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开始倒
时城看着傅遇安无话可说地帮他办好一切, 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再帮我守一下,我很快回来。”
傅遇安一脸的木然:“知道了。”
时城走到门口, 转身问他:“你的显示屏,在那边吗?”
这话里话外全都充斥着时城式的阴阳。
傅遇安“啧”了一声:“明知故问。”
时城垂下眼皮,转身离开:“知道了。”
这人确实有点特殊身份, 具体的不清楚, 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跟自己的计分方式不一样, 连个显示屏都没有。
眼下并不是个深究的好时机, 时城没有过多去纠结这个问题,出来后无视了另外两人探究他哪地方缺斤少两的目光,直接上了独木桥。
河面风平浪静, 但走到中间就会发现, 这里的河水颜色很深,近乎黑色。
时城在中途停下, 弯下腰,用仅剩的右手碰了碰河水。
触碰到河水的皮肤很痛, 像是硫酸灼烧一样。
他收回手, 却发现皮肤完好无损。
除了感官上的疼痛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
这个村庄现在处处是谜。
时城起身,走完了桥的最后一段。
前面不少人都站在巨大的花骨朵面前抓耳挠腮。
他看了一圈,径直朝着正对着花骨朵沉思的齐浮走过去。
“齐小姐, ”他弯起眼睛, “现在是什么情况?”
齐浮闻声转过头,第一眼就是看他身上缺了什么。
在看到空置的袖口时,她才把目光移到对方脸上:“这花会分泌毒液, 现在没办法拿。”
时城看了看每朵花叶上标着每个人的名字, 问:“用衣服包着也不行?”
“有腐蚀性。”齐浮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一节白骨, “喏,这就是后果。”
时城心疼地叹口气,安慰道:“等回去就能恢复了。”
齐浮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帅哥,你知道我是谁吧?”
时城点点头:“久仰大名。”
齐浮掩唇一笑:“那你现在,是为了抱大腿才来泡我的?”
有那么一瞬间,时城都没反应过来。
他确实存了点想跟这位姑娘合作省点心的想法,但是,绝对不是姑娘以为的这样。
短暂的沉默后,时城站直了身子,礼貌地走远了一大步。
“打扰了。”他说。
齐浮:“……”
这什么狗男人?
她眼睁睁的看着这帅哥回到了自己的花骨朵前。
时城果断掐了合作的想法,老实本分的开始自己琢磨取出来的方法。
这些花并不是完全闭合,还留出了一小部分的缝隙,大概是要人忍着腐蚀,用白骨把里面的屏幕拿出来。
他比划了一下,发现如果手只剩下白骨或者两根手指,恰好可以拿着显示屏进出自如。
不过,在还没了解副本具体内容之前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未免太不值了。
时城看了眼周围,在确定没人关注自己后,伸出了那只没有了左手的手腕。
他虚虚遮掩着自己的手,对准了那花骨朵的缝隙。
一根人工神经从手腕中伸了出来,慢慢悠悠顺着缝隙往里钻。
那根神经轻松的穿过满是毒液的花口,灵敏的卷起了里面的显示屏,然后又晃晃悠悠,却毫发无损的收了回来。
显示屏就这么看上去很简单的被取出来的。
但如果有别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不会把面前这个男人当人。
人工神经控制起来非常困难,如果去了义肢里面的人工终端,那这截人工神经就跟废了差不多,更别说控制着去拿东西了。
而且这东西和感官中枢神经连在一起,就算是让它暴露在空气中都会让人剧痛无比,碰一下的话,可能壮汉都能在地上滚三滚。
但时城就用它面不改色的去拿东西了。
如此之非人操作,傅遇安看了都要说一声“狠人”。
狠人收了显示屏,就去帮另外两个人拿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两次取的时间一次比一次快,众人都没来及发现,他就已经成功取走了三部显示屏,踏上悠哉悠哉的回程了。
河这边的老婆婆依旧动也不动的站着,听见有人回来的脚步声头也不转。
好像入定了,对周遭一切啥也不关心一样。
远远看到归来的人,洛问九和卷毛迫不及待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拿到了吗?”
“嗯。”时城把显示屏递给他们,“先看看任务吧,我去拿我的手。”
卷毛/洛问九:“?”
这人为什么说得这么淡定?
时城推开门,看都没看就说:“傅遇安,我的手呢?”
正在把玩他的手的傅遇安:“……”
看着某人做贼心虚的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时城难得有点手痒。
他眯起眼睛,右手摊开伸到他面前:“还我。”
“是这样的,”傅遇安的声音格外的轻柔温雅,“出了点意外……”
“就是说,好像玩着玩着,就忽然掰不回去了。”
时城:“?”
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傅遇安磨磨唧唧的从身后把那只手拿了出来。
时城在看到手的一瞬间,身体肌肉瞬间绷紧。
傅遇安这次面对直面而来的拳头没躲,老老实实用肚子接住了这一拳。
他闷哼一声,按着肚子讪讪笑了一下:“虽然确实是我的错,但你这也太狠了吧?”
时城看着自己被掰成兰花指的左手,差点气得厥过去。
他不把这人揍死还能算狠?!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闭上眼睛去控制着人工神经和手连接。
傅遇安揉着肚子,不要脸的凑上去围观。
高科技的手段让他在心里啧啧称奇。
现在这生物科学技术是真的牛逼啊!
时城感受着手能控制的第一时间就把兰花指恢复成了自然形态。
他对着某人温和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毫不留情。
傅遇安站在原地犹豫片刻,选择了跟上。
不过这回他没有惹人嫌,完全就是安安分分扮演着哑巴角色。
时城回到了洛问九和卷毛身边:“背景看完了吗?”
两人点点头:“看完了。”
他们有眼力见的没有追问傅遇安这个活人突然出现的事,也没有问时城的手为什么完好无损。
毕竟自己是受益者,这些小细节就不在意了。
时城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傅遇安在身边咳了一声。
他选择无视:“那……”
傅遇安:“咳咳!”
时城:“我们……”
傅遇安:“咳咳咳!”
时城:“……”
他忍无可忍,木着脸把自己的显示屏甩到了他怀里。
世界终于消停了。
傅遇安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乐呵呵地闭上了嘴。
他点开显示屏,去看副本任务。
【《杀死莉莉娅》
这是一个不欢迎外来者的野人部落。
而你是外来者,他们要杀死你们。】
【任务目标:杀死莉莉娅】
【任务限制;禁止言语人身攻击其他犯人】
“……”
傅遇安盯着这一条限制看了好久。
这系统还挺人性化,任务限制都是独家定制的。
但是,时城他值得。
真的,就凭他那张嘴,绝对值得这一条高定款限制。
系统每次给的任务都模模糊糊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摸索。
河对岸又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时城想了想,还是决定随大众,不那么孤狼了。
毕竟这种多人任务,一个人行动太扎眼,还是跟大家一起行动好点。
不然回头真有人跟自己起了冲突,他一个忍不住万一言语攻击人家可就不太妙了。
三个人意见达成一致,安静站在原地等着大部队回来。
卷毛凑到时城身边,小声问道:“哥,我叫须子遥,你叫什么?”
“时城。”
“那我喊你哥行吗?你觉得时哥和城哥我喊那个合适?”
“随意,都可以。”
“那就时哥了!”须子遥一锤定音。
时城点了点头,是真的无所谓。
左右一个称呼而已。
大部队很快就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选择了自己孤狼行动。
时城观察了一下,发现孤狼行动的人里有两个人值得关注一下。
一个整张脸都被烧伤到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还有一个矮胖的男人。
“大家都看完任务了吗?”熟悉的女声从人群中响起。
时城几人都朝着声源处看去。
是齐浮。
齐浮冷着一张艳丽的脸,她身高不算高,但声音绝对不小。
“看完了就组成小队分头行动?争取不要死人,马上要天亮了,先找到引导者任务才能做下去。”
“自己算着时间,不管找没找到,一小时后在这里集合,行吗?”
这种多人任务中,有一个愿意站出来充当领导者的存在是很好的,这样队伍再差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
齐浮名声响实力强,说话也不算无理傲慢,这个位置让她坐,大家还都能服气。
果然,她的话还挺有用。
不少人已经开始组队分头行动了。
时城自然是跟傅遇安洛问九和须子邀一组。
洛问九拽了拽时城的衣袖:“哥,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找?”
“还需要找吗?”时城又重新开始缠起了绷带,“不就在眼前?”
洛问九摸摸脑袋,迷迷糊糊“啊”了一声。
须子遥反应挺快:“是那个老婆婆?”
时城:“嗯。”
“但是她一动不动啥也不说,碰她都不回话啊。”须子遥说,“我上个任务遇到的都快手把手带我们了呢。”
时城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侧目看他:“你说,你上一个任务,引导者是带着你们完成的?”
“是啊。”须子遥不知道他问的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我们那一组脑子都不太好使,我看那个引导者我都替他累。”
时城拧了下眉。
他一直以为,引导者是站在他们敌对面的。
但现在……并不完全是这样。
这个系统处处都是约束和规则,如果不服从,甚至可以采用强制性手段。
所以引导者肯定也是存在一定设定的。
如果他们也有等级区分呢?
须子遥遇到的或许是最低级的引导者,只是服从任务的带领他们完成任务,而闫寒那样有思想的,属于高级的那种。
这似乎就说得通了。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远处那个老婆婆身上。
那么这位,又是哪一种呢?
周围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老婆婆终于有了动作。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忽然伸枯骨一般的手指扣进了空洞的眼眶里!
“哎我操!”须子遥吓了一跳,差点呕出来。
时城没什么表情波动。反而放轻脚步走了上去:“婆婆。”
闻言,老婆婆的脖子扭曲了九十度,手指扒在眼眶里,诡异地把脸对着他。
这要是换个人,应该能被吓死。
但时城面不改色,还含笑弯了弯脊背,温声道:“您能告诉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吗?”
这话问的太直白,一旁的须子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他刚想劝时城不要异想天开这么问了,就听到那老婆婆真的用嘶哑的声音回道:“证明,你不是外人。”
须子遥:“?”
时城笑意不减:“还有什么别的吗?”
老婆婆缓缓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了吗?”须子遥不死心地追问。
老婆婆先是一顿,随后缓缓把手从眼眶里拿了出来。
那双手上一点献血都不带,甚至眼眶也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就在须子遥快放弃询问的时候,老婆婆开了口。
“杀了他们。”
须子遥:“?”
洛问九茫然了:“什么?”
老婆婆:“让他们杀了你。”
洛问九:“?”
不等洛问九刨根问底,时城弯了弯眼睛说了结束语。
“好的。”他站直身子,对着老婆婆微微一欠身,行了个优雅的礼,“打扰您了,谢谢。”
须子遥看到那老婆婆的嘴角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震惊地动了动眼珠子:“这什么意思,到底是要干嘛?”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一抬头,发现时城抬脚离开了这里。
他们赶紧跟上,时城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在一处不近不远恰好能看见和听见老婆婆这边动静的地方听了下来。
“要做什么?”须子遥摸不准时城的想法问。
“看戏。”
“???”
大家循着时城的目光望过去,老婆婆已经坐好了,他们离开后又有人找上门,去问老婆婆情况。
“挖掉你旁边人的眼睛。”
问话的是两个结伴的男生,其中一个男生的问题得到这个回答后,两个人的脸色皆是一白。
时城挑了下眉。
两个男生离开后,又有人去问了老婆婆。
“用你的心去换活着的资格。”
这回问话的人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挖掉心,我还能活着吗?”那人声音都抖了起来。
但老婆婆并没有搭理。
那人不死心,想再问两句,结果嘴还没来及张开就被下一个人推开了。
“婆婆,我要做……”
“啊啊啊!!”话还没说完,一旁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震惊地看过去,发现发出动静的正是前两个去问话的男孩——
他们竟然真的在挖对方的眼睛!
一个人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一个了!
众人骇然。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还剩下一只眼睛的男孩,用胜利者的姿势捧着两颗鲜活的眼珠子走了过来。
“婆婆。”男孩的表情活像地下爬上来的厉鬼,完全不顾身后被挖眼睛的男孩痛到在地上打滚,“接下来呢?”
婆婆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挖掉你旁边人的眼睛。”
“……”
男孩脸上扭曲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现在傻子都能知道,这婆婆说的不是真话。
这一瞬间,荒唐可笑和愤怒瞬间将他整个人裹住。
男孩嘶吼一声,想冲上前跟这老婆婆拼个你死我活。
时城冷眼看着,睫毛轻颤,掩去了眼里一丝期待。
杀掉引导者,会怎么样呢?
虽然第一个副本他杀了乐飞,但那是在最后,也是任务迫不得已之为。
他很想知道,如果是在一开始就把引导者杀了,这个任务会怎么判?全体失败?
但他期待的事情并不能发生。
因为有人拦住了那个男孩。
不是所有人都像时城一样眼睁睁看戏的,这不仅是一个人的任务,大多数人并不想失去这个引导者。
即便这个引导者满嘴谎话,不知哪一句才是真。
但没有人想去冒这个险。
男孩被强行控制住了。
他低声吼泣着,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什么。
直到他的脑袋被石头砸爆。
时城亲眼看着那个失去双眼的男孩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摸了一块石头,跌跌撞撞朝着哭声那处走去。
“哐”。
一声下去,报了仇。
又有人死了。
还是以这么可笑的方式。
在这里做任务,不仅要防NPC,还要想着防身边的人。
大家都不是好鸟。
这一点,终于在这一刻被搬上了明面。
不少人低着头,心思飞快地打转,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
时城戏看完了,终于收回了目光。
“现在,”他看着须子遥,“你觉得那婆婆对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须子遥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像看人,佩服地拱手:“真话、真话。”
不仅是动作,还有问答。
只有时城在问那老婆婆的时候是有问必有答的,而不像是这些人,不管为什么,永远只有那一个答案。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有没有可能,那婆婆故意迷惑你?”
“没可能。”时城说,“还记得那婆婆跟我说话的时候,动作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须子遥想了想,讶道:“扣眼珠子!”
时城眉毛一抽,轻轻扫了他一眼。
“……这么说也没错。”
“应该是暗示。”
须子遥恍然:“我明白了!”
时城轻挑眉梢:“那现在就去做吧。”
洛问九紧跟着他:“做什么?”
“证明啊。”须子遥这回悟了,帮着时城回答,“证明自己不是外人。”。
既然“自己不是外来人”这件事是可以证明的,那就说明这里的人一定有某个共同特征。
但村落里所有的房屋都紧闭着,敲门都没有人应。
须子遥探路的时候,眼睛一直偷瞄着另一个男人。
刚刚时城把显示屏扔给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说实话,总觉得这人很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低头想跟小孩讨论一下,却发现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惊了一下,往时城那边凑了凑:“时哥时哥,洛问九呢?”
“我让他去帮忙看个人了。”时城斜了一眼这人几乎快要贴上自己的爪子,不动声色的走远了些。
结果这一走,就撞到了另一个人。
“哎,”傅遇安在他身边虚虚扶住他的肩膀,“慢点儿啊,别碰瓷。”
时城绷直了身子避开他的触碰:“不会的,我知道碰了你也赔不起。”
傅遇安笑了一下。
什么毛病,被骂了还笑?
时城在心里吐槽一声。
他把自己放在绝对不会被这两人碰到的位置,跟不远处的齐浮对上了视线。
美女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
须子遥嗤笑一声:“这女人不会以为我们时哥是这种挥之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时哥缓步朝着美女走了过去。
须子遥:“……”您老人家就是专门来打我脸的吗?
时城在齐浮面前两步距离的地方站定,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毛皮。
“这是?”
“从野人衣服上撕下来的。”齐浮说,“刚刚我去了我们一开始来到的地方,那边地上已经没有尸体了,但是地上还有些打斗的遗留。”
“这块皮毛应该是打斗的时候撕裂的衣服,掉在地上我捡了一点回来。”
时城看着她把东西递给自己,忽然问:“为什么要给我说?”
看样子,这姑娘应该是自己偷偷捡起来的,现在就这么给他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齐浮弯了弯眼睛,忽然凑上前来。
时城不闪不避,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缩短。
齐浮声音轻轻柔柔的,手指软若无骨地攀上了他的肩膀:“你知道女人的第六感吗?”
时城眯起眼睛,忍着把人丢出去的冲动,点了点头。
别说女人的第六感了,就连他,也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别这么抗拒,我又不吃人。”齐浮乐呵呵的拍拍他肩膀,重新恢复了两人的距离,“我觉得你很牛逼,我想抱大腿,就这么简单。”
时城挑了下眉:“你这态度可不像是想抱大腿。”
一点谨慎害怕的样子都没有,说是想泡他还差不多。
齐浮眨眨眼:“那换一种说法,合作怎么样?”
时城摇了摇头。
这让齐浮有些意外:“看不上我?”
“不是,你很强。”时城直言,“但我不喜欢跟人合作。”
他可以选择性服从队伍,也可以团队行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在跟别人合作。
他的所有行为,全都是基于自己乐意的条件下。
合作的前提,是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权利也是一样的,必要的时候,需要让步平衡商讨,甚至是互相妥协。
而且还要时刻担心合作对象背后可能捅刀子的行为。
时城不喜欢这种瞻前顾后被另一个人绑着的感觉,如果必须带领队伍,那他要的一定是说一不二的权利和地位。
齐浮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她无奈耸耸肩,收起了对方没有接过去的毛皮衣碎片。
“那好吧,可惜了。”
她心高气傲,是不可能愿意听一个刚认识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人的命令的,合作原本就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那就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吧。”齐浮笑笑,转身朝着等待自己的那群人走了过去。
时城笑着目送她离开。
同时还想着对方手里的那块毛皮。
刚刚那毛皮跟自己接触的距离很近,他视力好,虽然没有拿着,但也能很好地观察观察了。
很特殊的地方倒是没有,就是那毛皮做工很粗糙。
这里的人应该很不善于这样的手工活。
天已经亮了,众人没有在老婆婆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大家垂头丧气地聚在一起,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经历了之前那件事,这些人之间的气氛其实有点诡异。
这会儿说了半天话,诡异的感觉才缓解不少。
忽然,一阵咕噜咕噜的闷响在人群中传开。
大家朝着声源处看去,一个中年男子尴尬地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啊,我饿了。”
副本里会感受到饿这件事,不少人在上一个副本就知道了。
大家也没过多在意,反正都是吃饱喝足才进的新任务,不吃不喝撑三天还是没问题的,现在暂时没啥要紧事。
他们插科打诨闹了几句,又聊起了别的话题,线索、分析……可以说为了缓和气氛竭尽所能了。
除了有一点,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那就是入狱前的身份,以及入狱的原因。
这种问题在这里比问身份证号还要危险。
须子遥不想跟着大家一起插话,于是小声问时城:“时哥,你说这里的人全都是第二次进任务吗?”
“现在根据他们的反应看,应该是的。”时城玩着自己的指尖,头也不抬地说。
须子遥:“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第一局都是赢的那队?”
时城摇头:“也未必,输得不一定活不下来。”
须子遥不太理解:“输的不是直接死?”
时城:“……你听觉尚在吗。”
须子遥:“在啊。”
时城:“在你没听系统说输了死了都是去惩罚副本吗?”
须子遥:“……”
对哦。
因为之前在任务里受刺激太大,回监狱后听到系统说明,下意识把“惩罚副本”和“死亡”划等号了。
真是完全没有想到惩罚副本也会有通关的可能呢……
时城有点疑惑:“你是怎么进帕维什的?”
这小子看上去一点武力值都没有,脑子现在粗略判断一下也不是很灵光,这是怎么进来的?
须子遥讪讪摸了一把鼻子:“说来惭愧,其实原本我罪不至此。”
罪已至此的时城:“……”
须子遥:“我是个黑客,因为把一个联邦的系统都给整瘫痪了,就被关进了联盟第一监狱。”
“后来我在监狱里面帮我老大偷资料,一个不小心又把总系统给整瘫痪了,就被扭送进帕维什了。”
时城:“……”
须子遥叹了口气:“来到这边后,我才知道那联盟第一监狱的安保就是渣渣,我在这边别说是电子设备了,他妈的一个数据都见不到,还真是从根本断绝了我的能力。”
说完,他就听到身边有人笑了一下。
抬头望去,是那个感觉有点熟悉的男人。
虽然心里有点怵这人,但或许是因为这一笑让他鬼迷心窍了,须子遥大着胆子问:“这位哥,你叫什么?”
“傅悯。”傅遇安懒懒应了一声。
“啊……这姓氏倒是少见。”须子遥小声嘟囔着。
时城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远远看到洛问九悄悄跑回来,招了招手。
“哥。”洛问九个头小,跑来跑去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他钻到时城的臂弯里,神神秘秘的把握紧的拳头放到他面前。
小拳头缓缓张开,露出了里面的红泥。
时城的眉头倏然拧了起来。
他用左手捻了一点土壤,在指尖揉开。
半晌,他低声说:“是血。”
这土壤根本就不是红土,而是被血浸泡成红色的。
洛问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想丢开这些土,但却被时城抓住了手腕。
时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嘘,动静小点。”
洛问九呆呆地握着拳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好不可怜。
时城安抚地敲敲他脑袋:“别害怕,慢慢说。”
洛问九咽了咽口水:“我跟过去的时候,那个大叔不知道在干什么,蹲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离开。”
“我等他走了以后才上去看,地上就只有这样的土,但是看起来……应该不是刚刚用血泡的。”
“知道了。”时城抬手把他脖子上不小心沾上的土抹去,“辛苦。”
洛问九摇摇头,没说话。
一旁云里雾里不明就里的须子遥小心翼翼道:“小九去跟踪的……是谁啊?”
“一个之前单独行动的犯人。”傅遇安好心回答了他。
时城看了傅遇安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须子遥做完自我介绍后,这人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不能说很关切,只能说起码可以做到不忽视了。
傅遇安察觉到他的视线,挑了下眉,弯腰凑到他耳边问:“怎么了?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
“想多了,我对你没这么大的好奇心。”时城轻声道,“起开点,你身上的土蹭脏我的绷带了。”
傅遇安低头看去。
那雪白的绷带上果然除了之前草屋池子里沾上的一点血迹,还有自己刚刚蹭上去的土渍。
他“啧”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操。”旁边有个人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他妈这一局引导者是你妈的傻逼吧?什么都不说,连个NPC也没有,逗我们玩呢?是打算活活把我们饿死吗?”
“淡定点。”他身边的同伴敷衍地拍拍他膝盖,“再等等,不可能让我们卡着剧情走不下去的。”
“等等等!都他妈快天黑了还等!”之前骂娘的那人猛地站起来,“我受不了了,就算是再等一晚也得先找个地方休息吧?难道要睡在这八百里没有鸟拉屎的空地?”
混乱的开端和满嘴不知真假话的引导者已经让他心理防线塌了,这会儿终于爆发,再忍不下去。
同伴原本跟他也不熟,瞥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那你随意吧。”
那人骂骂咧咧的就要去强闯“民宅”。
但在转身的时候,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同伴还在玩脚下的稻草,讽道:“怎么不去了?”
“有有有、有、有人来了……”
那人颤颤巍巍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瞬间绷紧了神经,转变了一个随时可以起身的坐姿,谨慎地盯着那人面向的方向。
确实有人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野人,正在缓步向他们走来。
他们手里拿着砍刀,看不清面部的表情。
凌晨跟野人打斗的印象在历历在目,这些野人的战斗力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大家都或多或少缺了胳膊少了眼,这会儿脸色都尤其的难看。
但也不乏有想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
就在有人打算拼命冲上去跟他们决一死战的时候,时城忽然沉声喊了一句:“都别动!他们看不见。”
话音刚落,那些野人身形就顿住了。
好半天才恢复行动。
时城刚刚那句声音虽然大,但是除了这一声以外就没有别的动静了,所以野人很难分辨出他的方向。
好在自己这边的一群人也不算是白痴,虽然不明就里,但第一时间也都很给面子。
万幸,时城说的是对的。
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复杂。
齐浮再次迈着猫步走了过来。
她比划着,示意时城伸出手,自己要写字。
时城摇了摇头,在自己的手心上写:你说,我会唇语。
努力分辨出了字迹的齐浮:“……”
被嫌弃成这样,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不自信。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妥协了,比划着口型。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时城挑了下眉,在手心一笔一划开始写。
——他们的方向不是朝我们这边来的。
——想办法把大家分成小组,跟上去。
齐浮点了点头,去招呼人做事去了。
时城收回手,目光扫过了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的野人。
如果没看错,这些应该就是昨晚杀死的那一批吧。
竟然能复活吗?
他转过身,对上了某位一直注视着他的人。
歪了下头,无声开口:[有事?]
傅遇安笑了一下,说:[你命令下发的好熟练。]
时城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傅遇安:[不喜欢跟可能会拖后腿的合作,懒得做出让步和妥协,排斥一切可能会被捅刀子的关系……]
顿了顿,他又补充:[这种要么就是没脑子的自我主义,要么就是长期在高位久了养成的习惯。]
[时城,你是哪种?]
时城,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问题太犀利,头一次,傅遇安这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好奇心。
时城抬了抬下颚。
他轻轻勾起嘴角:[你猜?]
傅遇安后槽牙一紧。
这小子,真欠啊!
竟然拿他的话堵他,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假期v来不及啦,先把万字章节放出来吧~
什么时候v暂时不定,这两天断更致歉!以后还是日更,感谢支持~
第24章
在场的众人或许有不是很聪明的, 但是绝对没有白痴。
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后,大家动作很迅速地分成了不同的几波,踮着脚尖朝四周散开。
果然, 就像是时城说得一样,这群野人的目标不是他们。
等到走进了,众人才发现这群野人的脸上和那个老婆婆一样, 是没有眼睛的。
他们径直略过了人群, 直直向前走着。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絮絮叨叨的, 没有人能听清。
包括时城在内,因为这些野人嘴唇太厚,就算眯起眼睛, 也只能分辨出几个字。
他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人, 比了个口型:能听清吗?
傅遇安看了他一眼,含蓄矜持地眨了下眼。
时城嘴角微抽。
还挺傲娇。
知道身边有人听清了, 他也就放心了,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野人的喃喃自语上面, 而是琢磨起了他们的穿着。
虽然听力这会儿派不上什么用处, 但他眼睛还是很好使的。
这些野人身上的毛皮衣跟凌晨那会儿穿的一模一样,印象中,连那些小细节都差不多, 跟没毁过一样。
他们嘴里念念有词, 伛偻着背,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步子缓慢却坚定地向前走着。
众人尾随着他们来到了河边。
那个婆婆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忽然, 河边传来了巨大的水声!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从河里走出来, 俯下身,挨个亲吻了伏趴在地上的野人。
野人们被亲吻后,一个个脱去了衣服,把衣服沉到了水里。
旗袍女人看着他们衣服脱了个精光,满意地扭着腰走了。
但野人们还没有起来,他们趴在地上,不停地对着这条河叩首。
直到旗袍女人再次出现,将毛皮衣重新搭在了他们身上。
再次接收了亲吻后,野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他们这次没有聚集,原地散开朝着各个方向离开了。
众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四周重归于死寂,在最后一间房屋禁闭后,真正的夜晚才降临。
沉默和压抑在人群中发散开来。
须子遥搓了搓胳膊,努力长大口型对着时城:[时哥,能说话了吗?]
时城“嗯”了一声。
须子遥猛地松了口气:“我操,憋死我了!”
他这声音像是一个信号,刚一发出,嗡嗡的讨论声就接二连三出现了。
时城不喜欢这么嘈杂的环境,转身朝着树下走去,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另外三个人也都跟了过去。
一起凑过来的还有齐浮。
时城稍稍仰起头看着她。
齐浮顿了顿,选择了单膝蹲下:“我……算了,帅哥,关于这个副本,能讨教一下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这算不上讨教。”时城曲起一条腿,脑袋懒懒地枕着搭在膝盖上的臂弯处,“先说说吧,你的问题。”
“第一,”齐浮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开门见山,“那个老婆婆确实是引导者,没错吧?”
时城点头:“是。”
齐浮:“第二,你从她那得到线索了,对吗?”
时城笑了一声:“对,我们要先证明自己不是外来者,而是‘自己人’。”
“你有什么看法?”齐浮问,“我们该怎么做?”
“我不是全知。”时城说,“只有个还没得到验证的猜测。”
齐浮直勾勾地看着他。
时城摊了下手,也不藏着掖着:“大概就是,应该只有自己人,他们才不会在凌晨攻击你吧。”
齐浮:“该怎么做?”
“齐小姐,”时城这次没有回答,手臂垂在身侧,指关节轻轻敲着小腿,“我不喜欢亏本。”
这话刚一说完,当了好久背景板的某人忽然嗤笑了一声。
时城侧眼瞥了一下。
傅遇安及时的用食指拇指压住了上扬的嘴角。
时城选择不再理会他。
齐浮在他那无波无澜的目光下犹豫了两秒。
最后,还是妥协一般的交出了自己仅有的线索。
——并不是之前那张毛皮,而是一片指甲。
“我在牲口圈那边地上捡的。”她说,“虽然打架掉了个指甲也不是不能解释,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指甲掉下来的太完整了,甚至都没有粘连什么肉沫,确实不太对劲。
时城粗略看了两眼,收起了指甲。
“好。”他站起身,“今晚最好,先找个地方睡吧。”
齐浮很有消费者的自觉,想问什么也不纠结了:“去哪里睡?”
“随便借宿一家吧。”时城说,“你带着所有的女孩子,随便找一家借宿一下,他们会收留你们的。”
齐浮一愣:“只有女生?”
“只有女生。”时城说,“然后,最好在黎明的鸡叫声到来之前,把收留你们的野人杀死。”
齐浮表情僵了僵:“可以问下为什么吗?”
“可以,但是现在解释起来可能不太适时。”时城抬头看了眼快完全攀升到头顶的月亮,“时间有点紧。”
“那你明天再告诉我。”齐浮也是爽快,既然选择了跟这人搭伙,也没什么质疑的,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洛问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奇道:“哥,为什么女生可以借宿?我们呢?”
时城不答反道:“小九,又要辛苦你一下了。”
“啊?”
“顺着你现在的九点钟方向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满脸全是疑似烫伤痕迹的女人。”
洛问九缩了缩脖子,本能的想拒绝这个任务。
但时城冰凉的掌心却把他脑袋拔了出来:“小九?”
“好吧好吧。”洛问九无奈妥协,耷拉着脑袋,恹恹地离开了。
“时哥,你这是不是太残忍了?”须子遥咬了咬指甲,“独自行动这么危险,他还是个孩子啊!”
“帕维什的孩子,你管他叫孩子?”时城淡淡道,“而且我也未必不是在护着他。”
须子遥云里雾里还没明白,就听这人对着那个姓傅的说:“那些人刚刚过去的时候,嘴里念叨着什么?”
傅遇安清了清嗓子。
就在两人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却见这人做足了姿态,抬了一下下巴:“我这人吧,不喜欢吃亏。”
时城:“…………”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有了用古华夏国粹骂人的冲动。
狠狠闭了下眼睛,他忍住把“吃亏”二字刻在这人脸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你想怎样?”
傅遇安双手往兜里一抄,身子歪在树干上,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怀好意。
须子遥忍不住退后半步。
他总觉得,下一秒这两人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傅遇安散漫地站着,用下巴朝着时城身侧一点:“我也不提什么过分条件了。”
“你那手改天给我玩玩成吗?”
“……”
时城还没说什么,旁边的须子遥魂都快吓飞了。
我操!傅老哥你有没有搞错?!虽然你确实有点拿骄的资本,但你这上来就问人家要一只手也太过分了吧?!!
他刚想劝劝对方,就听到他时哥咬牙切齿的声音:“行啊。”
须子遥:“……”
虽然时大佬声音还是那么的淡然,吐字还是那么的清晰,但那其中的咬牙切齿,他绝对没听错!
须子遥快跪了。
您二位神仙这会儿能别窝里斗了吗?!
好在傅遇安得了肯定回答后也就没再蹬鼻子上脸。
他心情很好地重复了一遍野人之前说的话。
“向莉莉娅忏悔我们的罪孽。”
须子遥在他说完就打了个寒战。
“我操,这怎么这么像中邪了?那个女人就是莉莉娅?她是不是给这些人下蛊了?”
时城不置可否:“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啊?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是猜的。”时城看了眼身后死寂的村庄,“总觉得,凌晨应该也不太平。”
而剩下的男人们看到他们这边的动作,有些稍作犹豫也找了地方躲起来。
只有为数不多的勇士还在村子里乱晃转悠。
饥饿和困倦席卷着他们的神经,须子遥有些撑不住了。
他一个玩电脑的本来就体力不好,这不吃不喝一整天实在是有点疲惫。
傅遇安看着他脑袋一点一点,说:“困了就睡吧。”
大佬都说话了,须子遥没怎么犹豫,不多久就直接睡死了过去。
他身子一歪,眼见着就要倒在傅遇安的肩膀上。
时城原以为这人是对这个小宅男另眼相看了,结果人家毫不留情的抓着须子遥的头发丢到了一旁地上。
一声闷响后,须子遥哼哼唧唧两句,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接着睡。
而始作俑者还一脸嫌弃地擦了擦刚抓过人家头发的手。
行为举措很像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时城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
他们现在在之前待过的牲畜圈里,四下都有遮掩,看起来还算是安全。
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
要知道,昨天这个时候,他们也是在这里跟那群野人打起来的。
时城喊了一声傅遇安:“我显示屏还在你那里吗?”
“在,怎么了?”
“我记得开机后上面有计时,帮我看一下,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傅遇安点了两下屏幕:“刚过十八个小时。”
十八个小时,加上拿到显示屏之前的时间,大概算一下距离二十四小时还有两个小时左右。
在差不多清楚时间后,时城从对方手里拿过自己的显示屏。
“我去转一圈,有情况的话随时叫我。”
他拿显示屏的时候,指尖轻轻擦过了傅遇安的手。
傅遇安感受着虎口处迟迟未散的微凉,这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人的左手一直是没有温度的。
原来只是接了控制神经,没有连接感官神经吗?
他虚虚握了一下拳:“好。”
等时城走远,他才张开掌心。
——手心里放着一枚金属纽扣。
如果时城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纽扣就是之前他用来打电梯按钮的那个。
傅遇安垂眸看着这枚纽扣,神色晦暗不明。
他用食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虎口,中指压住纽扣轻轻一翻,就把这纽扣重新戴在了腰间。
算了,他想。
还是做个正人君子,不窥探别人的隐私了……
而走远了的时城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腕关节缓缓转动,将手中的显示屏翻了个个。
他的视线停留在其后面那一圈小小的、淡淡的印痕上,久久没有收回。
半晌,他手指微动,无声敲击着点亮的屏幕。
不知道他点了哪里,很快,显示屏的详情信息版面就被打开了,微弱的光闪烁在黑暗中。
在那密密麻麻的数据海中,时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星号。
——那是显示屏数据被拷贝过的记号。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现在——
傅遇安:哈!时城,想不到吧?我暗地里操作多着呢!
很久以后——
傅遇安:老、老婆,我坦坦荡荡,真没藏私房钱!OwO
感谢支持!给大家比心|( ̄3 ̄)|
第25章
时城轻轻笑了一声, 对这个星号的出现并不意外,也不生气。
他把显示屏丢给傅遇安的时候就想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敢给出去,就不怕信息暴露。
只是赌一下而已, 赌某人的可信程度;也是在试探对方的能力。
现在看来,并不是没有收获。
可不可信还是要尚且暂定,但是这家伙的能力确实很强, 甚至跟自己对标一下, 也不是没有胜算。
时城怀疑, 这人可能不是帕维什的人。
又或者, 是跟他一样保密阶层的“特殊”罪犯。
会是谁?
0002吗?
帕维什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四号位的单个数字?
0001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某个角落忽然发出了很小一声呜咽。
时城瞬间回神,浑身紧绷, 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处靠近……
另一边, 带着队伍里的女生去寻求借宿的齐浮果不其然成功进到了一个野人的家中。
好心收留她们的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眼睛了,脸上不再是两个黑漆漆的大窟窿。
他似乎不懂得交流, 在看到敲门的她们后,无声开门让他们进入, 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也不管她们。
齐浮并没有因为这忽视的态度而松口气,相反,她现在窝在客厅动都不敢动。
这野人的家里也太诡异了。
客厅空空荡荡, 没有换洗的衣服, 也没有烟火吃食,她想偷点东西吃都不行。
辗转反侧好几次,睡意都迟迟不来, 齐浮决定不勉强自己了。
反正野人现在也应该睡了, 她悄悄摸索一下这屋子也不合适不可以吧?
好在这屋子虽然小, 虽然没什么人生活的气息,但该有的设备还是有的,比如厨房。
齐浮踮着脚,小心翼翼溜进了厨房,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她实在是饿狠了,怎么说都得找点东西吃,哪怕是生肉,能补充一**力也是好的。
但因为现在自己只剩下一只手了,为了避免发生动静引起野人注意,只能在低层的橱柜找寻食物。
原本没抱着太大希望,却没想到还真在橱窗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放肉的罐子。
应该是野人自己做的肉酱,闻着挺香,就是里面有大块的肉还没有捣碎。
但这种时候,齐浮也顾不得口感不好了。
长时间不饮水不进食已经让她的体力严重下滑,再不吃点什么补充一下能量,估计还不等任务完成就硬生生被饿死了。
她谨慎的用舌尖抿了一口,在确定味道不是很难以下咽后,就打算全吃掉它们。
结果就在那一勺肉酱快入口的时候,她的余光扫到了窗外。
胳膊悬在了半空。
齐浮看到了窗外土地上的白骨。
作为一名优秀的外科一把手,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白骨的出处。
是人骨。
还是婴儿的。
齐浮脸色骤变,两眼瞪得老大看着手里的罐子。
这该不会……
生理性的反胃和抗拒让她想吐,拿着罐子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颤抖。
齐浮紧紧捂着嘴,脸色难看的颤抖着手把罐子放回了原处。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
野人还在卧室,不能惊动她。
她无声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想到刚刚自己还用舌尖舔了一下,恶寒就涌上喉咙。
好不容易把这感觉压下去后,齐浮冷汗已经出了一身,快虚脱了。
她单手撑着柜台,疲惫的去摸腰后的显示屏。
但指尖却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齐浮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身后有人!
她僵硬着脖子,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月光终于照射了进来,透过头顶的天窗,身后那人的影子清晰的映在窗台上,齐浮看得清清楚楚。
她瞳孔紧缩,控制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后方不到半米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举起了手里的砍刀……。
声音发出的地方比时城想象的要远。
他数着步子,走了大概一两百米才到头。
仗着自己的夜视能力,期间他的显示屏一直没拿出来,小心的藏在怀里,不让灯光有外漏的机会。
他走到了房子深处,在推开一个小门看到眼前的一幕后,愣住了。
原来这里不是什么牲畜的豢养圈。
是人的。
时城看着四周的铁笼子,难得有些恶寒。
里面躺着一些全身都鲜血淋漓的人,已经分不出性别了。
之所以鲜血淋漓,是因为他们大多都是没有皮肤的。
红色的鲜肉裸露在空气中,却因为长期非人的遭遇,虚弱到不少人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和呜咽。
时城在外面听到的那一声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
他迅速看了眼怀里显示屏的时间。
显示屏突然发出的灯光在这久久未曾见过白天的地牢中亮起,这些人都不自觉的缩了缩,企图把自己缩到角落里,重归黑暗的地方。
时城拧起眉,关上了显示屏。
他走到一扇铁窗边,半蹲下来,尽可能轻声道:“打扰了。”
好在,那些没有皮的人没有被吓到,反而忍着剧痛凑过来,睁开血肉模糊的眼睛盯着时城看。
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应该是想说话,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饮用水,已经干涸到无法发声了。
但是这附近除了那条河也没有水啊。
就算是现在从这里去河边取水,在24小时到来之前也未必能来得及回来,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值得冒这样的险。
而且这人脸上的皮都没了,唇语实在没什么用处。
短暂地想了想,时城就没怎么犹豫地从地上随便捡起了一块石头,对着自己的右手腕用力一割。
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时城把手腕凑近了一个无皮人的脸边。
这是久违的温热的液体。
那人也顾不得血腥的气味了,抱着他的胳膊就开始吮吸。
周围也有别的想凑来分一口,但很可惜,还没来及争抢,时城手腕上的伤口就愈合了。
他收回手,心想这商城兑换的天赋还是很好用的。
见无皮人挣扎的状态缓和许多,他才再次出声问道:“能说话吗?”
“能……”
声音很哑很难听,跟裂开一样,但好歹也算是能分辨字音了。
“好,我问你答,尽量快点,行吗?”时城看了眼显示屏,快到二十个小时了。
无皮人点了点头。
时城语速很快:“是女士吗?”
无皮人点头:“都、是。”
时城拧眉:“有孩子吗?”
“没。”
“外面那些人干的?”
“我、丈夫……”
“事发之前,没有预兆?”
“是,醒来,后,就这样……”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时城站起身,对她欠了欠身。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恨吗?”
无皮女人愣了一点,随后斩钉截铁地点了头。
她眼睛里的恨意就算是血肉模糊了,也依旧很明显。
时城手指理了一下因为刚刚割腕而褶皱的袖口,在原地静默两秒,转身离开了。
他脚步刚回到门口,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是肮脏的外来者!!!”
“杀了他们!他们玷污了这里!”
“……”
这一次,终于不再像昨天刚来的时候那样闭着眼睛只知道杀了。
不少人都在他们的吼叫声中找到了点信息,在对面迫近的时候,才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跟这群野人厮杀。
一回生二回熟,原本能活到现在的实力也都还可以,这回即便缺了胳膊少了腿,他们也很少再有二次受伤,顶多是累到脱力。
时城走出去的时候,傅遇安的身边已经倒下一个尸堆了。
须子遥无所事事的坐在角落里,时不时还发出点噪音。
“傅哥!左边!”
“右边右边!小心右边啊傅哥!”
“啊!……”
他嗓门不小,吵的人脑子疼,傅遇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闭嘴!”
须子遥被凶得一噎,差点被口水呛着。
恰好这时,一个野人从侧面冲了过来!
还悠闲盘腿坐着的须子遥:“!!!”
他一声“傅哥救命”还没喊出来,就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利落的一脚把野人踹到了几米开外。
“我操!”须子遥震惊的叹了一声,看向他的救命恩人,“时哥,牛逼!!”
时城从容地收回脚,反手一拳直接爆了另一个扑上来的野人的肚子。
他没有理会须子遥的彩虹屁:“告诉他们,把野人的衣服扒下来,尽量不要损坏。”
须子遥不知道原因,但这会儿他对时城可以说是比对自己还要信任。
于是扯着嗓子,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方圆几里。
“兄弟们!!我时哥说了!扒衣服!要完整的!”
时城:“……”
锤人的手差点没稳住。
傅遇安刚解决掉下一个,听到这响亮的一嗓子乐了好久。
他一边躲一边凑到时城身边来:“没看出来啊SVIP同志,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时城眼角微垂,在下一个攻过来的野人临近之前猛地一闪身子。
那野人直挺挺朝着傅遇安的脸扑了过去。
傅遇安:“……”
他扯了一下嘴角。
这会儿可以说是避无可避了,他忍着恶心,紧紧闭着眼对着这野人肚子就是一踹。
野人痛呼一声,张开的大嘴不可避免的吐出些口水,
溅了几滴在傅遇安脸上。
傅遇安:“……”
他听到身边的时某人愉悦地笑了一声。
周遭已经没几个野人了,傅遇安实在是受不了了,踉跄一步跑到了草丛边蹲下。
“呕——”
实在是太他妈臭了!!!
当时看乐飞解门锁都没这么恶心!
时城在远处欣赏了一会儿他第一次这么狼狈的模样,随后双手抄着兜,漫步走过去,关切地拍拍他背:“你没事儿吧?”
傅遇安啥也没吃,这会儿也吐不出来,反倒是眼睛被生理性的干呕弄的通红。
他半睁着眼,心累的转头看了眼某人。
“生气归生气,下次能不能换一种方法报复?”
时城本想再刺几句,但是在看到这人明显有着红血丝的眼睛后,莫名的顿住了。
在傅遇安活见鬼的眼神中,他别开了脑袋:“知道了。”
这话实在不像是这人能说出来的。
傅遇安匪夷所思:“SVIP,你再说一次?”
时城:“……”
他刚刚竟然有一瞬间的觉得这人其实也挺辛苦的?
皮笑肉不笑地对他弯弯眼睛:“SVIP?”
“啊……这个啊。”傅遇安坐在地上,想用手撑着脸,但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些让人生理不适的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搭在膝盖上。
“你没发现,这个系统它总是出一些特别适合你的限制吗?”
时城原本还没觉得什么,被这么一说,又想起了那两条诡异的限制。
他哽了一下。
还真是。
“所以啊,”傅遇安笑道,“你真的很牛逼,是能让系统为你独家定制的尊贵SVIP待遇啊。”
时城:“……”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时城:你阴阳怪气的能力越来越像我了:)
傅遇安:都说情侣在一起会越来越像OvO
第26章
和第一次一样, 野人们又被全部杀死了。
不一样的是,这次活下来的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拿了几件衣服。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扒衣服,但因为须子遥那一嗓门太大, 让他们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大家茫然地拿着衣服互相看看,然后又看向了须子遥。
须子遥作为一个常年不外出见人的黑客,第一次被这么万众瞩目地盯着, 心里有点打怵, 不由得往时城那边缩了缩。
他时哥虽然很瘦, 但绝不是那种病态的瘦, 该有的肌肉都是有的,往这人身边一站就特别有安全感。
时城没拒绝他的靠近,随手指了一下掉在地上的毛皮:“穿上, 你就是‘自己人’了, 野人不会攻击穿这些衣服的人。”
他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时城拧了下眉。
这就是为什么他很讨厌集体行动的愿意,遇到什么事情还要费劲解释, 太麻烦了。
虽然可以选择不解释, 但他不想一下子得罪这么多麻烦。
张了张口,刚打算把发现的事情说一遍,不远处就传来了虚弱的女声。
“因为这是人皮大衣。”
时城抬眼望去, 发现是脸色惨白的齐浮。
齐浮仅剩的一只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抓痕。
她被另一个女生扶着走到这边坐下, 喘了两口气才道:“这些衣服都是女人的皮做的,上面的毛应该是缝上去的头发,穿上了才会被他们视作同类。”
这话一出, 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虽然他们或许都罪恶滔天, 但是这种穿人皮的事, 真不是一般的变态能干出来的。
“穿上就能活,不穿就是死。”齐浮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野人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出现,每次都相当于是满血复活,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就一条命,没有吃食水源还不断受伤,实在是很难熬过去。
这才两个晚上,现在剩下的就不到二十个人了,他们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任务不是杀死莉莉娅吗?”有个男人受不了了,站出来说,“就是昨晚河里出来的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吧?我们明晚不能先把她杀死吗?!”
这话一出,瞬间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们谁也不想穿这个人皮衣服。
但时城和齐浮他们都明白,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时城垂了垂眼睛,对齐浮点了下头。
齐浮了然:“那就试试吧。”
大家谁都不信谁,虽然表面上是听齐浮的,但这也是想给她一个面子,又或者是把她当做一个暂时结盟的纽扣。
所以他们的劝说压根没有用,这些人既然想去试试那就去吧。
反正正确的结果也大都是试出来的。
这个不是很有脑子的刺杀计划就这么暂时定了下来。
时城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坐到了齐浮身边:“野人杀了?”
“杀了。”齐浮闭了闭眼睛,声音还有些后怕。
那时候野人的砍刀都快落下来了,她运气好反应快,抓着那盛着人肉的罐子就砸在了对方脸上,堪堪避开致命一击,只在躲开的时候被对方抓了一把。
砍刀落在橱柜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动静引起了外面还在睡觉的队友的注意,几个人进来手忙脚乱的把她救出去后才合力把野人杀死。
不过大家也多多少少受了伤。
齐浮在杀了野人后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下尸体,这才发现对方衣服上不对劲的缝合口。
她进了卧室。
差点吐脱虚。
卧室里是一个只剩下一半皮的女人,女人的双腿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她舌头被割了下来,声带应该也是被毁掉了,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这一幕的冲击对于齐浮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一直吐到呕出胆汁,才听到了外面的打杀声,度秒如年的等到声音平下去,一行人才互相搀扶着出门。
现在女性成员还有7个,身体和力量的悬殊摆在那里,就算之前武力值很高,这会儿也掉的差不多了。
尤其是经历了刚刚恶心的那一幕。
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摧残,还是心理上的创伤。
齐浮在把婴儿肉罐头告诉他之后,有些绝望:“帅哥,你说,我现在直接去送死行不行啊?”
时城没回答。
齐浮抓了一下头发:“反正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开局死了,我这评分肯定不是最后一名吧?”
“话是这么说。”时城揪掉胳膊上对方掉下来的碎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被杀死和主动送死的评价或许会不一样呢?”
齐浮愣了一下。
时城:“你确定你自杀后,不会是0分吗?”
这一句话,就把齐浮的求死欲散的干干净净了。
女孩沉默片刻,认命地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帅哥,带我飞。”
帅哥抬起头看她:“我……”
“他不吃亏。”一直没说过话的傅遇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接过他的话,“他很贵的,美女也不能免费。”
时城:“……”
这人有大病。
齐浮爽快道:“我这个人,你随便想怎么样都可以!”
“?”
正三三两两结伴走过来的几个男人僵住了脚步,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在一起。
时城觉得今天自己大概有点犯太岁。
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到某人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在现在这空档,形象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他说:“你们在这等一个白头发的小孩。”
“那你呢?”有人问。
“我去找河边的老婆婆问个事。”
“你知道怎么找她?”有人不悦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时城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闻言头也不抬:“你长得好看?”
大家看了眼说话那人尖嘴猴腮的样子,都没说话。
那人有点恼羞成怒:“你他妈啥意思啊?”
“我认识你?”时城又问。
那人不明就里:“当然不认识!”
“那你在这里叫什么?”时城冷冷瞥他一眼,“长得不好看,我也不认识你,那我对你好图什么?”
对方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偏偏时城又补了一句:“图我想认个一看就不是我亲生的儿子?”
话音刚落,四周就忽然响起了尖锐的电子音。
【警告!检测到有犯人违反限制触犯禁止条令!请尽快停止违规行为!】
时城:“……”
众人:“……”
周围一片死寂的安静。
只有惨遭他语言精神攻击很久的傅遇安一个人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他无视某人难得黑得跟锅底似的脸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对他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小声说:“SVIP,你这记性有点不太好啊!”
SVIP想把“记性”两个字戳进他眼睛里。
深吸一口气,在看到周围这群人震惊探究好奇的目光后,时城顿时明了。
行,这次限制又只是他一个人有。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那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硬一句,头会被这男人拧下来当皮球踢。
不甘不愿又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没、没了。”
然后他就看着对面这男人有些遗憾地移开了视线。
“?”合着您没揍我还觉得很可惜吗?
时城不再废话,抬脚就朝着河边走去。
傅遇安想了想,这次没有跟上去。
他还是留下来吧,不然依着这群人的脑子,可能见到洛问九了也是白搭。
众人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有个白毛小子跑了过来。
洛问九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被关注。
他小声问傅遇安:“傅哥,我时哥呢?”
“你时哥让我们在这等你。”傅遇安说,“讲讲吧,什么情况。”
洛问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时城这次去河边,看都没看那间草屋,径直朝着独木桥走去。
就在他差一步就能上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嘶哑的声音。
“过桥,要付费的。”
时城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去,果然是那个一直找不到人影的老婆婆。
“婆婆,”他走过去,“证明是自己人,然后该怎么办呢?”
不料话音刚落,那婆婆的表情忽然狰狞了一下。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狰狞只是转瞬即逝。
老婆婆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僵硬木然。
她张了张口,却一声不吭。
时城刚才一直静静地观察她,等到现在才出声:“婆婆,我没有穿那个衣服。”
婆婆“啊”了一声。
“我不会穿那个衣服的。”时城语气温和,带着点安抚的意思,“现在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办了吗?”
老婆婆安静地立了一会儿,当真哑着声音开口了:“去找,红色的土。”
时城沉吟片刻:“红色的……是血?”
婆婆腐朽的脖子动了动,应该是点头。
时城:“婴儿血?”
婆婆不动了。
时城又尝试着喊了两声,对方却像是忽然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他放弃了继续喊人,起身,对着老婆婆颔首道了声谢,朝着人群走去……
傅遇安这会儿很头疼。
洛问九这小子发现的东西都太片面了,表述还不清楚,听得让人着急。
在洛问九讲到那个面部烧伤的女人被抓走的时候,他终于大致明白了。
“好了好了,可以了,停!”得到了大致消息,傅遇安伸出手在洛问九面前虚空一抓,及时止住了这孩子的倾诉欲。
在看到周围人都是一脸懵逼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这会儿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时城喜欢单独行动了。
清了清嗓子,他说:“总的来说呢,这个副本还是很简单的。”
众人:“???”
你在说什么屁话?
“这是个类似于邪|教的背景。”傅遇安说,“扒人皮做衣服穿应该是跟他们自身罪孽有关,专门扒女人的皮,应该是因为这个罪孽和他们性别相关。”
众人愕然。
傅遇安想起这些人还不知道野人之前嘴里念的词,只好再给他们重复了一次。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之前时城怼人的事例还摆在眼前,这回没人指责他私藏不说了。
“白毛去跟踪的那个女人原先应该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可能是得到了什么线索和消息才选择的单独行动。”傅遇安说,“但是白毛说她去了地窖就没上来,八成也是死了。”
他说得很轻松,就跟在讨论刚刚打猎杀死了一只兔子一样。
齐浮不由得多看了这男人几眼。
傅遇安拍了一下手:“那现在……”
“现在应该去那个地窖看看!”有人接过了他的话。
傅遇安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他这动作落在众人眼里就相当于是默认。
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闯进地窖。
“那女的死了,肯定是因为地窖里有野人。”
“肯定的,我们找点武器杀下去就行。”
“就这么……”
嗡嗡的讨论声让傅遇安脑子也跟着一起嗡嗡响。
他头也不转,问:“你怎么想?”
须子遥以为他是在问自己,愣了一下。
还没来及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不要命行为。”
他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时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时哥你吓死我了!”他后怕地拍拍胸口。
“还活着就行。”时城刚听完洛问九的复述,还在想事情,闻言想都没想顺口回答。
须子遥:“……”
头一次被他时哥这么冷冰冰对待,还有点委屈。
傅遇安看到他的表情,心底嗤笑了一声。
什么抗压能力,被怼一句就委屈上了?
他可是身经百战都没被打倒。
后退两步凑到时城身边,傅遇安笑笑:“分享一下线索?”
时城没搭理他。
他还在想关于洛问九刚刚说的话。
女人是抱着一个罐子去的地窖下面。
她真的是被杀死了吗?
斟酌间,他抬头看了一眼傅遇安。
傅遇安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打量,见他看过来,歪了下脑袋。
时城不知道怎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转身对着齐浮说:“我们去一趟后面的屋子找点东西,麻烦帮忙先稳住他们,别让他们找…楠枫…错方法。”
齐浮怀疑他原本是想说“找死”。
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但她还是选择了暂时相信,点点头。
时城看了傅遇安一眼。
傅遇安意会,跟着他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等来到黑漆漆一片宛若死地的牲畜圈后面,时城才对他抬了抬下巴。
“有什么隐藏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时城:系统,记着你今天让我憋的气^_^
感谢支持!么么大家~
第27章
傅遇安笑了一声, 语气欠揍地气人:“你温和点再问我一次,别这么凶。”
他这话说完,就做好了挨眼刀子的准备。
不料时城竟然表情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刚刚就已经被气麻了, 他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那勤勤恳恳活到现在的傅先生,请问,你有什么消息?”
傅遇安笑容扭曲了短短一瞬。
这人夸人的姿势, 好他妈的特别。
拐弯抹角骂他活到现在不容易呢?
他两条胳膊抱在一起, 换了个姿势站着:“你先说。”
时城挑眉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 没再跟他继续掰扯:“我怀疑她没死。”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那个下了地窖的女人。
傅遇安问:“理由呢?”
“她抱着罐子下去的, 肯定不可能是为了白白送人头。”时城说,“应该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和消息,有把握后才下去的。”
傅遇安松开了抱着的胳膊, 摸了一下耳垂, 沉吟片刻才说:“那就,过去看看吧?”
时城拧了下眉:“我们不知道她的把握是什么。”
女人有把握的情况下去地窖, 都落了个生死不明的情况,他们没把握下去的, 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这人怎么跟那边一群找死的一样这么莽撞了?
傅遇安却是有些意外:“我以为, 你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
毕竟某人的胆大包天他也不是没见识过。
时城的声音不咸不淡:“我是胆大,不是没脑子。”
傅遇安:“说得也是。”
顿了顿,又说:“之前单独行动的那个矮胖男的死了。”
时城微微一怔。
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原本还以为, 那个男的也是个有什么大本事的人。
“怎么死的?”他问。
傅遇安:“我不知道, 我只是在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时城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
低头思忖一会儿,他抬起头:“走吧。”
傅遇安:“去哪儿?”
“地窖。”时城说。
傅遇安乐了:“不是不莽撞有脑子?”
“这是考虑后的结果。”时城说着,就抬脚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傅遇安的时候, 他停了下来。
傅遇安侧目看着他。
虽然现在周围很黑, 但他们俩现在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他完全可以看清楚这人的脸。
时城比他要矮一点点,风吹过来的时候,这人额前的碎发还能扫到自己的眼睛。
傅遇安往旁边退了两步。
他不太喜欢跟别人有近距离接触。
时城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只说:“我暂时,不好奇你知道他死了的原因。”
傅遇安看着他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弯了下眼睛。
时城:“但这不代表我以后不好奇。”
“哦?”傅遇安含笑问,“尊贵的SVIP先生终于要对我产生好奇心了吗?”
时城毫不避讳:“我对你的好奇心一直都有。”
傅遇安咬了咬后槽牙。
这人怎么该含蓄的时候这么坦诚呢?
恍然间,他突然发现,时城的眼睛在黑暗中好像更红一点。
如果说平时时城的眼睛是黑色中非常隐约透露着暗红,那么在黑暗里,那双眼就彻彻底底是暗红色了。
时城似有所感的偏过头,没有让这人继续打量下去。
“傅遇安,”他说,“而南边过来的大风我比你想的要了解你。”
傅遇安愣住了。
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人发现什么了?
“所以我可以暂时不介意你的利用。”
时城笑了一下,最后看他一眼,抬脚离开了这里。
而留在原地的傅遇安却迟迟未动。
他脸上向来漫不经心的笑容和懒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漠然。
稍稍偏头,盯着时城离开的那处虚无看了好久。
半晌,他阖上了眼睛。
时城回来的时候,齐浮正在跟一个男人吵架。
“齐浮,我因为你名气大之前才这么让着你,你别真把自己当个角啊!”那男人指着齐浮的鼻子骂,“他妈的一个娘们在这叽叽歪歪这么多,不会真被那个男的勾了魂吧?”
齐浮冷着脸看他,握紧的拳头不住颤抖。
放他妈的狗屁被男人勾了魂!那帅哥是很帅,但是她现在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好吗?!
这男的嘴巴真他妈不干净!
就在她打算用武力招呼对方一顿的时候,手腕却被冰冷的手指压住了。
齐浮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是时城。
时城见她冷静下来后就撤回了左手,对着那个挑事的男人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男人盯着他的视线有点怵,硬着头皮道:“我就是……”
“我对你的想法不感兴趣。”时城打断了他的话,转而看着齐浮,“走吧。”
齐浮有点懵:“啊?”
时城指了指那边蹲在地上的须子遥和洛问九:“去找点线索。”
那一大一小两个娃这会儿正跟蘑菇一样蹲在地上,一黑一白两个脑袋齐齐抬起头看向这边吃瓜,特别喜庆。
齐浮点点头,对着那男人冷哼一声,抬脚跟上了时城。
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眼神毒蛇一般在那个瘦高黑发的人背影黏了片刻,他阴毒地闷嗤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队。
时城环顾了一下周围,问洛问九:“傅……悯还没回来?”
差点口误把那人名字叫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不用真名,但既然都选择了不计较暂时被利用的事情,他就不会先去深究。
洛问九摇摇头:“没看见傅哥。”
齐浮:“那个男人叫傅悯?”
“嗯嗯。”须子遥竖了个大拇指,“我傅哥超级牛逼!”
时城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怎么忽然这么亲近傅遇安了?
齐浮却没关心傅遇安,她看向身边的人,状似不经意道:“那帅哥你叫什么啊?”
说来也是很无语,全世界都觉得他俩联手了,但其实她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时城。”
“好听,帅哥的名字就是好听。”
齐浮嘴上夸着,心里却拉响了警钟。
她没听过这人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后期进来的哪个狠人物。
“走吧,不耽误时间了。”时城又看了眼显示屏,“去地窖。”
齐浮愕然:“不是说现在去是作死?”
“他们去是作死。”时城说,“我们不一样。”
齐浮:“……”
三人互相看了看,须子遥纠结地摸摸头:“时哥,那我们现在就走?不等傅哥了?”
“不等,他自己会有办法。”时城说,“小九。”
洛问九应道:“在呢哥。”
“之前红色的土在哪里找的?带我们去一趟。”
“好的哥。”洛问九深知他哥的能力,并不多问,回忆起来后就走在前面带路。
时城跟上之前,转头对着剩下的一群人说:“你们随意。”
他不介意有人能跟着自己躺赢,也不介意他们自己作死。
选对队伍有时候也是需要判断力的。
被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跟了上去。
只有最开始的那个男人盯着时城的背影,紧了紧自己身上臃肿的衣服。
没人知道,这薄薄一件囚服下面穿着一张人皮衣。
他才不会相信这些人。
命抓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
洛问九带他们去的是地方出乎了很多人意料。
竟然是村口。
之所以大家都清楚这是村口,就是因为这里有一扇大门,而且附近刚好是河流的尽头。
这附近地上的红土几乎成了常态,脚下全都是松软的泥土。
时城眸色微冷。
他看着这一地鲜红,难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他忍下空空的胃部泛起的恶心:“小九。”
“怎么了哥?”
“去找罐子,装点土。”
已经知道了这红土是什么的洛问九:“……”
哥,你别这样,我还是个孩子。
他憋着一口气,看到时城无动于衷,只好认命去找罐子。
但这附近哪里有罐子?
这他妈不是为难人吗?!
他绕了一圈,垂着脑袋回来了:“哥,没有罐子。”
时城还在看地上的土:“屋里也没有?”
洛问九觉得他哥最近越来越幽默了:“屋都上着锁!”
“怕什么,里面又没人,踹开就是。”时城答得理直气壮。
洛问九:“……”
这股土匪气息怎么会在他哥这么仙的人身上出现?!
他来不及深究,就见他哥径直朝着一间屋子走去。
“Duang”
一声巨响,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时城淡定地收回腿,长腿一迈,进了刚破开门的屋子。
众人:“……”
操。
野人在白天是不会出现的。
这是时城确定的情况。
他们会在夜里一齐去河边举行那诡异的仪式,然后回到屋里睡觉,再出来驱逐外来者。
而一旦被杀,下一次出现就是等到晚上。
这就像是一个副本,白天的时间就是boss刷新的时间。
在这个期间内要是老老实实啥也不碰,那未免也太傻逼了。
时城走到厨房,找到了一个齐浮曾经看到过的同款罐子。
他掀开盖子,里面果然是一滩肉泥。
因为这肉泥已经明确了物种,时城看见就拧紧了眉头。
这是个人都不能坦然面对。
他屏着一口气,找了个干净点的布,把肉泥倒出来,迅速地重新包起来。
拎着空了的罐子扔给洛问九,留下了一句“去河边洗洗”后,他拿着那个布包走到了一出偏僻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个牲畜圈,不出意外,应该也是用来养人的。
时城在栅栏旁挖了个坑,把布包埋了下去。
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包,他想了想,还放了一根草上去。
是个像样的小坟了。
沉默片刻,时城起了身。
恰好这时,洛问九也已经装好土了。
白发男孩一脸菜色的拿着那个罐子跑来,扔定时炸弹一样丢给他,跑到了河边疯狂洗手。
齐浮好奇:“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膈应到了。”时城说,“毕竟这土是用婴儿血浸泡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成的。”
齐浮霎时瞪大了眼睛:“什么?!”
时城没再重复,一直有些怠惰的眼神轻轻飘到了村口旁的大门那里。
“那不是村口。”他说。
“那是屠宰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傅遇安:意外发现老婆其他属性了OvO坦诚!
时城: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傅遇安:(小心翼翼藏起有颜色的废料)好的/乖巧jpg.
感谢支持!比心~|( ̄3 ̄)|
第28章
时城让洛问九抱着盛着土的罐子在前面带路。
这座村庄不是很大, 房屋也不多,但地窖和牲畜圈是真不少。
如果说刚开始众人对此只是感到奇怪,现在再看到这些, 就是悚然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都唯恐这地窖和牲畜圈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没有皮的人。
他们来到了洛问九之前看到那女人失踪的地方。
这地窖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血腥和阴森,大家踌躇不前。
有人起了小心思,一直在偷偷地瞥时城。
毕竟这男人刚刚都那么莽, 这次开个门应该也不算是难事吧?
但时城这次并没有一马当先上前踹门。
他靠在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 半阖着眼睛, 似乎有些疲惫。
洛问九在原地纠结了一下。
须子遥小声道:“小九, 你去喊一下你哥?”
看现在这情况,估计除了时城应该没有人敢去开这个门了。
洛问九无奈道:“我哥不是吃亏的人。”
须子遥哑然。
他忘了他时哥的德行了。
既然决定是一起组队行动了,刚刚时城带着他们找到了红色的土还帮他们简单整理了一下线索和思路, 那这回就该他们回报点什么了。
这么一想, 这门要是他们打不开,时城很可能干出自己开门自己进去的事儿。
齐浮叹了口气:“我来吧。”
这句话刚说完, 她在众人眼里的形象一下子就变得高大了起来。
时城轻轻睁开了眼睛。
其实现在不去开门并不是在斤斤计较吃不吃亏的事情。
而是因为他现在几乎快看不见了。
从刚刚把那包肉泥埋到地里开始,他就觉得眼前晕乎乎的, 一开始这并不影响, 他也就没有很在意。
但后来,原本黑暗里也可以看得很远的眼睛忽然像是近视了八百度一样模糊不清。
直到现在,他已经连五米开外的须子遥的脸都看不见了。
时城不适应地捏了捏眉心, 有些厌倦地皱了下眉。
“时哥!”须子遥的声音传来, “门开了!可以进来了!”
时城抵着眉心的手微微一顿,用了两秒辨别声音方向后,抬脚走了过去。
动作自然到没有人看出来他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在跟上大部队后, 时城忽然低声唤了一句:“齐浮。”
“哎。”齐浮慢了两步走在他身边, “怎么了?”
“前面有台阶?”
“是啊, 通往地下。”齐浮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时城摇了摇头,扭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看一下这台阶是不是真的而已。”
齐浮微微一愣:“你怀疑这里有问题?”
“只是怀疑。”时城宽慰道,“毕竟这村子不能用科学解释,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巫术存在也说不定。”
他声音不大,但却传到了每一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人的心里。
大家顿时紧张起来。
偏偏时城还不怕事大地补充了一句:“现在看来没什么,应该是我多心了。”
这说还不如不说。
很快就有人提议:“以防万一,不然我们等会儿把看到的都说出来吧?大家互相确定一下总归更安全点。”
众人纷纷赞同了这个方法。
齐浮问时城:“你觉得呢?”
时城耸了下肩:“可以。”
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
嗯,挺好的,看不见的问题解决了。
解下来一段路,大家汇报的声音一直都没断过。
“前面是有一扇木门吗?”
“是的我也看见了。木门上有个把手没错吧?”
“没错没错……”
时城有些头疼地按了一下太阳穴。
他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仔细,简直是发现地上爬过一只蚂蚁都要说一声。
还挺吵的。
好在效果不错,失明了跟没失明一样,周围被这么详细地描述出来,他脑子里都快画出地图了。
叽叽喳喳一路,终于在一个惊呼声响起后,时城的耳边重归于平静。
他心下疑惑,但没多说什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问:“你们也看见了?”
“是死人?”
“我看到了……”
混乱的嗡嗡声让人听得不明不白,时城镇定地低声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齐浮咽了咽口水:“地上躺着一个被扒了皮的女人,周围还有铁笼子,笼子里全是……”
她说不下去了。
洛问九补上了她的话:“全都是人皮衣,是吗?”
齐浮点点头,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幻觉。”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看到这样的场景。
此前一直都是从时城或者别人口中听到的一些信息,所以毫无防备地面对这么恶心的一幕,不少人直接扶着墙开始吐了。
须子遥喉结动了动:“这女人……”
洛问九声音也打着颤:“哥你看到了吗?”
时城:“……”
真是好孩子。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到这三个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木然站了会儿,他说:“是那个脸上有烧伤的?”
“对!”洛问九唏嘘道,“没想到她脸上烧伤这么严重,皮都没了,还能从肉上看出痕迹。”
时城拧了下眉。
倒是出乎意料了。
他原本以为,那个女人没有死。
沉思之后,在一片寂静中,他提醒道:“都注意点。”
众人都没太在意这句话。
直到一个女孩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大家齐齐看去,发现那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多了一道爪印!
那爪印很深,从姑娘的太阳穴蔓延到耳根,半张脸几乎快要掉下来。
时城速度极快地朝着声源处冲过去,一手攻击,一手凭着感觉随便一捞,也不管抓着的是哪里,直接找了个方向丢到一旁。
被抓着脖子扔到铁笼里的女孩:“……”
她感激的心情非常复杂。
“把罐子里的土洒在周围围成一个圈,然后人都进圈里。”时城听着耳边不正常的风声,丢掉了手里刚刚折断的胳膊,紧紧蹙着眉。
有人。
不。
不是人。
几乎在一瞬间,那晚河边的旗袍女人身影浮现在了他脑海里。
时城暗暗操了一声。
失策了,没想到会发生失明的情况。
之前不是没想过那个旗袍女人会出现,但因为对自己的水平有认知,所以他无所谓。
但现在失去了视觉,那女人的能力还这么诡异,实在不是掌控范围内的事情了。
很不爽啊。
时城抿了抿唇。
忽然,右耳边擦过很轻很轻的发丝。
“哥小心!”
“时哥身后!”
来了!
时城飞快地在向左边闪开,同时一把伸手朝那边抓过去。
咯嘣。
又是一只胳膊断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的身体格外的脆弱。
时城又躲过了一轮攻击。
终于,冰凉恶心的发丝被抓在了掌心。
抓到了。
但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粲粲”的笑声。
时城冷了脸色,清晰地感受到了右掌心灼烧的疼痛。
他果断换了只手抓着。
被抓着的人还在笑。
半分钟过去了。
被抓着的人笑声小了点。
一分钟过去了。
被抓着的人笑不出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可置信的男声:“这怎么可能?!你都感觉不到疼的吗??”
“我操!!”回答他的是须子遥的破音,“你他妈怎么是个男的?!”
时城轻轻歪了歪头,四周灯光昏暗,没让人看出他脸上的迷惑。
长发,男的?
这不是那个旗袍女人??
手里抓着的那人被须子遥的声音吸引,转头看过去。
阴毒的眼神让须子遥吓了一跳,往齐浮身后躲了躲。
这明明就是个女的。
如果不是这人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那合该是个断臂美人。
但目光顺着往下看,须子遥顿了顿,脸色惨白的闭上了眼。
妈的。
想吐。
这女……男……算了不管男的女的,赤|裸的下身跟他妈的被刀扎了一样,到处都是流脓和血水。
得亏他时哥下得去手,操!
被抓着头发吊起来的人挣扎了一下。
嗯,一动不动。
他大怒:“你他妈是人吗?!”
他的头发明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触碰!
时城感受着眼前有了一点点光亮的视野,面不改色:“我不是难道你是?”
别问,问就是假手天下无敌。
“……”日!
时城扭过头:“小九。”
洛问九打了个哆嗦。
时城:“把那土捡起来一点往这人身上撒。”
洛问九闭了闭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很真情实感的不想要这个哥了。
求救地看了眼齐浮,漂亮姐姐叹了口气,主动弯腰捡起了红土。
“我来。”她走上前。
时城没什么意见:“麻烦了。”
齐浮没说话,深呼吸后,小心翼翼伸长胳膊,把土倒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一开始还怨毒地看着时城,在看清靠近自己的物什是什么东西后,瞳孔陡然紧缩!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烈凄凉的尖叫在这地窖中响起。
时城忍不住紧了紧手指。
太吵了。
尖叫声越来越小。
除了时城,大家都亲眼目睹着这家伙慢慢的萎缩,变成了黢黑的干尸,瘫倒在地上。
齐浮是除了时城外,最近距离观赏这一奇景的。
她一脸麻木地立了好半天。
谢谢,真的已经快习惯了。
好歹之前也是个爆炸杀人犯,这样的尸体见得还真不算少。
但……
她视线看向身边那个男人。
这人也,太淡定了吧?
齐浮皱眉,总觉得时城的视线有点不聚焦。
是为了装逼故意盯着某个别的地方发呆呢?
而时城这会儿正在适应逐渐恢复的视力。
他现在不是很有心情想管目前这个任务了。
因为就在刚刚,他耳边忽然出现了系统的声音。
【针对编号0001使用道具“看不见的世界”时间已到。】
时城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很、好。
太、棒、了。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干得这事儿。
那个指着齐浮骂的男人,脑袋瓜子真好用,放着副本任务boss不管,把道具放他身上还挺积极的。
也不知道是对他实力的认可还是对副本任务的轻视。
但不管是那种,这人都死定了。
时城好久没有被人坑过了,就连傅遇安都没坑到他。
这还是第一次。
他看着自己有些轻微烧痕的右手,低声笑了一下。
齐浮和凑上来查看干尸的须子遥洛问九齐齐打了个冷战。
总感觉,他们时大佬心情好像不太好。
可能有人要完。
而不远处,正坐在河边摆弄手里小纽扣的傅遇安百无聊赖的把一个小石头扔进了河里。
他看着面露惊恐的男人,痞里痞气地笑了一声。
“放宽心。”他很好心地安慰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男人的眼神满满都是不相信。
“真的。”傅遇安叹口气,“你得留给那人亲手报复,我要是先他一步对你出手,遭殃的就是我了。”
想到他口中的“那人”,男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你们之前认识?”
“嗯?”傅遇安眯了眯眼。
男人警惕地往后挪了挪,说:“对他这么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任务和交易?!”
“嗯……”傅遇安摸摸下巴,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他看着湍急而深不见底的河,散漫地轻哼了一声。
“这么不愿意吃亏,现在却心甘情愿让我利用,鬼知道以后会用跟我讨什么无厘头的报酬。”他咕哝一句,又捡起了地上一块圆滚滚很漂亮的小石头,手腕一动,朝着河面扔了过去。
水面很急,但小石头还是倔强地打了两个水漂,而后才不情不愿晃晃悠悠沉到了河底。
“暂时先还他一点利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傅遇安:嘿嘿!暗戳戳给老婆送线索!求夸夸OvO
时城:我该怎么样才能从这人手里白|嫖到更多信息/沉思jpg
来晚啦!
关注了几天大家出没评论区的时间……亲爱的们我发现你们都是夜猫子啊!
虽然熬夜很快乐,但平时也要注意休息作息时间嗷,毕竟早睡早起身体好~
(来自一个天天凌晨四五点睡的秃头作者的关心和贴贴!爱大家~|( ̄3 ̄)|
第29章
“哥这人是男的女的?”洛问九壮着胆子凑过去, 戳戳时城的手臂。
时城头也不抬:“男的。”
洛问九:“但是他的身体是女的啊。”
时城指了指那具干尸:“看喉结。”
洛问九:“……”
这他妈都没人形了,能看出来个寂寞?
齐浮看着那具尸体发了一会儿呆。
良久,她说:“这不是烧的。”
时城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另一具女尸身上收回了。
“嗯?”
“我见过很多火烧的干尸。”齐浮说这句话的时候, 眼里闪过一丝怀念,“这一具不属于我见过的任何一种。”
“他身上没有火灼烧的痕迹,不是我能解释的正常的死亡。”
齐浮是学医的高材生, 她不能解释的死亡, 估计绝大多数人也解释不出来。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 很多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一些邪门歪道。
“这、这不会是被什么魔法换了灵魂什么的吧?”有人不确定地问。
时城短促地笑了一声。
那人顿时涨红了脸。
好在这回, SVIP学乖了,没再言语人身攻击对方:“没这么玄。”
他应了一句,走过去蹲在了那具干尸旁边:“穿了个比较完美的人皮外衣而已。”
手指碰了碰干尸下面的地, 摸到了黏糊糊的一层透明物质。
这应该是人皮被烧掉的痕迹。
身后的众人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暂时不存在什么非自然的力……
“不过也不排除有别的摸不透的东西。”时城倏然开口。
众人:“……”
求求你了,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齐浮追问:“具体是什么, 有线索吗?”
“啊……”时城眯了眯眼睛,“应该是类似于, 死后的怨念可以杀人吧。”
他搓了搓指尖的红土:“比如被杀害的婴儿的血, 就可以杀死穿着人皮的男人。”
再比如他刚刚抓住的头发,男人碰不得,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外面罪恶滔天的野人杀死了妻女吗?
这些头发, 说不定就是被他们杀死的妻女的。
须子遥“嘶”了一声:“不过这人是不是和那些野人不太一样?”
毕竟那些野人只能穿人皮衣, 但是这人几乎整个人都在皮里了。
“肯定不一样。”时城起身,把摸过红土的手指在地上蹭了蹭。
绷着脸走到旁边躺着的那具女尸前,他拧了下眉。
杀死这女人的应该就是那个穿着人皮的男人。
竟然不是旗袍女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 时城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原本的猜想一下子被推翻, 好像线索就此走到了死胡同。
他敛住了思绪。
不能再想了, 越想越会钻牛角尖。
这种时候还是换个思路干点别的事情,然后再回来想想更容易想出结果。
垂着眼睛思考片刻,从不吃亏的0001决定先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他撕下衣角的一片布料,抓起了一把没用完的红土。
“哥?”洛问九看不明白他的操作,“这土是还有用吗?”
“嗯。”时城点点头,“先带着再说吧,别的不说,起码对野人应该也是有伤害的。”
保命要紧,众人闻言也都顾不得膈应了,纷纷撕下自己的衣服去捡这些红土。
他们没在这诡异的地窖耽误太久,草草地再看了一圈就陆陆续续出去了。
时城回来的时候,看到先前那一拨没有选择跟着他行动的那一波人正在河边折腾陷阱。
让洛问九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些人是在布置陷阱,为了晚上杀死那个旗袍女人做准备。
他们准备的也算是齐全,可以说把周围已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用上了,也是真的挺用心。
可惜没啥用。
那女人要是能被这么简单的杀死,那这个任务做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时城不再去关注这边脑血栓五十年才会干的事。
他四下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这会儿人不多天也不黑,但时城硬是找了好半天,才在一个堪称视觉盲区的角落找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人特意挑了这么个隐蔽的地方坐着。
八成是坑了他以后做贼心虚。
时城轻嗤了一声。
活动了一下手腕,捏住包裹着红土的布,他悄无声息地借着周围人和植物的遮挡溜了过去。
出现在这人身后的时候,这人还对此一无察觉。
男人这会儿正在想着怎么样才能不被报复打击得过完这一局。
忽然,冰冷的触感贴上了他的后颈。
“!!”
他两眼霎时睁大,瞳孔紧缩,死死看着前方。
滋啦滋啦——
皮肤灼烧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尤为刺耳。
男人张了张嘴,喉结颤了颤,眼见着就要喊出声。
“闭嘴。”
时城冷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不想手动让你噤声。”
听到他的声音,男人瞬间目眐心骇!
他果然知道了!那人没骗他……
周遭阴冷的空气中,他清楚地感受着后颈被腐蚀的剧痛,还不能喊出来。
身后那人从刚刚出声开始,那种可怕的存在感就没有消失过。
时城静静地看着眼前溃烂的皮肤,眼里闪过一抹憎恶。
这人还是穿了那人皮衣。
原本只是猜一猜,要是没穿,那这一点土无关痛痒。
现在看来也是活该。
他索性把所有的土都顺着手边的领口倒了进去。
男人喉咙瞬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城担心他忍不住叫出来坏事,干脆单手锁住了他的脖子。
“忍着别叫。”他沉了沉声音,“问你点事。”
男人眨眨眼睛示意自己会配合,额头满是疼出来的虚汗。
“道具可以对有编号的狱友使用?”时城松开了掐着他的手,“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回答,别耍花招。”
男人大喘着气,身后的皮肤估计已经被那诡异的土烧得不成人样了,但此时他确实不敢动。
这人刚刚抓着自己,自己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真打起来,自己未必是这人的对手。
他颤声答道:“可以,但是使用功效会根据情况降低。”
时城:“怎么个酌情?”
“使用对象危险级别越高,功效越低。”
时城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对我用的那个降到多少了?”
男人抖了一下:“1%……”
这是最低的功效。
也因此,男人在使用完以后才会感到一阵后怕。
这降低的数额实在太大。很难想象被使用对象有多可怕。
时城愉悦地挑了下眉:“挺好的。”
男人:……
好在哪里?!
“第二个问题,”时城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怎么知道道具可以对身边的犯人使用的?”
“问、问系统的。”男人把兜里的显示屏掏出来递给他,“给一个叫54188的号码发消息,问题在允许的范围内,就可以得到回答。”
时城看着那几条聊天记录,表情有些古怪:“54188?”
哪个系统会这么欠给自己取名“我是你爸爸”?
这确定不是诈骗电话吗?
想了想,他动动手指,在屏幕上戳了起来。
男人:“……”虽然但是,您能不能不要用我的显示屏?
他刚想出声把自己的显示屏要回来,就看到时城不耐烦的余光扫向了他。
“……”
算了算了,又不要话费,你用就用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时土匪戳着屏幕,删删减减好一会儿才发出去一条消息。
【使用对象没有任何反应,是系统出错了吗?】
那边几乎秒回。
【不可能!】
时城:“?”
这什么系统这么高端人性化,还用语气类的标点符号?
他皱着眉,刚想再打点什么,就见到这三个字的对话框忽然消失了。
时城:“……”
得,这他妈要是真系统就有鬼了。
显示屏被随意的关上还给了这人,他抿了抿唇。
其实看之前这人和系统的对话,对方应该是真的系统没问题。
但是这一条“不可能”,绝对是人为发送的。
会是谁?
帮他的,还是害他的?
他垂了垂眼睛,没让男人看出自己的心不在焉。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你在对我用道具的时候,知道在使用后我会得到消息吗?”
“不知道。”这次男人想都没想直接答道,“我忘记问了。”
时城“哦”了一声:“好的,谢谢配合。”
看着他从容起身,男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终于……
这个念头还没想完,他就被劈头盖脸的撒了一头土。
男人微怔。
下一秒,剧烈的灼烧腐蚀盖上了他整张脸整个躯体。
“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大家不敢贸然上前,都伸着脖子在往这边看。
这人再也忍不住了,捂着眼睛尖叫着躺在地上,挣扎着乱晃,四肢扭曲着摩擦着地面,企图能蹭掉身上的土。
但是来不及了。
这些土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一旦沾上了他的身体,不管怎么蹭都蹭不下来。
时城冷眼看着这人拼了命的扒开衣服,露出了里面的人皮衣。
他轻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都说了,他从来不吃亏。
而且……
这人还对他撒谎。
想起问最后一个问题时,这人那笃定又坚决的语气和表情,时城用指关节抵了抵太阳穴。
回答前几句的时候都吞吞吐吐唯唯诺诺,怎么一到最后一个问题就这么又底气笃定?
那句“不知道”应该是真的。
但是“忘记问”,这句话的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了。
他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胃部。
有点饿了。
不再关注地上那人的下场,他顶着众人警惕戒备的目光走了出去,默默找了个墙角蹲下。
太饿了。
不想动。
原本以为他要翻了天的众人:“……”
这是什么操作?
而跟他亲近一点的齐浮三人就没那么拘束了。
避开地上打滚的那个人,洛问九凑到他身边:“哥,那人惹你了吗?”
“嗯。”时城侧着脑袋,单边的脸趴在膝盖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用管了,活不久了。”
杀死那人的不是他,是那人自己。
要是不穿那个人皮衣,什么事都没有。
“时哥……”须子遥忽然出声,“我们现在就等晚上了吗?”
时城刚想点头,视线扫到他袖口的时候猛然顿住。
须子遥不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时哥?”
“是,等晚上。”时城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等晚上杀一次再看。”
齐浮拧眉:“真的要杀死那个旗袍女人?她真的就是莉莉娅?”
“应该。”时城说,“方法都是试出来的。”
齐浮嘴角抽了抽:“那我们干什么?他们都设置好陷阱了,我们就这么看着?”
“怎么可能?”时城摸摸眼尾,“指望他们杀死,我们也就要饿死了。”
其实原本,他是只打算看戏的。
但是现在真的很饿,他拖不下去了。
洛问九担心地摸了摸他额头:“哥你不舒服吗?”
“有一点,不碍事。”时城按了一把胃部,站起身,“走吧。”
“干什么去?”
“去伪装一把野人。”时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快黑了。”
天快黑了,那群人该出来了。
“身上多多少少都备点那土,关键时候洒在身上,能挡点攻击。”
虽然那土有点恶心,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一点点小膈应也顾不得了。
三人闻言,都黑着脸把土藏了一点在身上。
时城懒懒地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准备。
他是死活都不会用皮肤接触这种恶心的东西的,就连刚刚去整那个男人也是用的左手。
想到这,他又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边已经焦黑的干尸。
一样的死状,和地窖那个穿着人皮的男人一样。
他“啧”了一声。
左手攥住了还沾着红土的衣角。
这个副本任务背景差不多已经明了了。
现在就看杀死“莉莉娅”的方法是什么了。
还有……
时城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须子遥的袖口。
还有,54188到底是谁搞出来的?回复他的那个人是谁?
以及,傅遇安的金属纽扣,怎么会出现在须子遥这里?
他总觉得,傅遇安有很多消息还没有告诉他。
比如那个莫名其妙死掉的矮胖男人,比如莫名其妙死掉的面部烧伤女人,又比如,那个被他杀死的披着女人皮的男人。
傅遇安应该有很多都知道,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甚至还在已知的情况下像个旁观者一样任由其发展。
但时城知道,那人虽然不靠谱,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干。
只是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在这个副本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傅遇安……
傅悯。
时城在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轻轻阖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傅遇安:今天的我虽然没有戏份,但是老婆想我了,这就很高兴=v=
时城:想你有多狗吗?
傅遇安:QwQ
呜呜呜抱歉今天又是阴间时间更新了……明天不会了!明天就阳间起来!
亲爱的们早点休息呀~晚安|( ̄3 ̄)|
第30章
距离晚上野人的出现还有一个小时。
时城软着骨头靠在墙上, 乏味无趣地揉着眉心闭目养神。
“哟?我们尊贵的超会这是怎么了?”一道欠揍的人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时城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傅遇安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的,见他睁眼,笑了笑:“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是啊。”时城也笑, “原本就心情不好,现在看见某些人,心情就更不好了。”
“某些人”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伸出手。
时城拧了下眉, 但是没有闪开。
那只手轻轻拂过了他的肩膀, 扫走了一片落叶。
“你站在这好一会儿了, 都快生根了。”傅遇安捻着那一片干枯的叶子, 放到眼前打量片刻,“脾气好点,不然花都开不出来。”
“……”
能不能开出花时城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很想把这人脑门开出花来。
“不劳你操心。”他假情假意对这人弯弯眼睛, 张开手伸到他面前。
傅遇安:“?”
“我的叶子。”他收了收手指,指指对方手里捏着的那片叶子。
傅遇安:“……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掉我肩膀上的。”时城说得坦荡, 好像真的一样。
傅遇安深吸一口气,把叶子放在了他掌心。
时城挑了下眉, 忽然握紧拳头。
枯叶原本就脆弱, 被这么一握,顿时碎得四分五裂。
傅遇安微怔。
时城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转身就走。
这是警告。
他现在愿意被利用, 但是不代表愿意被坑。
不管傅遇安在这个副本里做了什么,都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有对他不利的事情。
在他身后,傅遇安低着头, 看着眼地上的碎叶。
唉, 好不容易帮个忙, 看样子还被误会了。
他叹了口气。
随性地把左手抄在口袋里,右手摩挲着腰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的金属纽扣,傅遇安倏然笑了一声。
脾气真大,他想。
那边离开的时城已经蹲在一间房子外等着野人出来了。
他百无聊赖地揪着手上刚刚捏碎、残留在掌心的叶子碎片。
一点点清理干净,认真程度堪比他缠绷带了。
终于,在最后一点残渣被捏掉后,身边的木门发出了“咯吱”一声。
时城呼了口气。
终于出来了。
众人也发现了这个动静,瞬间屏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这些野人的注意。
如果刺杀不成功,凌晨还有一场架要打,现在可不能发生什么消耗体力的意外。
但时城动了,他在蹲的这扇门彻底开启之前,一个闪身把快要出来的野人踹回去,连带着自己也钻进了房子里。
“咔哒”。
门重新合上了。
包括野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那个重新关上门的房子。
野人:“……”
众人:“……”
大哥,你这么勇的吗?
傅遇安看着紧闭的木门,手掩上了唇角。
某些人对待NPC比对自己还暴力。
木屋里。
时城一脚把野人踹趴在地上后,就迅速的卸掉了对方的下巴和四肢,不让这人发出一点同类相吸的声音。
他看着对方空洞的眼眶盯着自己,半点不觉得害怕,甚至还颇为有兴趣地伸出了左手。
野人:“?”
他没有眼珠,但却能精准表达出他的迷惑。
时城的手指伸进了他空洞的眼眶里。
野人:“……”日。
眼眶里什么也没有,空空的,时城有点失望地收回了手。
原本还以为这眼里有什么猫腻,现在看来应该就只是简单的设定。
他没再多耽误时间,冰冷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这对方的后颈。
下一秒,野人的身子和头直接被硬生生拽断分离开!
时城侧着身子,完美地避开了溅出来的血迹。
手里的头颅表情还是惊恐茫然地,脸上两个黑漆漆的洞直勾勾对着他,让人毛骨悚然。
这野人长得实在是磕碜。
时城嫌弃地丢掉了这个脑袋,俯身扒下了这人的衣服。
人皮衣手感很细腻,但摸起来总是有种滑滑的黏腻感,尤其是在知道了它的制作程序和原料后,更是有种恶寒在里面。
时城垂了垂眼睛,指节微动,把人皮衣整齐地叠了起来。
这衣服如果除去毛的话,应该还蛮轻薄的。
他规规整整叠了一个四方形的豆腐块。
捧着这人皮出去的时候,外面其他的野人已经走远了。
时城加快脚步,没顾得上周围人投过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朝着河边走去。
齐浮想了想,跟了上去。
时城见有人跟上来,落后半步摇了摇头。
齐浮懂他意思。
不用帮忙。
她犹豫着比口型:[你一个人真的行吗?]
时城点点头。
齐浮:[但是我……]
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肩膀被点了一下。
转头看去,点她的人正是那个叫傅悯的男人。
男人随便指了一个地方。
齐浮:“?”
男人比划着手势:[走,我来。]
齐浮拧了下眉,下意识去看时城。
她帮忙是为了还一点之前的人情,自认还算是靠谱,但是这个男人……
齐浮不相信他。
自然,她也不相信这人会这么好心帮时城。
不料时城点了点头。
齐浮愣怔片刻。
但时城的态度还算笃定,她也不好说什么,左右看看,妥协地离开了。
成功留下来的傅遇安看了时城一眼,翘起唇角。
[需要我做什么吗?]
时城扫了他一眼。
[跟上。]
傅遇安挑了下眉,抬脚紧跟着。
他抱大腿的姿势已经非常娴熟了。
野人们没有察觉到有两个突然加入的人。
他们看不见,这两人隐藏气息的能耐属实不错,大摇大摆在人群里走着都没被发现。
终于,他们在河边停下了脚步。
又是和那晚一样的流程,只是这次时城离得近,亲眼看到了水面咕咚咕咚的动静。
旗袍女人出现了。
女人长得很美,身材却扁平,根本没能撑得起旗袍的风韵。
她扭着腰,活像从水里爬出来的厉鬼。
时城眯了眯眼睛。
明明是从河里爬上来的,但这女人……身上一点水都没沾。
野人很高,高到可以完全把中间的时城和傅遇安挡住。
女人没有发现他们,踏着步子走了过来。
周围躲在暗处观察的众人也都绷紧了神经。
他们在看自己的陷阱。
还有五米。
三米。
一米……
“好!”
不知道哪里传出了一声激动地叫喊。
野人和女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往声源处看去。
那是个举着手挥拳头的男人。
这会儿被万众瞩目地盯着,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滑稽的笑容在看到女人脚下一动不动的陷阱的时候,逐渐扭曲变形,化成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们做的陷阱一点用都没有!?
后怕和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男人瞬间冷汗冒了一身。
野人是看不见他,但是那个女人有眼睛!
他惊恐地后退两步,转头一看,才发现他周围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男人喉结滚了滚,手脚发麻。
完了。他想,他要死了。
果然,就在这个念头刚生出来,那女人忽然向这边冲了过来!
“!”恐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是发不出声音的,男人根本就叫不出来,只能凭借本能向一旁闪去。
女人的脸飞速贴近,依旧是那么明艳,但表情却僵硬无比,木然的眼神不太像是活人。
她动作很迅速,男人几乎看不清她移动的动作,就听到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唰——
躲过去了!
他背对着身后的动静,面上大喜,刚想回头看看情况,却感到一阵阴冷的风再次从后背传来……
他顾不得再回头看,屏住呼吸,撒开脚步就往前跑!
救命!
他张着嘴无声呢喃着这两个字,想喊,却怕引来更多的野人。
而且就算喊了又怎样?根本就没有人会救他!
真的要死了……
在颈肩被尖锐的东西刺穿的时候,男人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
一阵尖锐的叫喊忽然从身后传出!
男人心中一震,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就立马向前跑了两步。
他喘着粗气,等感觉距离拉开得差不多了才蓦然回首。
鲜红的血液映入眼里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胃部……
“呕……”
周围躲起来的有不少跟他一样反应的人,纷纷扶着墙,压抑着呕了出来。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那一幕冲击太大了!
女人被一张不知名的布包裹住,浑身都冒着血丝,嘶吼着抓挠自己的身体。
她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开始成块成块往下掉,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时城正在这女人面前斯条慢里地擦着手。
他眉心狠狠拧在一起,擦手的动作虽然优雅,但却隐隐约约透着一股狠劲儿。
仿佛跟自己的那两只手有仇一样。
“别搓了。“傅遇安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晃悠悠走了过来,“再搓就要秃噜皮了。”
在他身后,是摞在河边厚厚一堆的野人尸体。
那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尸首分离。
时城看都不看他,抿了下唇:“不劳您费心。”
他这次装都懒得装了,冷着脸就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傅遇安心下“哎呦”了一声。
这看起来是真的很膈应那人血泡的红土啊。
想起某人足足做了十来分钟的心理建设,才决定自己拿着那裹着红土的布去杀这个女人,傅遇安就有点想笑。
看不出来,还是个纯良的“恶人”。
“实在忍不了就去河边洗洗吧?”他举了举自己湿漉漉的双手,“看,像我一样,多干净。”
时城压根不搭理他。
他忍下把手泡进杀毒液的冲动,强行稳住表情,看着面前这个在地上低吼的“女人”:“你是男的吧?”
女人……不,应该说男人,闻言颤颤巍巍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时城指关节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人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哀求。
他说不上来这感觉哪里来的,但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哪里见过一样。
他掩下怀疑和探究,对着远处走来的齐浮他们抬了抬下巴:“辛苦你们,问一下话。”
齐浮加快了脚步,惊讶道:”他还没死吗?”
“土用的少,暂时死不了。”时城说,“但是也快了,所以你们问得要快一点了。”
齐浮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来。”
这美人狠起来也是不输旁人的。
时城对她很放心。
“我先去那边看一下,等会回来。”
说完,他把目光转向某个还在擦指尖水滴的男人。
“傅……”
“咳咳、咳咳咳!!”那边的须子遥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
时城收住话匣,望过去:“怎么了?”
须子遥咳得两眼泪汪汪,捂着嘴对他摆摆手:“时哥我没事!口水呛着了,小问题小问题。”
“……”
时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忽地笑了一声:“注意点。”
须子遥咳嗽的动作僵硬了一瞬间。
他有些心虚地瞟了眼他时哥。
索性,他时哥并没有关注他。
只是对着那个姓傅的男人招了招手:“跟我来一下。”
须子遥抿了抿唇,止住了咳嗽。
傅遇安跟着时城走到河边的时候,刚刚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时城罕见地非常有耐心地等他擦完,才指着那深到几近黑色的河水问道:“你知道这河水是干什么用的吗?”
傅遇安满意地活动着自己重归于干净的修长手指,随口应道:“干什么用的?”
时城:“洗衣服用的。”
“……”傅遇安刚擦干的手僵住了。
时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恰到好处地又说了三个字:“人皮衣。”
傅遇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傅遇安:老婆学我,去河里洗洗手就干净了!OvO
时城:人皮衣(恶魔低语)
傅遇安:……我脏了QwQ(抱住自己)
咳……这更新时间,不就阳间了吗?(才不会面对昨晚九点没来及发的事实!
在高铁上努力赶完的!旁边有个大哥看我拼命码字还问我是不是在写论文……勤奋感动了同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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