋友圈的小红点。
他的好友列表人很少, 工作的同事一律被他屏蔽了朋友圈,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也不爱发, 所以朋友圈特别干净。
这个小红点如此扎眼, 吸引了沈非秩的注意。
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顾碎洲。
戳开这人发的图片,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什么时候给顾碎洲发过这么多表情包?
忽然间,沈非秩想到了刚刚车上卢倩问的那个问题。
这么巧?
他有些讶然,退开图片,结果眼睛一瞥,又看到了一个更巧的事。
顾碎洲这条朋友圈。
卢倩点赞了。
没记错的话,只有共同好友的点赞才能看见吧?他可不记得自己有给过这小子卢倩的联系方式。
沈非秩嘴角勾起一个危险地弧度。
顾碎洲,你完了。
卢倩发完链接,抬头就看到沈非秩浑身散发着凉气。
她默默打了个哆嗦,为惹恼这人的倒霉鬼点了支蜡烛。
“我们现在进去吗?”
“嗯。”沈非秩浑身的冷意和智能机一起被收回,“走吧。”
岚榭路的房子虽然贵,但有钱人多,房子从来不是滞销品。
他黑了官网的系统,才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房屋购买权,可挑选范围内的新房还就只剩下一间——196号2023街口6栋102室。
不巧,就在原主之前租的那个小阁楼下面。
沈非秩没想到他交际圈这么小都能碰到“熟人”。
看着妆容精致熟悉打扮的贵妇,他张了张口:“……好久不见。”
贵妇见到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过了会儿才用堪称悚然的语气惊呼:“小沈?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沈非秩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略有收敛,现在熟悉了的沈非秩是气场全开,当然变了很多。
而且对比贵妇所熟悉的“沈非秩”,他应该变得更多。
沈非秩含糊解释:“这四个月经历了很多。”
贵妇有点欣慰:“唉,成熟了,长大了啊!”
可再一看到旁边的卢倩,又不太开心了:“小沈啊,这是你……”
“姨姨,我是非秩的未婚妻。”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但卢倩还是很给面子地露出笑容,礼貌地喊了声。
不过她话一出口,沈非秩就知道完蛋了。
意料之中,贵妇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直接崩盘:“哼!小沈,不是我说,人不能有了钱就忘本!之前那个漂亮的孩子多好!”
漂亮的孩子?说的是顾碎洲?关顾碎洲什么事?
卢倩一脸茫然。
沈非秩暗暗叹口气:“……姐姐教训的是。”
卢倩:“……”
“姐姐”二字一出,她懂了,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还是那小子会讨人欢心。
贵妇走前瞪了卢倩一眼。
沈非秩和卢倩无声对视片刻。
卢倩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道:“还是他道行深。”
沈非秩想到那小子骗到手的金吊坠和玉戒指,没忍住眼睛弯了弯:“嗯,他确实有本事。”
卢倩眼睛直了,从没见过沈非秩笑得那么好看!
可惜那笑容比昙花开的时间还短,都没来及仔细看,就恢复成了原本雷打不动的模样。
蓝星现在阶级划分严重,有钱就是大爷,只要钱到位,房产签证什么的很快就能下来。
接待他们的人看到房屋所属权只有沈非秩一个人的名字时,面色有点古怪。
长得人模狗样,干得却不像个好人的事儿啊。
哪有买房子不写老婆爱人名字的?铁定是个渣男!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渣男头衔了,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配合迅速地走完全部流程手续,就跟卢倩来到小区门口的咖啡厅里,专门去楼上开了个单间。
他们和鲁凡约定的地点就在这。
鲁凡那人难请,还是沈非秩大着胆子赌了一把,直接向沈老表明请对方出山的意图,才把人请出来的。
他的方法向来大胆,也出奇的好用。
时间越来越接近整点,沈非秩看了眼表:“饿吗?”
卢倩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跟她说话:“有点。”
沈非秩抬手点了个小蛋糕和可颂饼干等东西送上来:“先垫垫肚子吧。”
卢倩感动:“你真好!”
沈非秩淡定喝了口热可可,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赞美。
反正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要喝可可,单点一杯不合适,才顺带问问她需要什么的吧?
两人安静且快速地吃着小甜点,等沈非秩咽下最后一口司康,包间门被敲了敲推开来。
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一个满脸灰败、无精打采的苍老男人。
卢倩起身,热情地请了上去:“大师来了!快请坐!”
沈非秩:“……”
怎么有种在请神棍的错觉?
鲁凡恹恹坐下:“小沈公子,卢小姐。你们对房屋装修风格有什么需求吗?”
他刚来到就直切正题,显然不想多聊闲话。
沈非秩和卢倩对视一眼,为他点了杯热牛奶。
“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沈非秩说,“这里是房屋结构图,我们想听听您的意见。”
鲁凡“哦”了声,慢吞吞接过来打量图纸。
他看图纸的时候一声不吭,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
那双眼睛被藏在松弛下垂的眼皮下,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死气沉沉。
沈非秩趁他专注看图纸的时候,闲聊似的开口:“说起来风格……其实您之前给我爷爷设计的房子装修风格我就蛮喜欢的。”
这话一出,鲁凡握着图纸的两只手开始疯狂颤抖。
他呼吸加重,生硬道:“那种,做不出。”
沈非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问:“为什么呢?是我们钱给的不够吗?没关系,您大胆开口,只要能做,钱不是问题。”
鲁凡的回答是更加伛偻的脊背。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不做。”
卢倩天真地问道:“为什么呀?”
鲁凡还是那句话:“说了不做就是不做。”
这气氛实在有点焦灼。
卢倩还想再开口,却被沈非秩一个眼神制止了。
鲁凡这副模样,很可能再问下去就要摔图纸出门走了。
但如果不问,等到房子装修完了,他们都不一定能从这人嘴里敲出一句信息。
那倒不如……
沈非秩开门见山:“鲁设计不再做这种风格,是因为我爷爷当年让您产生心理阴影了吗?”
与其周转打来回战,倒不如直接逼他说出真相来得更快。
有时候猝不及防的出击收获会更多。
鲁凡猝然抬头,一双深邃浑浊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
沈非秩大大方方回视,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一丝被掩藏起来的惶恐和悚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鲁凡猛地起身,把图纸失礼地丢下,“小沈公子看来不是诚心想买我的设计,那我就不奉陪了。”
沈非秩不急不慢,等他踉跄着走到门口,才轻飘飘说:“如果我说,是沈老爷子让我找您谈当年的事,您还要走吗?”
这回不仅是鲁凡,就连卢倩也震惊地看着他。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地哼了一声,立马转变了态度:“鲁老师架子好大的,爷爷都得让我们专门来请你呢。”
鲁凡站在原地,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还差。
这回眼里的惧意根本不加掩饰:“你、你们……老爷子还想让我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每周的药我都按时吃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沈非秩垂下了眼睛,对他笑了声:“鲁先生,我劝你现在最好回来坐下,不然如果我告诉爷爷你今天对我说了什么,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鲁凡瞬间浑身抖了起来。
鲁凡并不是特别容易诈,不然早被人发现端倪了。
他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出去见人,这次是因为雇他的是沈非秩,对方也是个沈家人,而他主动询问过沈老爷子,老爷子表示这个生意可以接,他才来的。
所以在面对对方这么气定神闲的质问时,根本没能想到对方是个一无所知的不知情人。
哪有人在浑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么胸有成竹的质问啊!
他颤抖着嘴唇:“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不为难你。”沈非秩说,“我知道,你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所以只要你今天把沈家的房屋结构图给我画出来,我就放你走。”
鲁凡却疯狂摇着头:“不行,不行!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我会死的,他会杀了我的!”
“那是你自己以后的事情。”沈非秩早就把门锁了起来,根本不担心对方逃跑,“你现在需要认识到的是,如果你不给我画出来,我现在就会让你死。”
卢倩喝摩卡的手抖了抖。
虽然知道沈非秩在演。
但是演得太像了,让人有点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会杀人。
鲁凡定定看着沈非秩,求饶道:“求你们了,真的求你们了,放过我吧,行吗……”
沈非秩摇摇头:“很遗憾,不行。”
鲁凡的种种反应都让他确定了,当年沈家老宅重修,一定是在构造上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些年沈老怕他说出去,应该一直都在用特殊方法控制人。
果然,是让这人不停吃药。
历史上尚且有一夜愁白头的例子,何况对方还是药物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足以让一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快速衰老。
鲁凡认命了。
带着满身死气给他画了个简单的图,但对于他问的别的问题,确实闭口不谈了,饶是威胁要杀了他也没用。
“希望你说到做到。”鲁凡画完最后一笔,彻底没了脾气,喃喃道,“我真的不想死。”
沈非秩却没搭理他,看了看那张图,忽然嗤笑一声,漂亮的手指落在一层的厨房下面:“你确定,你都画出来了?”
鲁凡瞳孔紧缩,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对。”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活。”沈非秩说,“你确定这里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房子不会倒?”
“……”
鲁凡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竟然是个懂行的。
沈非秩笑容彻底消失:“你确定,没有补充的了?”
鲁凡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噗通一声跪下了:“求你了!求你了二少!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沈非秩没受他这一跪,轻而易举避开,却也没上前扶他:“那就滚吧。”
鲁凡猛地抬头,不相信这人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沈非秩:“还有问题?”
“没!没了!”鲁凡伛偻着身子,惊慌失措地爬起来,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卢倩看着漫不经心玩股票的沈非秩,好奇:“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现在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沈非秩说,“过段时间再见一次吧。”
毕竟做戏做全套,他们的房子还要装修呢。
沈非秩对卢倩说:“你的人能保住他的性命吗?”
卢倩想了想:“保他一个,没问题。”
沈非秩手指点了点桌子。
他知道卢倩的意思。
鲁凡能这么听沈老的话,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如果这个“把柄”是亲人,那就不好办了。
沈非秩虽然有手段,但他的人脉可以说非常稀缺,短时间内根本培养不出来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
他叹了口气:“行,那今天就先到这,我再想想办法。这家咖啡店有西点,吃吗?”
卢倩早就饿得头脑发昏了,连忙点头:“吃吃吃!”
沈非秩就喊了服务员。
可能是快要迎春了,窗外飞来了好些只鸟,卢倩趁着沈非秩点餐的功夫,就对着窗户发呆。
然后就看见一只浑身墨绿夹杂着金色羽毛的鸟落在了窗棂。
卢倩有些惊喜:“好漂亮的鸟!”
她隔着玻璃,对那鸟伸出手。
那鸟歪了歪头,忽然对着玻璃用力啄了一下!
卢倩:“……”
她悻悻收回手,坐了回去。
沈非秩随意开口:“怎么了?”
“没事,遇到了一只很凶的鸟。”
沈非秩好奇看了下,就见窗外那鸟开始扑棱翅膀,在窗户前转圈圈,一圈又一圈,跟炫耀自己漂亮的羽毛一样,飞得特别陶醉。
卢倩:“?”
这鸟还有两幅面孔?!
沈非秩倒是收回了视线。
他对蠢鸟不感兴趣,还是点餐吧。
因为点了一整块很大的披萨,出于习惯性礼节,沈非秩就往卢倩旁边坐了一个位置,既方便别人上菜,又方便切。
结果胳膊刚举起来,服务生就破门而入,挤进两人中间:“二位,这是你们点的‘海洋之心’。”
沈非秩拧眉:“放下就好。”
“好的。”服务生恭敬离开。
沈非秩把披萨切了,看卢倩新做的长美甲不方便,又帮她去切牛排。
结果手还没碰到盘子,门又被duang的一声打开。
“先生,”服务生笑笑,再次挤进两人之间,“这是您二位点的奶油蘑菇汤。”
“……谢谢。”
第三次,沈非秩是要去拿卢倩身边的纸巾。
再次被服务生挤进来:“这是您二位点的冰淇淋。”
“不是,”卢倩都有点迷惑了,“那边有专门给你们留空上菜的地方,你就偏要往这挤?”
服务生像是才发现一样,惊讶道:“那里竟然有空!”
两人:“……”
卢倩无语:“我们菜都上完了吧?”
服务生笑得板正:“是的……吧。”
卢倩:“行,下去吧。”
沈非秩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然后伸出手,故意往卢倩那边探过去……
“砰。”
门再次被推开。
两人齐齐望过去,是个新的服务生面孔。
沈非秩手悬在半空:“我们的菜好像已经上齐了。”
服务生笑了笑,像前一个那样,硬生生挤进两人中间,放下了一束花:“是这样的,二位是我们店里的第886位光临的,所以我们特意为二位准备了一束花。”
说着,一竖毫无美感种类万千的花束就落在了沈非秩怀里。
沈非秩:“?”
服务生笑道:“您可以送给您旁边这位女士。”
卢倩:“?”
沈非秩沉默了。
黄玫瑰、黄色康乃馨、曼陀罗、小雏菊、岩蔷薇、蒲公英……
他认识不少花,很不幸,这束花一个寓意好的都没有,全都是没有结果的爱或者毫无可能的爱。
谁家送花会送这种?
偏偏服务生还催促:“送啊,送啊。”
沈非秩冷笑一声:“出去。”
服务生咽了咽口水,声音打颤:“先生有什么不满……”
沈非秩给了他一记眼刀。
服务生:“……好的,我这就滚出去。”
门重新被关上,就在卢倩好奇的时候,沈非秩猛地起身,打开了窗户。
那只漂亮的鸟还在窗外扑腾,见到他开窗,激动又欣喜地飞过去。
沈非秩伸出手——
握住了它命运的脑袋。
鸟:“?”
卢倩:“你这是……”
没说完,沈非秩就胳膊一弯,握着那鸟朝对面楼房重重摔过去!
“我操!”卢倩惊呆了,“非秩!你怎么残杀无辜小生命?”
“残杀?”沈非秩意味不明笑了笑,“那也得是生命我才能杀得了。先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卢倩对他的话不明所以,但也信任他,便没多问,填报了肚子就跟他一起肩并肩走出咖啡店。
刚一出门,就在店门口的歪脖子树下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沈非秩敛眉:“顾碎洲。”
树下蹲着的人原本还百无聊赖玩着泥巴,听到呼唤,动作极快地抬起头,跟见到骨头的大型犬一样,朝这边飞奔而来。
因为起的太急,还打了个绊。
沈非秩本想嫌弃地推开他,但一想到两人的人设,又不得不放纵他冒犯地抱住自己胳膊。
顾碎洲就是仗着这点无法无天的:“我这不是在家等着着急了跑来主动接你吗?”
卢倩看着两人腻腻歪歪,嘴角狠劲抽了抽。
明明她现在才是正牌未婚妻!这哪里来的小狐狸精?!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见小狐狸精无辜地对她眨眨眼:“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卢倩心说废话。
但沈非秩先她一步开口:“没有,我们刚结束。你来接我?怎么来的?”
顾碎洲腼腆:“打车来的。”
沈非秩:“……”
打车来接他这个有车的人,什么样的二货才能干出来这种事啊。
他问卢倩:“一起走?”
卢倩下意识看了眼顾碎洲。
顾碎洲眼睛眨得都快出火花了。
卢倩:“……”
fine。
她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摊了摊手:“我自己走吧。”
沈非秩也不勉强,为她叫来了车。
等看着那车离开,才转过身,慈爱地摸了摸某人的脑袋:“走,带你捡个东西。”
顾碎洲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什么啊?”
沈非秩没答,主动握着他手腕走了几步,在咖啡厅隔壁的楼前驻足:“你看前面地上,有个绿色小鸟的尸体,去,捡起来。”
顾碎洲:“……”
他硬着头皮过去捡,故作惊讶:“沈哥!这鸟没有血!”
“何止啊。”沈非秩踱步到他身边,“不仅没有血,眼珠子还是微型摄像头呢。”
顾碎洲心尖儿都在颤抖。
他好不容易查到两人所在地,火急火燎拿着新发明的小鸟监控探头来到店门口,就看到了两人亲密无间吃饭的那一幕。
怒上心头的顾碎洲失去理智,买通店员,不停进去骚扰他们。
沈非秩看着他微微阖动的嘴唇,淡淡笑了声:“你说,这监控的主人是谁呢?”
“不知道呢。”顾碎洲微笑。
沈非秩不置可否,换了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碎洲眼神飘忽:“心灵感应,命运使然。我们俩天生一对,绝配。”
沈非秩都还没出声,一个老爷爷拎着菜篮恰好路过。
见到顾碎洲,还惊讶地打了个招呼:“咦?你找到你那被坏女人骗走搞传销的英俊潇洒未婚夫了?”
顾碎洲:“……”
沈非秩的视线宛若两道冰锥:“什么未婚夫?”
大爷对着他的脸感慨两声:“刚刚有个小媳妇为了找他那懵懂不谙世事的单纯未婚夫,徒步走了一千里地!”
沈非秩:“?”
大爷看向顾碎洲:“还不辞辛苦地带着两人的定情信物,好像是指墨绿色的漂亮小鸟……哎!和这只死鸟很像!”
沈非秩:“。”
沈非秩看向顾碎洲的目光好像在看死人。
但当事人不知道是心脏强大还是面皮太厚,竟然岿然不动,淡定道:“大爷,您认错了。”
“不应该啊!这不仅鸟像,你们人长得也像啊!”大爷老眼确实昏花,却很固执,“你确定刚刚那个拿着照片满大街哭诉找人的真不是你?”
还说还说还说?
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顾碎洲温和有礼:“真不是我。”
大爷说:“你真的确定和男友爱情奔跑十年白手起家,对男友有钱就变得水性杨花都不介意的好娃娃,不是你?”
没闻到空气里都飘着带着杀意的咖啡香吗?
沈非秩信息素都藏不住了!
顾碎洲面色如常:“不是。”
“你真的真的确定……”
“大爷。”顾碎洲极有教养地打断他,笑容颇为勉强,“再说,就不礼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要出门,更新提前嘿嘿~
——
第34章
顾碎洲的小鸟上缴了。
被沈非秩直接拿走,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碎洲也不敢吭声,就坐在车后面跟徐盅聊天。
【盅叔:小少爷,那几个跟踪沈先生的人我都处理好了, 怎么发落?】
【G:直接想个办法处理掉,别杀, 威胁一波放出去就行。不动脑子都知道肯定是沈家老头的人,放出去让他们多说几句话,风言风语传出去, 吃亏的不会是我们。】
【盅叔:了解。小少爷, 您的探查小鸟做的怎么样了?今天出去飞行试验,结果如何。】
【G:……你可真扎心。】
顾碎洲叹了口气, 有气无力地打字。
【G:一败涂地。】
他没再搭理徐盅, 收起智能机眼巴巴看着驾驶座的沈非秩。
刚刚让这人开自动驾驶跟自己坐后面被拒绝了,好难过。
沈非秩在让顾碎洲找人保护好鲁凡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一回到家, 就开始收拾行李。
顾碎洲大惊:“沈哥!我罪不至死!”
“单凭你背着我加卢倩好友,你就值得死一死了。”沈非秩冷漠道。
顾碎洲一阵心虚:“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沈非秩打断他, “你下周不是要住校?最后一周了, 好好表现, 顺便把我成绩单带回来。”
“你在给我收拾行李?”顾碎洲一愣, “你不去上最后一周了?”
“嗯。”沈非秩把箱子推过去, “下周我不给你发消息,你不许回来。”
顾碎洲觉得这太突然了:“为什么啊?”
沈非秩淡然:“因为我易感期。”
小兔崽子住校, 倒是省了他去给对方找住处的麻烦。
顾碎洲眼神一暗:“你要找谁过?”
“谁也不找。”沈非秩揉了揉眉心,“你等会儿去帮我买点强效抑制剂和止痛针吧。”
虽然他一般用不着, 但总要以防万一, 事情要真超出预料也好有个应对。
顾碎洲听他说自己一个人, 神态又恢复如常了:“行, 哥你等着。”
他压根没去市场买药,直接让徐盅从顾莨给他留的那堆天价宝贝里一股脑把抑制剂全挑出来送到家。
“任君挑选!”他说。
沈非秩对着满桌子的研究战果,满脸黑线。
顾碎洲其实想自告奋勇翘课守着沈非秩,结果都没来及反抗,周一刚开学,就被打包丢了出去。
沈非秩也没闲着,W.N那边请了个假,就在家研究图纸。
家里已经撞上了气味隔离器,是里特知道他易感期来了,特意送他的,不用担心气味外泄。
一切都准备妥当,沈非秩在感知到体内信息素开始失控的时候,自觉把手腕拷在了床头。
……还是之前拷顾碎洲的那副。
他之前没告诉顾碎洲,这本来就不是为那小兔崽子准备的,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只是阴差阳错,先让那家伙体验了一把而已。
看效果手铐质量还行,也不知道能不能锁住自己。
沈非秩轻轻叹口气,自动调节了手铐的松紧程度。
之前怕勒的太紧伤着那小子,调了个舒适的大小松松垮垮挂了一下,对自己可就不能这么仁慈了。
他面无表情往嘴里塞了个牙胶。
Alpha很少有靠自己熬过易感期的。
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成年之前靠药物,成年之后靠情人,因为单靠自己实在是太痛苦了,很多Alpha甚至会失控伤到自己。
沈非秩最讨厌的就是易感期。
他感觉自己的神智正在被本能取代,像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只有最原始的兽性,不断低吼和挣扎。
真他妈疼啊……
手腕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了,但沈非秩在恍惚间,趁着意识没彻底消散,又把手铐紧了紧,这次还往脖子上带了个电子项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这次易感期带来的影响比往常都大。
他仰着脖子倚靠在墙上,脸色惨得像磨了砂的白纸,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在不断下降……是因为身体和本世界的排斥吗?
沈非秩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顾碎洲给他拿的那堆药物旁边,却没有去拿药。
噼里啪啦响了一阵,他从一堆针管药品里扒拉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顾碎洲给他买的一堆巧克力。
手指颤抖着开了好几次,才打开盒子,粗暴地撕开某人折的骚包爱心包装。
直到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沈非秩才狠狠呼出一口气。
……
顾碎洲周五放学,果不其然没见到沈非秩,发的信息没人回,打的通讯没人接。
他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联系了莱阿普顿。
“哟,您老终于想到我了?”莱阿普顿没好气,“不是把我拉黑了不肯见我吗?”
顾碎洲顾不得跟他怼:“莱狗,最近见到沈非秩了吗?”
“嗯?”莱阿普顿声音严肃起来,“没有,就周二的时候见他来了一次W.N,跟我打个招呼说最近几天有事不来了。然后就没见过他了。怎么?出事了?”
“暂时还不清楚。”顾碎洲咬了咬牙,“行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再联系你。”
“哎不是!你倒是给我说怎么了……”
顾碎洲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通讯。
一般Alpha易感期就三四天,过了最严重的那天基本就可以贴着隔离贴乱窜了,但沈非秩到现在竟然还没出门?!
他也顾不得之前告诉他不打通讯不许回家的命令了,随便扫了辆摩托,直奔出租屋。
他们住的那栋楼很安静,今天尤其。
顾碎洲发现自家门口的气味隔离器,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敲了敲门:“沈哥?”
意料之中,无人回应。
顾碎洲咬了咬牙:“沈非秩!!你还清醒就敲敲门!”
已经无人回应。
“操!”
顾碎洲想不了那么多了,解了门锁直接推门而入。
大门都没彻底打开的时候,猛烈苦涩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呛得顾碎洲眼尾通红。
约莫未完全分化的腺体受影响了,身体隐隐约约的开始发热。
他沉着张脸,往沈非秩卧室那边走去。
房内一片漆黑,连盏灯都没有,这时候也不能贸然开灯,怕把人惊着了。
顾碎洲小心翼翼扒在门上,微微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你在干什么?”
门忽然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
“!”顾碎洲没扒稳,直直跌了进去。
沈非秩后撤一步避开对方撞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在他脸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把人拎了起来:“我不是说了,我联系你之前不许回来吗?”
顾碎洲踉跄两步站起,刚想反驳,就被眼前看到的场景震得愣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地从他锁骨滑到穿着浴袍敞开的胸口。
他悄悄吸了口气,鼻子痒痒的。
“你……脖子怎么了?”
怎么那么多印子痕迹?
“趴地上睡觉硌着了。”沈非秩随意擦了擦正在滴水的头发,“出去换鞋,然后再进来。”
他昨天晚上易感期才好转,刚刚洗完澡清理完伤口,不老实的小混蛋就回来了,但凡早来一会儿,那些项圈手铐什么的就都还散落满地。
沈非秩翻出前段时间买的信息素隔离贴,红色的Q版小狐狸非常惹眼。
这家店主打可爱风,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贴。
顾碎洲换好鞋重新进来,沈非秩已经在书桌上摆好十几张图纸了。
他走过去,把一杯刚做做好的热可可递过去:“这是?”
“沈家的地下室。”沈非秩满意地喝了口可可,全身都暖了起来,“我问鲁凡,他不肯说,不过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当年沈家做了个没人知道的地下室,用来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碎洲贴着他身边坐下:“这么说来……我爸妈以前有段时间经常出差,你说会不会是被他们关起来了?”
“很有可能。”沈非秩说,“你最近想个办法,去查查那段时间蔺教授和顾教授的来往,谨慎行事,这件地下室不能毁了,如果以后要为你爸妈翻名,这是最重要的线索。”
顾碎洲点点头,忽然看他:“沈哥帮我报仇,是为了什么?”
沈非秩没吭声。
他这几天迷迷糊糊推演过一遍。
他收到世界感召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主角即将无法完成固定节点。
那么按照原主的性格的行事做派,极有可能在和顾碎洲见面后就被对方外表吸引,从而被顾碎洲厌恶,这样他根本无法接触到W.N的核心事件。
W.N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出现的主线剧情,那么让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关键节点,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帮助蔺子濯和顾莨洗脱罪名,成功翻案。
顾碎洲见沈非秩不说话,也没再追问,眼睛一瞬不瞬打量着对方。
沈哥皮肤好像更白了,就是缺了点血色,肯定是易感期没吃好,回头他得让徐盅请个好厨师来给沈哥补补,虽然沈哥自己的厨艺无人能敌……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看到这人手腕上缠满了绷带。
因为之前是长袖,他都没注意,只有沈非秩抬手翻图纸的时候才露出。
他猝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腕部。
沈非秩轻轻抬起眼睛:“松手。”
没问“干什么”,而是说“松手”。
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多问。
顾碎洲咬牙,手上却只有被迫松开一个选项。
沈非秩肯定有事瞒着他,但是他不在乎,他只要知道沈非秩是站在他这边的,他也可以帮助沈非秩完成心愿就够了。
但是……
沈非秩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碎洲想到最近沈非秩身边频频出现的那些雇佣兵,脸色难看了很多。
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要害他们,解决完一波又来一波,跟杀不完的稻草一样让人生烦。
对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以顾碎洲现在的能力,根本抓不到他们。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沈非秩按了按太阳穴,“我有点不舒服,你先回去休息,什么事以后再说。”
“啊,行。”顾碎洲回神,“对了沈哥,你的成绩单。这次考试,我们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我的外语略胜一筹,你在我下面。”
他把两个小本子掏出来,一个是自己的毕业证书,一个是沈非秩的。
沈非秩对自己的不意外,倒是惊讶地看着他那个:“你不是高二?”
“嗯,申请的提前毕业。”顾碎洲笑笑,“昨天刚审批下来了。”
沈非秩挑眉:“大学呢?”
“保送。”顾碎洲眼睛亮亮的,就差写着“快表扬我”四个大字了,“联盟第一梯队的学校,校长说了,随便我选。”
“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屋里准备的考试就是这个?”
“嗯!”
沈非秩看着他眼睛,妥协地伸出手拍拍他脑袋:“不错。”
这两个字一出,顾碎洲比得了八百万的奖金还要开心。
“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弯弯眼睛,“沈哥晚安~”
沈非秩懒懒“嗯”了声,等他出去后,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消失,直直仰躺在床上,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烦闷。
他轻轻咳了两声,用手擦了擦嘴唇。
红润的薄唇从手背划过,留下了两道红色的印子,那双唇瓣顿时失去了血色。
他没有口红,就从腕部的伤口抹了点血涂在唇上,不会显得太狼狈。
这次易感期来得太凶,他到现在身体也没吃消。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昨天晚上里特发来消息,说是云层上的能量场从周二开始就异动不断,他跟进了数据检测,发现今天早上才好转。
这个时间段……
刚好和自己的易感期对上。
看来世界气运之子的身体状况会影响世界的能量波动,他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来试探一下主星。
只是这种方法搞不好可能会玩死自己,等按照计划搞完蔺子濯和顾莨的事,他再开始行动。
事情已经查到这了,蔺家的事估计不久后就能水落石出。
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份证明,证明当年害死人的药物不属于W.N,而是出自别人之手,他们按照原配方做出来的药物是没有任何伤害的,这就够了。
这么想着,沈非秩给所长打了通讯。
通讯被接起,那边乱糟糟的背景音就刺得他耳朵一疼。
“怎么了?”沈非秩皱眉。
“你易感期过了?”所长声音带着欣喜,“那你好了就快点来一趟吧!这边闹翻了!”
“什么情况?”沈非秩坐了起来。
“甭提了,我们所不是把大部分的实验场和资金都拨给W.N项目了吗。”所长最近愁的头发一掉一大把,“另外几个项目最近审批没资金,闹起来了!”
……
沈非秩次日赶到W.N的时候,一楼的会议室正在大战。
左边是能量量子项目和生物科技项目的团队,右边是药理学,也就是W.N小组的所在团队。
项目成员正互相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平时的文雅和精英做派,和骂街没什么两样。
研究人员多少精神状态都有点濒危的趋势,能进W.N的更是科研疯子,能为了科研资金进度的事吵起来,倒也不足为奇。
沈非秩默默从他们后面绕过,来到满面愁容的所长和里特还有生物科技组长身边。
他客观评价道:“好精彩。”
所长被他吓了一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里特也是唉声叹气:“小沈宝贝!我的头都要被他们吵炸了。”
所长也捏鼻梁:“现在这里能保持理智的,估计也就我们四个了。”
生物科技组长刚想感叹两句,就听那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研发研发?你们研发什么了?阻断脱发基因改造手术研发两年了,结果呢?你们组长不还是个大秃瓢!”
众人:“……”
生科组长怒了,瞬间加入战争:“秃你妈的瓢!老子这是智慧!智慧!你们药科组又干什么了?我们造不出来基因改造手术,你就造出来防脱药水了?!”
所长:“……好了,现在理智的就我们三个了。”
里特脸上都写满了惆怅:“说句实话,所长,小沈天使,我们能量组虽然规模小,但最近确实有了点新发现,我们也很需要资金的。不信你问小沈!”
沈非秩不说假话,点点头:“我记得W.N不是很穷,怎么会忽然因为资金吵起来?”
“还不是因为投资人。”所长一提这个就来气,“前两天忽然发消息给我说撤资,真的是搞笑!再怎么说W.N也是他爸妈的产业,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沈非秩和里特对视了一眼。
他问:“蔺隋一个人的影响这么大?他哪来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没赶上沈哥的易感期,有点失望:(
最近走走剧情,现在的茶还不够黑,要开始着手推进他的二次进化了OvO
老婆们评论摩多摩多!感谢支持~爱你们!
——
第35章
沈非秩再见到蔺隋, 是在W.N月底的周年会上。
所长说,如果只是蔺隋一个人撤资,那其实都还好办, 想给W.N投资的企业不在少数,随便拉点投资钱就够了。
但现在的关键是, 他们没有足够的开发权。
一个实验项目的进展和推进需要联盟的开发授权,这种授权一般需要企业或者足够有影响地位的个人去申请担保,才能开放这个授权给私人研究所。
蔺隋的撤资连带着另外两家也跟着一起撤资, 授权一下就少了三个, 授权下发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比起把时间放在科研项目上, 更多的企业家还是愿意多花点时间赚赚钱。
尤其是目前还有几个赞助商正蠢蠢欲动, 眼看就要撤资。
沈非秩听完后,就知道这次的撤资不仅是蔺隋的手笔。
背后肯定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内部消息, 所以才来百般阻碍的沈家。
沈非秩在晚宴结束后,成功在地下车库的安全出口堵住了蔺隋。
“谈谈?”
蔺隋看了他一眼, 无奈笑了笑:“我想我和沈先生没什么好谈的。”
他说着, 就要硬从旁边挤过去。
路过沈非秩的时候, 他脸色一变, 直接腿一软跪了下来。
沈非秩摸了摸鼻子, 淡定收回刚放出的信息素,垂眸看着他, 再次重申:“谈谈?”
蔺隋脸色煞白:“用信息素逼迫Omega是不合法的!”
“是不合法,也没有素质。”沈非秩好脾气道, “你可以出去举报我, 但也得有命才行。我最后问一次, 谈谈?”
蔺隋:“……”
两人来到了W.N门口的公共喷泉下的双人阶梯上坐着, 沈非秩就像重逢的老朋友,给蔺隋买了一杯奶茶:“听说你撤资了?”
蔺隋手里捧着奶茶,低着头讽刺道:“怎么,沈先生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撤不撤资的事?”
“你可能搞错了,我并没有管你,你的做法我并不打算干预。”沈非秩看了眼不停震动的智能机,拧了下眉,“我只是好奇,沈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能让你这么对养父母的心血。”
蔺隋下意识就反驳:“我没有!”
“好,你没有。”出乎意料的,沈非秩竟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你说沈家没给你好处,也不是没可能。”
蔺隋惊讶:“那……”
沈非秩:“那你就是出于保护你自己,才这么做的了?”
蔺隋脸上满是骇然,耳朵烧得通红:“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再跟W.N有任何牵扯了!”
“你或许没搞明白,之前都是你主动跟W.N有牵扯的,如果不是你占用顾碎洲的遗产狐假虎威,W.N谁认你的地位?”沈非秩第三次按灭亮起的智能机,眼神也没看蔺隋,“现在你说不想有牵扯所以撤资,是不是有点双标了?”
蔺隋猛地起身:“我都是为了保护顾碎洲!如果不是他,他早不知道被沈家杀了多少回了!”
沈非秩挑起眉毛:“可是,如果不是你当年帮助沈家污蔑蔺教授和顾教授,顾碎洲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蔺隋很大声地对他吼,“那也是我爸妈!我怎么会对他们……”
“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沈非秩淡淡打断他,也跟着站起身,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好了,我要聊的都聊完了,蔺医生可以走了。”
蔺隋:“……”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木然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非秩原地站了会儿,在后面某只手落在他肩膀上之前,侧身抓住了对方:“闹什么?”
“我闹?!”顾碎洲气得眼睛滚圆,“你干什么呢?说是加班,原来是跟蔺隋那个白莲花在这私会来了!发消息也不回,打通讯也不接,要不是我来……来找莱狗玩,你还得瞒着我会多少次小情人?”
沈非秩刚跟蔺隋见面,智能机就响个不停,保守估计一百条消息,全都来自面前这个小兔崽子。
他语气冷漠:“你管我这么多?”
短短六个字,顾碎洲成功噎住了。
沈非秩懒得跟他多言,抬手招了辆无人驾驶车:“来得正好。上车,有点事给你说。”
“等等。”顾碎洲拉住他袖口。
沈非秩转身望去,没有不耐烦,只有威胁。
眼神大概是说:没有个正当耽误时间的理由,我就把你杀了。
但顾碎洲是那种惜命的人吗?
很显然,他不是。
所以他很作的用漂亮修长的指头对着旁边那家奶茶店一指:“想喝。”
沈非秩“啧”了一声:“等你五分钟,速买速回。”
顾碎洲却不动。
沈非秩:“怎么?”
顾碎洲腆着脸笑笑:“你给我买嘛~”
沈非秩静静看他作。
顾碎洲失落地低下头:“好啦我知道了。哥你不愿意就算了。是我表现不够好,今天让你生气了,你不想买,我也就不想喝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想吧。”
沈非秩:“……”
他简直要烦死,转身朝奶茶店走去:“跟上。”
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碰见顾碎洲。
顾碎洲跟在他身后,咧着嘴笑了,眼睛弯弯地写满了“得逞”。
两人站在店里,店员一看刚刚买奶茶地去而复返,旁边还换了个更漂亮的小美人,脸色顿时精彩万分。
她语气微妙道:“请问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沈非秩看顾碎洲:“要什么?”
顾碎洲问:“刚刚他来这点了什么?”
店员一脸的吃瓜表情:“额,这个,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白色天鹅湖’,是一款牛奶为基地的饮品。”
顾碎洲浅浅微笑:“天鹅湖?还挺浪漫的呢。”
沈非秩想把他嘴撕叉。
混账东西,现在都作得上天入地了,以后谈恋爱哪个好人家能受了?
他默默为这人以后的对象点了排蜡。
幸亏顾碎洲见好就收了:“那我要最贵的!”
蔺隋算个什么东西?白色天鹅湖不过30元,他可是要点108一杯的!
等热乎乎的奶茶捧在手上,顾碎洲终于安分了,心甘情愿跟个小媳妇似的,屁颠屁颠跟在沈非秩身后上了车。
沈非秩眼不见心不烦,脑袋转向窗户,开门见山:“你大学选的哪里?”
顾碎洲道:“三星系的联盟科研院。”
联盟科研院算是特殊学府,独立于所有综合大学之外,和联盟首科军校以及联盟最高机甲院,并列最有权威性的三所顶尖top。
蔺子濯和顾莨就是科研院的优秀毕业生。
沈非秩看着玻璃上旁边人的倒影:“想走爸妈的路?”
顾碎洲散漫地耸耸肩:“我自己也挺喜欢。”
“你决定好就行。”沈非秩不干预他的抉择,“你跟那边申请一下,年底再去上学。”
“为什么?”
“过段时间有的你忙。”沈非秩说,“你爸妈的事情翻案后,你难道不需要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
到时候别说遗产这些了,媒体那边也是个复杂的麻烦。
顾碎洲瞪大眼睛:“不是!你都查明白了?”
“查的那些你自己不也都知道?”沈非秩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回去,“现在缺少的就是个证据,沈家下面的地下室我已经安排卢倩找机会去看了,现在只要把药制作出来,定死沈家和蔺隋不是问题。我就是担心……”
顾碎洲还没从他的效率里反应过来:“什么?”
沈非秩却摇了摇头:“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这话一出,顾碎洲就明白不可能再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
他转了个话题:“W.N的研发权拿到手了?”
沈非秩足足安静了半分钟。
他扭头:“你怎么知道研发权的事?”
顾碎洲:“。”
哦豁,又暴露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里特教授和我爸妈是老同事。”
“怪不得。”沈非秩没什么意外,他就说为什么里特对他莫名的熟络。
沈非秩闭上眼睛:“研发权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天要去找沈老爷子。”
那几个人远在祭祖,手还能伸这么长到蓝星,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顾碎洲自告奋勇:“那我跟你一起吧!”
沈非秩:“确定?”
顾碎洲拍胸脯:“反正我也不用上课了!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
一周后,沈非秩把这句话设置成了顾碎洲的手机铃声。
因为他们站在沈家的墓园前,这货死活不敢进去。
沈非秩面无表情:“我带你来是保护我的,你在这给我拖后腿?”
顾碎洲咽了咽口水:“不是,哥你也没说这墓园这么大啊……”
还是大晚上来!
整座墓园就几个地方点了油灯,乌漆嘛黑的,还时不时有风吹过,这谁不害怕?!
顾碎洲要不是靠毅力撑着,现在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沈非秩拽着他走了两步,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阻力,干脆一松手,自己大步走了进去。
“哎!”顾碎洲后撤的力道差点没稳住,踉跄两步跟上,死死抓着他胳膊,“等等我嘛~”
沈非秩都快习惯他时不时过来抱抱了,见他是真害怕,也不推了:“快比我高的人,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还是前两天才发现,这混账小子个子窜的猛快,乍一看已经稍比他强了。
好在他不是那种视身高如尊严的男人,对这个无甚所谓。
顾碎洲死乞白赖:“沈哥胆子大就好了,我只要做一个没有骨头的菟丝花就行~”
放屁的菟丝花。
披着白百合皮的霸王花还差不多。
沈非秩心底唾弃一声,带着他七拐八拐,朝着墓园中央最闪亮的建筑走去。
顾碎洲就像狗皮膏药贴着他。
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生怕有不干净的东西。
可人生就是怕啥来啥。
没走两步,一个不查,一脚踩进了坑里。
“啊——”
沈非秩连忙捂住他的嘴:“闭嘴!”
但已经晚了。
来回巡逻的守墓人听到动静,举着手电跑来:“什么人?!”
倒霉催的。
沈非秩暗骂一声,狠狠推了顾碎洲一把,紧接着自己也跟着对方跳进了——
一旁刚挖好的新鲜棺材坑里。
顾碎洲:“……”
顾碎洲差点眼珠子一翻厥过去。
他从小就怕鬼,蔺子濯天天拿这个取笑他,顾莨倒是对他保护很好,所以对这些墓坑什么的压根没有过接触。
谁能想到呢?有一天,他会和一个英俊的Alpha一起躺在坑里。
顾碎洲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气若游丝:“哥哥,我们这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吗?”
顿了顿,又补充:“不对,好像生还没同衾,我还得再努力。”
墓穴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沈非秩压在顾碎洲身上,只觉得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吃重一点。
把这人压死,就听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骚话了。
“奇怪了,刚刚明明听到这边有动静啊……”
外面那人絮絮叨叨说着,脚步声走来走去。
两人摔下去的这个坑很深,深到一般人不会怀疑会有那个人脑子有病到往下跳。
害不害怕是一回事,等会儿能不能上来又是另一回事。
守墓的哆嗦两下:“我操,不会真撞鬼了吧?”
他声音打哆嗦,想来真被自己脑补的吓到了。
“要不是这里工资高,打死也不会有人干这个啊……”
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沈非秩彻底听不见,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下人的脸:“还好吗?”
顾碎洲脸色白得跟棺材里的人一样:“不太好。”
沈非秩站起来,不留情面:“那你在这躺着等我回来?”
“那不行!”顾碎洲打死也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这,挣扎着起来,这回不抱他胳膊了,而是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搂着他腰,“求你了沈哥,别推开我,保护我!”
沈非秩:“。”
他安静两秒,用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清脆而信誓旦旦的“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铃声,在小小的土坑里回响。
顾碎洲也是豁出去了,面皮直接被丢到上辈子:“我在精神上保护你!”
沈非秩嗤笑一声,把腰上的胳膊解开:“站着,我先上去,等会儿拉你。”
顾碎洲恋恋不舍松开他,扒在坑旁边眨着没用的漂亮眼睛望着。
沈非秩借着坑壁上的小石头三两下跳上去,弯腰对着下面伸出手:“用力握住我。”
谁料顾碎洲因为太害怕,力气还没上去,第一下没握住,手松松垮垮搭了下来,细腻的指腹从沈非秩掌心划过。
他条件反射,直接缩回了手。
顾碎洲一惊:“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不要我!”
沈非秩咬了咬下唇:“没不要你。少废话,快点。”
要命。
刚刚那一下划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幸亏夜色黑,不然他通红的耳朵绝对要被发现。
这回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用力得顾碎洲直吸气:“疼疼疼哥哥!轻点!”
“娇气。”沈非秩没好气把人拉上来,撂下这两个字就往前走。
顾碎洲撇了撇嘴,无奈跟上。
他有什么办法嘛,他就是害怕啊。
沈家的祭祖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两天临近收尾,每天都要去举行仪式和祷告。
一路上看守的人有很多,两人有惊无险摸了进去,正巧赶上沈老爷子跪在最前面念悼词。
沈非秩站在不远处的墓碑后面,听着他们念那些“一生勤俭良善,望沈家香火不断,家族长盛不衰”的虚伪话,只觉得可笑。
旁边顾碎洲眼珠子快翻出眼眶了,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沈非秩低声问:“你觉得,我用挖了他们家祖坟威胁沈老爷子,他能不能去给W.N申请个开发权?”
“我觉得不太可能。”顾碎洲说,“沈家老爷子自私虚伪的要命,他可不见得会顾及祖宗的安宁。”
沈非秩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又问:“那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方法?”
顾碎洲讶然地看了他一眼:“沈哥你这是在采取我的意见?”
还以为沈非秩这种人,不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是不会行动的。
实际上,沈非秩确实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要怎么做,他就是现在等得无聊了,随口问一句而已。
但看这小子认真的态度,还是点了点头:“嗯。”
顾碎洲受宠若惊。
一想到这是姓沈的第一次主动询问他的意见,顿时严肃起来:“大概……先投其所好,表明立场阵营,想着法子先骗到他的授权书吧?”
“是个方法。”沈非秩评价,“对于你来说,确实不错。”
顾碎洲的演技有目共睹,身份置换一下,用这种方法十拿九稳。
但沈非秩不喜欢放低姿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比起投机取巧,他更喜欢一击致命,足以把人打下去再也起不来的方法。
顾碎洲一见他表情,就知道这人要开始使坏了。
他好奇地凑过去:“哥,你有什么打算?”
沈非秩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及说,就听沈老爷子响亮中气十足的一声:“列祖列宗!在天有灵!”
两人:“。”
这悼词谁编写的?有病。
沈非秩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这墓地忽然变得非常吵闹。
然而下一刻,更吵闹的出现了。
“混账老不死的!”
一声更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从沈家众人面前的墓穴后传出。
“我操!”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祖宗真显灵了?!”
“……”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众人都懵了,人群瞬间嘈杂一片,纷纷攘攘好像菜市场,慌张地左右看着。
就连最前面的沈老爷子也面色惨白。
全场只有沈非秩……
默默无言看着身边的人。
顾碎洲嘿嘿一笑,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到墓穴后面的绿色小鸟。
“我修好啦~厉害吧沈哥,不仅能监控,还能变声当扩音器呢。”
沈非秩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小兔崽子,真是人才。
“是谁在装神弄鬼!”
沈老爷子的声音都变了。
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但对于大家族,尤其沈家这样的企业家来说,造的孽越多,越是敬畏迷信鬼神。
所以在这么多安葬的方法中,沈家的公墓会选用最原始的土葬,恭敬奉上碑位和贡品蜡烛,而不是采用先进的电子墓穴和长明科技灯。
顾碎洲清了清嗓子:“忍了你一个月,还在我面前晃悠?你以前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真给沈家丢人!”
这话一出,跪着地那些人更惊慌失措了。
其实明明是个很容易识别的把戏,但他们心里有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沈非秩也知道他们反应过来是早晚的事,不过他有把握带着顾碎洲全身而退,就由着他闹了。
反正……
他发自内心地无声笑了笑。
小孩真好玩,那群人反应也蛮有意思。
顾碎洲眼尖地捕捉到他的笑容:“哥哥!你笑了!”
“嗯。”沈非秩这回没否认,笑着说,“快,继续,孙子要说话了。”
果然,沈老爷子是最慌的那个,都快信了。
“不、我不是……我这辈子做人堂堂正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顾碎洲:“脸皮竟如此之厚!十年前那事,你老子在天上看得差点再气死一回!”
沈老爷子面色铁青。
顾碎洲再接再厉,想着再来两句就跑路:“你这种人就——”
这时,一只手忽然覆在他头顶,用力揉了两下。
然后就听到声很轻的感慨:“真可爱。”
顾碎洲跟电流通了浑身一样,耳朵一红,没忍住:“——我操。”
沈老爷子面色僵住。
众人:“!”
夭寿啊。
祖宗都气到骂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你的酒忽然提前更新!
最近赶作业时间比较阴间,改成零点左右更啦QwQ,等过了交作业时间再改回来!
——
第36章
“到底谁在装神弄鬼?”
沈老爷子大概是反应过来了, 气得手脚哆嗦,喝令旁边的人去查。
沈非秩挑了下眉,拉着顾碎洲就跑。
“腿扑棱快点, 我们得在他们抓到我们之前,跑回沈家的宿舍区。”
墓园的最西边有一个大院子, 在祭祖期间,沈家的一群人都住在那里。
后面的人群噪杂一片,两人借着昏暗的灯光, 溜得还算顺利。
顾碎洲亦步亦趋跟着:“等会儿见到老头, 我们是不是还要为了莫名出现在这里,找个合适的借口?”
“谁给你说, 我要见老爷子了?”沈非秩不轻不重道, “这次来,我们跟老爷子不会有任何正面接触。”
顾碎洲愣了一下, 恍然:“你是来见沈渭的?”
“还不算太笨。”沈非秩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早成精了,想要骗他不是不行, 但必然要费一番大功夫。
沈渭就不一样了, 那小子蠢得好像生下来就没脑子, 经不住几句撺掇。
大院门口守卫很多, 他们要想直接蹲进沈渭的房间里, 必须确定沈渭住的具体房间号。
这时候,顾碎洲那只机械鸟就派上用场了, 他们顺着机械鸟的探察定位,成功撬锁来到沈渭的房间。
顾碎洲毫不客气地把沈渭的被子一掀, 从柜子里掏了张没用过的一次性新被单罩上, 自己在一侧躺下, 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 沈哥,歇一会儿。”
沈非秩不为所动:“你下去,我就歇一会儿。”
顾碎洲:“……”
这什么人啊。
他“啧”了一声,默默滚下去了。
沈非秩堂而皇之享用了顾碎洲的劳动成果。
“我知道你有点匿名产业。之前我顺着沈渭收的那些股份持有者交易记录,查到了不少现在沈家的股东,你想想办法,尽量把股票匿名收一波。”
顾碎洲没否认他上半句话:“你想扶沈渭上去?沈老头现在的股份还有百分之三十多,想把沈渭的额度收到这个数目,太扎眼了。”
“我可没打算把股份给沈渭。”沈非秩靠着不舒服,抬手松开衬衫第一个扣子,“我们只是用这个股份‘扶持’他的地位,他本身就有百分之十几了,你再收十来个点,剩下的几个股东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支持沈渭。不求稳,只要让沈渭在短时间内拥有决策权就可以了,之后他是死是活,能不能抓住这些股权,跟我们没有关系。”
W.N的研发按照之前顾莨的配方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剩下的就是一个发行。
只要开发权一拿到手,研究所在投入临床后,就能立刻公布发声明。
沈渭当然斗不过沈老爷子,也抓不住这么多的股权,甚至在这件事情后,很可能会被沈老爷子报复。
但这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沈渭的死活,从来不能纳入沈非秩需要考虑的因素。
顾碎洲咂舌,笑嘻嘻道:“哥,你真狠。”
“知道我狠就少往我跟前凑。”沈非秩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你去床下躲着。”
顾碎洲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人蹲到床下了,才想起来补一句:“沈哥,我们现在像不像是在偷、情?”
沈非秩拿着他落在外面的智能机就用力往床底扔。
顾碎洲来不及反抗,门就应声而开。
沈渭打着哈欠,刚一开灯,就看到了床上的不速之客。
他惊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你你你沈——”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叫出声。”沈非秩敲了敲床头柜,“老实点,锁门过来。”
沈渭面色铁青,却也没大声吼:“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你拿我当什么了?我不都说了等我回去再找你吗?你现在跑来这几个意思?”
他上周就接到了沈非秩的消息,说跟他谈个合作。
本来沈渭很有骨气地直接拒绝,还把对方阴阳怪气骂了一顿,却不想那人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傻眼。
沈非秩说,沈老爷子已经准备给他股份了,如果沈渭还想要继承权,最好跟他合作。
他摸不清真假,也不知道沈非秩为什么要主动跟他说这个,但看着对方发来的一份份股权转让和任职文件,他不得不信。
沈渭沉着脸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先直接告诉你,我对沈家不感兴趣。”沈非秩用电子屏调出了最近的数据,“你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我,是你亲爱的表弟。”
沈老爷子觉得沈渭入不得眼,最近已经在着手从近亲那边挑继承人了。
这样,如果最后沈非秩也养不熟,还能有个后路。
“你不会在挑拨我和爷爷之间的关系吧?”沈渭半信半疑接过电子屏,越看,脖子上的青筋越明显。
沈非秩有耐心地等他看完,才问:“还觉得我在挑拨吗?”
沈渭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他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更为悚然。
“为什么找我?”
“你毕竟和我有血缘上的关系,比起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表亲,我当然要选你。”沈非秩从容道,“我现在手上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无偿全部转让给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渭已经急了,他烦死这种弯弯绕绕就是不说重点的人了!
沈非秩压下眉骨,淡声道:“我要你在拿到沈家掌控权的第一时间,就帮我去申请一个研发权,担保对象空着,到时候名称由我自己去填写。”
他考量过,签署到W.N,最后这个研发权属于哪个部门还是未知数,只有签署到个人,才能确保他们药物的发行。
沈渭虽然傻,但也没傻到他说啥就是啥的地步,谨慎防备道:“研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搞这些东西?你想研发什么?”
“一些小东西。不是我,是我一合伙人。”沈非秩笑笑,“我都不打算掺和沈家的产业了,你总得让我搞点别的东西赚钱养活自己吧?”
沈渭却不松口:“你不说到底是什么,我是不可能答应的。谁知道沈家为你担保后,会不会因为你那些东西受影响?”
他才不会上沈非秩的当!
但沈非秩却没有想象中的焦灼,反倒玩起了智能机:“我可以跟你签合同,这项研发不会给沈家造成任何直接影响,否则损失由我一人承担。”
W.N的研发当然不会对沈家有直接影响,真正影响到对方的,只有十年前顾莨和蔺子濯的事。
不过这些沈渭不知道详情,也不可能在玩文字游戏方面玩过他,他有把握把合同立得瞒过对方和对方律师。
签合同,那就是直接走法律了。
沈渭心里挣扎起来。
走法律肯定没什么问题,但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太突然了,突然得他没有一点准备。
沈非秩却不打算给他犹豫纠结的时间,手指悬在智能机上,把页面展示给他看:“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去找沈茳了。”
沈茳,就是沈渭的表弟。
沈渭看他真找到对方联系方式,唇色瞬间灰了一度。
“不,不是,你起码得给我点考虑时间……”
沈非秩置若未闻:“10。”
“沈非秩!”沈渭低吼。
沈非秩还在自顾自倒计时:“9。”
沈渭猛地站起身,冲到他面前,抡起了胳膊。
于是沈非秩直接数到了“5”。
沈渭:“……你让我想想,行吗?”
“我没让你不想。”沈非秩把电子版合同放他面前,“这是保证不会因为研发影响沈家的合约,对你有益无害,你想好了,随时可以签。”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雷打不动数了“3”。
沈渭深吸一口气,气得两手发抖。
你他妈这是给人犹豫思考时间吗?!
空气中轻飘飘传来的倒计时就好像催命符,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会有一个人声音那么可怕。
在沈非秩数到最后一声的时候,他终于快速浏览完合同初稿,飞快落上自己的姓名:“好了!我签!你满意了吗?”
“希望我们都满意。”沈非秩很虚伪地纠正了一句。
他从一旁拿出准备好的正式合同:“这是我现在持有的2%的股份,合约签好公证完,就是你的了。我的名字已经签完了,你拿走看,没问题随时可以签。”
这回沈渭是真的震惊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这么爽快:“你……”
“我没有经商的天赋,也搞不明白那些股市金融,与其参与你们的纷争,不如主动退出,换点实际的东西。”沈非秩说。
床下的顾碎洲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某些人几天就把股市搅得天翻地覆,还叫看不懂?这人要是看不懂,那些操盘的精算的白领就别干了。
他不甘寂寞地平躺在地上,悄无声息伸出一只手,顺着床边,借枕头和被子的遮掩,拉了拉沈非秩的衣角。
沈非秩:“……”
他面无表情把那只不老实的手拽开扔下去:“我的诚意够了吗?”
沈渭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一周。给我一周时间,我给你答复。”
那手又不知死活攀了过来,这回更是大胆,直接在他腰上挠了挠。
沈非秩:“!”
他惊得耳朵一热,条件反射用力按住那只手。
沈渭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沈非秩故作镇定,“可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沈渭干巴巴“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推门离开。
等走到走廊上时,屋里忽然传出“Duang”的一声。
他回过头,恍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啊,他走什么?
妈的,那是他的房间啊!
该走的不是沈非秩吗?
后知后觉的沈渭气冲冲返回,用力一拧门锁——
姓沈的从里面上锁了。
沈渭:“……”
操!
屋外的沈渭气得呼吸急促,屋内,沈非秩正烦不胜烦给顾碎洲包扎额头上的伤口。
这小子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就从床下爬出来的功夫,脑袋都能被床下的钉子划出个两厘米的伤口。
屋内也没有应急医药箱,他干脆从衬衫下摆撕下一条,洗干净了给对方脑袋包上。
顾碎洲躺在床上,从下而上看着他的脸:“哥,你这张脸我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真是人间一绝。能配上你的只有我了吧?”
沈非秩:“……”
他凉飕飕道:“以前说不准,以后可能你也配不上了。”
顾碎洲大惊:“为什么?!”
沈非秩说:“万一你因为这道疤毁容了呢。”
顾碎洲:“。”
他嘴唇抖了抖:“不、不会吧?”
沈非秩“呵”了一声:“谁知道呢。”
现在外面天太黑,两人出去也没地方住,干脆在这过一夜再走。
而顾碎洲因为他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好半天都没睡着。
看着一旁安静算W.N配方数据模拟VR的沈非秩,他不由得出声骚扰:“沈哥,你不困吗?”
“你要困了就先睡,别管我。”沈非秩以前也经常熬夜,这一两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屋里床就一张,他总不能和顾碎洲睡一起。
顾碎洲好像看出了他的膈应,努了努嘴,主动站起来给他让出空:“沈哥你睡吧,我出去转一圈。”
沈非秩停下了虚拟实验,意外地侧了侧头:“不困?”
“睡不着。”顾碎洲声音幽怨,“担心毁容。”
沈非秩勾了勾唇。
他看着顾碎洲真就翻窗户溜走了,也不再客气,走到床边也没换衣服,直接躺了下来。
其实他能感觉到,自从易感期开始,自己的身体就在缓慢持续弱化,原因暂且还不知道,他得等W.N的事落定后再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短暂睡那么一二个小时恢复体力,确实比熬夜强。
……
另一边,独自出走的顾碎洲离开五分钟就后悔了。
为什么。
这么黑?!
蓝星晚上的天空是漂亮的玫瑰色,这里为什么乌漆嘛黑连颗星星都没有?!
顾碎洲缩了缩脖子。
不怕不怕,都是心理作用。
他不停地默念联盟公民基本准则,企图驱散那股不争气的怯意。
可命运像是跟他作对一样,还没念叨两遍,旁边草垛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碎洲忽的停下脚步。
紧接着,一道冒着绿光的眼睛从草垛浮现出来。
顾碎洲瞬间花容失色,想都没想就握住胸口挂着的半截木雕。
我操!!沈哥!!有鬼啊!!
他磕磕绊绊转身,撒开腿就往回跑!
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草垛里走出来的其实是一只小幼猫。
顾碎洲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动作无比流畅地跨过数十个岩石,以一个帅气优雅的弧度翻过窗户,重新回到了房间。
屋内那人已经睡着了。
顾碎洲一下子屏住呼吸,调节心跳,轻声喘着气,小心翼翼走过去。
沈非秩睡姿还是那么规整,一动不动,只占据了半边床。
他小心翼翼坐在另一边,生怕把人惊醒。
顾碎洲也跟着徐盅学过不少身法,隐藏气息降低存在感这门功夫还说得过去。
当然,也得益于这床不软,硬邦邦的,不会有一坐就凹陷的体验。
沈哥啊沈哥,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他在心里说道:我是真害怕,就贴贴,绝不得寸进尺!
顾碎洲心里道完歉就没负担了,做贼似的慢吞吞躺在床上。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立起来,学小人走路,一下下走到沈非秩身边,胆战心惊勾住对方的小拇指。
沈非秩在手被凉意触碰的瞬间就醒了。
他知道这是谁,熟悉而大胆的行为也就那一个人能做出来。
他无语地偏过头,睁开眼睛。
某个小混账眼睛闭得很安详,睡姿毫无防备,看起来跟待宰的兔子似的。
不过也就仅仅是看上去罢了。
这崽子闹起来,巨型安哥拉兔都比不上他。
沈非秩抽了抽手。
结果拉着他小拇指的那根指头忽然用力,指头的主人拧了下眉。
沈非秩顿了顿,又抽了一下。
这回顾碎洲那又长又密的睫毛湿润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睡得极不安稳。
……做噩梦了?
他有些不怎么有耐心,刚想把手利落抽出把人推醒,就听旁边这人嗫喏道:“哥……”
沈非秩罕见的怔忡几秒。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特别遥远。
沈非秩眼皮颤抖几下,缓缓落了下去,视线定格在两人交缠的小手指上。
隐约想起来的场景并不是现在这样,他的手不是被一个小手指虚虚挂住,而是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掐在掌心,用力得几乎要把他指头掰断。
而他本人竟然不拒绝,还很温柔地回握着对方,好像安抚。
……简直荒谬。
沈非秩头疼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约莫是出现幻觉了。
偏偏顾碎洲还在旁边睡得极不踏实,让他不得安宁。
沈非秩没办法,自暴自弃张开五指,主动握住对方的手。
这回,某个不省心的终于老实了。
跟小孩子似的,睡觉还必须抓个什么东西才能睡好?
他木然地闭上眼睛,强行忽略手上多余的触感,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窗外的天空黑得让人胆寒,屋内只有一盏微弱的夜灯,让空间不显得过于冰冷。
沈非秩没看到,他刚闭上眼,本该熟睡的顾碎洲就掀起了眼皮。
漂亮剔透的琥珀色眸子里一做噩梦的脆弱都没有,笑盈盈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纠缠的手,得意地弯起嘴角。
这下好了。
死同穴之前已经提前实现,现在生同衾也完成了。
他笑眯眯的视线落在沈非秩鼻尖那一点痣上,无声比口型——
【晚安,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长得漂亮怕鬼不是很正常吗?
——
第37章
他们回到蓝星后, 事情瞬间多了起来。
沈非秩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已经跟沈渭签完了大部分协议。
整个操作没遮遮掩掩,沈老爷子那边很快就得知了动静。
“你想干什么?”沈老通讯打过来的时候, 沈非秩正在赌场跟人玩轮/盘。
闻言收了最后一场,跟人打了个离场的手势, 走到安静的休息区。
“没想干什么。”沈非秩说,“您让我扶持沈渭,我已经按照您想要的去做了, 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股份也给了, 权利也让出去了,简直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左膀右臂”。
蔺隋知道他在W.N有工作, 但绝对想不到他是W.N研发组长本人。
那蔺隋不知道的, 沈老爷子自然也不知道,纵然怀疑他的动机目的, 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沈老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就头疼,语气不悦:“公司的股份你不想要, 一开始就可以拒绝, 何必多此一举。”
沈非秩知道他把自己说得太高尚有可能适得其反, 引起老爷子怀疑, 所以道:“可是只有我亲手把股份给他, 才能让他对我信任一点。”
果然,这话一出, 老爷子虽然还不怎么开心,语气总算没那么冲了。
“都是一家人, 小心机没必要使那么多。”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沈非秩不置可否。
挂了通讯, 回去拿自己赢的筹码。
他没有赌瘾, 赢了一波就走, 对荷官的挽留视若无睹。
出了门,沈非秩蹲在无人的巷口,看着自己的手出神很久,习惯性点燃一支烟。
抽烟的坏习惯是很久之前留下来的。
具体因为什么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压力很大,大到足够让人精神失常,只有尼古丁的气味能镇定下来。
沈非秩狠狠吸了一口,掌心抵在了额头上。
赌场的规则是只要不被荷官发现出老千,都不算作弊,他以前也玩过,但这次,明显能感觉到手指不像以前那样灵活,应该是和最近身体的弱化有关。
他有预感,这种变化和主星脱不了关系。
这么拖下去不是事儿,得尽快搞定,去一趟能量风暴眼。
手里的烟只吸了一口就没再动过,沈非秩静静等着烟烧完,闻够了烟草浓烈的气味。
他徒手碾碎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给最近联络上的媒体发了个消息。
……
没过多久,十年前W.N的那些事重新出现在了大家视野。
【没想到八百年过去了,我还能在网上看见蔺子濯和顾莨这两人的名字……/点烟/】
【这名字好耳熟,是之前那两个研究失误害死几百个人的医药学家吗?】
【楼上的,那俩还配叫医药学家?害死人后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整个研究所,简直枉为学者!】
【话不能这么说吧,W.N当时确实害死人了,但顾莨和蔺子濯其他贡献也不少啊,不能为了这个就抹杀他们所有的功劳吧。】
【赞成。而且逝者已逝,有些人嘴下留德吧。】
【……】
一开始,网上的声音都是讨伐蔺子濯和顾莨的。
但渐渐的,随着某些网友带起的话题,人们的关注点逐渐转移,放在了现在时的后续八卦。
【不是,虽然蔺子濯和顾莨两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对孩子确实不错吧?我爸以前是他们手下干杂活的,那两人对孩子真是好的没话说。结果呢?那个蔺隋,现在竟然在给沈家卖命干活!】
【蔺隋?那个很有名的医生?】
【我记得沈家当时不是第一受害者吗……W.N事情一出,他们立马撤资,跟研究所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还主动爆料声讨W.N呢。】
【何止啊!蔺子濯和顾莨死前就是从沈家出来的!说是被他们逼死的也不一定。】
【那蔺隋还给沈家卖命?我靠,妥妥的白眼狼啊!】
【据说好像不是亲生的……】
沈家和蔺隋跟蔺子濯顾莨的关系很快被大众扒了出来,两边都受到了不少骚扰。
这种情况下,按理说顾碎洲这种有先见之明抹去自己全部身份信息的人就清闲了。
但他一天到晚都不沾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非秩的大把时间也用来泡研究室了,两人见面次数骤减,连续数月都没怎么见到。
直到蓝星的天气已经热到可以穿短袖,顾碎洲才主动联系上他,给他发消息问能不能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因为提前保送到大学,他没办法和自己班同学一样参加毕业典礼,学校就安排他和这届高三一起领证书。
沈非秩正好手头工作告一段落,就答应了。
他的衬衫都大同小异,随便挑了件,还没来及换,就看到顾碎洲的消息。
【混账东西: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哥你穿鲜亮点的颜色呗?】
要求还挺多。
沈非秩不是很想搭理。
【S:没有鲜亮的。】
【混账东西:我衣柜里有~】
【混账东西: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我人生有且仅有一次的典礼你就施舍我点仪式感吧!】
沈非秩:“……”
他看了看点,这个时间出去再买衣服显然行不通,只能转到顾碎洲的房间。
【S:我不穿你穿过的。】
【混账东西:放心吧我金贵的沈非秩先生!我怎么可能让你穿二手的呢?在我房间大柜子抽屉最下面,有一套崭新的,还没拆封,你拿去穿。】
他口中那套崭新的包装非常华贵,包装盒的背面还印着“私人订制”。
沈非秩手指紧了紧,拆开对着身上比了下——
【S:你早有准备?】
上衣和裤子尺寸布料都完美贴身,他可不信那家伙的身材跟自己一样。
【混账东西:嘿嘿~】
【混账东西:爱你哟~】
沈非秩无语片刻,看着亮丽的橙蓝拼色潮流开衫,罕见地觉得无比别扭。
虽然现在这具身体像二十岁,但实际上,他本人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岁月,以这种心态穿如此小年轻的服饰,真是浑身不舒服。
可这回约摸早上没睡醒,苦于某人“有且仅有一次的仪式感”,还是头脑一昏不情不愿穿上了。
外面艳阳高照,一般人走路上多少要带着帽子或者打个伞。
但是沈非秩对这些无所谓,连防晒霜都不涂,拿了个智能机大大咧咧出了门。
卢倩在楼下等许久,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禁欲大帅哥难得穿了身青春靓丽休闲风,头发比上次见面剪短了点,除了那冷若冰霜的脸,整个就是一活力四射男大。
她咽了咽口水,连对方走到自己跟前都没注意。
沈非秩看着面前打着漂亮遮阳伞的女人:“卢倩?你怎么在这?”
卢倩堪堪回神,眨了眨眼:“找你有点事,还没来及给你发消息呢,你这是……出门有事?”
“嗯。”沈非秩看了眼表,“什么事?很重要?”
“跟沈家有关。”卢倩说,“最近沈老爷子快坐不住了。”
这是正事儿。
沈非秩“啧”了一声:“上车说吧。”
“方便吗?”
“嗯,先上来再说。”
这回沈非秩没自己开,打开了车的自动驾驶,和卢倩一起坐在后座看文件。
“沈老爷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沈渭的持股?比我想象的晚了很多,果然是年龄大了。”
他翻着最近沈家的账本,目光在一笔昨天才出现的数额上停留许久:“一百万……你不觉得,这个收款账号有点熟悉吗?”
卢倩顺着他目光看去,沉思片刻,惊呼道:“鲁凡?!”
“嗯。”沈非秩眯了下眼睛,“忙着销毁地下室,看来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
卢倩搓搓手,跃跃欲试:“那我之前准备的假账本是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
“快了。”沈非秩喉咙里泄出一声笑意,“你可以跟你妈妈提一下,我们的订婚仪式了。”
他们现在必须杀沈家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在第一时间,把那间地下室暴露在大众视野。
W.N当年的事情已经被众人所熟知,联系着那间地下室,想象力丰富的网友一定会自己脑补出很多大戏,到时候绯闻缠身,能给沈渭申请研发权争取不少时间。
卢倩问:“那就下周?”
“周末吧。”沈非秩说,“网络流量最大的时候。”
谈话间,车子就行驶到了第一高级中学门口。
卢倩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他的目的地。
“你这是来……接小情人?”
“嗯,顾碎洲毕业典礼。”
沈非秩下了车:“你在车上等我们一会儿,还是自己先走?”
卢倩想了想:“我先走吧,跟我妈去知会一声。”
“好,我给你叫车。”
看着卢倩坐的车远走,沈非秩才转身离开。
保安一见他,就把人拦了下来:“学生证出示一下。”
沈非秩:“……我是家长。”
保安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唬谁呢?就你这样?家长?”
沈非秩刚想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就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好闻的巧克力香味就不讲道理地入侵了他所有感官。
侧头一看,顾碎洲穿着小礼服,小跑过来,把一颗手工巧克力压在他唇上:“叔,这真是我家长,我从小父母双亡,就这一个哥。”
说着,把学生证递了过去。
保安拿过来验证,确认无误,才把人放了进去。
沈非秩下意识舌尖一卷,把巧克力含进嘴里。
隔了两个月再见到顾碎洲,忽然觉得对方又长高了不少,都高到比他多一个额头了。
就是身形还那么瘦,估计没怎么好好吃饭。
他挣开自己被握着的手腕,等把巧克力抿化咽下去,才说:“你自己穿小西装小礼服,反而让我穿休闲风?”
两人现在的穿衣风格整个调换了,这兔崽子里面那件,跟他平时屋里挂着的那些白衬衫款式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他不太穿西服,外套风格还是有所区别的。
顾碎洲自己的衣柜则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比彩虹的颜色还多,拉出去开服装秀都不过分。
包括贴身的内衣。
之前被沈非秩无意发现的红色内裤并不是意外,他不仅有红色,橙黄绿青蓝紫都有,甚至还有撞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非秩万万不敢相信还有人那么精心设计内裤。
以前他藏得很好,被沈非秩发现后,才解释道以前穿黑白是为了迎合沈非秩的审美,后来决定放飞自我做自己,让沈非秩接受真正的他。
顾碎洲的品味虽然花里胡哨,但审美是一直在线的。
穿搭颜色多,靓丽,但意外地很好,他本人身材比例也几乎等于黄金分割,不亚于那些专业男模,往外一走,百分百会成为别人的视线焦点。
沈非秩对此表示很无语。
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也不太喜欢高调,一般两人出门前,他都会默默站在门口,把某人盯得浑身发毛不得不灰溜溜去换衣服,才满意地出门。
所以顾碎洲一直都以为他不喜欢花里胡哨。
不过他没告诉顾碎洲,自己不是不喜欢彩色,而是因为黑白百搭、方便,他的穿搭搭配能力并不好,只有穿黑白才是最不会出错的稳妥选择。
“这不是想让您回归青春吗?”顾碎洲看着他恹恹的神色,忽然停下脚步,绕在他身后,两只带着白手套的食指按上对方太阳穴,打着圈揉按,“你最近很累?”
“嗯。”沈非秩没拒绝他的殷勤。
他最近是真的很累,W,N现在已经适用于临床了,沈家那边的事也是他一手操办,一个人两处用,还没有帮手。
“你最近在干什么?”
顾碎洲说得坦坦荡荡:“我那边产业因为沈家的股市波动较大。而且法院最近正在跟我做遗产交接,前段时间忙飞了。”
这些都是事实,沈非秩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最近都忙完了吧?”
“嗯!”
“那就回来准备准备,蔺隋造假药的证据,你能拿到吧?”
“差不多。”顾碎洲眯了眯眼,“哥你明天跟我去趟蔺隋家吧。”
“好。”沈非秩很爽快。
顾碎洲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看出来。
这些天他确实在忙,但有件事却没告诉沈非秩。
那就是他的病情又发作了,这回比以往更厉害,腺体烫得仿佛快要炸掉,信息素完全排不出去。
硬生生熬了半个月,鬼门关都走了两遭,才愣是扛下来。
私人医生说,这是可能快要分化了。
他这种情况,分化的不确定性和意外发生几率非常大,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们不敢放纵他贸然分化,只能先打药,等身体素质稳定了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沈非秩忽然开口:“等你爸妈的事情搞定后,你接下来怎么办?”
顾碎洲愣了愣:“大概是……好好上学,回来接手W.N吧。”
遗产最近通过了提前继承手续,最晚下周,那些金钱股权就能送到他手上。
顾碎洲不在意那些,他最想要的是里面一部分文件资料,今晚徐盅就会给他送到家,希望蔺隋没有发现破坏它们。
沈非秩点点头,张了张口,想说等事情结束后,两人就可以各自回归各自生活了。
却不想一声很轻的“咔嚓”声,打断了他呼之欲出的措辞。
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举了个相机,正笑盈盈望着他:“沈哥,笑一个。”
“……”沈非秩转过身,面无表情,“你的毕业典礼,拍我?”
“毕业典礼不就是纪念有意义的事吗?”顾碎洲仔细对焦镜头,“我这不是正在纪念?”
沈非秩愣怔片刻。
就是这时,顾碎洲按下了快门。
相片里,沈非秩站在学校的梧桐下,淡然回首看着他,浑身都洒满了落日的余辉。
很好看,但顾碎洲却看得皱起了眉头。
人是美的,景也是好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这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的感觉。
呸呸呸!
瞎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他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没有逻辑的念头驱得一干二净,随便抓了个路过的同学,把相机递给对方:“麻烦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同学欣然答应。
顾碎洲赶紧赶忙走过去,用肩膀轻轻贴在了沈非秩手臂上。
他低声道:“沈哥沈哥,看镜头。”
看个屁。
沈非秩不喜欢照相,但人家都准备好了,也不好再扫兴,只得配合地用目光捕捉到镜头。
那同学按了两下快门,打量几眼照片,为难道:“两位笑一笑啊!不然太生硬了,没法出片。”
沈非秩心说要什么出片?能看不就行了?
他的耐心彻底告罄:“可以了……”
“沈哥。”顾碎洲拉住他衣角,可怜巴巴看着他,“这是我六岁以后第一次拍照。”
沈非秩:“……”
关我屁事?
拗不过某人的死缠烂打,有外人在也不好让人看了笑话,他额角青筋直爆,强迫自己驻足原地,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堪称阴郁的微笑。
拍照的同学:“……不、不笑也行。”
沈非秩瞬间抹平嘴角。
同学:“摆个动作吧。”
沈非秩:“。”
怎么这么多事儿?
他看着旁边那只手缓缓比了个“C”抬起来,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答应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我不要。”沈非秩冷漠拒绝,“比心太傻了。”
顾碎洲哼唧:“就一次嘛~您好歹动一动啊。”
沈非秩依旧不为所动。
拍照的同学很为难,僵持久了,不得不按。
他硬着头皮,把食指放在快门键上。
“3。”
沈非秩闭了闭眼。
“2。”
顾碎洲手依旧稳稳悬在半空。
“1——”
沈非秩好像终于说服了自己,恹恹地抬起手……
比了个“耶”。
他真的无法做到和顾碎洲比心心。
剪刀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于是,两人肩并肩,一个比心一个剪刀手的造型,被框定在了胶卷中。
沈非秩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移开视线,看样子是打算此生不再回忆。
动作很傻,幸亏两个当事人颜值能打,才不至于沦为被纪念一生的笑柄。
顾碎洲本人倒是很满意,一路上捧着相机乐呵个不停。
沈非秩嫌弃:“就那么开心?”
“开心啊!多好看啊沈哥。”顾碎洲蹭了蹭他肩膀。
沈非秩泼冷水:“好看什么?跟穿错了衣服一样。”
这话一点不假。
穿礼服的那个头发微长,规规整整定了个漂亮的造型,笑容灿烂,一看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穿休闲装的那个面若冰霜,动作像是机器人,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顾碎洲难得沉默。
沈非秩扭头:“怎么?”
难道真把人心伤到了?
念头刚出,他就发现顾碎洲耳垂溜过去一抹红晕。
“?”
撞邪了,这小子还会不好意思?
沈非秩眯眼:“你瞒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咳……”顾碎洲清了清嗓子,“我说出来,你不许骂我。”
“这个说不准。”沈非秩道,“我只能保证,你要是不说,我绝对会揍死你。”
顾碎洲:“……”
他缓缓低下头:“就是,这个,你可能就是无意中……嗯,不小心猜对了。”
沈非秩:“好好说话。”
他已经握紧了拳头。
显然,这家伙再不从实招来,就要遭老罪了。
顾碎洲硬着头皮,豁出去了一样:“我说你猜对了!就是你的衣服!”
沈非秩:“?”
什么猜对了?
他茫然几秒,下一刻反应过来,错愕得音调都飙了。
“顾碎洲你变态吧?!”
偷他衬衫穿?怎么这么能耐呢?
他要是没发现,下次还打算偷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拽拽:你还想偷什么?
沈拽拽:……滚。
茶茶虽然穿红内裤,但茶茶审美一级棒!(就是花里胡哨了一点点)
——
第38章
经过严刑拷打, 顾碎洲最终老老实实交代了作案手法和动机。
实在沈非秩上班的时候偷偷摸摸溜回去的,拿了衣服就跑路,怕被发现, 还补了一件新的同款回去。
沈非秩脑袋嗡嗡的:“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吗?”
顾碎洲诚恳点头:“是变态。”
沈非秩:“。”
怎么能说得那么坦然那么清晰的?
他冷着脸:“知道你还干?”
顾碎洲想了想,道:“没事, 我不介意当个变态。”
沈非秩:“……”
他真想说“我介意。”
顾碎洲这种心理和思维实在太危险,有点越界了。
是不是他最近对这孩子太好,让他产生什么不对劲的依赖感了?
沈非秩陷入了自省。
顾碎洲见他不吭声, 心里一慌, 认错认了一路,才在到家之前, 让沈非秩脸色好看一点。
他坐在车里, 扒着车窗可怜兮兮道:“哥你真的真的不会生我气了吧?我也是太想哥了,才出此下策的。”
这话半真半假。
真在他确实是因为犯病了很贪恋沈非秩的信息素, 假在他可不觉得这是下策。
时间要是能重来,他才不会只偷这一件呢!
沈非秩看他这张脸就不像是真认错的态度。
狠狠踢了踢车门, 道:“滚下来。”
顾碎洲不动:“我想问你个问题。”
“废话就别问了。”
顾碎洲跟没听见似的:“你车是不是刚有人坐过?”
这问题他憋一路了, 才敢说出口。
沈非秩眼睛危险得眯起:“你又放了监控?”
“不是。”顾碎洲一脸的心碎, “你车里有别的Omega的信息素味!”
沈非秩:“……滚下来, 别让我说第三遍。”
顾碎洲被拧着耳朵拽下来, 幸亏及时赶到的徐盅救了他一命。
“小少爷!顾女士给您留的遗产里,纸质类资料都在这了。”
……
蔺隋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双眼紧闭,翻来覆去得睡不安稳。
他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被噩梦魇得嘴唇发紫。
他又梦到那时候的事了。
【蔺隋是吧?选择权在你, 干不干我们不强迫你。】
【蔺隋, 答应他们。】
【蔺隋, 你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啊!!”
蔺隋猛地坐起来,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信息素焦虑惶恐地弥漫在屋子里。
他眼神空洞,呆滞地望着面前墙壁。
人虽然醒了,但意识还留在当年那件事里,怎么也抽不出来。
沈非秩说的没错。
当年害死那一百多个人的药确实是他做的。
但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过要害人!都是沈家!都是沈家逼他的!
他慌里慌张,双手哆嗦着拨通一个联系方式:“喂?在吗?我是蔺隋。”
“有事吗?”通讯那边的人反应很淡定。
“最近网上的传闻你看了吗?怎么办?要是真查到我怎么办?”
“看了。慌什么?你不是说药都处理完了吗?他们没有证据,就算说破嘴皮子也判不了你。”
蔺隋没吭声。
那人察觉到他的沉默,忽然提高音量:“你那些药不会没销毁干净吧?”
“药是都干净了。”蔺隋说,“但是人没清理干净。”
“……我知道了。”
……
次日,沈非秩一大早就把赖床的顾碎洲从床上拽了起来:“我要找卢倩,你跟着一起。”
顾碎洲迷迷糊糊:“去找卢倩干什么?不是说今天晚上去找蔺隋吗?”
沈非秩背对他快速换好衣服:“让卢倩给沈家找点事,让他们今晚把蔺隋喊过去,我们好方便去蔺家。”
“还是你考虑周全。”顾碎洲马屁拍得很顺溜,“这就起床。不过沈哥……”
“什么?”
“你腰好细。”
“滚。”
两人在车上没有闲着,重新复审了一遍昨晚整理出来的资料。
顾碎洲说:“蔺隋的本事没那么大,不可能靠着自己制作出假药,肯定是在我妈做的基础上自己改的。白莳是主要原材料,他不可能没用。”
“猜测没有用,我现在要的是证据。”沈非秩说,“昨天你爸妈留给你的文档里的是手稿原件,用来说明他们的药物配方没问题了。但是蔺隋的假药你要怎么证明?当年的受害者无一幸存。”
“那可未必。”顾碎洲沉思片刻,“无一幸存是官方报道的,到底怎么样,我们得看看才能知道。”
沈非秩“嗯”了声,忽然降下车窗:“顾碎洲,你看那边。”
顾碎洲很听话,视线飘过去的瞬间,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着火了?”
高楼的窗户正源源不断往外冒着烟,从一楼开始,火势逐渐向上蔓延。
沈非秩撑着脑袋,只觉得那方位特别熟悉。
很快,顾碎洲就印证了他这种感觉并没有出错。
“那是蔺隋的房子!”
沈非秩一愣:“什么?”
顾碎洲嘴角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这是不想跟我们装了?”
十年前就是W.N的一场大火,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现在蔺隋明显就是效仿,也打算一把火把他那些肮脏的痕迹烧得半点不留,摆明了就是告诉两人: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反正你们没有证据。
顾碎洲眼底蔓上血丝,直接切了车的驾驶模式。
沈非秩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肌肉绷了绷:“你会开车吗?”
顾碎洲沉声:“没驾照,但差不多。”
这话要是说给其他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
但沈非秩只是叹了口气,依旧稳稳当当坐着,关上车窗,淡声道:“这是高速,别冲动。”
时速已经飙到了400,他默许了某只兔崽子疯狂的行为。
前面不远处就是下高速拐弯的地方,按照这个速度,半小时就能抵达蔺隋的房子。
幸运的话,他们还能冒着火势进去转一圈,拿点有用的东西回来。
沈非秩敛眉,手搭在膝盖上,余光凝望着那栋燃烧的大楼,五指有序轻敲着。
……总觉得不太对劲。
车速还在飙升。
顾碎洲像是不要命了,完全不考虑刹车的难度和身体承受的压力,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泛白。
他现在唯一不让车子超负荷的理智就是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转弯的指标牌就在不远处了,他动了动小拇指,打算把转向标打开。
然而就在这时,椅背忽然被放倒,顾碎洲后背失去支撑力,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他心脏一紧,赶忙想回身揽住后面那人,以防车翻了受伤。
只是身子才转了一半,一只手就从后面擦着他脸伸过来握住了方向盘。
沈非秩单膝跪在放倒的椅背上,倾身从后面揽住他,把安全带又紧了紧,另一只手搭在他还握着操纵杆的手上使劲一按:“直行,别改方向,去找卢倩。”
属于沈非秩独有的苦咖啡气味扑面而来,顾碎洲一时没反应过来,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腰背骤然挺直:“现在找卢倩还有什么用?!那边都……”
“安静。”沈非秩脸跟他贴得很近,温热的吐息就落在他耳垂,“信不信我?”
顾碎洲哑然,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沈非秩又问:“好,那我现在让你选。转弯,还是直行。”
距离分岔路口只剩下两分钟了,这时候再转,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顾碎洲张了张口:“如果我选转弯呢?”
沈非秩风轻云淡答:“那就转。”
“可……”
“能不能行不是你需要考虑的。只要你选转,就算已经驶过了,我也能逆向带你转回去。”沈非秩说,“你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有信我,还是不信我。”
顾碎洲心说,这题也是无理取闹。
自己怎么可能给出第二个答案?
他说:“直行。”
身后那人轻轻笑了下。
“那就坐稳了。”沈非秩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我教你开车。”
他们早已经超过限速,下了高速就被摄像头拍了一张,但两人谁都没在意。
沈非秩稳稳当当把控着车,走没有红绿灯的小路,一路颠簸来到了卢家。
百十万的跑车已经满是擦伤泥泞,狼狈得卢家保安都震惊不已,没认出来对方身份:“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是沈非秩。”沈非秩直接自曝大名,“卢倩小姐在吗?”
“小小姐?”保安奇怪道,“她不是一小时前就出发找您去了吗?”
沈非秩心脏猛地下沉:“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他重新把顾碎洲按回车里,丢给他一个芯片:“现在,定位这个芯片绑定的账号,快!”
“什么情况?”顾碎洲手上不含糊,“卢倩出事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出事?”
“动动你脑子好好想想。”沈非秩面色凝重,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蔺隋大张旗鼓跟我们显摆作对,对他现在有什么好处?”
这点顾碎洲刚刚在路上也反应过来了。
等到最一开始被激怒的情绪退去,他的思维逻辑也逐渐跟上了沈非秩的脚步:“他在故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并且激怒我,希望我把关注点都放在他和烧掉的屋子上。但是这跟卢倩有什么关系?”
沈非秩扯了扯嘴角:“你还记得,昨天在你母亲留给你的文件上,看到药物临床试验的几种药效吗?”
顾碎洲对数据这些过目不忘,当然记得。
W.N的第一次临床试验,可以改变体内信息素分泌量,副作用不明。
W.N的第二次临床试验,在一次的基础上,可以抑制有分化征兆的腺体暂缓继续发育,副作用为极大可能造成人体体内组织永久性受损。
……
W.N的第七十三次临床试验,在上述所有版本基础上,增加了可以使有明显分化征兆的腺体逆向发展,副作用增加腺体永久受损,造成堵塞。
顾碎洲回忆完,忽然想到之前沈非秩说,卢家的小小姐腺体缺陷,好像就是堵塞无法排泄。
他惊愕:“你说卢倩也是?!”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沈非秩扯了扯袖口,“帮我把袖子挽上去,然后坐好,系上安全带。”
芯片定位已经出来了,他们现在全速赶过去,最少也要一小时,为了节省时间,显然不能走常规道路。
顾碎洲一边联系徐盅给交通局那边打声招呼别管他们,一边帮沈非秩挽袖子。
因为是单手操作,总是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皮肤。
沈非秩被蹭得烦躁:“行了别弄了。”
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碎洲无缘无故被吼了一句,有点委屈,执着地给他两边袖子全都规整挽好:“别生气了沈哥,我下次一定先过脑子再行事,理智大于情感!”
沈非秩却没顺着他的话说:“我没有让你理智大于情感,人类属性多一点,没什么不好。”
他从来不认为感性是一个人的缺点。
恰恰相反,人类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看似弱点的情感,才能成为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一个人可以随心所以支配他的情感宣泄时,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代表着那个人的“活着”十分自由,没有约束,没有顾虑。
顾碎洲还年轻,以后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没必要跟他学。
这些想法顾碎洲本人不知道,闻言还笑着反问:“这说的好像沈哥你自己不是人一样。”
沈非秩没吭声。
自己还算人吗?
不知道。
他手指点了点方向盘:“坐好,别让我说第三遍。”
顾碎洲挑了下眉,收回手坐了回去,刚想给沈非秩放点轻松的音乐舒缓心情,余光便猛地被一个闪亮的车灯抓住,瞳孔骤缩:“沈哥!”
沈非秩看了眼后视镜,后槽牙紧紧锁死:“动作真快啊。”
“那是沈家的车。”顾碎洲把沈家查得很清楚,对方的所有车辆和购买的东西,他都有记住,“操,他们怎么那么快收到的消息?”
“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脏话。”沈非秩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但现在没说,只抬抬下巴,“前面那辆呢?”
现在不仅后面那辆银色的车追得紧,前面忽然又出现了一辆低调的白色。
“也是沈家的。”
顾碎洲头疼起来,迅速四下扫了一圈:“现在前面有两辆,后面有三辆,左边还有一辆。这些都确定是沈家的,不排除还有别人参与的可能。”
前前后后保守估计十来辆,他们这是被包围了啊。
沈非秩没想到,自己在普通的星际世界,还能感受到一波末世的刺激感。
他忽然勾起嘴角,愉悦地笑了笑:“我这辆车,前不久小小改造了一下,车头能承受的撞击力大概在500系数,以300的车速撞翻两辆车不成问题。”
“顾碎洲,你觉得,我现在是应该停下来收手投降,还是直接撞上去硬开条路?”
顾碎洲眼睛闪了闪,委婉道:“撞上去不太好吧?”
沈非秩问:“实话?”
“假话。”顾碎洲装不下去了,闷笑出声,“沈哥,撞他们!”
“你胆子倒是大。”沈非秩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一刻没闲着,直接把手闸拉到最适合的档位,“等会儿如果我出现意外,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卢倩,在蔺隋动作之前,把人救下来藏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顾碎洲眯了眯眼。
他知道沈非秩的意思。
按照这个冒然的方法,他们很有可能被包抄的车辆挤到变形,这种情况下保住一边安全是最好的选择,而选择权,就在驾驶员身上。
很明显,沈非秩选择保他。
因为沈非秩只有自身能力,但顾碎洲背后还有很多人:徐盅,莱阿普顿……都能为后续行动提供最大的保障和支援。
这是理智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这边沈非秩刚动作,那些人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车辆不再遮掩自己的存在,逐渐逼迫过来。
沈非秩直接绕在他们的最右侧,给足了顾碎洲安全逃生的空间。
宽阔的大路几乎没什么车辆的存在,想来是沈家那边动用了特权。
数十辆车对着银灰色的那辆车紧追不舍,步步紧逼,但那辆银灰车愣是半点没减速,甚至对着安全栏杆狠狠冲撞过去,直接挤开了最前面的蓝色跑车!
汽车的嗡鸣声搭配着轮胎摩擦起火的声音,本该是截停的戏码,愣是因为主人公本身,成为了一场胶着的生死局。
沈非秩看着前面那个合成金的车尾,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他小心挪了挪车道,把视野控制在自己的正前方,避开等会儿副驾驶的冲撞。
他不是个犹豫的人,位置调整好,就果断踩下油门。
偏偏这时,意外出现了。
副驾驶上的那人忽然用力抓住方向盘另一边,狠劲拧了一下!
沈非秩难得错愕:“顾碎洲!”
随着一道车轮和地面摩擦出来的刺耳声音,银灰色的车在路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方向整个反了过来。
车子逆向行驶,朝着反方向驶去。现在最危险的地方,从驾驶座变成了副驾驶。
顾碎洲握着他的手,笑盈盈道歉:“沈哥不是说,我不用改,情感大于理智不是什么坏事。”
沈非秩头回觉得这小子已经疯到他无法掌控了,甚至顾不得被冒犯的手:“你在作死吗?我能做到撞车后逃生,你能吗?!”
“我不在意。”顾碎洲笑着掰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我只能做到,不让沈哥你的生命安全出现一点差错。”
沈非秩瞪大了双眼,似是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顾碎洲玩笑一般的狐狸眼含着刻意暧昧的调情,直勾勾和他墨黑的眸子对视。
“按照我们现在的车速,还有两分钟就会和那辆车相撞,预计会被撞到最边上,挤进弯道。那里临海,是跳车的最好选择。”
“哥哥,现在车子没有转回来的可能了,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一起殉情,第二,逃出去,等我创造奇迹。”
就在前不久,抛出选择问题的还是沈非秩。
现在两人的身份就这样突兀地颠倒了。
沈非秩闭了闭眼,干脆按开身上的安全带。
顾碎洲感慨万千:“不愧是沈哥,这种时候都不会被我感动,坚定选择了第二种。”
沈非秩冷声:“别太狂妄,我希望你现在的能力能配得上这个选择。”
“好的沈哥,我一定努力证明给你看。”顾碎洲强硬地伸手,握了握他掌心,“就是如果真撞到哪儿瘫痪了,还得麻烦哥照顾我下辈子。”
“做梦。”
沈非秩毫不留情,数着时间打开了车门。
顾碎洲手忙脚乱想拉住他:“不是!沈哥,还没到时间呢!你现在跳不行!”
车速这么快,会出人命的!
“你还没资格教我做事。”
沈非秩当然知道现在跳车危险系数很大,但他跳得越早,车里留下的人可操作时间就越多,存活率更高。
他毫不犹豫迈出脚,却在临出发前,猛地回头,挡着车外几乎快把人皮肤割裂的风,轻飘飘留下一句:“别死了。”
身影骤然消失在视野,顾碎洲看得心脏一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动作敏捷地移到驾驶位,身下的座位还留有沈非秩的余温,隐约的咖啡香味安抚着他躁动的神精和心情。
沈非秩的意图他知道,希望他开车逃跑。
但,这不是顾碎洲的选择。
比起跑路,他更倾向于把这些车全撞废,不让他们有一丝一毫追上并伤害沈非秩的可能。
他弯了弯眼睛,把稳定在300的手闸一拉到底!
胸口的半截木雕被置于唇边,得到了一个轻吻。
“沈非秩,我赌我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学习小顾无证驾驶!你们可没有一个沈哥手把手教学(认真脸)
——
第39章
沈非秩除了胳膊剐蹭一下, 其他倒没什么。
他顺着路过的游船上了岸,头顶的高架桥忽然传来很大一声爆裂音,惊得过路人纷纷回首。
沈非秩呼吸猛地一窒。
反应过来那小子的意图, 狠狠爆了句粗口:“小疯子。”
哪有人拿自己性命随意做这种事的?
沈非秩有点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好时机, 他没空思考,也没空回去看看那小子死活,只能硬着头皮联系莱阿普顿, 地毯式搜索追踪卢倩的行踪。
“找到了哥!”莱阿普顿其实不比沈非秩小, 但他喊哥喊习惯了,叫顾碎洲也是哥, 叫沈非秩也是哥, “我现在就在距离卢倩小姐一两百米的地方,蔺隋也在, 那边……人太多太杂,我们不好贸然行动。”
“等我, ”沈非秩看了眼坐标, “二十分钟, 不管用什么方法, 务必确保卢倩的生命安全。”
那是最后的证人, 一定不能有事。
沈非秩来不及再等车,随手撕下一片衣摆, 把胳膊上差点被剐蹭出白骨的地方包起来,骑上共享摩托车就往那边奔。
高架桥上的警笛声越来越清晰, 他路过高架口, 不可避免地看到那上面冒出的浓烟, 几辆车烧在一起, 里面人员生死不明。
沈非秩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发现自己还是能被情感左右理智的。
就好比现在,再多看一眼,怕是就要掉头换方向了。
另一边,黑市的空气可谓臭味熏天。
“靠,我这个嗅觉,今天出去后估计得永久性受损。”莱阿普顿夸张地捏着鼻子,“盅叔,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习惯了。”徐盅在给顾莨干活之前,经常出入这种地方,比起现在这种环境,他更担心的是一直都联系不上的顾碎洲。
“洲哥没事,盅叔你不要太担心,他在数据库里的生命体征亮得好好的呢!”
莱阿普顿说完,智能机里象征生命的蓝条就晃了晃。
“……”
两人同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莱阿普顿也有点慌:“应该,没事吧?”
徐盅刚想说点什么,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顾碎洲在白城区的高速上,我们来的时候被沈家围堵了,出了车祸,麻烦您现在立刻找人去接应他。”沈非秩气息有点不稳,“这边我来。”
徐盅看着他那张沾上了不少灰尘的脸,点点头,悄无声息离开了。
莱阿普顿见到沈非秩就像见到了救星:“沈先生你终于来了!你快看那边,蔺隋身边那男的背上就是卢倩,他们正在排队往下走,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沈非秩看了眼,发现他们排队等待进入的口是通往一个黑酒馆的。
那种地方比市区正儿八经的夜店还要乱,AO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随时可能就地发/情。
他垂了垂眼:“这里就是蔺隋经常来的地方吧?”
顾碎洲给他说过,蔺隋玩得很花,外面的甚至已经无法满足他,经常跑去黑店玩。
莱阿普顿诚实点点头:“他到现在都没□□/大肚子我们都很震惊。”
“别那么粗鲁。”沈非秩不轻不重说了句,“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等等!”莱阿普顿有点着急,“您这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沈非秩这张脸,一旦进去肯定要被那些小妖精缠上来,指不定还有变态Alpha会凑过来。
Alpha天生就会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纵然他知道沈非秩是那种禁欲的x冷淡,也无法相信他在面对那么多发情期的Omega时还能保持理智啊!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别说那么多了,你一个人在这,保护好自己。”
沈非秩忽然伸出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冒犯了。”
浓郁的苦咖啡信息素瞬间把莱阿普顿裹挟住。
他的信息素没有任何情/欲,只是简简单单带着顶级A的攻击性,对Omega没什么影响,只对那些不怀好意可能会凑近的Alpha有影响。
莱阿普顿知道对方的意图,吸了吸鼻子:“沈先生你人真好,我好羡慕老顾。”
沈非秩心道那是你不清楚真相。
要是知道他天天对顾碎洲的真实手段和态度,估计就羡慕不起来了。
他绅士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权当做安抚,转身朝着那长长的队伍走去。
花钱买通了前面的人,插在距离蔺隋不远的后面。
蔺隋身边那个男人应该是个拿钱办事的雇佣兵,看纹身好像是某公会的,那家公会不便宜,能雇的起这种,蔺隋下了血本。
卢倩被一个大大的毯子包裹着,无法看清状态的神情。
蔺隋焦灼地看着前面拥挤人群,可能察觉到后面的视线,忽然转了下头。
沈非秩面不改色移开视线,轻轻拉低了帽子,只露出半截下巴。
他来的路上换了身比较廉价和破烂的衣服,很符合地下人们的穿着打扮,这会儿帽子一带,不是熟人根本认不出来他。
果然,蔺隋也没认出来,疑惑地扫完一遍就转回了头。
沈非秩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他紧紧盯着对方,等终于排到他了,忽然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是会员吗?”
会员?
沈非秩不动声色道:“还没,能现在办理吗?”
“能。”那人听他这么平静的语气,以为这是个懂得,“进去后在酒保那办就行了。记得东西带全。”
他摆摆手把沈非秩放了进去,紧接着拦住下一个人:“有会员吗?”
“……”
沈非秩没多停留,但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个猜测。
前面几个人都没被拦,肯定是因为和那人混了脸熟,八成都是会员,自己是个生面孔,所以被拦了下来询问。
那些会员……业务是什么呢?
沈非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顾碎洲口中,蔺隋最爱的s/m。
看来并不是简单的s/m啊。
他低着头走进了大厅。
那一瞬间,重金属嘈杂的音量夹杂着无数妩媚的尖叫直冲大脑皮层。
舞池和中央的人们穿着暴/露,吧台的人们各个脸上弥漫着陶醉和痴狂的享受,也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嗑药。
而那些昏暗的角落,不少人已经旁若无人地开始亲昵了。
果然和莱阿普顿说的一样,这里的信息素味,令人作呕。
沈非秩压下脸上的不悦,跟着蔺隋身后来到吧台,对酒保道:“经典款,谢谢。”
这里没有菜单,他只能这么说。
酒保一脸的“我懂”,很快,就给他端了杯深红色的鸡尾酒上来。
沈非秩伸手去接,猝不及防被握住了手。
……幸亏有先见之明带了皮手套。
他淡定抬起头,强忍着没有躲开。
酒保朝他暧昧一笑:“经典款和附赠品都在这了。”
说完,扭着腰迎下一位顾客了。
沈非秩收回手一看,发现那是两枚白色药丸,还有一张房卡。
“……”他都已经这么低调了,怎么还能被人看上?
沈非秩揉了揉脸,再次感觉长得帅真不是件太好的事。
当着人的面不能随便扔房卡,他便随手塞进口袋里,另一只手压着白色药丸和鸡尾酒,完全没有喝的打算。
他余光一直看着蔺隋,见他和另一个酒保交谈完,就被带到二楼包厢,拧了下眉。
之前那个酒保又转了回来:“不是吧客人,你不会看上那个小骚货了吧?”
“那个?”沈非秩挑了下眉,“你认识他?”
“当然啊!”酒保撇了撇嘴,“蔺隋嘛,这边谁还不认识?有名的交际花,不知道床上换了多少个人。”
沈非秩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不像。”
“那可不,就长着一张清纯白莲的脸。”酒保吐了吐舌头,“不过说来也很奇怪,他很少跟我们这的人做,都是自己从外面带人来,有些人外在条件还不如我们这的呢。”
“是吗。”沈非秩食指点了点酒杯,“二楼……我能去吗?”
酒保惊讶:“您也喜欢玩那种刺激的?二楼是VIP区,得办理。”
沈非秩漫不经心道:“怎么办理?”
“不难。”酒保笑笑,“十万的入会费,加上您的所有证件和身份信息就好了。对了,身份履历能有多详细就多详细哦。”
“这么麻烦?”沈非秩挑眉,“还有专门的审核吗?”
“那当然。”酒保说,“您要办理吗?我可以去帮您开个提前审核。”
“可以。”沈非秩自然地拿出自己的身份卡。
幸好之前“沈致”的身份没有销毁,连W.N都能瞒过的身份,区区一个黑市酒吧当然不在话下。
酒保笑着接过离开。
没一会儿,就带着一张灰色的卡回来了。
“沈先生,这是您的会员身份卡,注意千万不要弄丢了哦。”
沈非秩被带去了二楼,一个崭新的包间。
刚一进门,就听到机械音说:“尊贵的VIP客人您好,请选择您的包厢模式,可以满足您的任何需求哦!”
沈非秩盯着光屏上那些不堪入目的选项看了会儿,忽然牵起嘴角。
“偷窥欲,怎么满足?”
开业以来头回收到这种需求,机械音卡了片刻。
怎么会有人放着亲身体验不要只想着看别人?!还他妈开了个包间看!这人是不是不行?!
不行的人完全没有自己提了个无理要求的自知之明:“不能吗?”
“当然可以。”机械音恢复如常,“我们是专业的,任何需求都不在话下。”
说完,光屏上瞬间出现了大厅里那些下流的画面。
沈非秩却摇了摇头:“这些我在下面也能看到。这是观赏,不是偷窥。偷窥,你们的核心程序里没有这个词的意思吗?”
机械音这回沉默得更久了:“我懂了。尊贵的沈致先生,请问您要偷窥哪间包厢呢?”
沈非秩就等这句了,干脆报出蔺隋刚刚进入的包厢。
机械音为难道:“可对方是尊贵的VIP6客户,您的等级不够。”
沈非秩:“我充钱。”
机械音:“那也不——”
“一百万。”
“——不是不可以。”它只是个人工智能,核心指令就是尽量满足客人一切需求以及给自家店赚钱,很快,收了一百万的光屏就变成了4k超清,显示出蔺隋包厢的画面。
画面里,那个雇佣兵早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空间阴暗又压抑。
蔺隋站在特制的医疗椅边,看着安静躺着的卢倩。
卢倩身上已经牵满了仪器,此时正滴滴滴响个不停,蔺隋正逐渐加大往她身体里推的注射剂的量。
沈非秩没有立刻冲出去。
卢家很宠这个小女儿,蔺隋不敢杀她,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打算干什么。
很快,仪器上的数据就开始跳动。
不仅是蔺隋,沈非秩也在关注着这些数据,把它们全都记在脑海中。
一组组数据闪过,不知道过了多久,蔺隋终于停止了观察,切断仪器,把卢倩翻了过来。
锋利的小刀瞬间抵上她的后颈,正对脆弱的腺体。
沈非秩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机械音立即出声:“沈先生,你——”
“我加入他们。”沈非秩随口应道。
机械音:“……祝您玩得愉快。”
沈非秩没有敲门,直接抬脚,踹开了紧闭的包间。
警报声瞬间响彻在嘈杂的环境里。
一股拳风几乎擦着门缝朝他脸袭来。
沈非秩拧了下眉,单手折断了那条胳膊。
“嗯……”雇佣兵闷哼一声,眼中满是错愕,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那么轻松拆了他的招。
“你很强。”沈非秩轻描淡写道,“但你打不过我。”
不等对方反应,他就把人踹了进去,在保安没赶到之前迅速关门,一个手刃把雇佣兵放倒。
蔺隋已经被面前的变故惊呆了。
他不可置信看着沈非秩:“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应该在哪?你烧掉的养父母家?”
沈非秩轻讽:“还挺舍得。”
蔺隋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
“开门!”
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撞了一下。
“里面的客人,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们强硬了!”
蔺隋像是看到了出口,眼睛一亮,朝着那边跑去。
沈非秩直接拽着他头发扔了出去:“当我瞎?给你十秒,让他们滚。”
蔺隋厉声:“沈非秩!顾碎洲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费尽心思帮他对付自己家图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沈非秩缓步上前,直接拿起一支注射器狠狠扎进他的手背,“门再被撞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蔺隋疼得意识都涣散了。
他本来还抱有侥幸,但现在……
这男人真的有可能会杀了他。
疯子,和顾碎洲一样都是疯子!
外面人久久等不到回音,高声道:“蔺先生,他是不是威胁你了?别怕!我们外面这么多人,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蔺隋犹豫了一秒。
沈非秩要笑不笑:“你觉得我打得过他们吗?”
“……”
看了眼生死不知的雇佣兵,他绝望道:“没事!是……我弟弟的朋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外面那些人也不再纠缠。
他们本来就是怕人出事影响店里名声,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是死是活别人也管不了。
“这才对。”沈非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把椅子上的卢倩抱了起来,“蔺医生,人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卢倩我带走了,我们一周后见。”
蔺隋满头冷汗,手被针管贯穿钉在地上,无法动弹:“沈非秩,你以为把我搞死,就万事大吉了吗?”
沈非秩步伐没停:“起码能让顾碎洲出口恶气。”
蔺隋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顾碎洲?又是顾碎洲。
“顾碎洲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沈非秩没有理会他的嚎叫,一脚踢开房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不少人都在看他,但他没空理会,留在这里越久,只会越危险。
鱼龙混杂的地方鲜少有人管。
他没想到,会在门口被人拦下。
沈非秩看着面前穿着贵气的女人,大胆猜测:“老板?”
“不,只是主管之一。”女人笑笑,“沈先生,我建议您从后门走,前门不太安全哦。”
不是敌人啊。
沈非秩眯了眯眼。
女人看出他的纠结,笑了笑,走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沈先生,小顾少爷让我来接应你们。”
沈非秩一愣:“他人没事?”
“我也不知道,是徐盅发的通知。”女人耸耸肩,主动给他展示了智能机光屏,“这里我们来处理,放心,蔺隋最近的动态我们都有掌握,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您安全回去。”
沈非秩脸色有点难看,没再说话,顺着她领的路往外走。
顾碎洲既然早就关注到这里了,蔺隋的事早晚会被曝光,他其实犯不着冒这一趟险进来。
但……
如果今天他不把卢倩带出去,卢倩的腺体可能已经永久受损了。
沈非秩心脏微微下沉。
之前蔺隋伤的那些人……顾碎洲应该也知情吧?
可以说,顾碎洲在默许蔺隋的行为,等到最后时刻,一举放出所有的罪行。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明明可以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先一步调查清楚,为什么要选择最惨烈的一种?
沈非秩并不是可怜那些人,他从来不是个有同理心的。
但这不是最优解。
事情拖得越久,越像个摸不透的炸/弹束缚着人本身,很有可能到最后反噬自己。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速战速决,而不是像顾碎洲一样,拖长了十年的战线。
对此,沈非秩无从得知,只能沉默着出去,和莱阿普顿一起坐上前往医院的车。
徐盅早就在病房门口守着他们了。
“沈先生,小少爷还在昏迷。”
“嗯。”沈非秩点头,“卢倩已经被送去医治了,她腺体的药物分析你们看着办吧。”
“好的。”
病房内,顾碎洲半截身子都缠着绷带,一条腿和一条胳膊还打上了石膏,双紧闭,呼吸微弱地几乎听不见,只有心电图的滴滴声。
沈非秩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坐下,翘着腿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还装?”
床上那人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无奈道:“我还以为,沈哥一进来会关心我看看我的伤情。”
“你的伤情我在外面就跟医生交流过了。”沈非秩说,“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顾碎洲有点心虚:“虽然我没晕,但我这伤实打实的,哥哥,你一进来就质问我,太狠心了吧?”
沈非秩忽然换了个地方坐,进靠在他床边,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抚摸他缠着绷带和留置针的脖子。
顾碎洲眯起眼睛,还没来及享受,眼神就倏然瞪大。
沈非秩手在用力,精准按住了他的伤口。
病人情绪激动,仪器瞬间响个不停。
医护人员凌乱的脚步顿时从外面走廊上传来。
“顾先生!顾先生还好吗?”
门锁被按了按,那些人惊呼出声。
“谁在里面?”
“为什么上锁了?快开门!医生!”
沈非秩垂着眼皮,手上一动不动:“叫你呢。”
顾碎洲疼得满头大汗,但还是笑了笑,愉悦地对外面道:“没事!不小心把机器撞着了!你们回去吧,我跟我哥说说话,放心,我哥很疼我的!”
大概是他声音太轻松,那些人没怎么怀疑。
叮嘱了沈非秩把门锁打开,嘟哝着又离开了。
沈非秩松了松手,拇指指腹留着从顾碎洲伤口按出来的血。
“我很疼你?”
顾碎洲无所谓地眨了眨眼:“沈哥,别生气,我们好好谈谈。”
“行。”沈非秩点头,起身就想坐回去。
顾碎洲却拉住他的袖口,轻声道:“就坐这谈,好不好嘛?”
沈非秩想了想,觉得这种小事无关紧要,便没再执着换地方。
他说:“卢倩现在严重昏迷,下周的订婚仪式肯定举办不了了,我们打算明天就发布W.N的研究成果,并且把卢倩做的假账匿名上交法庭,对沈家进行搜索彻查。虽然这样没办法第一时间公开出现在网络上,但已经是目前最优解。”
顾碎洲听得直点头:“不愧是沈哥,都安排好了。”
“所以,距离你主动跟我坦白,也只剩下一天。”沈非秩说,“还是说,你想让我自己去看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顾碎洲:“……”
他叹了口气:“哥哥,真狠。”
“我只能说,在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卢倩也是当年的参与者,除了那家黑酒吧的事情,我没有瞒着你别的了。”
沈非秩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顾碎洲忽然狠狠抽了两口冷气。
眼尾都浮现一抹红色,睫毛沾了点水珠,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他垂下眼睑,发现对方脖子上被自己按出来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渗出的血多了不少。
当事人本人抬起扎着针和仪器的手揉了揉眼睛,坚强地继续解释认错,一脸的真诚和忏悔。
沈非秩看了会儿,对他演技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进步大发了,差点都要骗过他了。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连带之前被欺骗的不愉悦都散了不少,微微俯身,单手捏住他下颌把头固定住。
顾碎洲眨眨眼:“哥?”
“嗯。”沈非秩贴得很近,单手挑开他脖子上的绷带,擦干净血迹后重新调整针的位置,再一点点绑上。
顾碎洲没想到他真亲自上手,全程僵硬一动不动。
沈非秩帮他整理完后没有立即起身,反而还保持着自上而下看他的姿势,一条胳膊撑在他肩膀旁边,懒洋洋撑着脑袋。
那只掐住他下颌的手缓缓上移,擦过这人的脸庞,拇指指腹压住对方眼睛。
顾碎洲生理性眯起了那只眼。
沈非秩牵起唇角:“哭凶点,我喜欢看。”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他好变态,我好爱OvO
——
第40章
沈非秩只是逗逗他, 并没有真要他哭的意思。
很快就抽身起来,冷若冰霜等他继续解释,非常不近人情。
顾碎洲确实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蔺隋在干什么了。
他手上掌握的信息, 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沈非秩听完,当夜难得失眠。
不是因为听了这个故事睡不着, 而是有些疑惑,总觉得顾碎洲口中说的那些,有个点一直没对上, 但究竟是哪里没对上, 他也说不上来。
次日,他一股脑投入了抓捕蔺隋和W.N发布会的事情中, 这一忙就忙了一周, 直到一切完毕,他和顾碎洲还有卢倩一起坐在病房里看直播发布会。
这是一场迟到十年的公审。
蔺隋的脸毫无遮掩出现在被审席, 木然对着镜头,阐述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蔺隋在孤儿院被蔺子濯和顾莨领走的那天, 天气很好。
那天蔺隋觉得, 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孩。
养父母对他很好, 好到胜似亲生儿子, 给他最好的教育, 给他最好的生活环境。
他们虽然工作很忙,但也会像寻常家庭那样给他过生日, 会因为他取得好成绩假期带他去游乐园。
蔺隋原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 顾莨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温柔地告诉他, 他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蔺隋当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浑身冷得刺骨。
他的小手不自觉攥紧。
顾莨当时还笑:“小隋这么激动啊?妈妈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蔺子濯也笑着摸摸他头:“我们小隋这么温柔,弟弟也一定会喜欢你。”
顾莨推他:“瞎说,万一是个妹妹呢?”
蔺子濯就笑:“那也好啊,儿女双全了!”
两人笑着打闹,完全没注意到蔺隋僵硬不自然的脸色。
不是的。
他的手攥紧,根本不是激动。
他是想掐死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让他永远也无法降临。
蔺隋不敢想象,如果爸爸妈妈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真的还会和以前那样对他吗?
或许会的,但他们会对那个孩子更好!
邪念一旦在脑海里扎根,就很难再抑制生长。
蔺隋自己都恍若未觉自己的心态变化。
“我本来都快成功了。”蔺隋坐在审判席上,脸上全是麻木和空白,喃喃道,“我本来都快成功了的……”
“我妈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故意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她为了拉住我,护着我一起滚了下去。”
“其实她原本不用摔的,是我在她拉住我的时候,挣扎了一下。”
“我没想到,那个孩子命这么大,地上的血都流了这么多,他还是没流掉。”
直播里这句出来,弹幕都停顿了一瞬。
没有人想到道貌岸然的医生竟然这么小就有这么多坏心眼了。
沈非秩下意识看了眼顾碎洲。
顾碎洲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空白。
这些,他当然不知道。
“我……”他有些无措,“我就说,为什么我妈一直腰不好……”
原来是那时候摔的吗?
沈非秩原本还在跟他冷战,此时也不好继续冷着脸了。
倒了杯热水,塞进他不停颤抖的手里。
顾碎洲一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猛地攥住他的两根手指,漂亮的一双眼睛眼睛泪汪汪。
这回真的是惨兮兮的小白兔了。
沈非秩叹口气,没吭声,破天荒没立即把手抽出来。
蔺隋的自述还在继续。
顾莨没有流产。
她还是怀胎十月,把顾碎洲生了下来。
那会儿顾碎洲还不叫顾碎洲,叫蔺洲。
“小隋你看,是弟弟。”顾莨抱着婴儿,笑得很漂亮。
蔺隋勉强笑了笑:“太好了,以后就有人陪我玩了!”
但他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偏偏是弟弟?
如果是个妹妹,他还能忍,但同样都是男孩子,爸妈真的不会忽视自己吗?
蔺隋看着刚出生的小婴儿,忽然觉得生命很脆弱。
脆弱到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婴儿掐死。
但蔺子濯和顾莨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了。
蔺子濯对那小孩爱不释手,无时无刻不守在小孩身边,主动抱着小孩和蔺隋玩。
蔺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就这样渐渐的,蔺洲长大了。
其实蔺子濯和顾莨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给蔺隋过生日,购物,逛街,去游乐园……除了家庭里忽然多了个小不点,没有任何区别。
蔺隋也知道,两人其实也有注意到公平问题。
比如小不点要个冰淇淋,顾莨和蔺子濯一定也会给他买一个;小不点有个20平米的婴儿房,蔺隋就会有一个40平的……
可以说,蔺隋不仅没有受到忽视,反而被更看重了。
两口子都是心细的人,他们在刚发现要有老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把问题规避地很好,是对很合格、很温柔的家长。
但蔺隋不觉得。
他总觉得,这些是一柄剑,悬在他头上。
蔺子濯和顾莨是不是在提前加倍对他好,等到他成年,就告诉他,他们已经尽职尽责了,希望自己不再打扰他们?
他们迟早会因为亲生儿子抛弃他的!
蔺隋想要的是和父母一直幸福生活下去,没有外人参与,没有别人打扰。
这种危机感一直到顾碎洲被检测出具有分化成顶级Alpha潜质的当天,达到了巅峰。
亲生儿子这么优秀?还会注意到他这个养子吗?
也是那时候,他刚巧发现,蔺子濯和顾莨的研究就是控制分化方向的药物。
蔺隋当时只觉得天崩地裂,很显然,他的养父母嫌弃没用的Omega,而不像他们表现出来一样,对分化第二性别无所谓。
那个周末,蔺隋第一次大着胆子对蔺洲痛下杀手。
他趁着蔺子濯和顾莨午休的时候,抱着弟弟去洗了澡。
蔺洲那会儿两岁,已经能说话了,茫然地对他眨眼睛:“哥哥,洲,洗过了。”
“我知道。”蔺隋平静地把他放在浴缸里,猛地开了花洒。
冰冷刺骨的水劈头盖脸打在小孩嫩滑脆弱的肌肤上,蔺洲呛了好几口水,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蔺隋猛地弯腰,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哭!”
水位已经漫到了小孩的脖子。
蔺洲憋得喘不过来气,只剩下两只好看的眼睛,不停流眼泪。
蔺隋看着那双酷似顾莨的狐狸眼,恍惚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功夫,松懈了手上的力气,没蛊住蔺洲,孩子清脆的哭声传了出来。
“哇啊啊啊啊啊——”
蔺隋慌了,情急之下连忙把水温器掰断,并且大声呼唤:“妈妈!爸爸!”
“怎么了?”
顾莨衣服都没穿好,匆匆忙忙披上披肩和蔺子濯一起跑出来。
蔺洲坐在浴缸里,半截身子都沉在水里,还在不停哭。
蔺隋先发制人:“弟弟刚刚跌倒垃圾桶里了!我不想打扰你们睡觉,想带他来洗洗,没想到……”
他眼眶微红:“我不小心把水温器掰坏了,小洲被凉到了。对不起,妈妈……”
他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很凶,不输给声音响亮的蔺洲。
蔺子濯连忙把水里的蔺洲抱起来,叹了口气,温和地摸摸他脑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下次不许这样冒失了,有事喊我们就好。”
“是啊小隋。”顾莨也一阵后怕,“幸好我和爸爸都还没上班,不然可是要出意外了。”
他们话里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调笑着安慰了受到惊吓的蔺隋。
但这落在蔺隋耳朵里,就是批评。
他被收养这么多年,第一次,被批评。
蔺隋更恨这个弟弟了。
他做梦都想把他弟弟除掉。
直到他上了高中,分化成了Omega,这个机会才终于出现。
他的药物科研作品拿了星际青少年一等奖,沈家找到了他。
那是蔺隋第一次和沈老爷子见面。
庄严的老人坐在上位,对他说:“开个价吧,我们需要你的研究产物。”
蔺隋心智已经接近大人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便问:“你们……是想要定向分化的药吗?”
他的获奖作品就是基于蔺子濯和顾莨的研究上,分析琢磨出的劣质仿品。
沈老爷子没有否认。
蔺隋胆子便大了起来:“……我的药还不成熟,对你们没帮助,但我知道有一种药可以满足你们的需求。”
他把秘密研制的W.N供了出来。
用这个秘密,换了沈家一个允诺——悄无声息搞死蔺洲。
搞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然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们目标的孩子。
沈老爷子应允蔺隋,等他们药拿到手了,就会把蔺隋的头割下来送给他。
蔺隋欣然答应。
但他没想到,沈家竟然会囚禁蔺子濯和顾莨。
他看到闯入家里把两人拖走的壮汉,整个人都懵了。
蔺洲哭闹个不停,吵得人更是心烦。
他没忍住,狠狠甩了蔺洲一耳光。
他知道蔺子濯和顾莨被拉走的时候看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等蔺洲死了,他还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蔺隋在震惊之后,选择了漠视。
他知道蔺子濯和顾莨在沈家一定受了不少苦,但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要孩子的?
有自己一个难道不够么?
他想得很好,计划得也很好。
所以万万没有想到,沈家竟然会找上他做假药。
“你们在说什么?
蔺隋不可置信:“我爸妈的药足够了,我不可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找上他的不是沈老爷子,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远不如沈老爷子有耐心。
“让你做你就做,你爸妈不给药,我们也不好就这么放他走。”
蔺隋谨慎:“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那人笑了,“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爸妈眼里只有你吗?如果你是家里唯一一个有出息能赚钱的人,他们是不是眼中就只能有你了?”
蔺隋张了张口,没说话。
男人摊了摊手:“给你十天,我要150支药。”
他说完,爽快离开。
看上去压根就没考虑蔺隋不答应的情况。
蔺隋也确实如他所言,十天后不仅交上了药,还超额完成三十支,全部寄了过去。
对面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等着好消息,就再也没联系过他。
蔺隋下一次收到和蔺子濯顾莨相关的信息就是W.N害了一百多人。
132名人员死亡,47人病危,还有1人情况不明。
W.N一夜之间沦为被嗤笑和辱骂的对象,蔺子濯和顾莨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是沈家对他们不听话的报复,捅向他们的那把刀,还是他们亲爱的养子亲手提供的。
蔺隋很慌,但他看着安全回到家的蔺子濯和顾莨,还是很开心,做好了饭菜等他们回来。
“爸……”
啪。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打他的人是顾莨。
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
顾莨看他的眼神,他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
那么难过,又那么失望……连这种时候,她的眼里都很少有痛恨。
蔺子濯叹了口气:“我们累了,小隋。我们先……进去了。”
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
或许不知道药是他弄的,但他们一定猜到,被沈家抓住多少和自己有关。
蔺隋那段时间每天上学都魂不守舍。
他拒绝听那些W.N相关的传闻,知道他身份的人来安慰他,也被拒之门外。
他是住校,没机会回家。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顾莨竟然主动给他打了通讯。
“小隋,听说你期末考试拿第一名了呀。”
蔺隋受宠若惊:“对!是的妈妈,我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
“真棒。”顾莨笑了笑,“回来吧,爸妈送你个礼物。”
“好,好!我马上回去。”蔺隋眼睛都亮了。
他一放学就直奔家门。
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道接了蔺洲。
蔺子濯给他说,今天的庆祝不用带弟弟,但他偏不,就要带上蔺洲,让他看看爸妈到底最爱谁。
因为心情好,还破天荒给蔺洲买了糖葫芦。
他没想到,蔺子濯和顾莨给他的礼物竟然是吊在房梁上的两具尸体。
那天雷雨很大,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跟地震了一样。
冰糖葫芦碎在地上,糖衣裂了满地。
蔺子濯和顾莨确实送了他个好礼物。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
蔺隋说完这些,忽然陷入了很长的沉默。
直播间已经卡了无数次,弹幕彻底骂疯了。
【沃日了……我从未想过世界上有这么恶毒的人……】
【我就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吧?顾教授和蔺教授真可怜。】
【楼上别以一概全哈】
【好难过,两位教授白被骂这么多年】
【也不能这么说吧?蔺子濯和顾莨虽然是受害者,但他们也防火烧了W.N是真,里面那么多重要资料都付之东流了】
【是啊,心态崩了就想拉着大家一起下水,这确实不太好】
【楼上,你祖宗八辈都是圣母吧?】
【……】
星网上亿的播放,大家的关注点各不相同。
沈非秩看着糟心,直接切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听顾碎洲说过了,不用再继续看。
蔺隋是有点特殊癖好不错,但这些年带去地下的不止是鬼混的对象,还有当年的四十多个人,就为了消除隐患。
当然,最后那四十多个人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了卢倩一个。
“现在沈哥还认为,我对那些人的死活视而不见是错的吗?”顾碎洲问得有些轻佻。
那些跟沈家买过药的人多少都知道点蔺子濯和顾莨的事,他们大多选择了沉默和视而不见。
为了自己的利益,让他们自己或者是继承人能分化成一个优质的“上层人士”,道德底线当然可以抛到一边。
有时候顾碎洲真的搞不懂,A和O对于他们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竟然宁愿去尝试一个还没上市的药物,也不愿意顺其自然。
沈非秩看着他阴鸷的脸色,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我现在依然不能赞同你的做法。”
顾碎洲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
很快,沈非秩就接着说明了缘由。
“他们用了蔺隋的药,最后也倒在蔺隋的手里,确实是自食恶果。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没了,谁来指认他们的家族?”
顾碎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非秩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对他们个人动手。这件事不是一个人的决定,是他们家族的隐瞒。但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那些家族最多只用接受道德上的谴责,没有切实证据,无法在法律层面判处他们的罪行,反而会都成为蔺隋欺骗的受害者。”
从一开始,沈非秩就对那些人的死活不在意。
相反,他支持并且赞同顾碎洲的做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也算是一丘之貉。
顾碎洲终于反应过来了,惭愧地低下头:“我没考虑周全。”
“没事,你还年轻。”沈非秩说的是事实,他就胜在阅历上,和顾碎洲一样大的时候,他可能还没对方做得好。
“好好休息。”他说,“我最近要回一趟沈家。”
假账已经上传到检察院,沈家忙着蔺隋的事,暂时分不出闲心管别的,刚好给了他们去查抄的机会。
沈非秩现在还不在沈家的族谱上,倒是省了不少事,但检察院还是传讯,要他走流程回去一趟。
他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回来的徐盅。
徐盅对他点了点头,快步走进病房。
沈非秩看着他背影,还没来及细想,就被跑出来的卢倩挡住了视线。
卢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刚刚她也在病房,听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手脚发麻。
她张了张口,却一直没能说出话来。
沈非秩主动开口:“如果是为了你家求情,那就不用了。”
卢家从来不是受害者,相反,他们和沈家是一条路上的,只是达成了协议,当年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让卢家继续投资W.N,显得他们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而不是参与者。
卢倩一直以来都被蒙在鼓里,那会儿她年纪也小,并不知道这些事,可同样的,她也不无辜。
她惨笑一声:“沈非秩,你确实狠心。”
这段时间的相处,卢倩以为自己跟沈非秩至少能算得上朋友。
沈非秩说:“这跟我狠不狠心没关系,你对不起的是顾碎洲,我没有资格左右他的行为。”
在当代社会文明法律所规定的程度内,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替他做决定。
卢倩摇了摇头:“幸亏我找你,并不是求你们放过我们家。”
沈非秩挑眉:“那是什么?”
卢倩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刚刚蔺隋说,他制作了一百八十支药物,他按照顺序清理,我是最后一个。”
“但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一个私人医生来给我打针的时候,那支注射剂上标的是179。”
病房内。
徐盅刚一进去,就见到死死抓着床单,目眦欲裂的顾碎洲。
他惊呼着跑过去:“小少爷?小少爷没事吧!”
“药……”顾碎洲怕门口的人听见动静,死死咬着下唇,献血都渗了出来,轻声道,“给我药。”
徐盅连忙把手里的药推进顾碎洲的后颈。
顾碎洲躺在床上抖了好半天,才逐渐安静下来。
他原先只以为,蔺隋是负责帮忙善后清理的人。
从来没想过对方竟然真的狠心到亲手制药陷害养父母。
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在沈非秩面前,他没敢表现出来。
徐盅问他:“沈先生之前说,要第一时间把地下室的情况向大众公布。您这样弄……可能他和卢倩小姐的订婚仪式就举行不了了。”
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能让中央新闻频道进行直播。
徐盅有些担忧。
但顾碎洲竟然很无所谓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徐盅愕然:“您……”
“你以为,”顾碎洲笑了声,“我为什么任由他们先一步去提交证据公开审讯?”
为的不就是不能让订婚仪式顺利举起吗?
要真按照沈非秩的方法,岂不是要真的和卢倩举行订婚仪式?
那太晦气了!太膈应了!
简直比他在ICU多躺一个星期还膈应!
纵然知道是假的,仪式也举行不完,他也不想看,他不想看沈非秩被任何人玷污,尤其是卢家人,简直是侮辱。
想到这事儿,顾碎洲就郁闷。
沈非秩难道对自己名誉没所谓吗!男孩子出门在外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吗?
他趴着好一会儿,才抬头问:“他走了?”
“嗯。”徐盅表情复杂,“小少爷,您……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顾碎洲摇了摇头,没过多解释。
徐盅不好多说,把手里攥着许久的小盒子放他面前:“沈先生刚刚塞给我,让我给你的。”
顾碎洲握着没打开,只问:“分化方法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徐盅蹲下来,把声音压低成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小少爷,我们……有个发现。”
“您的腺体情况,和卢倩小姐的非常相似。”
顾碎洲愣了愣。
手指无意识的一抽,扣开了手中小盒子的盖子。
简约的小盒子里安静躺着六枚漂亮的巧克力,都是小狐狸的模型。
顾碎洲见过这个模型,是之前购物的时候,他硬拉着沈非秩买的烘焙模具。
所以巧克力是沈非秩自己做的。
他如获至宝地捻起一颗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口腔。
那人说得没错。
吃甜食会让人快乐。
顾碎洲眼睛弯了弯,等了好半天,在拿起盒子底部的小卡片。
卡片上粘着一枚由包装纸碎屑拼凑的起来的爱心,还写着沈非秩俊朗秀逸的字——
【还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忘记这个碎掉的小爱心的宝贝,可以回去看34章25%左右的剧情。
这两章推剧情,小顾该成长了不然追不上老婆了OvO
周末啦!掉落加更一章~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