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张地图不算很大, 这么大的一个宫殿被缩放在这么小的一张纸上,结构和道路自然就不会很清晰。
时城把这地图凑近了些,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看着这张地图。
看着看着, 他忽然发现这地图上的笔迹越来越淡了。
短暂的怔愣后,赶紧戳了戳身边还在悠哉悠哉闭目养神的人:“傅遇安,别睡了, 这地图有时间限制的, 等会儿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快点记下来。”
傅遇安被他一戳, 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什么糟心事儿啊都。
看着他不紧不慢掏出地图,时城心道这人是真的相当心大。
傅遇安的地图并没有在他手里待很久, 几乎在时城收起自己的地图的一瞬间, 这人也就收了起来。
“你记住了?”时城有些惊讶。
“嗯。”傅遇安老神在在的,“这有什么难的吗?”
这话说的, 不知道的以为是凡尔赛的皇亲国戚。
时城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表情,忽然想到了这人之前找不到路的样子。
弯唇笑了一下, 他躺在床上心情颇好地活动了一下脖子, 扭头戏谑地看着身边的人:“你该不是看不懂地图吧?”
傅遇安:“……瞎说什么呢?”
时城:“看了也没用,所以干脆就不看了是吗?”
傅遇安:“……你别说话了。”
被戳到了痛处,这人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瞬间破功, 跟被戳破的气球一样, 兴致缺缺地翻了个身。
床垫随着他翻身的动作晃动了两下,时城看着这人用后脑勺背对着自己。
他挑了下眉。
“生气了?”
那人声音闷闷的:“没有。”
时城:“别气了,我记着路就好了。”
傅遇安慢慢转动脑袋, 回了四分之一的脸对着他, 声音里满满都是稀罕:“你还会哄人?不太正常啊, 这副作用还能影响你的个性?”
时城心说我还有话问你,当然现在要哄哄你,生气可以,但至少不能是现在。
这想法要是被傅遇安知道,那免不了是要被气死的。
于是他很自觉地把心里想的藏得严严实实:“可能吧。”
紧接着,他又自然而然问:“这副作用会一直持续加重吗?一直到我出去?”
傅遇安点点头:“是的,所以这几天尽量吃好喝好,好好休息,不要浪费体力,你这副作用的情况有点严重,注意点。”
时城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客气道:“你这情况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傅遇安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晌午,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朝阳,地理位置很好,床边是擦得干干净的落地窗,这会儿窗帘没有拉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纱帘挡在窗户前,遮阳的作用微乎其微。
阳光就这么大大咧咧洒了进来。
时城睡的那一边离窗户很近,他整个人都在阳光下,晒得浑身暖呼呼的。
而傅遇安只有半边身子被照着,还有一半被阴影挡着,那分界线还挺泾渭分明。
看着这人不老实的翻来翻去,时城拧了下眉,往床边挪了挪。
“往这边来一点。”他说。
傅遇安因为一直都没能削弱的疼痛正心烦意乱着,闻言抬头看向身边这人:“怎么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刚才的轻佻,叫人很明显的能看出来他快抑制不住的不愉。
时城没有计较他的语气,直接选择视而不见。
“你在那边睡着,不觉得自己受热不均匀吗?”他轻嗤一声。
“……”傅遇安原本还不耐烦的表情瞬间随着他这句话崩盘。
他无奈叹了口气;“你这人真是……”
时城拍拍身边好大的一片空隙:“过不过来?”
这张床粗略估计一下应该是两米宽的,他比较瘦,这会儿贴着床边一睡,中间跟那人的距离瞬间就被拉开,起码还能再睡下一个人。
傅遇安看着这人撑在床上的手。
这床垫挺朴素的,不像宫殿装饰的浮夸和奢靡,而是简简单单的黑色。
身边的这人特别白,现在那只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手放在床单上,给人的视觉冲击感……强烈到让人有点看不下去。
他收回视线,一边挪身子一边问:“你在帕维什待了很久了吗?”
时城收回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问?”
“你太白了。”傅遇安很坦诚,“而且白得不太健康。”
时城嘴角抽了抽。
这人老说他话语杀伤力大,倒是一点都没有他自己也不遑多让的自知之明。
傅遇安:“很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时城这才侧目看他。
“也没有很久,”他说,“百十年吧。”
傅遇安:“……帕维什建成才一百年。”
时城莞尔:“我知道。”
见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傅遇安很有眼力见的把剩下的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他躺在床上,两条胳膊交叠枕在后脑勺下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位置已经让他完全可以受热均匀了,两个人跟晒鱼干一样,并排躺在床上的阳光下。
时城现在没有触觉,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但因为太过刺眼,困意倒是被晒出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傅遇安说,“再有二十分钟,我们就要下楼去吃午饭了。”
说到午饭,时城把手放在了胃上。
早饭没吃好,经历了一系列活动的身体已经开始感觉到饥饿了。
他发着呆,突兀地开了口:“我们为什么一出来就会回到房间里?”
傅遇安没打算瞒着他:“暗箱操作。”
“又是你?”
“什么叫‘又’?是我你很失望吗?”
时城摇摇头:“只是觉得,你是不是太能耐了一点?”
傅遇安无言片刻:“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说反话?”
时城眉心一拧:“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随便说个话竟然都要被揣测?
傅遇安心中冷笑。
自从跟这人认识后,不知道被他往身上戳了多少刀,人身攻击一句接着一句,他心态好没自闭就不错了,现在这棒槌玩意儿竟然还不满自己的多虑?
什么霸权主义?
他抬抬下巴,哼了一声:“没有,你形象好着呢。”
手从脑袋下抽出,比了个很长的尺寸:“高大,伟岸。”
时城:“……我说真的。”
四个字蹦出来,大有这人再废话一句就会把他脑袋璇掉的恐吓意味在里。
傅遇安见好就收:“是啊,我就这么能耐。”
时城无视他开屏的尾巴:“那你不是在这个系统内无敌了?”
“怎么可能?”傅遇安牵起嘴角,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并无笑意,“我可不比你们安全。”
时城默然。
这句应该是真话,他想。
虽然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起码,他们应该都不是系统那边的。
“过十五分钟记得叫醒我。”
撂下这句话后,他闭上了眼睛。
在副作用的情况下,吃好睡好确实很重要。
傅遇安用鼻音应了一声。
看着时城那双暗红色的瞳孔被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他放缓动作,没惊醒这人坐了起来。
长腿曲起支在床上,姿态好不惬意,但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只搭在膝盖上的手正微微颤抖。
傅遇安拧着眉,浑然不在意地用袖口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这情况……该不会一直持续到七天后吧?
他数着钟表秒数,滴滴哒哒时间流逝的声音分走了他的注意力,从一定方面减轻了痛感。
等到第十五分钟的第一秒响起时,他阖着眼睛,推了推身边躺着的人。
那人毫无动静。
傅遇安霎时睁开眼,低头看了眼时城。
SVIP面色还不错,不像是出事儿的样子。
他脸色不太好看,手腕微动,捏了捏这人的左手腕。
这人依旧毫无动静。
依着之前因为碰手腕而差点被暴走的经验,这还不醒,绝对不正常!
傅遇安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喉结滚了滚,沉声道:“时城。”
意料之外的,只这一声,时城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和表情没有平时那般淡然,带着一股刚睡醒的迷糊。
睫毛扑闪几下,确定了现在的状况后,时城回过神准备坐起来。
结果刚换了个动作,就看到了对方捏着自己手腕的手。
那只手握得很紧,自己的肉都被捏出了红印子。
他沉默片刻,说:“你是不是跟我手腕有仇?”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都是第几次给他腕部留下印记了?
上个副本在河边给他捏出来的青紫色他还没找这人算账呢。
他说完,傅遇安却没松开手。
久久未等到回答,时城叹了口气;“松开了,马上来不及下去了。”
傅遇安盯着他,目光沉沉:“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装傻?”傅遇安讽刺一笑,举起了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你这是怎么回事?握你的手你都不醒,换成之前,我今天就没命下你的床了。”
“……”时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什么叫下不了他的床?这人说话,不太得体。
清了清嗓子,0001就着被拉着的这个姿势坐了起来。
他用了个巧劲儿从傅遇安手里挣脱出来,下床整理身上因为躺下睡出的褶子。
傅遇安在他整腰间的衣服时就已经站在门口抱着胳膊了,一副随时可以走的样子。
但在时城走近他的时候,他却伸出手把人拦了下来。
时城看着面前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的胳膊,好心提醒道:“还有两分钟,我们要迟到了。”
傅遇安短促地笑了声。
呼出来的气莫名的冷。
时城装作没看见没听懂,瞧着对方的胳膊松了力气,顺手一抬,就给自己辟出一条路。
身后某人的目光如芒在背,他走得坦然,完全没有解决的打算。
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又回到了上个副本。
傅遇安跟在他身后,盯着前方那颗脑袋的发旋,心情有点郁闷。
明明是自己带进来的,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问题给自己说不行吗?之前不是说信任他的吗?
啧,小骗子。
如果能读心,那听到这心声的时城应该还挺委屈的。
他其实并没有不信任傅遇安,只是……不习惯。
如果告诉傅遇安现在自己已经没有触觉了,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出来了。
他对傅遇安的信任目前只处在“他和自己站队暂且一致”这个阶段,要说百分百全身心的信任,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时城从没有过主动暴露软肋的习惯,这或许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应该还没到必要告知的阶段。
……虽然后面那道视线确实很难让人不分心。
眉心轻轻皱了一下,又瞬间松开。
算了,等等再说吧。
一路无言。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踩着点来到了餐桌前。
从早餐开始,桌子上的二十张客位就已经变成了二十二张。
有了早上卢田和另一个女人迟到的经历,大家来得都早了很多。
时城扫视一圈,发现还有四个位置是空的。
他抿了抿唇,随便选了个不是很起眼的位置。
身后的傅遇安顿了顿,最终还是坐到了他身边的空位。
时城手撑着下巴,面朝着右侧的两个空位出神。
傅遇安说,三楼那个拿地图的地方有六个房间,这是不是就说明,一共有六个人可以拿到地图?
房间两两想对,互相影响……
想到自己和傅遇安当时遇到的情况,时城撑着脸的手指微动,敲了敲下颌。
刨开他们两个,应该还有四个人可以有机会拿到地图。
但他们不是傅遇安,不能在解决完自己的任务后还能相互通气,那么……下场只有一个。
那两个空位上该坐的人。
或许已经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或许连杀死他们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杀人了。
这么看来,想从剩下的人中找到另外两个活着的有地图的人,难度还不小。
神游间,主位上的人姗姗来迟。
公主看了一圈餐桌,不出意外也发现了那两个空位。
她嬉笑一声:“哎呀,怎么就剩下十九……”
话语中断,公主不可置信地目光又扫了一圈后,才收了开心的笑脸,郁闷而遗憾道:“……二十个客人呢。”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众人这才回过神,骇然地看向那两个没有人的位置。
这才第一天……
就有人死了?!
“好啦,你们快把那两套餐具收下去吧!”公主揉了揉脸蛋,重新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她开心地拍拍手,对着杵在一旁的仆人下了命令,“快些把菜送上来吧!我亲爱的客人们饿着肚子都快等不及啦~”
公主的尾音还带着独属于小女生的娇俏和软糯。
数十名仆人和服务生来来回回,端着盘子穿梭在大厅中。
时城正在用纸巾擦拭刀叉,忽然,不知道谁碰了他胳膊一下。
左手的叉子碰到了桌子上的高脚杯,发出了清脆的“铛——”的一声。
这一声在沉默的餐桌间,显得尤为明显。
下一秒,时城就接收到了来自其余包括公主在内的二十一个人的注视。
“……”
淡定地吐息一下,他平静地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左侧对他关切注视的女人身上扫过。
这是早上迟到的另一个人,讨得公主喜笑颜开的那个女人。
……刚刚,应该就是这人碰的他胳膊。
他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低头的时候,掩盖住了眼睛里的杀意。
说这女人是不经意的,打死他都不会信。
仗着他现在没触感就玩阴的?
就算女人不知道他现在没触感,那也不行。
“哎呀,”主位上,公主清越的声音再次传来,“眼睛这么漂亮的客人,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这一刻,时城和傅遇安的脊背瞬间绷直。
……要命。
到底还是引起主要NPC的注意了。
时城反应极快,换了最让人看不清面容的角度,压了压眉眼遮住瞳孔,对着公主轻笑颔首:“我的荣幸。”
早餐送祝福的时候,时城坐得远态度勉强还好,公主当然没在意,但现在,他们的位置可是在中间。
距离这么近,加上刚刚发生的意外,足以让这个NPC对他“另眼相看”。
公主看着时城的眼神很温柔,很……狂热。
她双手托腮,笑眯眯道:“客人,我真的……好喜欢你的眼睛啊。”
这一刻,时城猝然想到了刚刚在玩具房,用手抠出来的那双真的眼珠。
——“公主最喜欢仿真的东西了。”
——“最好越像越好。”
可有什么东西,会比真的……
更像真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遇安:(气鼓鼓)
时城:……(阴阳学大师不会哄人)
感谢支持!爱你们,比心~
——
第42章
公主并没有抓着时城的眼睛不放, 好像真的只是简单的赞叹和欣赏,夸完后就挥挥手,宣告了午餐的开始。
时城余光从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扫过, 对方正跟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默默切着牛排。
他左手叉了一块米糕送入口中,慢吞吞咽下。
女人还在切牛排。
她好像是不会用刀叉, 动作生疏僵硬, 刀刃划在玻璃盘底, 时不时发出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吱啦”声。
时城注意到, 这人有点心不在焉。
他戳了戳右边的人。
傅遇安正在撬烤全羊肉的羊腿,察觉到动静头也不转,低低“嗯?”了一声。
“你知道, ”时城的身子慢慢蹭到他身边, 用只能两个人听清的声音小声问,“我左边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算很热的身体贴到了左胳膊上, 傅遇安撬羊腿的手一顿,叉子从骨头中被崩出来, 带着一点肉沫飞起, 精准落在了时城的鼻尖上。
时城:“……”
傅遇安垂眸,看着他鼻尖的一粒白:“……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伸出手,用食指指尖轻轻勾走了那粒肉沫。
时城跟他的距离挨得太近了, 傅遇安想往右边撤一撤, 但是对比了右边肥头大耳的大叔后,还是沉默地没有动。
想象一下贴着这大叔的场景……
算了,跟时城贴贴也挺好的。
他绷了绷后背, 低声道:“她叫姜绮宁, 一年前被抓进的局子。”
沉吟片刻, 又道:“具体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有点复杂,我回来再给你说。”
时城点点头,把身子晃了回去。
紧迫的空气瞬间随着他的动作流动开,傅遇安松了松浑身紧绷的肌肉。
但很快,他就又摸了摸脖子。
某人来得突然撤得也突然,都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想到半小时前这人防着自己死活不开口的样子,他又在心底冷哼一声。
防着他还来问他消息,把他当什么了?
人形万能工具吗?
刚想把郁闷的心情发泄在餐桌上,傅遇安下一秒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牛排被一只修长纤细的手端走了。
傅遇安:“???”
他眼睁睁看着身边这人把牛排放在他自己面前,优雅从容地一刀一刀切成了完美的形状。
“?”
这是什么意思?主动给自己切牛排表达谢意还是为之前的事情赔罪?
傅遇安受宠若惊地抬起手准备主动接过来,顺便准备口头客气客气,就看到这人把切好的牛排放到了那个叫姜绮宁的女人面前。
“……”操?
他微微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时城没注意到右侧某人杀人的目光,只轻轻颔首,看着女人投来的茫然的眼神,温和一笑:“牛排切得很不顺手吧?”
姜绮宁愣住:“?”
时城做了个“请”的手势:“帮您切好了,慢用。”
姜琦宁:“???”
这人是不是有大病!
自己刚刚还坑了他,现在他竟然给自己切牛排?!
她混乱了,盯着这牛排,宛若盯着鹤顶红。
这莫不是下了毒吧?
一句“谢谢”从齿缝中挤出来,姜绮宁看着面前这牛排,心中思绪乱飞。
不然扔掉吧?反正坑都坑了,闹掰也……
“这是怎么了?”
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左侧响起。
姜绮宁条件反射地浑身一抖,抬眼看了过去。
公主正不悦地看向这边。
她瞬间换了一副恭敬的表情,笑道:“没什么殿下,只是身边的这位先生主动帮了我个小忙。”
特意强调了“主动”两个字,生怕不知道是身边的人先惹的事。
但公主只是嘟了嘟嘴:“助人为乐是良好的行为,他帮你了,为什么你不吃?是不喜欢我的招待嘛?”
说到最后一句话,那声音明显沉了沉。
姜绮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不动声色低了低头:“不,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公主沉默不语。
这意思就太明显了。
姜绮宁深呼吸一口,心下一横,一口戳了三块切好的牛肉塞到了嘴里。
所谓食如嚼蜡也不过如此了。
牛排确实是好牛排,入口/爆汁,鲜嫩的口感顺着味蕾爬上大脑。
但此时吃它的人却不觉得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她宁愿从未碰过这牛排!
公主看着她狼吞虎咽三两下光了盘,才终于勉强地收回视线。
转而,又对着时城说:“食不言,寝不语,餐桌上是享受美食的,最好不要多事。”
哟,还是个懂得古华国传统的异国公主。
看来华国以前对外的文化交流做得是相当不错。
她对时城的态度比之前冷淡多了,但那一双漂亮水灵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时城的脸。
时城并不介意她的热情降低,这对他来说还是意外之喜。
原本抱着“引起注意都引起了不如更作一点”的想法,打算对这位叫姜绮宁的女士换以其人之道,结果没想到,这还减弱了一点公主对他的喜欢。
这样,这人对他的注意应该就不会很多了吧?
他想着傅遇安之前“不要太扎眼”的警告,难得有些心虚。
摸了一把耳朵,时城扎起了自己面前的一份牛排。
结果这会儿他才感受到,某股强烈的视线。
“……”
傅遇安的视线死死盯着他,看上去想把他剮了。
时城犹豫了一下,忽然发现了他面前比自己空了一个盘子的旷地。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端了这人的牛排,他沉默了。
思忖半天,试探问道:“不然……我的给你?”
虽然自己之前已经吃了一块了,但都是男人……应该不介意吧?
时城对食物一般要求极高,这个牛排还算是和他胃口。
故而能做出让出自己的牛排这个决定,也是非常的有诚心了。
但傅遇安只是扯了一把脸上的肌肉,对他露出了一个嘲讽又阴沉的微笑。
然后有骨气地挪回脑袋,再不看他一眼,认认真真跟手下的羊腿做斗争。
时城:“……”
原来洁癖这么严重吗?
龟毛。
他暗叹一声,突然伸手,又端走了这人面前的羊腿。
傅遇安瞪他,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0001顶着他刀人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拿起了刀叉。
他手指很灵活,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面前硕大又复杂的羊腿。
盘子左边是肉,右边是还饱含汤汁的骨头,泾渭分明,看起来特别舒服。
时城剃好肉后擦干净了手,把盘子放回到了右边这人面前。
他问:“你喜欢吃羊腿肉?”
傅遇安已经被他这一通操作搞傻了,闻言干巴巴应了一声:“嗯。”
其实也不是很喜欢。
但他没说。
因为他看到时城又剃干净了自己面前那一份羊腿骨,并且放在了他这边。
时城说:“那都给你。”
傅遇安食指指腹忍不住擦了擦叉柄。
他戳了块肉塞到嘴里,等咽下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
羊腿肉味道不错……之前的事,他大度点就不计较了。
时城没有听出他的未尽之言,见他不生气了,随意说了句“不谢”,便继续埋头跟自己的餐盘作战。
一旁的姜绮宁看他俩这互动都傻眼了。
尤其是看到身边这位还在若无其事挑鱼刺,心态更是直接垮掉。
她很想问问: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但瞥了一眼主位上心不在焉吃小蛋糕的公主,又硬生生忍下了这股冲动。
两个多小时前,她作为第一个刷好盘子跑去三楼的人,亲眼看着那个身边的这两个男人瞬间消失在走廊。
那一刻她就认定了这两人一定有猫腻。
是不是从那门内得到了什么消息?
那手腕上缠着绷带的男人脸色不太好,而早早等在门外的男人看上去也是不在状态,不难猜到,那门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姜绮宁还是进去了。
她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但走进门内,却只见到了一片黑暗。
不管怎么出声都没有人应,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往哪个方向走都碰不到边界。
甚至连一开始进来的那个门都消失不见了。
好在姜绮宁不怕黑,除了烦闷不耐烦也没觉得有别的啥。
她等了许久,就在快要掉熵值的时候,四周终于被一阵白光包围。
强烈的光线让她的眼睛疼痛了半天,等缓过来,才看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大脑还没完全回神,忽然,一道声音就告诉她:这是公主的卧室。
一开始,姜绮宁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但很快,等到第一根手指失去知觉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这里究竟有多可怕。
怪不得,那两个男人的脸色这么难看。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半边身子逐渐麻痹,丧失了味觉和嗅觉,包括反应能力。
姜绮宁从门内出来得很狼狈,她拖这半边麻痹的身子,几乎是扶着拐杖挪到一楼客厅餐桌旁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切牛排切得这么生疏的原因,两只手的一半都快失去控制力了,能切好才怪。
不过进一次门,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想到几乎快印在脑子里的地图,她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完全不知道这地图有什么用,难道只能乱跑找线索吗?
那之前先从门里出来的两个应该也有地图、也有线索,再加上他们看着……不像是很蠢的人。
姜绮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她想到的第一个法子就是坑了身边这人,再用好处作要挟,换取对方的依附。
毕竟她有独一无二的信息——
公主讨厌的人,晚上会有意想不到的奇遇。
只是人生无常……
谁他妈能想到身边这个男人简直不按套路出牌?!
她忍不住咬牙,心道完了。
原本看到公主喜欢这个男人,她就咯噔一下,现在变成自己被讨厌了,这就更惨了。
晚上……
她忽然有点不敢去想晚上了。
姜绮宁不知道,她不明显的微表情全都落在了时城眼里。
时城在她放下刀叉后就收回了注意力。
对方表情简直差点把“后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看来,自己暂时应该没什么大事。
一顿饭就这么戏剧性的在沉默中结束了。
时城填饱肚子后就没在原地逗留,他选择直接上了楼,去地图中标着书房的那个地方。
傅遇安原本想跟上,但刚转身,就看到公主离开的时候,目光从时城的背影上轻轻扫过。
“……”沉默几息,他收回了朝着时城走过去的步子。
时城是来到楼梯口才发现后面那个人没有跟上来的。
他拧了下眉,转身开口:“傅……”
后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就被咽了回去。
身后除了不认识的还没离开大厅的人,连那人的影子都不见了。
……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脸色微微凝住,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身边。
卢田系好鞋带起身看到他的时候差点吓死。
“哎哟我操!”他压着嗓子叫了一声,“你……您又有什么事儿?”
“见到之前跟我一起的那个男人了吗?”时城开门见山问道。
面前这人刚刚离开餐桌得很晚,如果他都没见到,那还真没有什么人会见到了。
但卢田摇了摇头:“那个姓傅的?没有,没见到。”
时城点点头,心道真是见鬼了。
敛下思绪,他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看向面前这人:“你怎么知道他姓什么的?”
卢田:“……”
口水在口腔内分泌出来,他咽了一下,润了润嗓子说:“上个副本,听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是吗?”时城语气透露着不加掩饰的狐疑。
“真的!不骗你。”卢田连忙举起手自证。
时城没说话,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转身离开了。
身后,卢田轻轻呼了口气。
还好,糊弄过去了……
要是被那个男人知道了他透露了这,自己有十个脑袋估计都得掉……
时城上楼梯的时候,心情远没有五分钟之前好。
傅遇安到底去哪儿了?
会是遇到了不可抗力吗?
但这也太突然了。
可要是那人自己走的……也不会走之前不跟自己打声招呼。
他捏了捏眉心。
姓傅的本事他知道,就算遇到什么意外,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头顶的灯光忽然昏暗了下来。
副本没有告诉他们这个宫殿里有什么规则,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
灯光暗下来,是不是就宣告着这里不欢迎客人了?
时城半倚着楼梯扶手,看着光亮一点点消失。
客厅中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从楼梯走上去,见到一动不动的时城,不由得都多看了几眼。
被看的人不为所动。
因为他看到,本该离开的公主忽然出现在了前方黑暗的拐角。
大抵是未曾料到他还没有上楼,公主的表情僵硬了片刻。
紧接着,那紧紧闭合的嘴角倏然裂开,对着这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时城看得分明,这公主的肚子……比刚刚在餐桌上还要大一点。
像吃了什么撑得……
时城来到四楼的时候,脑子里还回响着公主刚刚的表情。
她为什么要返回来?
站在黑暗中……窥视他们吗?
可窥视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任务是活到公主的成人礼结束,但……为什么副本的名字叫“公主的菜单”,而不是公主的成人礼?
如果说活下去,那他们只要观察公主的喜好吃食就够了。
但这个宫殿里显而易见还有很多的东西,譬如那张地图,譬如整座迷宫一般的楼梯。
看上去好像只要老实本分不惹事,这个惩罚副本就很容易过去了。
不过这种东西,看上去的事,九成都是假的。
现在摸不着头脑,但今晚过去……
或许就会有一点头绪了吧。
这么想着,时城停下脚步,站到了一扇紧闭的门前。
这就是地图上标着书房的地方了。
他敛下思绪,抬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就在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咯噔”一声。
紧握门把手的手指瞬间松开,时城动作迅速地朝着左边跨了一步!
角落里那人被他吓到了,直到脖子被卡在掌心,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时城歪了歪脖子,看着面前这人,意外道:“是你?”
苏延刚颤颤巍巍:“是、是我。”
他这狗狗祟祟的样子真的很容易猜到是在干什么。
时城看了眼四下无人的环境,轻笑一声:“跟踪我?”
苏延刚眼神飘忽:“没、没有。”
没有就怪了。
但他目的其实很单纯,无非是觉得这人很牛逼,自己跟着他,说不定能摸索出什么生路。
时城不置可否挑了下眉,松开了抓着他脖子的手。
“跟踪我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苏延刚满脸的不相信。
“但是,”果不其然,这人接着说,“上一副本的事,我还记着。”
苏延刚:“……”
要命。
他态度良好:“我不是……”
“好说,我知道你不是。”时城打断他,也不管他打算说什么,好脾气而敷衍地表示理解,“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来了。”
苏延刚:“?其实我不……”
“开个门去吧。”时城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温和有理,“请。”
苏延刚觉得自己造孽了。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当球踢??
刚想着硬气拒绝,就见时城嘴角扬了扬。
“……”不妙。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时城说:“你是捡起机会改过自新,还是倔强到底坚持自我……”
他声音不轻不重:“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好一个“尊重”啊!
苏延刚脸色铁青。
给自己打了打气,从对方让出的那一条路走过去。
时城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看着那门把手被压下,门缓缓打开……
下一秒,成千上百张白纸从里倏然飞出!
“啊!”
白纸糊了苏延刚一脸,他没忍住,叫了一声。
时城“啧”了一下,赶忙上前踹了他一脚。
喊叫声被中止在了喉咙里。
唰啦唰啦——
好半天,那些白纸才飞完,洋洋洒洒罗在地上,跟铺了一层地毯似的。
时城踢了踢脚边的白纸,把前面那人翻了过来。
面对面的那一刻,他没忍住,转过了脑袋。
一声闷笑从他唇齿间漏出。
苏延刚:“……你是人吗?”
他问得真心实意,赶得上推心置腹了。
可以对方当不起他的一腔真心。
时城虽然迅速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但那眼睛里的幸灾乐祸还是那么嚣张。
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人满脸被纸边缘刮出的血痕太狼狈了。
那些血痕不深,除了疼一点血流多一点,对人本身是没什么伤害的。
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叹了口气。
“辛苦了。”
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了个身,溜进了门内。
“啪。”
在他进去后,大门被毫不留情地合起来,掀起的风带着门口的白纸,再次包围住了呆若木鸡的人。
苏延刚:“……”
你妈!
你这么不做人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时城:给你,都给你。
傅遇安:OoO他给我剔羊腿肉!他心里有我!
(傅某显然是忘记了,他的牛排是被谁夺走的)
满课人倔强码字中TvT……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比心~
第43章
公主的书房看上去和别人的没什么区别, 但出乎意料的不是和她本人一样清新可爱的风格。
屋内黑白棕三种简约配色,大气优雅,让人很难把这和刚刚看见的那个清秀可爱少女联想到一起。
时城开了灯, 入目就是很大的一扇窗户。
窗户是木质的框,风吹进来,带着窗帘一闪一闪抖动着, 还顺带掀起了桌子上的几本书。
如果傅遇安在这里, 一定能一眼就看出, 这书房和他之前去的那个一模一样。
时城拿起了桌子上的笔筒, 压住了书页乱飞的本子,缓步走到窗前。
一大片金黄的向日葵就这么洋洋洒洒落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拧了下眉。
这向日葵,和他之前在玩具房的第四面墙上看到的那幅画很像。
那画画的就是窗外的景象吗?
某位姓傅的之前说的那句“选择窗外配色”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时城曲起指关节, 敲了敲床边。
看来自己没猜错,拿地图时随机的六个场景, 应该就是线索所在地了。
而且那场景……应该跟现实中宫殿内的几乎一样。
书房是公主的,那么画出这幅画的人, 应该也就是公主本人。
画上的女人会是公主的母亲吗?
想到这, 时城的思维顿了一下,一个莫名的好奇出现在脑子里。
公主的母亲叫什么?
王后还是王妃还是皇后?
这个毫不相干的纠结点实在是很不合时宜。
他摇了摇头,强行压下了这拧成一团的好奇。
正事儿再次被想起来, 桌子上被压住的本子可算是得到了某人的注意。
桌子上有三本笔记本, 封面是两本黑色一本白色,和书房的风格很搭。
但时城的目光却落在了笔筒上。
这个木质笔筒里插着一支羽毛笔。
羽毛笔的笔身是花纹很多的木质芯,笔尾的羽毛是彩色的, 摸起来手感很好。
抛开个人喜好不谈, 对于小女生来说, 这个羽毛笔称得上漂亮。
或许这才应该是楼下那公主的正常审美。
时城把玩着羽毛笔,手指转了一圈,重新放回了笔筒内。
这间屋子的装饰配色,好像就只有这一根笔是正常的。
这么想着,他开打了桌子上的本子。
这是三本日记本。
里面的措辞非常的青涩,封面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青春气息。
时城被这牙痛的文字糊了一脸,耐着性子,看了好几遍开头才勉强继续看下去。
日记一共有三本,分别是童年时期、少年时期,还有快要成年的青春时期,每本都是一个时间段,前两个时期都是黑色的本子,最后一本是白色的。
严格来说应该不能算是日记,年记更确切。
童年时期的那本记录了公主生命中第一个六年。
在这个六年中,公主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中,她在第二年早早的失去了她的父亲,但好在,她有一个非常爱她的母亲。
母亲对她很好,教她学习,教她礼仪,一个人带她长大……充斥了她的整个童年。
平平无奇,这本除了文字措辞生涩一点,看不出什么别的问题。
接下来是第二本,六到十二岁。
第二个六年,公主长大了,她变得更加漂亮,学习成绩更加优秀,也遇见了一群很优秀的玩伴,有男生,有女生,他们会嬉笑打闹,都对她很好。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她,宫殿中的下人也对她宠爱有加。
公主像是团宠一样的存在。
……看到这里,时城捏着书页脚的指腹搓了搓。
顿了好久才放下,拿起了第三本。
这一本的公主字迹已经好看很多了。
她在逐渐长大,却在长大的过程中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最爱她的母亲。
消沉和颓废陪伴了她好久,公主变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美丽、优雅、落落大方……
时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于一个主要的NPC来说,这人生未免也太过平淡了,洋洋洒洒三本写下来,除了父母双亡这个信息,其余百分之九十都是废话。
包括父母的死亡,包括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平淡到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出生在宫殿中的公主。
这日记本甚至没有出现除了公主和她的父母以外的第四个人。
甚至连她的父母姓名都没有提到过。
太不正常了。
他捻着那几张书页,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纸张翻过的“沙沙”声在空寂的房间响起,过了一会,突兀地停了下来。
时城看着第一本日记的第一页第一行,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那一行上写着——
今天是七月一日,我出生在了一个幸福凤美满的家庭中。
……稀了奇了。
有谁写日记,会从自己出生开始写?谁会记得自己出生的那一刻?
接着往后翻,是两岁、三岁、四岁的记录……
这些都是很小很平常的小事,乍一看还挺温馨。
但也正因为记录如此温馨细微,此刻来看才会更加的渗人。
童年的小事,记得这么清楚,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吗?
扪心自问一下,时城自己都记不太清五岁之前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他活得久,一百多年过去了回忆不起五岁的记忆很正常,但就论进监狱之前的事情,他不仔细去想,也都不会主动回忆起来了。
认真考虑一番,他觉得那个公主应该没有自己脑子好。
那问题肯定就出现在日记本上。
线索太少,一个房间里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不过傅遇安在拿地图的时候去过书房,这些日记对方肯定也是看过,那等那人回来再问问好了。
这么想着,时城就打算把日记本带出去。
结果刚收到怀里,门口的锁就发出了“咔哒”一声。
有人!
他脸色一沉,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能够躲起来的地方。
有个窗户倒是可以跳下去,以他的能力,四楼下去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0001选择了正面硬刚。
门被打开露出公主身姿的时候,头铁的某人正像个大爷一样坐在书桌前。
甚至在公主怒瞪过来的时候,还很惬意地略一点头:“殿下,好久不见。”
公主:“……”一小时之前我们还在餐桌上见过。
她清越的嗓音压了下来,隐含怒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时城沉思一下:“走错路了?”
公主:“……好大的胆子!”
时城心说他胆子确实不小。
但眼下显然不是皮一把的时候。
SVIP自认会看眼色、懂得人情世故。
面对这么一个怒发冲冠还比他小了一百多岁的小姑娘,他选择了让步。
“抱歉,我这就离开。”
那公主一哽:“我让你走了吗?!”
时城脾气很好:“那您要怎么样?”
公主气得翻了个白眼。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时城倒是很有耐心,对方不开口,他也不出声。
乖巧站在原地,跟真的在等对方开口一样。
公主深呼吸一口,一边走过来一边冷声道;“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的眼睛,就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时城垂了垂眸子,看着面前这个距离他一米、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女。
公主一进来并没有着急看日记,看来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有没有观察到或者打开日记本。
说来也是,要是真的在意,不可能放在那么显眼还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真正重要的东西他应该还没找到。
明确了这个结论,手里的日记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泰然地从怀里掏出了日记本递还回去:“手误了,不小心拿错了。”
公主:“?”
神他妈的手误!!你说瞎话可以再不走心一点吗??!
“你!!!”
“物归原主了,”时城弯了弯眼睛,“我可以离开了吗?”
公主从进来视线就没有乱飘过,看来从她身上下手去找重点是行不通了。
那么就没必要再这里耗费时间了。
而他这么嚣张的原因,一是因为实力够硬,不怕发生冲突。
二是因为……
他很好奇,公主会不会对他出手,这个主要NPC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果然,那公主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给气着了。
但却依旧没有出手。
只是强行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给他让了一条路:“请、走。”
时城心中有了答案。
他颔首轻笑,轻飘飘略了过去。
门锁再次发出“咔哒”一声,将公主隔在了书房内。
时城微微侧目,就看到了吓得瑟瑟发抖还在观察他的苏延刚。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
苏延刚直觉捂耳朵。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动作迟了一步。
那人漂亮形状完美的薄唇轻轻张开,吐出了两个字。
“真废。”
这一回人身攻击,并没有警报声响起。
SVIP满足了,一直憋着的气终于顺利呼出,神清气爽地离开了此地。
只剩下原地满脸还未来及擦去血迹的苏延刚,连生气的劲儿都起不来了。
没办法,面对不是人的玩意儿,他真的是没办法。
某位不做人的玩意儿一路悠哉来到了公主的卧室。
但这回他没能进去。
因为门口已经有人了。
时城看着面前面无表情却眼神戒备的姜绮宁,轻挑了一下眉。
“好巧。”他说。
姜绮宁扯了一下脸部肌肉,语气冰冷:“不太巧。”
顿了顿,又觉得不明确,还补充了一句:“很糟糕。”
时城看了眼她身后明显被重新打开又关上的卧室,心下了然。
他点点头:“那我走。”
说完都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转身就朝着楼梯口走。
正准备跟对方大战三百回合的姜绮宁:“???”
为什么这人始终不按套路出牌?!
角落中走出来一个人。
姜绮宁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你确定他身边那个男人是忽然消失的?”
卢田迟疑了片刻,又肯定地点点头:“确定。”
“他们身份肯定不简单。”
“尤其是那个男人。”
姜绮宁木着脸转过头,无声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好。”她说,“别让我知道你骗我。”
话是温和的语气,但从这女人嘴里说出来,卢田只觉得从脚底窜上来一股寒意。
他臭着脸,默认了这句话。
其实他也不确定那个姓傅的男人是不是无缘无故消失的。
之前时城问他看到没有,他说“没有”其实是撒谎了。
具体来说是有看到过的。
那个姓傅的男人去了走廊,但只是拐个弯的功夫,等他赶上去,那人就不见了。
走廊是空空的一条,五十米内根本没有房间和可以拐弯的地方。
当时卢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凭空消失了。
但要具体说来……他其实也不确定。
所以这是骗了时城,也骗了姜绮宁。
想到这,卢田的脸色青了青。
跟姜绮宁这个女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但时城他们跟自己有仇,显然也不可能会再跟自己……
思绪乱飘间,肩膀忽然被一只柔软却冰冷的手搭上。
不好的预感直升大脑,他惊愕回首,看见了一双水灵的眼睛。
公主仰着小脸和他四目相对,咧嘴笑了声。
那嘴角裂至耳根,亲切又阴沉的话语从对方嘴里冒出。
“客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
……
时城离开后站在楼梯口迟疑了一会儿,在继续去玩具房和回自己卧室的两个选项中选择了后者。
这会儿四处乱窜的人应该有挺多,他现在自己身份都不明确,还是尽量不要跟别的人发生正面交集了。
一路回到1065,路上偶尔遇到的几个人都是在到处找线索的。
大家都匆匆忙忙,加上时城有刻意降低存在感,注意到他的人并不多。
第一天剩下的几个小时过得很平静。
时城小睡了一会儿,醒了后下楼吃个晚餐就又回到了卧室。
要说特别的地方,应该是那个叫卢田的男人。
那人晚餐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整个人状态都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一看就是有心事。
他忍不住多看了公主两眼,只瞧见公主频频看向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那男人长得虽不能跟时城比,但也勉强算清秀。
不过看不出什么特殊特别之处就是了。
饭后,回到房间的时城躺在1065的床上,等窗外的月亮冒出来。
直到窗外的乌鸦飞到树梢叫了几嗓子难听的咿呀,宫殿内沉闷的钟摆声才响起来。
duang——duang……
月光被挡在窗帘外,预示着黑夜的来临。
十二点了,该夜安了。
等到最后一声尾音的余波散去,躺在床上的0001坐了起来。
SVIP总是很特殊,活动时间专挑别人睡着了才开始。
兴许是白天睡得太久,时城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
猫着腰来到六楼,公主的卧室大门紧闭。
手指在门把手上悬浮了好半天,他又悄无声息收了回来。
这会儿公主应该也在睡觉,第一天……保守一点先不忙着作了吧。
“循规蹈矩”的0001显然是忘记了,下午的自己是怎么对待公主的。
换了个方向,时城摸索到盥洗室。
路上也有遇到一些跟他一样想趁着夜色做点不安分的事情的同行,但为了不误事,这些人大都被他打晕了送到公主卧室门前。
故而一个人站在盥洗室的时候,时城格外悠哉。
虽然很多人都被他打晕送走了,但保险起见,他进门后还是“咯噔”一下落了锁。
这下能不动声色进来的除了公主和到现在都不知所踪的傅某,应该就是没有旁人了。
他靠着墙,食指戳了戳开关,盥洗室霎时被暖黄色的灯光充斥。
这间盥洗室不大,当面就是一面镜子和梳妆台,往里走一走才是浴池和卫生间什么的。
时城先是转到了里面,看到了阳光角的晾衣架上全都是湿漉漉的布偶洋娃娃。
这些娃娃都没有眼睛。
原本逼真的娃娃因为这两个窟窿,显得有些骇人。
思及之前抠出来的两个真眼珠子,胃部涌起淡淡的恶寒。
他没再多看,回到梳妆台前,从柜子里翻腾出一堆的化妆品。
很奇怪,明明化妆品是女孩子常用的东西,但这会儿看到,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
一个一个瓶盖拧过去,白色的乳液黄色的膏,虽然闻着都奇奇怪怪,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物品。
不过这些化妆品他也没见过没闻过不认识就是了。
无声叹口气,时城重新盖上盖子,把这些瓶瓶罐罐整齐有序地摆了回去。
在放到第二个抽屉的时候,他停住了动作。
那是个装着美瞳的瓶子。
纯黑色的美瞳片浸泡在瓶内液体中,水光反射下,还bulingbuling闪着光。
莫名的,公主中午在饭桌上夸他眼睛好看的回忆重新浮现在眼前。
时城鬼使神差地把那小瓶子留到了自己手上。
或许……万一以后能用到呢?
美瞳瓶子被转着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他在这盥洗室扫荡一圈,有用没用的信息都记了下来。
看了眼窗外,估计着现在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的样子。
那人还没回来。
下意识往腰间摸去,时城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没有显示屏的。
手心落了空,虚虚垂下贴在身侧。
他在原地滞留片刻,步子一迈,从窗口跳了出去。
盥洗室就在1065房间的楼上,这么跳下,刚好可以回到房间的阳台。
时城没有回去睡觉,径直走过去陷进了阳台的懒人沙发里,仰着头看不怎么明亮的月牙。
今晚是弯月。
打从进帕维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空了。
被关在那个纯白空旷的屋子里一百年,猛的被放回到外面,还有点不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
傅遇安:今天又是没有我的一天QvQ
时城:我不是给你增加戏份了?==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比心~
第44章
时城当晚没有回到卧室, 他窝在沙发里,半梦半醒睡了一会儿。
睡前他还想,可惜了在上个副本丢掉的致幻剂。
那致幻剂原本是给自己用的。
在帕维什关久了, 难免会想一想以前在外面的日子,往常监狱总会每月给犯人送一支致幻剂,当做安抚犯人情绪的手段。
时城其实从未用过那些致幻剂。
不是没兴趣, 而是这些药对他来说没用。
他体质跟常人不太一样, 东西注射进身体里, 就好像是在输入葡萄糖, 起不到任何效果。
当时在道具柜子里看到致幻剂的时候,他选得很坚决。
没有经历过,所以对这种东西产生了好奇心, 结果倒霉在自己还没用上, 就牺牲在了上个副本里。
直到大早上被一声尖叫吵醒,他对于失去道具的遗憾还没有彻底散去。
不爽的心情配合着起床气, 0001几乎是踹门出去的。
“吵什么呢?”他靠在门口,看着所有房门都冒出了一个脑袋, 嗓音低低沉沉地问。
“不知道。”对门那人说, “好像是1034房间传出的声音吧。”
1034?
时城眉心轻轻蹙起。
他之前好像在卢田的口袋里见过这个房卡。
那人出事了?
“哎我操!”一个正在往这边小跑而来的姑娘气喘吁吁,“我操,你们去看了吗?1034那场面太壮观了!”
时城眼尾轻扬, 对她笑了一下:“可以展开说说吗?”
脸好看的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有很多的优待。
那姑娘原本也没打算瞒着, 听她问了,就停下了回自己房间的脚步,站在时城面前扶着膝盖喘气。
时城体贴地回屋拿了一包纸一杯水递过去。
“谢谢。太久没锻炼了, 失礼失礼。”姑娘接过来一口喝完, 这才终于缓过来, 直起身拍拍心脏口,“1034全是蜘蛛丝!”
这一句话,直接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
大家都聚在了1065的门口。
时城往外迈了一步,关上了身后的卧室门,将众人看到屋内的可能性隔绝在外。
不知道姓傅的某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为了防止大变活人的戏码引起恐慌,还是把门关上吧。
怎么说他们两个现在也是合作关系了,互相打个掩护也是应该的。
抱着胳膊倚在墙上,他继续听姑娘讲故事。
姑娘说,1034隔壁的客人是被一阵“簌簌”声吵醒的。
客人敲了两下1034的门没有反应,这才强行闯了进去。
一进门,就被蜘蛛丝糊了一脸。
而卧室正中央的大床上,已经有一个蚕蛹被死死粘在床上了。
至于蚕蛹里面是什么……
不用姑娘说,时城也能猜到。
应该就是1034原本的住客——卢田。
他“唔”了一声:“那里面裹着的人还活着吗?”
姑娘摇摇头:“不知道,没人能进去,那蜘蛛丝粘性太高了,第一个进去的人丢了一双鞋子才逃出来。现在大家都在门口围着呢,谁敢进去啊。”
时城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小事儿。”姑娘摆摆手,打趣道,“你们应该也去看看,那场面是真的壮观,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蛛丝。”
这话说完,果然有不少猎奇的人都蠢蠢欲动了。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对于根本就没有过交集的陌生人更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听到这消息,大多数都是好奇,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自己被困着的风险去救人。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姑娘对时城眨眨眼:“你不去吗?”
时城看了眼四周,决定从众:“这就去。”
1034的情况果然和那姑娘说的差不多。
有吃瓜的人不信邪,脱了鞋子往里一扔,果然,那拖鞋刚沾到地上就被牢牢黏住,一动也不动。
时城拇指摸了摸下巴,看到这情况,打消了尝试着进去看看蚕蛹的念头。
算了,卢田是否还活着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晚上只有他一个人遇到了这种情况变故。
他趁着人群拥挤,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许是触感的丧失和副作用导致他敏锐度降低很多,时城没发现,在他转身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在盯着他。
姜绮宁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脸色很难看。
她没想到,自己和卢田的短暂合作结束得这么突然。
昨天在公主的卧室门口遇见公主,她反应快,在那粉色泡泡裙出现的一瞬间就溜到拐角处躲了起来。
公主果然没有发现她。
借着缝隙和隐约的视线,姜绮宁看到卢田和公主在谈话。
具体谈了什么听不清,但看着卢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不停握拳,就能猜测那一定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谈话。
她本以为公主会对卢田做什么。
没想到公主只是厌恶地扫了卢田一眼就离开了。
想到之前那句“公主讨厌的人晚上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一信息,姜绮宁压下了准备上前关心慰问的打算,悄悄跟在卢田身后,观察着对方。
出乎她的意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卢田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包括她大半夜守在卢田的房门前都没听到什么别的动静。
姜绮宁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困意,在凌晨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没想到一起来,就听到了1034这边传来的尖叫。
现在看来……
应该不能惹公主讨厌自己。
公主讨厌的人晚上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应该就是会意外死亡吧?。
时间已经到了早餐的点了,时城慢悠悠溜下去吃了个早餐,又散着步来到了公主的卧室。
总感觉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但大概流年不利,这一次他依旧没能进去。
因为苏延刚在卧室门口等着他,把他约到了厨房。
“有事?”他问。
“嗯。”苏延刚做贼似的四下到处看,确定了附近没有人,这才捻手捻脚带着时城来到了冰箱旁边。
“那个……”他支支吾吾,手死死按着冰箱门,眼神飘忽地看向身边的人。
他比时城矮了一个头,时城懒散地把手抄在口袋里,就这么无情地看着他局促不安地动来动去:“把我喊来厨房看你表演活体扭秧歌?”
苏延刚:“……”
被这么一骂,什么纠结的情绪都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冰箱。
“你看,这把刀……不太对劲。”
冰箱门上放着一把菜刀,刀刃饱经风霜,已经坑坑洼洼不成样子了。
时城不了解菜刀,坦白开口:“什么问题?”
苏延刚拿出了那把刀,指了指刀刃的豁口:“这把刀刀柄很新,应该岁数很小,但是刀刃的损伤却这么大,这很不正常。”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看,那边的碗架旁的刀,一个个也是这样的问题。”
时城瞥了眼那边的刀架:“为什么这把刀在冰箱里。”
“我放的。”苏延刚挠了挠头,手指拂过刀身,那上面因为冷气生出的水汽就被抹掉了一道,“因为有水汽的话,有的痕迹会更明显,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这人说得终于不是废话了。
时城饶有兴趣一点头:“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苏延刚颔首:“看出来了。”
“这把刀应该是用来砍人头骨的。”
他说完,下意识挺了挺胸脯,为自己的机敏而骄傲。
但面前这人一点震惊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接受度良好地“哦”了一声。
“……”苏延刚的自信心被打击到了,不可置信道,“不是,你都不给点反应的吗?!”
“什么反应?”时城奇怪地扫他一眼,见他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才后知后觉鼓了鼓掌,“好厉害啊。”
啪,啪,啪。
三个巴掌,可谓是把敷衍做到了极致。
苏延刚一股气直冲大脑,底盘一个不稳,慌了两下。
时城嫌弃地后退一步,生怕他倒在自己身上。
“……”这可就太伤人了。
没有心的人不会懂得体贴人,苏延刚只能自己加固脆弱的心脏。
“你早就猜到了?”他问。
“猜到一点,但没得到证实。”时城没有吹牛,实话实说。
之前看到公主奇大无比的嘴和尖锐的牙齿就隐约猜到了,但一直没有别的证据能够佐证这个猜测。
“你可以表现一下了。”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面前这人自由发挥。
苏延刚无力再怒了,老老实实道:“我看了一下我们最近吃的饭,没看到什么需要刀很用力切的东西,牛骨羊骨什么的应该也不会用小刀。
这种大小这种损伤,除了人骨,我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了。”
“而且你看,”他摸了摸豁口,“这一块凹槽,特别像腕骨的形状。”
时城眯了眯眼睛,接过了刀。
下一秒,他当着苏延刚的面拆下了手腕。
苏延刚:“?我操?”
“不要大惊小怪。”时城淡然地用刀口比了比自己的手腕。
他已经算是比较瘦的,骨架相比正常这个身高的男人来说也偏细,而这个豁口比他的手腕还要小。
看来应该是女人或女孩的。
堪堪回神的苏延刚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犹豫说:“会不会……是公主吃了自己的妈妈?”
“有可能。”时城装回手,没有直接否认,“但原因呢,动机呢?”
“这个,”苏延刚看着他装手,感觉自己的手腕也生疼,别开视线,“我不知道。”
“那就找找原因吧。”时城说得漫不经心。
其实苏延刚这个猜测很合理,因为之前看到餐后返回来的公主,她肚子撑着的样子,很像是吃了什么东西。
重新缠好绷带,暗红的眸子忽然盯着对方的眼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依照自己之前对这人的报复程度,他不恨自己就不错了,还会主动来送线索?
这种情况,图钱图色,总得有一个。
果然,苏延刚正了正神色:“那个,不然我们,合……”
话没说完,他看到时城似笑非笑的表情,想说“作”的声音临时改了个口:“合力过关吧?我想活,你有能力,我……能帮到你的。”
时城挑了下眉。
苏延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我说真的!”
时城:“我凭什么信你能帮到我。”
苏延刚也不瞒着他了,自我介绍张口就来:“我是五十三年前因为拼尸案进的帕维什,对于人体结构和刀材器具这样的很了解!”
鉴于刚刚的事情,他这话可信度还蛮高。
时城思考一番,觉得自己之前“仇”也报了,此时无名无分的自己多一个有身份的人帮忙也可以。
他点头:“行。”
苏延刚一喜:“那大哥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改口倒是快。
时城把刀放回原处:“你画画水平怎么样?”
“还行。”苏延刚说,“比较擅长平面图。”
“够了。”时城说,“你去一趟公主的卧室和玩具房吧。”
那个叫姜绮宁的女人现在防他防得紧,好像就盯着卧室不松了,既然如此,那就换个人去。
“把这两个地方的装修和结构记住,尽量详细画下来给我。”他说,“一定要尽量详细。”
他表情这么认真,搞得苏延刚也忍不住立正站好:“放心。”
说完拍拍胸脯,一脸严肃地走了。
时城目送着他离开后,倚在冰箱门上,轻声道:“别看了,出来吧。”
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时城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管家。”
是从副本刚开始就一直站在公主身边的管家。
管家已经很年迈了,稀疏的头发白色居多,眼睛深邃,叫人不太能看清里面的神色。
他走出来,对着时城微微欠身:“公主她是个好女孩。”
时城有点想笑。
这是什么苍白无力的解释?
我吃人喝血但我是个好女孩?
他想了想,问道:“抛开您长辈的滤镜,您再评价一次?”
管家:“……”
管家又重复了一次:“她真的是个好女孩。”
时城微妙地眯了眯眼睛。
他笑了一声:“知道了。”
管家看着他,半晌,弯腰鞠了一躬,离开了这地方。
时城走在去更衣室路上的时候,还在回响刚刚管家说得话。
那老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耳畔回响。
出神间,更衣室的门已经被他推开了。
左脚刚踏进去,他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虚无到几乎看不清,像一阵风略过,掀开了面前的衣柜。
衣柜满满当当的衣服显现在面前,而那影子却随着风一起消失不见。
时城愕然怔住。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管家给他一种微妙的感觉。
“傅遇安,”他低声道,“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遇安:惊不惊喜?!我无处不在!
时城:……好大的惊。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比心~
第45章
门窗阖动了两下, 似乎是回应,但却没有声音。
时城垂了垂眸子,自问自答:“是你。”
那木质柜子“吱呀”一声, 好像在说:嗯。
时城问:“你遇到麻烦了?这是情况暂时的?”
柜子又发出了一声声响。
“我知道了。”他说,“什么时候能解决?”
这一次,房间内没再发出什么别的动静。
“傅遇安?”静默片刻, 他尝试着唤了一声。
依旧是无人回应, 没有动静。
时城暗暗“啧”了一声。
看来又不见了, 也不知道那货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过依着那人的本事, 回来也是迟早的事。
知道对方还活着就行。
他安了安心,把注意力放回了被打开的衣柜上。
既然刚刚借用管家给自己说话的人是傅遇安,那那句话应该也是真的。
公主是个好姑娘。
这就否定了之前苏延刚和自己的猜测。
那他的判断就要换个方向了。
时城看着面前满满当当优雅知性的礼服, 目光一顿。
公主喜欢穿的难道不是泡泡袖公主裙吗?
他稍一思索, 又抬手打开了另一个衣柜。
这也是小裙子,但偏向于轻熟风, 明显也不是公主最近常穿的那种泡泡袖。
衣柜一个一个被打开,不同风格的衣服展现出来, 却迟迟没找到该出现的那款。
时城翻箱倒柜找了许久,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里,找到了零星几件泡泡袖。
这些公主裙皱巴巴的,不知道的会以为是被主人厌弃准备丢掉的。
可公主的照片和最近的衣着都显示着她明明最喜欢这种裙子。
时城手指轻轻抚平袖子上的衣褶, 又起身将柜门一个个合上。
等到这屋子恢复如初, 他才满意地离开这里。
拿地图的时候,傅遇安告诉他有六个房间,分别是公主的卧室, 书房, 盥洗室, 玩具房,更衣室,还有花园。
书房盥洗室更衣室都已经去过了,卧室和玩具房也让苏延刚去了,那他今天只要再去花园转一圈就好。
花园就在正对着书房的一楼。
一进那花园铁门,就能看到满满当当的向日葵。
这向日葵的花期好像永无尽头,现在这个点了,开得还这么欢。
它们非常积极向上地面朝太阳。
花园里的人不少,大家都围坐在一个老伯旁边。
时城在小路转了一圈,也跟着大家一样,来到老伯身边坐下。
“哟,帅哥,又是你啊?好巧。”早上在门口遇见的那个姑娘见到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你也来听故事?”
“故事?”他看着人群中心还在呼呼大睡的老伯,好奇道,“他等会儿会醒来讲故事吗?”
“会呀,每天到时间了都会讲的。”姑娘说,“我昨天听了后半段没听懂,今天再来听一次?”
“每天讲的都是一样的?”时城漫不经心道,“大家都知道老伯到点就会讲故事吗?”
“是不是一样的不确定,但到点就会讲故事这点昨天听到结尾的应该都知道吧。”姑娘说,“老伯在结束的时候说的。”
具体说了什么,时城没问。
因为那老伯伸了个懒腰,悠悠转醒了。
他像是习惯了被一群人围着,没有半点不适应,拖着调子直接开了口。
“话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啊,公主才刚满周岁。”
时城曲起腿,把自己缩了缩,尽量保持着和周围人的距离。
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懒洋洋看着老伯口若悬河。
原来老伯是国王送给公主的周岁礼物。
他来这座宫殿之前是一个名满天下的园丁,种花技术了得,国王寻遍了全城,才以高薪聘下他来给自己管理花园。
公主周岁当天,被王后放到了空荡荡的花园中,四处摆满了花的种子。
小公主四处乱爬,抓来了一堆向日葵种子。
于是老伯的工作任务就定了下来。
这座花园渐渐被种成了向日葵的海洋。
“公主当时抓到种子的时候呀,哭得可真是惨烈,小小孩子的哭声真是吵得人耳朵疼。”
老伯嘟囔着:“大概是没看到花开吧,等我后来种成花来了,公主才渐渐止住哭声。”
这老伯骄傲的语气已经不加掩饰了。
时城歪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了敲小腿。
嗯,他现在知道公主的母亲应该被称呼为“王后”了。
“不过说来呀也是巧,”老伯又说,“这母女到底是母女,就连喜欢的花也是一样的。王后也喜欢向日葵,每次下午都会亲自来这里浇花呢!”
时城敲击小腿的手停下来了。
……这么巧吗?
他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姑娘:“这和昨天的故事一样吗?”
姑娘也正在思考老伯的话,闻言点点头,没多搭理。
“啊,到点了,该睡觉了。”老伯看了眼天空,“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就又恢复了醒来之前的姿势,沉沉睡去。
周围有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上前试图将其摇醒,最终还是徒劳而返。
时城没再凑热闹,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
他心不在焉转回了1065房间,脑子有点乱。
这里的副作用对他影响越来越大了,这种感觉并不痛,而是……
像被什么蒙住了大脑一样。
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看着面前门上“1065”四个数字,忽然想到了之前傅遇安然他说自己是1066的。
那个房间现在没人吗?
时城看了看隔壁,步子一错,转了个目的地。
1065的房卡是傅遇安之前给他的,1066却没有房卡。
等确定了这一层没有人,他才握着拳头,砸开了1066的门锁。
门内黑漆漆一片,应该是没有人住。
他刚走出一步,忽然,一阵眩晕裹住他的大脑!
踉跄两步,时城慌忙扶住身边的墙,却不想眩晕的感觉并没有得到缓解。
视野里的东西开始扭曲,视线逐渐模糊。
他双腿没了力气,渐渐软下来,颇为狼狈地跪倒在地上。
虚虚靠着墙,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
操。时城心底暗骂一声,中招了。
不等多想,就因外力强行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混沌……
时城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是一片黑暗。
他抖了下睫毛,脸色不太好看。
哪个傻逼把他眼睛给缠上了?
因为触感的消失,他觉察不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姿势做个初步判断。
现在他应该是被人绑在椅子上了。
还是以一种非常被动的姿势绑的。
他木着脸,动了动手指。
不想说话,但好歹得让绑他的人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果然,在他动了之后,就听见一个女声:“感觉怎么样?”
这熟悉的声音让时城紧了紧后槽牙。
是姜绮宁那个女人。
他琢磨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冷声道:“不怎么样。”
“嗤,”姜绮宁冷笑出声,“你不是很拽吗?怎么不继续了?”
闻言,时城勾了勾唇角。尾音上扬:“哦,你这是报复?”
末了还评价一句:“心胸真小。”
姜绮宁:“……”
她怒目瞪着面前这个被她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的人。
面前这个眼睛上绑着黑色绸带的男人身上粗鲁的绑着麻绳,那绳子粗糙的表面让对方白皙到透明的皮肤都开始有了青青红红的痕迹。
房间内灯光昏暗,除了两个活人的气息,气流便是死寂的。
明明她现在才是主导,为什么这男人姿态这么悠哉?!
不过绑着这人来可不是为了聊天的,不然白费了她一张技能卡……
姜绮宁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上前,在对方椅子旁蹲下。
银色的小刀从袖口滑出,她根本就没带犹豫,直接一刀扎进了男人的肩膀上!
没有触感只会让时城皮肤表面的感官迟钝,对于这种程度的疼痛还是能感受到的。
虽然这疼痛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但这么被人拿捏的感觉……
实在是不太好。
他脸色冷了下来。
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手段,自己现在虽然醒来了,但四肢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姜绮宁满意地看着他表情变得难看,笑眯眯道:“你要是没长嘴,我还能对你好点。”
她指尖从时城的下颌线摸过:“你去了哪地方?有什么线索?”
“你还真直白。”失去触感的0001完全没察觉到这女人在对自己上下其手,叹口气说,“你要是长了脑子,或许我还能给你透露点信息。”
他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少耍点花招,分享个线索还是可以的。
没料到对方到了这个地步都在嘴硬,姜绮宁面容扭曲了一瞬,直接扯了下了对方眼上的绸带。
一张大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时城面前。
看清当下情况的时城瞬间黑了脸。
姜绮宁以为这人是怕了,傲然抬起下巴:“劝你还是……”
“打断一下。”时城措辞礼貌,语气冰冷,甚至还带着点厌恶,“离我远点。”
问话用刑他都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贴这么近?
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又说:“男女授受不亲,自重。”
姜绮宁:“……”
姜绮宁要气炸了。
她眼睛恶狠狠瞪着这人,抬手拔了插在这人肩膀上的刀,又是一挥手,扎进了对方的大腿上。
献血顺着时城深蓝色的裤子渗出。
嘀嗒——
地上蔓延开一朵猩红的血花。
时城面无表情扫了眼伤口,短促笑了一声。
“你在怕什么?”
姜绮宁眯眼:“我怕?你跟我开玩笑呢?”
“我没兴趣给你开玩笑。”时城语气慵懒,甚至还有闲工夫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怕我找到线索?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姜绮宁心中响起警铃:“看你不顺眼。”
时城摇摇头:“你不会这么蠢的。”
“你知道我不好惹,但还是处处针对我,要说我没有让你害怕的东西,你自己估计都不信。”
姜绮宁皱眉:“别自以为是地……”
“让我猜猜,”时城弯了弯眼睛,“你第一天看到我拿到地图了是吗?”
姜绮宁脸色一僵。
“我猜对了。”时城轻笑出声,“再猜一下,你是要针对每个拿到地图的人吗?”
“没有。”姜绮宁迅速道。
时城点头:“我又猜对了。” ?这人怎么回事?
姜绮宁快绷不住表情了:“我说了没……”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每个拿到地图的人呢?”时城一双暗红的眼睛,无波无澜地看向她。
姜绮宁打了个寒战。
她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身上感觉到这种被洞察盯上的膈应了。
时城阖了下眼睛。
目光被遮掩,让他面容柔和了几分。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或许……你知道了这个副本需要死多少人,所以你想让大家先你一步死掉,这样你就能活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但姜绮宁听着只觉得遍体生寒。
“什么毫无根据的猜测?”她佯装镇定,讽刺道,“我还不知道你一大男人这么爱想入非非。”
“如果我猜错了,你早该让我别废话,顺便再给我一刀了。”时城无奈歪了歪脑袋,用下巴指了指腿上的刀,“要再来一刀吗?我伤口都快愈合了。”
他之前点的自动凝血加速技能已经很大程度减少他血液流失了,不然就冲这刀的深入尺寸,现在地上大抵该血流成河。
姜绮宁选择如他所愿。
刀被拔出血肉,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时城眼见着第三刀要落下,兀然开口:“公主卧室里是不是有什么可以控制晚上发生事情的东西?”
姜绮宁控制不住的手腕一抖,那刀落的力气失去控制,贴着刀柄,整个刀刃都刺进了时城的腹部。
时城拧了下眉。
这次是真的疼到了。
好在问话效果不错,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一直没有力气的手这会儿终于开始逐渐恢复控制了,被绑在身后的手腕动了动,趁着对方不注意,干脆利落掰下左手。
纤细的手腕成功被抽出绳结,他迅速地又装了回去,在姜绮宁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锁了她的脖子。
“呃!”
姜绮宁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失态道:“你?!”
“嘘——”时城空置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抽出腹部的小刀。
银色的小刀被他在空中甩了个花,随后穿过女人的脚踝,狠狠扎进地板。
“!啊——”
“都说了,”时城冷声道,“别出声。”
他扯过地上原本捆着自己的麻绳,绑住了姜绮宁的嘴。
“你对我用道具了?”
姜绮宁额角冷汗直冒,没吭声。
时城有点不耐烦了:“点头,或者摇头。”
说着,还动了动穿透脚踝的小刀。
姜绮宁痛得牙齿磕碎了舌头,血腥味从麻绳上溢出来。
半晌,屈辱地点了点头。
时城松开卡住脖子的左手。
长时间的缺氧让重新得到空气的姜绮宁无声大口大口喘息着。
“我不为难你,”时城蹲着跟她平视,“我问你答,能接受吗?”
似乎是接受了当下的局面,女人妥协地点点头。
时城拽掉了她嘴里的麻绳:“公主卧室里的信息是什么?”
姜绮宁气息不稳,不知是被气得还是怎么:“公主讨厌的人晚上会有意想不到的奇遇。”
联想到1034的惨状,时城颔首:“这个副本要死几个?”
姜绮宁:“七个。”
七个?一天一个?
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
“你怎么知道?”
“……卧室有七张织梦网。”
时城笑了一声:“这样啊。”
姜绮宁面色不虞。
这男的笑得怎么这么嘲讽?
时城当然想嘲讽她。
这姑娘太自以为是了,看到织梦网都武断了一定会每晚死一个,还搞出这么匆忙的行动。
难道没看过这个副本的题目吗?
“菜单”两个字那么大,因为自大和狂妄而忽略,真是瞎得实在。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把人像自己之前那样,捆在了椅子上。
“多待一会儿吧。”扎在脚踝上的小刀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刮痕声。
“我走了,自便。”时城绅士地对绑在椅子上的女人一欠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门。
1066的房门被重新合上,时城煽了煽睫毛,强打精神修好锁。
门锁落上的那一瞬间,他头贴在门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还是太勉强了。
强行抵抗系统的道具药性,真的很难。
凝血功能只能加快恢复,不能一下痊愈。
腹部的刀口太深,现在还在往外渗血。
时城看了眼已经黑下来的天,心想自己这是错过晚饭了。
他摇了摇头,回到了1065。
1065的房门口有两张塞在门缝里的图纸,想来应该是苏延刚来找他发现他不在留下的。
但现在这情况,他看不下去这图纸了。
不管是失血的身体还是副作用的伤害都让他疲惫不堪,当下想干什么都有心无力。
算了一下利弊关系,他决定先补个觉。
一脑袋扎进床上的那一刻,时城猛然睁开眼睛。
不对劲,床的塌陷程度不对劲。
他倏然掀开身侧的被子,果不其然,里面躺了个活人。
活人脸色很差,不仅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应该是在梦中都不太舒服,眉头紧锁,额头冷汗直冒。
这是怎么回事?比他状态还差?
时城探出手指,按了按对方那能夹死人的眉心:“傅遇安。”
傅遇安哼唧一声,没醒过来。
时城指腹微微用力,语气加重些:“傅遇安。”
“在……”活人终于真的像个活人了,闷哼出声,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他,“你回来了。”
“你之前怎么弄到?”时城说,“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嗯……等我缓一缓再给你说。”傅遇安有气无力的。
他现在真是疼到想死了,连多说两句话都会有颤音出现。
努力牵动了一下胳膊发现徒劳,叹口气,无奈道:“我腰上的东西,你拿着。”
时城奇怪地看他一眼,摸向他腰间。
手碰到那硬物的时候,他表情微顿。
一言难尽的心情涌上心头:“……显示屏?”
“嗯,你的。”傅遇安疲惫地闭上眼睛,“带在身上吧,等到明天,你身上的‘副作用’就会消失了。”
时城抿了下唇。
“你是为了拿显示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觉得自己这人情要欠大发了。
“是啊。”傅遇安也觉得自己有病。
他用金属纽扣钻了系统的bug,强行扭曲了数据回去拿显示屏,回来的时候系统果然觉查到了他的操作,差点被抹杀。
关键是他脑子一抽,在被发现的情况下还操控了管家给时城透露不小心发现的消息……
现在恢复了因为被系统盯着疼得像个傻逼,图啥啊?
他是菩萨再世吧?
时城想再说点什么。
但傅遇安制止了他:“睡吧,其他的明天说。少爷,祖宗……让我休息会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时城闭了口。
这人状态真的是差狠了,话音刚落,呼吸就渐渐平缓下去。
时城在黑暗中注视这人片刻,也躺了下。
满室沉寂间,他忽然想到,上个副本卢田对他使用道具的时候,道具过期是有消息提醒的。
但这次姜绮宁对他使用,却没有提醒。
为什么?
他视线落在身边的某个男人身上。
这人跟系统,绝对有点仇。
之前傅遇安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他们两个偷摸着来这里的人不能引起系统注意。
现在是自己被察觉到了,傅遇安冒着险回去拿显示屏,给他安了个正经身份吗?
照这么说,显示屏现在就相当于是身份证,他们走到哪里都得有这个,不然就会被视为“偷渡”。
可傅遇安……一开始就没有。
那就说明他从一开始进到这个系统里来,可能就是偷渡。
至于风险……看看这人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不过他又是怎么附到管家身上的?
他心想,不管怎样,对方真的是在帮自己。
这下,他欠的有点多了。
思忖间,傅遇安死死握紧的拳头吸引了他的注意。
……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握这么紧是想自残呢?
他心中微讽。
窗外的乌鸦忽然叫了一声,等时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左手拆下来了。
“……”
操。
傅遇安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个什么微凉的东西被强行塞进了自己手中。
他隐约听到有人咬牙切齿地在他耳畔说——
“之前欠你的,先还一点。”
欠什么了?
傅遇安迷迷糊糊地回忆着。
哦,应该是上一次某人答应改天把左手给他玩玩。
……
原来不是“小骗子”。
还挺守诚信。
作者有话要说:
40章傅某:谁再引起系统注意谁是冤大头==
本章傅某:我是冤大头QwQ
看姑娘们上章评论都很震惊,为了不让你们等太久,本章字数就多一些让老傅出来啦~
感谢大家支持!码完字准备通宵画十五张作业的禅酒爱你们!比心~
——
第46章
时城早上醒来的时候, 傅遇安还在一旁睡得不省人事。
这人下半张脸都在被子里,他撩了一下被褥,发现里面自己的左手正被抓得几乎变形。
时城:“……”
眼不见心不烦, 他果断把被子放下来,不去看那糟心的手。
现在是早上六点多,距离早餐开饭的时间还有一阵儿。
他靠在床头, 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某人昨天刚给他的显示屏。
不知道这人用了什么手段, 现在他的显示屏上面已经完完整整显示着他的编号和惩罚副本的内容了。
而且经过昨天一晚上的休息,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 应该是副作用在慢慢消失了。
操作这些……不简单吧?
应该是不简单的。
不然这人也不会成这样,代价这么大吗?等出去了,会恢复如初吗?
仅剩下的右手指尖摩挲着显示器的边缘, 时城余光瞥到一旁熟睡的人额角, 发现了细细密密地冷汗。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会儿,到底还是伸出手, 抵着对方额角轻轻擦过。
不省人事的某人感受到动静,眼皮动了动, 还闭着眼就忽然抬爪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人骨头捏碎。
但时城没什么表情变化, 从善如流地停下手,低声道:“是我。”
那只手微微一顿,缓缓松开。
手腕活动空间重新恢复自由, 时城按照原本的目的, 拭去了那些汗珠。
傅遇安睫毛颤了颤,撑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
他这副样子和平时欠儿吧唧吊儿郎当的形象一点都不吻合。
时城觉得有点扎眼。
他直接伸手捂住了这人的眼睛。
“困不舒服就继续睡,不需要醒这么早。”
“不困了。”傅遇安抓着他手腕把他手拉下来, 垂下目光, 看着刚刚被自己捏出来的红印子, 叹了口气。
“下次在我睡觉的时候,尽量别碰我啊。”
时城没答:“你等会儿还要下去吃饭吗?”
“不下去了,我现在说句话都快厥过去。”傅遇安松开他的手腕,倒抽一口凉气,艰难地撑着床做起来靠着,侧目看他,“你等会儿记得帮我带点饭上来啊。”
说完,他从被窝里掏出了一只手。
“喏,”把那陪伴了他一晚上的手递过去,“还你。”
时城嫌弃地看了那只手一眼:“不要。”
“?”傅遇安不可置信道,“不要?这是你的手啊。”
“全是汗。”时城指了指已经布满对方手心汗水的假手,“洗干净了再给我。”
傅遇安:“?你是在嫌弃我吗?”
“嗯。”时城应得一点不含糊,“别急着说这些,先说点正事儿。”
“昨天为什么要……去给我拿显示屏?”
傅遇安听这个问题就头疼,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心说这编什么瞎话都很不合理啊。
叹口气,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你已经被主要NPC,就那个公主盯上了,我要是再不给你拿来显示屏……你可能会死。”
时城微愣:“真正意义上的死?”
“嗯。”
他这一声“嗯”,让时城抿了下唇。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他错了。
他要是昨天吃饭的时候收敛点,说不定也不会被盯上。
傅遇安看他难得理亏,有点好笑:“哟,你还会自省呢?”
时城轻哼一声,没说什么。
傅遇安眼睛带上了点笑意。
“行了,”他说,“又不怪你。”
“昨天那个女人怎么对你的我看到了,你这也是被坑的,我都懂。”
时城心说你懂个屁。
被坑了这种事情明摆着从这人嘴里说出来,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轻咳一声,时城压了压声音:“按理说,我应该不会被坑的。”
傅遇安挑了下眉。
时城闭了闭眼,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触感没了。”
傅遇安眉心微敛。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现在得到了证实,还是让人有点……
他表情转瞬即逝,调笑道:“之前不是打死不说?”
时城木着脸盯着窗外:“情况不一样。”
都要丢脸丢到家了,当然得说出来给自己解释一下。
0001在某些方面的胜负欲和好胜心强得离谱。
傅遇安翘了翘嘴角,又在这人看过来的时候,及时用抓在掌心的假手挡了一下,以免对方看到自己的笑容又开始生气。
但他抬眸,只看到了时城古怪的脸色。
“你干嘛呢?”时城的语气不太美好。
傅遇安:“我怎么了?”
时城抬抬下巴。
傅遇安顺势低头,就看到了放在唇边的某只手。
“……”
行吧,不怪SVIP语气不好,就这个动作在他看来……都很像是变态在揩油。
他悻悻把那手收回身侧:“……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时城拖着调子“哦”了一声。
傅遇安:“……真的不是……”
话没说完,他忽然脸色一变。
手猛地掀开被子,时城腹部、肩膀和腿上的鲜红血迹霎时显露出来。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血,但这次总觉得特别的扎眼。
可能是时城太白了,反差太明显了吧。
傅遇安喉结滚了一滚:“谁弄的?”
其实伤口已经快愈合了,就是血红色看上去比较吓人而已。
时城不在意道:“姜绮宁。”
傅遇安手指无意识紧了紧:“之前都忘了先提醒你远离她。”
“她有施虐倾向。”
施虐?
时城回想起那女人昨天的举动,觉得确实很贴切。
“就因为施虐进的帕维什?”
傅遇安摇头:“不完全,她是星际最大的地下奴丨隶组织头头。”
时城有些惊讶:“她好有钱。”
傅遇安:“……”重点是这个吗?
他按了按太阳穴:“你怎么就能被她逮到?”
说起这个,那也是件丢人事儿,时城视线飘忽:“被她用道具暗算了。”
傅遇安皱眉:“又是道具,你怎么老被针对?”
时城心说我怎么知道?
“公主的日记,你看了吗?”时城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转了问题。
傅遇安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讷讷道:“看了。”
“有什么看法?”
谈到正事儿,傅遇安收了收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应该不是公主写的。”
这个猜测时城也想到过,但没有根据,不好下判定:“为什么?”
“字迹。”傅遇安说,“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三本日记上的字进步非常的均匀,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进步这么平均的人。”
“当然不排除有奇迹发生的可能,但我更偏向于,是有人在刻意控制写字手法方式。”
这话让时城想到了第一次在酒庄见到的傅遇安的字。
抛开对傅遇安本人不靠谱的偏见不谈,那确实是他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好的字。
于是他问:“你写字进步也是不平均吗?”
傅遇安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想起来关心自己,但也回答说:“是的。我没有过渡期。”
时城:“……”
傅遇安略一昂首:“我开端即巅峰。”
时城:“……”
巅峰两个字可是被你在脑袋上写满了。
眼尾的肌肉抽了抽,他咬牙道:“闭嘴吧你。说回正题。”
傅遇安见好就收,捋了捋自己开屏的孔雀尾巴:“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三本日记上有竖弯钩的字。”
时城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记得。”
傅遇安勾勾手指:“看看你那边有没有水笔。”
时城侧身看了一圈,又扒拉两圈:“连根笔芯都没有。”
“这么贫穷吗?”傅遇安“啧”了一声,“那你挑个手伸一下。”
仅剩下一只右手的某人:“……你看我有的挑吗?”
说着,还用仅剩下的那只手对着对方打了个响指:“这个行吧?”
傅遇安闷笑一声:“行,可太行了。”
他把面前这只手摊平,用食指在其手心划了两道:“感受到了吗?”
这两笔一笔弧线连贯通畅,一笔转折分明。
时城动了动手指:“走向一样。”
傅遇安赞赏地看他一眼:“聪明。”
这两笔虽然差别看着很大,但起笔点和落笔点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在拐角处,也紧紧只有分明与否的区别而已。
这一定是一个人同阶段的字迹。
“但你就这么确定不是公主长大后自己写的?”虽然差不多可以确定了,但时城还是想到一种可能性,“或许是公主的回忆录呢?长大后记下来的,没可能吗?”
傅遇安张了张嘴。
“咚咚——”
他声音还未发出,门口先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傅遇安顿时收口,比了个口型:谁?
时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是苏延刚。
他回到床边,对着床上的人小声道:“委屈你一下了?”
傅遇安:“?”
即将被委屈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回了被窝里。
甚至连着整颗脑袋都一起摁回去了。
时城看着从被窝里露出来的一撮头发,不太满意地戳了戳。
“藏好你的毛,”他嘱咐了一句,转身去开门了。
被闷在被子里的傅遇安听话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在黑暗的小空间里掰扯着时城的左手。
这仿真材料是真的不错,握了一个晚上都没出什么问题。
SVIP被关进来百十年……当年的医学技术就这么好了吗?
时城不知道被捂住的某人思绪已经漂到百十年前了。
打开门,没有立即放苏延刚进来。
“有事吗?”他倚着门框问。
“啊,不是大事,就是来问问昨天那个图……我操!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的血?还有那手,怎么了?!”苏延刚震惊地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左手。
那左腕现在缠着煞白的绷带,但却并没有血丝渗透出来,不像是被砍下来的。
除非……这伤口已经受伤很久完全愈合了。
时城冷眼看他:“昨天出了点意外。”
那眼神简直就差把“关你屁事”四个字刻在他面前了。
苏延刚被盯得浑身一抖:“哦、哦。那……那我现在,方便进去不?”
时城没动。
苏延刚有点怵,心想屋里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他善解人意地退了一步:“那不然去我……”
“进来吧。”话没说完,时城侧了身,给他让出一条路。
苏延挠挠脑袋,把脑袋往里面探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左看右看认定了没什么东西,才一矮身,钻了进去。
一边进去还一边调节气氛开玩笑说:“哎,我还以为你这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倚着门框的时城无声笑了一下。
可不是见不得人的吗?
扫了眼隔壁的1066,那大门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收回视线,关上了门。
“大哥你这看出啥来了?”苏延刚把自己画的图纸放在桌子上。
时城昨晚没看,这会儿面不改色走过去瞄了几眼,随口道:“房间结构问题不大。”
其实是为了证明这些房间和他们拿地图时进去的一样才让苏延刚去画下来的。
现在根据这个图纸看来,应该是没猜错。
他指头点了点玩具房:“你去这里的时候,发现什么别的吗?”
苏延刚想了会,还真就想到了什么:“里面就四个玩具,洋娃娃,玻璃碗,老虎模型,还有一幅画。”
时城琢磨着,问:“是洋娃娃不是洋娃娃的眼珠吗?”
“眼珠?”苏延刚皱眉,“没有,那个洋娃娃没有眼珠。”
没有眼珠?原来那眼珠子还是可拆卸。
时城敲敲下巴,又问:“老虎模型上有损伤吗?玻璃碗是什么色?画的色调是什么?”
苏延刚记性还不错,观察也仔细,都答上来了。
果然,和时城在玩具房里选择的东西是一样的。
他们说话之间,忽然又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一阵骚动。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朝外面走去。
在路过床边的时候,时城还拍拍被子里某“见不得人的东西”身体不知道哪个部位示意了一下。
门锁咯噔落下,傅遇安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他手虚虚搭在胸口,脸色有些奇怪。
……还是第一次被人拍肚子。
虽然时城是用拍的,还隔了层被子,但那体验也足够新奇了。
时城两人出来后看到人堆,才知道原来是1052房间的人出事了。
那人房间全变成了荒漠,整个人都陷进了流沙中。
和卢田那个房间一样,没有人、也没人敢上前。
这就是第二个死在梦里的吧。
时城摸了摸耳垂。
1052的窗户没关,这会儿正往里吹着风。
他眼尖地发现,这屋里的沙子还是能动的。
能动,不是死的,这沙子的流动是正常的。
这……有活路啊!
时城意外地挑了下眉,他原先还以为是死局呢。
看来在公主的成人礼之前,死亡都是可以避免的。
真正的屠杀,应该就在成人礼的当天。
那天需要被杀死的人,是按照什么选的呢?
走道里的钟声敲了敲。
快到早餐时间了。
大家都比较惜命,有了第一晚的见识,现在再见到这一幕反应平静了不少。
听到钟声,很多人都抱怨两句后回屋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吃饭。
时城拍了拍苏延刚:“走了,先去吃饭。”
“啊,行。”苏延刚跟上,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唉,大哥,我们二哥呢?”
这二哥说的应该就是傅遇安了。
“谁跟你‘我们’?”时城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他有事。”
苏延刚却没放过这个话题:“大哥,你觉不觉得二哥怪怪的?”
时城没正面回答:“比如?”
“比如……他的衣服面料。”苏延刚说得有点迟疑。
他不知道时城跟那人的关系到底如何,自己说的这话会不会被当成挑拨离间,反倒是对自己有害了。
不过时城看上去很正常,他稍一抬下巴:“继续?”
苏延刚看着他,咬咬牙,还是隐藏了点信息含糊不清道:“他衣服面料来路不简单,说不清,但肯定跟我们身上的不一样。”
这一点时城也知道。
他深深看了苏延刚一眼:“哦。”
苏延刚:“?”
哦?
就这?
他不理解:“他给你说原因了吗?”
“没有。”时城坦诚,“但是他现在对我们没有害处不是吗?”
苏延刚憋闷道:“那倒也是。”
时城笑了一声:“那就够了。”
在这个系统里,这个世界里,纠结的太多可不好。
两个毫不认识的人,只要达成共识了,那就可以互惠互利共同合作。
何况他也并非完全不认识傅遇安。
两人走到一楼大厅,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
刚打算坐下,就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公主。
这会儿餐桌旁就他们几个人,公主对时城笑了笑,招招手:“来,来这坐。”
她指的地方正是距离主位最近的第一位。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他们恨不得在公主面前营造良好形象和存在感。
但时城只是摇摇头:“不了,不太方便。”
公主笑容锐减:“怎么?害怕我吃了你?”
这话可不兴说,要掉脑袋的。
苏延刚紧张地吞了口水。
却见时城真的点头了:“对啊。”
公主:“……”
苏延刚:“……”您没事儿吧?
时城仿佛觉得自己不够气人,还在火上浇油:“我害怕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公主尖锐的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不废话了::“我让你坐过来!”
时城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
他在苏延刚看鬼的眼神下,从容地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公主哼了一声落座。
她刚想让时城往自己这边来来,就看到他自主挪着椅子后退半分。
“?”
苏延刚心脏都快骤停了!
这活佛爷又是在闹哪一出?
时城挪好椅子,对公主笑了一下:“您现在讨厌我吗?”
他语气还带着说不上来的兴奋。
公主脑袋嗡嗡响:“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时城想了想,问:“您喜欢有病的吗?”
公主白他一眼:“当然不喜欢!”
“这样啊。”时城从容点头,“那我有病。”
公主:“…………”
苏延刚已经生无可恋了,看着越来越多人已经下来了,只好先找了个离时城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谁料屁股刚沾到椅子,他就被公主瞪了一眼。
苏延刚:“?”
搞什么?莫名其妙的。
公主恶狠狠道:“谁让你坐那的!”
苏延刚懵逼了:“不是随便坐的吗?”之前不都是这样?
“谁告诉你的?!”公主瞪他。
治不了身边这个男人,难道还治不了这个尖嘴猴腮的傻子吗!总不能大家都不听她话吧?
她眼睛死死看着苏延刚:“我讨厌你!”
苏延刚:“!?我操?”
在他身上写个“冤枉”的刺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刚想向大哥求助,不想迎面就撞上了大哥不爽的眼神。
好像在说——凭什么是你被讨厌?
苏延刚跪了。
他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苏延刚:你屋里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某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拍我肚皮他对我图谋不轨!OwO
时城:……造孽
昨晚通宵画作业的人已经快飞升了qwq,但我还是顽强的没有断更!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比心~
第47章
时城今天一天都没能有机会回1065。
公主对他忽然消失的左手没有任何表示, 甚至连个视线都没有给他,但却异常关心他,不管去哪里都要把他带在身边。
时城对此倒是没什么抵触, 反正显示屏都有了,傅遇安也说不用怕NPC或者什么的关注到他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使劲在公主身边怒刷一波存在感。
只不过是负面存在感。
他真的很好奇, 被公主讨厌后, 夜里会遇到什么事情。
一起被公主带在身边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在第一天见到的那个长得清秀的男生, 还有一个是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看着跟公主差不多的岁数,一头红色的头发特别可爱,两人倒是很有共同话题。
时城跟他们两个格格不入。
这两人都在尽办法拍马屁, 他比较叛逆, 尽可能拍公主的马蹄子。
但感觉并没有什么用。
其实明显能感觉到,公主已经讨厌他讨厌到见到他就会翻白眼了, 但不知怎么,还是把他带在身边。
作妖作了一个上午, 终于在公主午睡的时候, 才勉强得到了一点安静休息的时间。
三个被看上的人坐在公主的床边,面无表情注视着公主安详的睡姿。
不用说,他们都很想让这个NPC从睡得安详变成死得安详。
沉默间, 那个男生拍了拍时城的肩膀。
时城把目光从公主的身上移开, 看过去。
男生指指他的手,示意对方伸出手。
时城摇摇头,用手指在床边上写:要交流, 在这里写。
这能人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想着在他手上乱写乱画?又不是没有别的东西能写了。
男生不太懂得这个操作。
为了防止公主被他们吵醒不能说话, 沟通只能用手指写字。
但在被子上写的很含糊, 交流起来肯定没有在手上比划得那么清楚。
但时城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只好铺平了床单,尽量清晰地一笔一划写起来。
【你是因为什么被看上的?】
时城:“……”
着问话倒也没必要如此简洁有歧义。
他忍下想脱口而出的吐槽,写到:【不知道。】
男生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和另一个红发女孩对视一眼,又写:【你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被喜欢吗?】
这两人大概觉得时城在隐藏骗他们,那个红发姑娘还解释道:【放心,我们现在处境相当,是一条线的。】
时城心说谁跟你们一条线?
但他面上不显,仔细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什么:【可能是眼睛。】
男生和红发姑娘恍然地点点头,态度好了点。
男生表示他是因为皮肤被看上的。
红发姑娘则是因为发色好看。
时城拧了下眉。
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这个念头在看到姑娘撩起头发,露出下面一层比一层红的发丝时,达到了顶峰。
余光扫到了公主抱着的洋娃娃,时城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想起来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他之前进去过的玩具房。
他猛地抓住了身边那个男生的手腕。
男生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还好在张开嘴的时候就自己捂住了嘴巴。
他面露不悦,写到:【怎么了?】
时城言简意赅:【你皮肤是不是没什么伤痕?】
很完美,没有缺点。
公主最喜欢没有缺点的东西,完美是公主最向往的追求。
这是那个洋娃娃对老虎模型的介绍词。
男生想了想,犹疑着摸摸下巴。
【应该是的,我印象中皮肤都很好,没有受过伤。】
时城了然,又看向那个姑娘。
【你头发是天生的红色吗?】
姑娘看他这样,隐约猜到对方可能知道了点什么。
鉴于“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念头,她诚实的点点头。
那就说得通了。
时城有点想笑。
这个惩罚副本果然比之前遇到的两个都要完善,每一个信息都是连贯的,包括小插曲听到的信息都不是废话。
他心想,对上了。
公主喜欢完美的东西,所以喜欢这个男生身上没有瑕疵的皮肤。
她喜欢的颜色会让她感到开心,所以喜欢这个天生红发的姑娘。
还有……喜欢仿真的东西。
不巧,他的眼睛不仅很好看,还是公主最喜欢的暗红色。
时城轻轻阖了阖眼。
这公主……不,应该说是系统,还真是够敏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翘了翘嘴角,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怪不得公主对他忽然消失的左手视而不见,原来只要眼睛没出问题,就不会讨厌他。
身边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男生问:【怎么了吗?】
时城摇摇头:【我暂时不确定,现在她的“喜欢”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好事。】
姑娘皱眉:【应该是好事吧?被讨厌的人晚上都会死,被喜欢应该就是活下去的条件了。】
这两人给他提供了信息,所以时城不介意也分享一下。
【未必。成人礼上会发生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
两人沉默了。
是啊,成人礼的那个晚宴……到底是干什么的?
时城支着脑袋,心想晚上回去到底是要面对某件麻烦事情了。
戴美瞳。
那从盥洗室拿出来的美瞳昨晚被他放在床头柜上了,现在没法戴上,只能等晚上回去了。
带上美瞳,应该就不会被喜欢了吧?
不仅暗红色没了,眼睛看着也不像真的了,这要是还喜欢他,那这公主就纯属是选择性眼瞎。
这么想着,连带心情都要好了很多。
一举两得,不仅不被喜欢,说不定还会被讨厌。
被讨厌了,就能碰到好玩的事情了。
时城弯了弯眼睛。
这一笑,让旁边两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些担忧。
这人……怕不是要疯了吧?
三个各想各的,谁都没发现,床上的公主悄无声息睁开了双眼。
午睡时间到了,该起床了。
她优雅地将手伸出被子。
一秒过去了,那手保持着悬空状态。
十秒过去了,一动不动。
一分钟……
“喂!”公主怒了,“你们在干什么?”
这突兀的一声终于吸引了三个人看过来。
男生和红发姑娘对视一眼,罕见的没第一时间上去伺候。
时城之前说得那句话已经引起他们注意了。
公主的喜欢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最终,两人还是选择当下先活着,以后在观察,反正还有四天。
于是磨磨蹭蹭凑上去帮公主起床。
时城倒是很坚定,依旧不为所动。
他早就看到公主醒了,但一直懒得搭理而已。
这人谁?让他伺候起床?配吗?
果然,公主换好衣服光鲜亮丽站在他面前后,狠狠剐了他一眼。
时城直接嗤笑一声。
另外三人:“……”
你他娘是真的不怕死啊。
公主指着他鼻子,怒道:“去帮我到书房拿画册!”
时城“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摸索摸索去吧。
他晃晃悠悠,一路无视了很多人好奇探究的目光,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的样子和他上一次来没什么变化,除了有些东西被其他进来的人扒乱了。
据公主所说,画册在第三个书架的最顶端。
书架很高,就算是时城的身高也要踩着梯子才能拿到。
他三两步翻上去,却在上面第二层,发现了一个笔记。
这个笔记本封皮原先是空白的,应该是被人后来写上的八个字——
《我十八岁以后的未来》。
时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傅遇安的字。
那人说在书房写了几个小时的小说,就是这个吗?
他有点想笑,动了动手指,挑起了书封。
第一行是和封皮名字一样的标题,应该是纸上写的比硬书封要顺手,这几个字比封皮上的还要好看。
他顺着往下看。
……
[我希望未来十八岁的我,可以成为一名钢琴家。]
[每一次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那都代表着那时的我是自由的,像是窗外的小鸟,可以肆无忌惮地盘旋……]
时城看了两面就合上了书。
一是因为看着傅遇安字迹的这种文字很奇怪,二是因为……
公主畅享的未来故事,和现在的不能说是很相似,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她想象的自己是活泼开朗的,脾气温和,喜欢钢琴,喜欢跳舞,喜欢动物。
她会在开满玫瑰的花园里听音乐,会和小伙伴一起出门玩,会养很多的宠物,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里画画。
如果单看这小说,肯定会觉得,有这些想法的人会是一个很温柔文静的女孩。
时城想到刚刚指着他鼻子骂的那位,摇了摇头。
他把这本小说绑在了腰上。
现在看来具体的用处不清楚,但有一点用处是很大的。
可以拿回去取笑写这本小说的某人。
看了眼时间,现在再不回去,公主应该又要骂了。
但时城要的就是公主特别讨厌他。
于是又坐在架子上磨蹭了半天。
这一磨蹭,就让他发现了个东西。
——在最上层书架的最里侧,好像还有一本画册。
时城小心翼翼把那画册拿了出来。
和手上已经有的这本一模一样,连页码都一样。
就是手上这本新一点,刚掏出来的却破旧不堪,尤其是后半截,明显能看出是从中间被撕开了,而后又被重新粘起来的。
他垂着眼睛,把两本画册都放在腿上,小心翻开。
太巧了。
为什么这两本连第一页的画都是一样的?
画上应该是公主本人,长相一模一样,但却没有那张血盆大口。
反而让人感觉,更贴合小作文里的公主形象。
时城接着往后翻。
后面不出意外的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画。
他不懂得美术,虽然基本的感觉还在,但始终说不上来到底那细小的区别在哪里。
终于在翻了第不知道多少页后,他看到了肉眼可见的区别。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公主自己的。
但新一些的画本上,公主手腕上的手链是向日葵,旧画本却是玫瑰花……
时城倏然一愣,迅速掏出了腰间的那本小说。
他翻了两页。
[我会每天下午都去花园里弹琴,偶尔累了,可以放松一会儿,听听音乐。玫瑰很美,红色的花瓣配着音乐,那一定是最美好的下午时光了。]
时城第一次看得匆忙没发现,现在才终于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那花园里难道不是全种的向日葵吗?为什么这里说是玫瑰?
如果写日记的人不是公主,那这个对未来畅享的和这本旧画册,也不是公主吗?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公主找不到原来的这本画册了所以重新画了一本。
他捏了捏鼻梁。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收起旧画册和小说,拿着公主需要的回去。
果然,他一进门,就看到公主对他怒目相视。
都到这个地步了,反正对方除了晚上用那织梦网,对他也不对他造成人身威胁。
于是时城把画册往她面前一扔。
“是的我来晚了。”他笑道,“你要不要吧你就说。”
“…………”
剩下的半天,另外两个“伙伴”切实见识到了这人究竟能有点多作死。
不要命的事情被他干了大半。
不过这也让两人都知道了,公主是不会对他们有正面危险的。
琢磨着,他们也改变了些对公主的态度。
时城熬了一天,终于熬到了晚上。
因为一直被盯着的缘故,他早上没能给傅遇安带吃的。
……那人不会饿死了吧?
浅浅的心虚在心底蔓延。
晚饭的时候,他正大光明地问公主要了个打包盒。
苏延刚小声问他原因。
他大声回道:“晚上会饿,宵夜。”
众人:“……”
不明所以的众人以为,这人是他妈恃宠而骄了。
时城装了一盒肉一碗米回到了房间。
原本苏延刚也想进来跟他讨论一番,却被“我困了要早睡”的借口赶了回去。
周遭终于重新恢复安静。
时城推门而入,房间亮堂堂的,窗台上的绿植生机盎然,床上的人却半死不活看着他。
跟被那绿植吸了精血一样。
时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这是?”
傅遇安冷笑:“你还记得你屋里藏个人吗?”
时城走过去,把打包上来的饭菜给他打开摆在面前,咳了两声掩饰心虚:“发生了点意外。”
“又是意外?”傅遇安不敢相信,自己差点被饿死,这人就一句意外打发了?
“这次是真的。”时城木着脸抿了下唇,“我被公主盯上了。”
傅遇安看他的眼神带着怀疑:“是你被迫盯上?不是主动凑上去找……唔!”
“揍”字还没说出来,他嘴就被某人一巴掌狠狠捂住。
“不是。”时城笑了一下,“还有力气说话,你看上去不是很饿。”
傅遇安连忙眨眨眼,示意自己错了。
他真的很饿,前胸贴后背了要!
时城松开手甩了两下:“饿就赶紧吃,少废话。”
说着还从他枕头旁边收回了离开自己一天的左手,用床头柜上的卫生纸沾了点水,仔仔细细擦干净后装了回去。
凶巴巴的做什么?
傅遇安有点委屈,他被遗忘了一天都还没说啥呢。
努力抬了抬手,他轻轻眯了眯眼睛。
嘶,一天过去了,还是这么痛。
刚想适应一番,就见一只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拿着一只鸡腿放在了他面前。
傅遇安:“?”
“鸡腿也不吃?”时城举着鸡腿,看他这表情,拧了拧眉。
他怎么记得这人之前还蛮喜欢的?记错了吗?
傅遇安复杂地看着他,叹口气:“吃。”
时城:“那你这什么表情?”跟吃毒药似的。
“有点不适应这待遇,”傅遇安就着他手咬了口白肉,“我怕你笑里藏刀,饭里有毒,取我狗命。”
时城:“……”
还真他妈是跟吃毒药似的。
0001第一次见能把自己的命坦然称之为狗命的男人,非常钦佩。
于是他用一个狮子头回报了这男人让他长见识的功劳。
“唔!?”
一个硕大的狮子头被强行塞进嘴里,傅遇安被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时城轻笑一声,还特别贴心地把狮子头往里戳了戳。
傅遇安:“……”
要是不想喂他可以直说,真的,没必要这么心狠手辣!
时城说:“快点吃,我还有事儿。”
傅遇安泪眼汪汪努力动了动腮帮子,好不容易才嚼动。
等慢吞吞咽下去,他才问:“大晚上的,你还有什么事儿?”
时城拿纸巾擦去他唇边的一滴汁水:“戴美瞳。”
“哦,戴……”话音顿住,陡然提升了两个调,“你说啥?!”
时城嫌弃地拿过汤放在他唇边:“戴美瞳,你耳朵也受影响了?”
傅遇安震惊的眼神仿佛不像是在看人类。
半晌,他毅然而然抬起了吃饭都举不动的胳膊,轻轻贴在了时城额头上。
时城:“?做什么?”
“没什么,”傅遇安收回手,喃喃道,“……也没病啊。”
时城:“……这副作用对你脑子影响这么大吗?”
这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恭喜老傅喜提“被喂饭”成就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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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傅遇安费劲儿地挪着身子, 趴在床边一言难尽看着坐在一旁镜子前的时城。
他刚刚已经听了这人非要戴美瞳的原因了,虽然很有道理,但此时见这人如此的“狼狈”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实在不行咱就不戴了吧?”
时城不理他, 连个眼神都没有分过去,专心致志用手指撑着眼皮。
傅遇安看他眼睛被折腾得够呛,喃不由得继续碎碎念。
“我说真的, 你换一种方法不好吗?”
“你跟你那眼珠子是有八百年的仇恨没有解决吗?”
“你能不能不折腾……”
“你能不能安静点?”时城忍无可忍, 单手拖着美瞳, 侧目看了过来。
他耳根子被某位聒噪的人闹得脑壳嗡嗡响。
傅遇安眨眨眼睛:“你看你, 眼周都被你手指扯红了。”
“你少管,红的不是你的。”时城冷着脸,“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话痨?”
傅遇安笑笑:“这不是关心你吗?”
时城轻轻嗤笑一声:“还是你说想吵得我折寿更可信点。”
傅遇安:“啧, 小没良心。”
时城干脆不理他了, 继续跟手里的美瞳作斗争。
这美瞳难戴是真的难戴,看眼显示屏上的时间, 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第一只都还没戴上去。
饶是0001, 也不免有些不耐烦。
“傅遇安, ”他出了声,“把你现在知道的情况给我说说。”
刚才就给这人说了自己下午的发现,但因为要专心致志戴美瞳, 他就让对方等会儿再跟他讨论。
结果现在这种情况, 等他戴完,怕不是要天亮。
那就只能一边戴一边听了,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熬鹰。
傅遇安闷声乐乐一会儿:“不是说要我安静点?”
时城抿了下唇, 睨了他一眼。
傅遇安举手:“好好好, 我说我说。”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 公主是个好姑娘吗?”他声音低低沉沉,当做听故事还算合格,“据我所知呢,她曾经确实是。”
时城琢磨着手里的美瞳,半天没等到下句,催道:“继续说啊。”
傅遇安:“……你都不给我点回应吗?我这给你免费讲故事呢?”
“你怎么这么多事?”时城嫌弃地点了下头,“知道了,你继续说吧,我会记得给你回应的。”
傅遇安闭了下眼,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我之前在书房得到的信息你看不到的,我给你描述一下我写的……”
“等等,”时城百忙之中抽空腾出手从腰间拿出一本小厚本子,“我看到了,没看完,但大致明白了。”
傅遇安怔怔接住自己的著作,就听耳边的某人不怀好意的声音:“写得不错,下次继续加油。”
傅遇安:“……”
什么叫公开处刑?
这就是。
他面无表情收起了这本耗费他很多根头发的著作:“总之,我写得这些都是在书房里的NPC牛皮书找到的公主写的随笔。这个不用怀疑真实性,是系统给出的明确条件,不存在欺骗。”
时城:“这样啊。”
傅遇安:“……我中午给你说,日记肯定不是公主写的,原因就在这里。牛皮书上的字是公主十五岁的时候写的,按照日记上同样年龄的字对比起来,出入很大。”
时城恍然一点头:“原来如此。”
傅遇安:“而且在给你拿显示屏的时候,因为一些现在不方便说的原因,我觉得公主应该是个好人。”
时城感慨:“你好厉害。”
傅遇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皮笑肉不笑道,“某人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浮夸了?”
“你好难伺候。”时城恢复了原本不冷不热的语气,“要回应的是你,不要太热情的还是你。”
“楼下那公主都没你娇贵。”
傅遇安气得心口一堵。
他一下子没喘上来,咳了半天,又因为咳嗽带动着身体的疼痛,好一会儿都没止住。
这会儿时城刚堪堪把一个美瞳戳进眼睛。
觉察到动静,不由得凑过来,生怕自己把人给气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他轻轻拍着这人的后背:“你轻点咳。”
顿了顿还担忧道;“会咳血吗?你别把床单弄脏了,晚上我还要睡觉的。”
傅遇安咳得更凶了。
你他妈还是个人?
他很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抬起头,刚准备谴责他这种狼心狗肺的行为,到嘴边的话就在跟这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卡住了。
……这美瞳怎么是金色的?
时城的右眼已经戳进去一只美瞳了,现在两只眼睛一红一金,显得神秘而危险,给人的视觉冲击特别强。
傅遇安都没怎么过脑子,脱口而出:“好漂亮。”
时城:“……真会说话,需要我谢谢您吗?”
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夸漂亮,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漂亮的美人一开口,清冷高贵的形象瞬间就破灭了。
傅遇安只觉得耳边“嘎嘣”一声,美好的幻境,啪,没了。
他回过神,认清现实后叹了口气,发自真心地感叹了一句:“时城,你要是不会说话该有多好。”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时城笑意不达眼底:“来,再说一次。”
“我错了。”傅遇安瞬间向现实妥协,“躺着吧,该晚安了。”
“晚安什么?我另一只美瞳还没戴上,今天那些破事儿也还没理清。”时城松开他的脖子,弯腰准备去拿下一只美瞳。
傅遇安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城回眸,投以疑问的视线。
傅遇安挑眉:“晚上不睡觉了?”
时城不理解他这个问题:“肯定要睡。”
傅遇安脸上笑意更明显了:“戴着美瞳睡?”
时城犹疑片刻,难得不确定道:“不……可以吗?”
傅遇安无言一瞬:“……我现在不仅相信你没结过婚,我还相信你活的这一百多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了。”
“不能带着美瞳睡觉,会妨碍正常氧交换代谢,对你眼角膜有损伤。”
时城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可是现在距离明天早上只剩下五个小时了,我觉得睡这一会儿应该没事。”
“放屁呢?”傅遇安被他气笑了,“你今晚戴着睡,明天就能难受得睁不开眼信不信?”
时城垂眸望着他:“我今晚戴着睡,明天一点都不受影响,你信不信?”
傅遇安蹙眉:“不信。”
“那你看着吧。”时城挣脱开他的桎梏,坐回去再次专心带第二只眼睛,还不忘聊正事儿,“公主为什么前后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从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变成一个可能会吃人的公主,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傅遇安说,公主在牛皮纸上写下东西时年龄是十五岁,现在的公主还不到十八岁。
两三年,怎么样才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呢?
还不等他多想,傅遇安散漫的嗓音就传入耳朵:“我猜,公主死了。”
时城的手微微一顿:“那现在的是假货?”
“我不确定。”傅遇安很诚实,“在这个世界,我不敢说鬼神这种东西切切实实不存在,所以也不能确定,现在的公主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如果是死人,那就是死去的公主因为,某些原因复活了,性情大变可以解释。
如果是活人,就代表现在的公主是假货,但顶替她的又是谁?
时城把指尖的美瞳调整了一下位置:“如果这是鬼神相关,那我们一开始应该就能找到些猫腻,就像上个副本一样。”
上一个副本关乎邪丨教,那一开始就能在各种小细节发现巫术什么东西存在的蛛丝马迹。
但这个从一开始就找不到这些线索,故而他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性。
“你现在的已知中,有没有说公主有什么姊妹?姐姐妹妹这样的。”时城问。
“没有。”傅遇安摇摇头,“不管怎么看,所有线索都暗示,公主是独生女,并且她的爸妈很爱她。”
时城目光凝住:“我们之前从哪里得知,她的爸妈很爱她的?”
傅遇安:“很明显啊,从那日记……”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时城阖了阖眼,显然,傅遇安也想到了。
现在已经知道日记不是公主写的了,那日记上的东西就是真的吗?
公主真的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中吗?
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在玩具房见到的那幅画。
画中的女人当时就让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王后真的爱公主吗?
出神之际,时城意外地把另一只美瞳也戴上了。
两只眼睛都变成金色,他满意地盖上镜子,简单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
为了照顾病患,他没有去抢已经占了大床三分之二的傅遇安的空间。
但某人好像永远不知道“见好就收”四个字怎么写。
那人磨磨蹭蹭,跟他胳膊贴着胳膊,小声问道:“时城,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抓进来的啊?”
“爆炸。”时城想都不想直接道,“我之前没给你说过吗?”
傅遇安摇头:“就只是爆炸?”
时城摸摸下巴:“可能……这个是最严重的?”
傅遇安:“……你还挺传奇。”
“那你编号是多少?”
时城眯了眯眼:“你猜?”
他让猜,傅遇安就真猜了:“四位号吧?”
时城不答反问:“我像是三位数吗?”
这怎么坐牢子还坐出优越感了?
傅遇安哭笑不得:“不像不像,那你是0002?”
0002?
时城压了压眉骨,用开玩笑的口吻不经意问:“为什么不猜0001?”
“你不可能是0001。”傅遇安答得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0001本人被人指着鼻子说不是0001有点纳闷:“为什么?”
“编号0001你也敢冒充啊?”傅遇安漫不经心扫他一眼,又虚空盯着某个点,似乎在发呆。
时城用手肘戳了戳他,让他解释。
傅遇安默了会儿,忽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早八百年就死了。”
时城:“……”
时城:“???”
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
0001本人震惊了。
他脑袋问号转得飞快,无言盯着傅遇安看,但那人好像有心事,竟然没发现他的异常。
良久,傅遇安瞳孔才重新聚焦。
大概是这会儿月光不怎么刺眼,他对时城笑了一下,难得在不被套话的情况下主动道:“你知道吗,我其实以前跟0001有过交集。”
时城木着脸。
他实在是想不出用什么别的表情来面对这个话题。
“因为一些意外,他的一把小刀落在了我手里。”傅遇安眼睛轻轻闭上,“你见过那把刀的,就是被你坑走了再也没还我的那把。”
时城的表情彻底成了空白。
他想起那把刀了。
原来当时看到那把刀熟悉的感觉不是错觉,那原本就是他的。
不过他怎么记得,那刀是因为意外落在了某商会那里?
一个猜测陡然出现,他不动声色开口:“你怎么拿到的?”
这话一出,傅遇安就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时城心里暗道不好,说错话了。
果然,傅遇安面露疑色:“我从拍卖会上买的。不过还以为,你会先问我0001是谁。”
时城垂在身体一侧的指关节曲了曲,毫不心虚跟他对视:“我对他不感兴趣。”
傅遇安忽然笑了。
时城谨慎:“笑什么?”
“没什么。”傅遇安眉眼弯弯,“你是不是觉得0001编号压过你了,所以你不开心?”
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推测的0001本人:“……呵。”
他没病,不会因为被自己本人压过而不开心。
傅遇安理解地看他一眼,眼神安慰:“没关系,被压一头不开心很正常的,我懂你。”
时城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闭上了眼。
偏偏这人还在喋喋不休:“你不要不开心,你如果知道0001是谁你就不会不服气了。”
时城终于忍无可忍:“我要睡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傅遇安终于堪堪停下,表情有些委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这不是好心安慰你吗?”
时城心说你这好心差点把我气死。
他拢了拢被子,背对着这人躺下,死死闭上了眼睛。
在他身侧的傅遇安盯着他的后脑勺,唇角轻轻搭了下来。
不对劲。
这人对于0001的反应不太对劲。
不管是一开始的漠不关心,还是后来莫名执着的好奇心,都不太对劲。
这么奇奇怪怪,说他是0001本人都合情合理。
可是0001明明已经死了。
还是他亲眼看着对方死的。
那会儿距离帕维什建成还有三年,但不知道为什么,联盟总军官亲自下令,直接把这个编号提前拎出来送给这个人。
甚至还让下面封锁了所有跟这位相关的信息,像是要把对方的存在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
那人生得时候就已经轰轰烈烈人尽皆知了,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但人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甚至死亡的时候,都是在阵势最大的爆炸中……
不对……爆炸?
傅遇安倏然冷下视线,看着身边熟睡的人。
这人说自己是因为爆炸进来的。
0001那场爆炸不会是这人造成的吧?
可当年的信息明确表情,爆炸是0001自己亲力亲为、主动送死的。
时城一定没说真话。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他和0001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人似乎浑身都是谜。
不过傅遇安暂时不打算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他现在有一件更想做的事情要做。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的疼痛,慢慢挪到时城身边趴下,又把人轻轻引导到正躺的姿势,缓缓凑过去……。
时城被扒着眼睛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看着撑在他身体上方,专心致志撑开他眼皮的某人,差点咬碎一口牙。
他没有触感,就这样都能被折腾起来,可想而知这人究竟有多过分。
“你他妈,”他一字一顿道,“到底想干什么?”
傅遇安的脸跟他不过半个巴掌,他这一说话,对方能清楚地感觉到唇齿间的吐息。
不由自主眨了眨眼:“我在帮你取美瞳。”
时城:“???”
他绷不住了,死死抓着这人后脑勺的头发把脑袋挪高些距离:“操!你是不是有病?!”
时城这辈子爆粗口的次数屈指可数,认识傅遇安以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从某方面来说,这货也是个奇人。
“哎!”奇人赶忙伸手撑在他脖子旁边的床上,避免了头发头皮被拽得分离的惨案发生,“不是,你听我解释!”
时城手背青筋暴起:“说。”
“戴美瞳睡觉真的对眼角膜不好,你会麦粒肿会发炎的,真的会很疼。”傅遇安眼神真诚又执着,“听话,摘了吧,我明早帮你戴上。”
时城无声跟他对视片刻,闭了闭眼睛。
这么乖巧的样子,就在傅遇安以为他妥协了的时候,对方却猛地坐了起来,他自己反倒一个不查,倒在一侧。
下一秒,一个枕头直接劈头盖脸朝他头上飞过来!
傅遇安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时城压着回到了自己的底盘。
他低低“嘶”了一声。
然后就感觉到,手臂被拉扯上去,被个什么东西捆在了床头。
时城黑着脸用绷带把人捆起来,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定了没水平继续作妖后,终于解脱一般叹口气,按着太阳穴躺了回去。
他倦懒的声音带着杀气:“傅遇安。”
傅遇安像条待宰的鱼,不明所以被捆了一通,现在脑袋被枕头压着,只能闷闷应了一声:“嗯?”
“你要是再闹我一下,”时城放缓了声音,“我弄死你。”
傅遇安:“……”
作者有话要说:
《论傅某对不能戴美瞳睡觉这件事的执着》
《论0001有多想杀了傅某》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比心~
——
第49章
后半夜的傅遇安果然没再作妖了。
或许是手被绑着的缘故, 也或许是他本身状态就不太好的缘故,总之时城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这人就用手被绑在床头的这个别扭姿势睡得很沉。
他看了半晌, 叹口气,动作轻缓地解开了对方手腕上绑着的绷带。
这人皮糙肉厚,绑一晚上手腕上也只有轻轻一道痕迹。
他在那红痕上搓了搓, 小心塞回了被子里。
缩回手的时候, 时城动作停滞了一下。
上次在这人睡觉的时候碰他, 自己的手腕差点被握碎, 这次怎么没反应?
那就一种可能。
“什么时候醒的?”
几秒后,傅遇安睫毛扑闪扑闪睁开:“这么了解我吗?”
时城给他掖好被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清了吗?”
傅遇安一愣, 反应过来他是说自己带美瞳睡了一晚的眼睛后, 不由失笑:“看清了,没红没发炎。太棒了SVIP!”
时城抿了下唇, 看表情对他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
时钟上的指针晃晃悠悠走着,快到早餐时间了。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走到门口, 他忽然驻足, 回头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
傅遇安觉察到视线,也回望过去。
时城薄唇动了动,过了片刻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对于0001来说, 这样的关心已经是非常罕见难得了。
傅遇安压下笑意, 低低沉沉“嗯”了一声:“好多了,等回去就能好了。”
这句话终于让时城心安了片刻,回去能恢复就行, 不然他可是要担责任的:“好好休息。”
留下这句话, 他便没再回头。
门轻微的开合后, 傅遇安却忽然出声:“时城。”
时城侧目。
傅遇安指了指一旁的衣柜:“里面有衣服,去换一件吧,你那身上都是血,穿着不难受吗?”
黏黏糊糊的血迹在身上确实很碍事。
时城想了想,觉得他这个建议不算废话。
衣柜里的衣服很常规,衬衫长裤,虽然是复古的款式,但作为日常穿搭也完全不突兀。
他动动手就开始解衣扣。
傅遇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就在这里换衣服,下一秒,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这人怎么也不知道避讳的?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停止。
傅遇安都未来得及看一眼,就听门锁咔哒落下,留下了满室安静。
……动作真快啊。
他在床上躺着,觉得有点冷。
余光扫着周身,再三犹豫,还是努力挪动了身子。
沾上血迹的被子已经被早上的时城换好了,那人换完后又躺了会儿,小心翼翼没让血迹再沾上去。
他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滚到了时城昨晚睡的那块地方。
那人看着冷冰冰,手也冷冰冰,但身子还是暖和的,这会儿床上还留有余温。
暖呼呼的被子果然疗效很好,他只是刚躺在这里,就觉得浑身不那么冷了。
傅遇安半眯起眼睛,心里想着昨晚跟时城聊过的话。
或许该找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想了……
另一边,时城刚出门就遇见了苏延刚。
他走过去:“昨晚出事的人是谁?”
苏延刚表情有些奇怪:“是……你昨天的小伙伴?”
时城:“?”
什么小伙伴?
他捏了捏指骨:“你是说……那位红发的姑娘,还是白净的男生?”
“男生。”苏延刚后怕地搓了搓胳膊,“早上他房间门口全是冰,我们把门费劲砸开后才发现里面跟那萨浦星差不多了。”
萨浦星,第二星系最冷的星球,是为数不多的没有人类生存的星球。
想象一下满屋冰雕的场面,时城问:“这么夸张?”
苏延刚:“就这么夸张!你可以去看看,据说人刚踏进去就开始从脚底往上结冰了。”
他说“你可以去看看”,时城还真就去看看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苏延刚打了个寒颤,转头一看穿着薄薄一件衬衫的时城,人家愣是连脖子都没有缩。
勇士啊!他顿时肃然起敬。
“我进去看看。”勇士变成了莽士。
苏延刚没来及劝,就见时城从门口碎裂的木门上取下了一块木板,对着走廊上的烛火一点,就燃了起来。
他用火把照着脚下的路,小心走了上去。
果然,鞋子刚挨到冰面,就从鞋底迅速结了一层冰霜。
好在有火把的作用下蔓延速度并不很快。
时城动了动肩膀,提快了速度。
他没怎么使用温柔的手段,跑到屋里对着那冰封的人就是一踹。
“咔!”
坐在床上的冰块人被硬生生踹掉下来,时城单手扛着人就往外跑。
冰霜已经蔓延到膝盖了,速度慢了不少。
脚刚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踉跄了两步。
苏延刚赶忙上去想搀扶一把,就见时城面露嫌弃,把手里的冰块往他那边一丢,自己强行拐了一个方向,装上了一旁的墙。
苏延刚:“……”您就已经嫌弃我嫌弃到宁愿自己撞死也不肯被我搀一搀了是吗?
这样的撞击对于时城来说无关痛痒,他举着火把把自己腿上的冰烤化了,这才不忙不急接过那被冰封的人。
还有三分钟就到早餐时间了,现在把这人融了肯定来不及。
时城左右看看,果断总结出个处理结果。
回到1065门前,他从木头上掰了一小块下来,捣鼓半天撬开了锁。
苏延刚看着他闪进了门。
“……”
不是,您怎么这么熟练?
要说时城这手法,还是跟着傅遇安学的。
之前看那人撬了几次,就想着尝试一下,没想到这还真的成了。
床上的傅遇安没想到某人去而复返,都忘了身上绵密的疼,直接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甚至因为床垫过于柔软,还上下弹了两下。
这动静太大了,时城把冰块扔下,奇怪地看他:“我进门踩你尾巴了?”
傅遇安心说这是踩尾巴的事情吗?
他慢吞吞地往床的那边挪,暗暗念叨着这人可千万别发现自己睡得位置是……
“你怕冷吗?”时城忽然开口。
傅遇安吓得腰一闪,差点抻着。
他吭吭唧唧:“什、什么?”
时城指了指床:“挪到我那边去不是因为怕冷?”
他坦坦荡荡,叫傅遇安反思了三刻钟。
是啊,之前挪过去不就是因为冷吗?
这有什么好躲的?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这么一想,他就坦然了,大刀阔斧往靠垫一仰:“嗯,还真挺冷的。”
“冷你早上不给我说?”时城蹙眉。
这人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他,怎么说他也得在这人没恢复前负起责任。
没再多说什么,他去走廊拿了个蜡烛和木门残余的木头,回来点燃了壁炉。
炉火“簌簌”燃起来,照得傅遇安半边身子都浸在暖光里。
时城挑了个地方,把手里的冰块放了下来。
在这个地方烤火,大概四十分钟就能化了。
他吃饭大概二十分钟就够,上来的时候这人应该还是不能自主动作的状态。
“我等会儿上来给你带饭,”他对傅遇安抬抬下巴,“这人暂时动不了,你不用担心,休息你的。”
炉火印在这人的半张脸上,衬得他五官更为深邃惊艳。
傅遇安被这炉火刺得差点没睁开眼,低笑一声:“好。”
“走了。”
“嗯。”
苏延刚在门口焦急地等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剩下一分钟了他时哥还在里面磨叽。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门开,他一把抓住时城衣角就往下冲:“走啊哥马上我们要晚点了!”
时城被抓了个猝不及防,跟着跑了两步。
两人到一楼餐厅的时候,正好赶上公主过来。
苏延刚抵着脑袋,祈祷公主不要注意到自己。
但时城无所畏忌,直勾勾跟公主对上眼睛了。
公主似笑非笑的笑容在看到他眼睛的时候消失殆尽。
“你的眼睛!!”公主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时城的手指都在颤抖,“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延刚落了座,闻言茫然看过去。
这一看也把他震惊了一下:“金、金色的眼睛?”
早上都没注意,现在才发现。
成为人群关注中心的时城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现在才注意到他昨晚费这么大的劲儿带上的美瞳吗?
不出所料,公主快气炸了。
“你、你怎么敢?”
她指着时城,絮絮叨叨指责了很久。
这些话对时城来说杀伤力约等于零。
甚至他怕楼上那冰化了自己还没赶上去,在对方骂的时候从容落座,开始吃东西并打包。
时城已经火了。
在这群人之中火的。
再座的人有一半认为,这是个疯子。
另外一半认为,这人一定有底牌。
不少人都暗地里琢磨着时城的行为,没心情再享受美食。
现在能吃得下饭的好像还真就只剩下时城自己一个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公主也刚好骂完了。
时城礼貌一颔首,拿着打包盒,毫不留情地上了楼。
公主直接被气得两眼一翻厥过去。
她眼神怨毒,阴鸷的目光死死黏在时城的背影上。
她喜欢的东西不能长歪变这这样,今晚一定要好好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羔子!
时城并不知道公主现在在骂自己什么。
掐着点回去,果然,地上已经流下了一滩水,冰里那人快能出来了。
秉持助人为乐的好品德,他踹碎了最后那点薄冰。
“咳!咳咳咳……”
浑身湿漉漉地被解救出来,那男生虚弱道:“谢谢……”
视线瞟到时城手中的打包盒上,他目光带了点感恩和期待。
结果对方硬是无视了这股视线,走过去把餐盒打开,一个个摆在床上那人面前。
男生:“……”谢谢,自作多情了。
傅遇安把这人的表情一丝不漏收入眼底,内心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愉悦。
具体原因尚不明确,反正这手里的饭吃着是真的香。
时城见他吃得满足,便不打扰他,搬了个椅子给那人,自己坐在床边。
开门见山道:“公主不是挺喜欢你?”
男生忍了忍咕噜噜乱叫的肚子:“嗯,我昨天做了个死,尝试了点东西。”
时城歪歪头:“比如?”
男生露出了自己的胳膊。
胳膊上有一道刀痕,很轻,两三天就能好。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尝试了一下,如果公主喜欢的东西被损坏了会是怎么样的。”
“我划了个小口子尝试尝试,打算如果讨厌是正确的,那我就继续划一条痕的,如果是错的,在生日宴那天,我也能恢复。”
这是很大胆的尝试了。
时城看他的目光流露轻微的赞许:“结果呢,你试探出什么了吗?”
说到这里,男生脸色沉了沉。
他唇瓣微动,刚准备说什么,就听一声响亮的“咕噜”在房间内回荡。
“……”男生耳根有点红,“不好意思,我早上没吃饭。”
“好说。”时城转了个身。
正在吃饺子看戏的傅遇安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少了一盒豆沙包奶黄包。
“?”
包子盒子在递过去的半途中折道而返,时城似乎终于想起了这包子原本是谁的,侧目问:“这个你还吃吗?”
傅遇安扯了扯嘴角:“吃。”
时城依他放下了包子盒,打量一圈:“那你什么不吃了?”
傅遇安冷哼:“都吃。”
打包了满满当当五盒东西上来的时城:“……你饭量挺大啊?”
傅遇安瞪他:“撑死也吃。”
给他了的就是他的了!这是他的东西,怎么还带收走的?
时城不明白现在这种虎口夺食的局面是怎么产生的。
他木着脸,跟这人无声对视,眼神胶着。
地上的男生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们一个眼神劈叉了就揍起来。
“不然……”
话没说完,就见床边站着的那个金眸男人从手里的盒子拿了两个包子出来使劲儿塞到床上那帅哥嘴里。
一边塞还一边冷声道:“吃!不吃完你今天别想睡觉。”
床上的帅哥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被逼着硬吞了三个包子下去,终于投降了。
“我错了,时哥,我错了!”傅遇安被噎得差点原地吃席,咕咚咕咚灌着牛奶,眼眶通红,“我不吃了,我吃不下了,都给他都给他!”
时城嗤笑一声,重新拿了个没拆过的盒子,走到他面前轻轻弯腰,礼貌又温和:“见笑了。给你。”
男生:“……”见识了刚刚那一幕,现在看到这人笑,更恐怖了怎么回事?
他盯着床上那人杀人的目光,颤颤巍巍接过了一盒煎饺。
“谢谢……”
“不客气。”不知有意无意,时城坐在床上的时候,刚好挡住了床上某人愤懑的视线,“吃完再说,不着急。”
男生:“!”活菩萨!
“活菩萨”笑容温文尔雅,暗地里却悄悄计了时。
这小子十分钟内吃不完就死定了。
不过命运还是眷恋这个人的,在第九分钟,男生咽下了最后一个饺子。
他没再拖延时间,填饱肚子就直入主题:“我半夜被公主带走了。”
时城随意地动了动指关节,手腕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被带走?她扛着你走的?”
“不。”男生摇摇头,“是一个男人把我扛走的。”
“扛去了哪里?”
“……厨房。”
时城放下了手腕。
男生继续说:“他给我一张菜单,让我选……是否遵从。”
说完这句,他似乎被恶心到了,厌恶之色难以掩饰。
傅遇安这会儿缓过来了,插口:“要把你吃了?”
“不。”男生说,“那菜单上写的是对我的‘处理’方法。”
菜单上的内容并不血腥暴力,只是很变态。
——让他赤果着身体,去寻找藏在棕熊肚子里的红宝石。
男生说:“不同意就要我死,这都是什么东西?合理吗!我当然选的不同意,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时城也觉得很莫名,这菜单上的内容跟这个副本毫无关系。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傅遇安。
那人没什么疑惑的表情,在他看过来后,还挑了下眉。
然后缓缓比了个口型——周莹。
时城微微张了张嘴。
原来是这样。
惩罚副本,原来是为了其他的副本挑选NPC而存在的。
真正的屠杀在成人礼那一天,被公主喜欢选定的人会成为其他副本的NPC。
这就是这个惩罚副本的目的。
在惩罚副本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在惩罚副本被盯上了,也没有办法逃掉。
被盯上人自己都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所以周莹才会在被杀死的那一刻,用眼睛对他说一声“谢谢”。
时城指尖有些发凉。
为什么?原本系统里不是有NPC吗?为什么还要从他们之中再去选NPC?
男生正在思考菜单上的内容,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流:“我觉得,被公主喜欢肯定是不安全的,但是被讨厌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时城回过神,说:“嗯,所以只能不被喜欢,也不被讨厌。”
男生问:“喜欢和讨厌的人各有七个吧?一天一个?这个不被喜欢也不被讨厌的界限谁能摸清啊?”
时城支着脑袋,随意的敲了敲身侧身边某人的腿:“你说,如果我们谁都不在这个讨厌和喜欢的范围内,公主会放过我们吗?”
傅遇安动了动腿:“不会。她会随即选十四个。”
除去他们两个走后门进来的,这个惩罚副本一共有二十个人。
七个被喜欢的一定会成为NPC,如果不是他和傅遇安,拿地图的时候必定有三个会死亡,剩下七个被讨厌的不一定会死,但看之前众人的情况……九成九也是撑不过一晚。
二十个人死十七个。
这个死亡率……高得让人胆寒。
男生听傅遇安说完就皱了眉:“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过了今晚看看吧。”时城说话的时候,金色的眼睛蔓上一抹兴味,“今晚看看,被讨厌的我会遇到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傅遇安:(两眼冒火)撑死我也吃完!
时城:(冷漠)那你撑死吧。
傅遇安:……QwQ
抱歉来晚了!这两天课实在太满,最近每天更新时间可能不稳定,但如果不是不得已不会断更!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比心~
——
第50章
二十个人里一定会有七个被挑选出来这件事, 他们没有告诉别人。
时城是懒得说,也不会主动去当菩萨,另一个男生就纯粹是因为不想多一些人产生竞争关系而已。
既然七个人是必定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当然是自己越安全越好。
时城被公主盯了一整天,终于才等到了晚上。
现在的傅遇安身不能动, 躺在床上活像木乃伊, 他嫌这人碍事, 商量过后给扔到了隔壁苏延刚的房间内。
虽然苏延刚这人也不是很可信, 但起码目前不会做出什么背刺的事情。
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傅遇安也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多问,毕竟他还要靠时城活过这个惩罚副本。
傅遇安被搀扶着送走的时候眼神幽怨:“你就是嫌我拖你后腿了是吗?”
这语气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得苏延刚都不忍直视。
但时城不给他面子:“你自己觉得你现在这样不拖后腿吗?”
傅遇安感受了一下, 发现这句话还真是没法反对。
他一步三叹气, 磨磨蹭蹭往外走。
送他离开的是1065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碍事的人都走了,时城松了口气, 整个身子嵌在了床上。
夜里应该很精彩,现在先睡一会儿吧。
结果他这一睡, 就直接睡到了有人进来。
虽然触感消失了, 但只要他想,基本的戒备还是能有的。
在对方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时城睁开眼睛, 从床的另一边滚了下去。
那人愣了愣, 还不等做出反应继续抓人,就被死死按到了墙上。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双泛着血红的金眸。
时城勾唇无声笑了一下:“不用你扛, 带路。”
这是之前傅遇安控制的那个管家。
管家没想到这人这么配合, 他的任务只是把人带到公主的厨房而已, 于是没多说什么,沉默着配合时城,在前面带路。
夜里的宫殿漆黑一片,只有走廊上的烛光隐隐约约发着光。
时城看到管家带着自己拐了好多的弯,可是这……应该不是去厨房的路。
复杂的楼梯上了一个又一个,他忽然发现,这好像拐入了另一个区域。
楼梯是在分界这两个空间吗?回想一下当时拿到的地图,好像确实刻意少画了很多的楼梯。
当时他还以为,那是因为地图上简略了很多不必要的,原来真实的原因竟然是掩藏另一个区域吗?
这个宫殿被复杂的楼梯一分为二,他们在明,现在来到的这个,是暗。
错综复杂的楼梯构成果然是有原因的。
时城被带到了另一边的大厅。
这个大厅和隔壁的几乎没什么区别,但桌子上的鲜花被换成了干花,墙上的摆设也有些许陈旧。
管家用钥匙打开了厨房的门。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跟了进去。
“进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穿着晚礼服的公主摆弄着手里的向日葵,挥了挥手,“把灯打开。”
她话音刚落,头顶的水晶灯就炸裂开,一片片尖锐的水晶碎片从上空掉落下来。
时城眯了眯眼睛,避开了几个大块的碎片。
但这炸裂范围太大,还是有不少的小碎片擦着他的身体落下,甚至在眼尾留下了一道轻轻的血痕。
暖黄色的灯光从四周墙壁上的吊灯处亮起。
公主柔和的目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变得充满恶意:“管家,为什么他是站着进来的?”
上一个明明是躺着进来的。
“不然怎么进来?”时城倒是坦然,轻轻松松避开准备来抓他的管家,走到公主的面前,大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总不能躺着进来,那太没礼貌了。”
公主面目狰狞了一瞬,把手里的菜单扔过去:“知道吗?原本这是给你准备的。”
时城稳稳接住那张卷轴,打开随意扫了几眼。
上面没什么多余的话,和之前那个男生说的一样,很简单,也很变态。
——杀死自己九十九次。
卷轴被重新合上,他丢了回去。
“现在不是用不了了?”
“那也不一定。”公主笑嘻嘻对他说,“如果你现在愿意,我依然可以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把眼睛摘了送我。”
时城面露疑惑:“有什么好处?”
公主凑近他:“那可多了。至少你今晚不用死。”
时城敛眉:“昨天那人,不是也没死?”
公主笑笑:“那是你救的他。可是你确定,明天会有人救你吗?”
时城挑了下眉,没吭声。
公主以为他被打击到了,却不不知道他是在想,如果明天傅遇安顶着那破身子来救自己了,自己该怎么还。
公主:“现在你重新考虑……”
“不用考虑了。”时城说,“不送,宁死不瞎。”
公主:“……”
公主铁着脸踩了踩地上的卷轴,力道大得仿佛脚下踩得是时城。
“管家,”她招招手,声音里饱含杀意,“带他回他的房间。”
管家依言上前。
时城依旧出奇地配合,没多说什么,轻轻笑了一声,跟着管家离开。
在路过公主身边的时候,他微微俯身,轻声道:“冒昧问下,您真的是公主吗?”
她这句话说完,公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抬了抬下颚,说:“当然。”
时城“啊”了一声:“这样啊。”
原来真的不是公主。
一般人在听到这种质疑的时候,第一反应可不是正常的肯定或者否定。
公主这个反应,好像是在说一个被认定为正确的答案。
他被管家带到了1065前。
就在管家准备开门的时候,时城悄无声息凑上去,抬起手对着对方脖颈劈下去。
要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越容易引起注意,他必须尽快抽身去在这个空间中摸索一圈。
管家在他落手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想挡,但动作反应赶不上他手刃的速度。
手刃精准落下,他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
人体和地面接触的声音,让时城皱了皱眉。
动静不小,而且他人跑了,公主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必须在公主发现之前找到点信息。
按照刚刚的厨房和餐厅来看,这里的构造应该和他们白天所在的空间一模一样。
那房间的分布应该也是差不多。
时城回忆了一下地图,果断先选择了书房。
他记得傅遇安写的那本小说里有说,公主对未来的畅享是在玫瑰花园里弹琴跳舞。
熟练地撬开书房的门,他快步走到窗边。
——窗户外,是一整片枯萎的玫瑰花海。
暗玫红色的玫瑰无精打采垂着脑袋,凋零的花瓣铺满了所有的小路。
时城垂眸看了会儿,才动了位置,到书桌那里翻找。
书桌的抽屉里也有日记,但只有一本。
这本日记并不完整,已经被撕碎得差不多了。
翻开第一面,只能看到很模糊的字迹。
上面首行写着——十一岁。
我父亲死了。
死在了玫瑰花盛开的季节。
时城瞳孔微缩。
果然,这跟之前在那个书房看到的记录完全不一样。
他指节曲起,继续翻了下去。
……
十二岁。
母亲送了我一个洋娃娃玩偶,可我并不喜欢洋娃娃,尤其是洋娃娃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很可怕。
十三岁。
母亲烧毁了我的衣柜。
她把我的裙子、衣衫全都换成了红色系,我的小礼服全都被撕碎了,柜子里是满满当当的泡泡裙。
她说我长大了,不能穿小礼服了,泡泡裙才是适合我这个年龄穿的。
十四岁。
我不小心划伤了我的脸。
母亲重罚了我,她说我不爱惜她给我的皮肤,让我喝下了五碗难喝的药水。
十五岁。
我不喜欢吃脑髓。
可母亲说,吃了脑髓才能让大脑变得更聪明,我不愿意,被赶去了后厨,专门为她煲脑髓汤。
十六岁。
我梦见父亲了,他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或许我应该去追寻自己。
我心动了,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十七岁。
我的出逃计划被母亲发现了。
好在出逃不成功,我还有第二个计划。
我会死在玫瑰枯萎的那天,和父亲一样。
……
日记后面,再没有十八岁了。
时城从支离破碎的日记本中看不出之前看到的那些家庭圆满。
他只能看到公主无尽的绝望。
可能这才是真相吧。
控制欲极强的母亲,还有无能为力的女儿。
他拿着这日记回到了窗边。
白皙的手悬在空中,指尖轻轻松开,那破碎的日记便裹挟着公主的回忆掉了下去。
日记本落在玫瑰花海中,碎掉的书页和玫瑰花瓣一起飞起来,又慢慢落回去。
花瓣埋没了大半个日记本,也掩盖了十二岁到十七岁的那些时光。
公主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公主是谁?
时城隐约有了个猜测。
门口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是“公主”吗?
眼下这种时间容不得他再作死了。
时城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手勾着窗檐,直接跳到了上一层的窗台上。
利落地翻进去,开门奔向下一个地方。
玩具房。
既然已经引起公主的注意了,那就没必要隐匿声息了。
他直接踹门而入,迅速锁定了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公主”。
画里依旧阳光彩烂,没有向日葵花海,而是艳丽又灿烂的玫瑰花。
“公主”站在玫瑰花海中,脸色却一点都不动人,反倒是阴沉沉的,跟风雨欲来似的。
而且画里的“公主”,没有穿泡泡裙。
她一席金色的长礼服,头发微卷,静立在花海中。
但时城注意到的不是这些特殊的装饰,而是她头顶的王冠。
这不是公主,而是王后。
现在这个“公主”就是王后。
王后在公主死后将这宫殿一分为二,按照自己的想法,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公主不会不听话,她会喜欢向日葵,会喜欢红色,会喜欢有真实眼珠的洋娃娃,也会追求完美……
因为那本身就是她自己扮演的公主。
那三本日记是谁写的,如今也有了答案。
而更衣室的衣服,应该就是王后等“公主”成年后,给“她”准备的穿搭。
毕竟泡泡袖就是她为公主十二岁到十八岁选择的。
至于整座花园的向日葵花海……
或许老园丁被找到的时候,公主就已经死了吧。
老园丁每天都按时、机械性的在讲故事。
比起因为印象深刻所以一字不差,好像……被人下了暗示完成任务一般的叙述更为贴切。
一切奇怪矛盾的现象都有了答案,时城忽然想到了之前那本画册。
在书房发现的老旧画册,按照逻辑说,应该是在这个宫殿的,可它却出现在了外面。
手指敲了敲柜子,他想,他恐怕不是第一个发现这地方的人。
独行侠当太久,差点都忘了帕维什处处都是能人,他们找到的真相不一定比他少。
突然,时城瞳孔微缩。
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不痛了。
“好可惜。”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时城戒备地绷紧了肌肉,转身看去。
是姜绮宁。
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这会儿正阴恻恻对着他一边摇头一边笑。
“好可惜,毁掉的竟然是痛觉。”她浮夸地“哦”了一声,表情扭曲,“你说要是毁掉了你的听觉和视觉该有多好啊!?”
时城抿了下唇。
又对自己使用道具?这女人是疯了吧?
她被自己捅穿的那只脚已经没了,光秃秃的脚腕用床单草率的包裹着。
看到时城的视线所向,姜绮宁有一瞬间的癫狂:“我会杀死你的!”
她一定会杀死这个让自己痛的男人!从来只有她折磨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
时城面无表情,很淡然地说了一句:“你杀不死的。”
姜绮宁抬脚就要冲上来:“你……”
可后半句话,她再也没机会说完了。
因为提着菜刀从她身后赶来的公主……不,应该说是王后了,已经一刀砍下了她的脑袋。
献血飙了出来,时城退后两步,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溅到几滴。
他拧了下眉。
面前的王后看着一地脑浆,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在这里作死呢?浪费了。”
时城冷眼看着她。
王后对她笑了一下,嘴角裂开,扬至耳根:“我不会让她杀你的,你只能在我的梦里死。快来,我带你走!”
她对时城伸出手,像是热情的邀约。
时城却向左走去:“不用你带我,我自己走。”
王后想追上来,他又说:“放心,我这次不会跑。”
他的话,王后已经不相信了,忌惮于这人的实力,她也没硬来,亦步亦趋跟在这人后面。
她喜欢完美的东西,死亡也应该是按照她的想法来。
刚刚那个女人死了固然可惜,但对比起杀死时城这件事,显然后者更为重要。
时城路过姜绮宁身首分离的尸体时,分了点余光给那个脑袋。
在这里,王后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人。
能拖着断脚摸索到这个地方,傅遇安说的没错,这人脑子确实还可以。
可惜是个疯子,疯得不分场合。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执着,或许能活过这个副本。
他在王后的监视下回到了1065。
门口管家不知生死的身体还躺着。
王后站在门后,对他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请进吧。”
这话被时城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快请死吧。
他勾了勾唇角,走了进去。
后脚迈进来的瞬间,身后的门被哄然合上。
同一时间,大脑出现一阵眩晕,晕倒前,他挣扎凭借着最后的意识摔在了床上。
王后真是恨极他,都不带犹豫,直接进入正题。
意识模糊起来,等再次清醒,四周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这就是他们用餐的大厅,但少了餐桌。
时城眯了眯眼睛,看到了在大厅中央跳舞的女孩。
女孩转过头的时候,长发扫过了她的脸颊。
也是那一瞬间,时城看清了她的长相。
——是“那个”玩具房,画中站在向日葵里迎着光、瘦到脱相的女人。
原来那才是公主。
现在的公主,好像还没有那么瘦。
公主看到他,愣了愣,随后扬起一个笑脸,轻快地跑过来:“漂亮哥哥,你就是我今晚的舞伴吗?”
时城顿了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在刚刚看到的日记中,其实还记录了很多琐事。
其中有一件就是公主十五岁那年的记录。
[我喜欢跳舞,母亲不喜欢。我撒泼耍赖,母亲才答应在我的十五岁生日宴上举办一场舞会。]
[母亲告诉我,她为我请来了一位舞伴,那位舞伴跟我一样,跳舞很好。]
[……可舞伴死了。]
舞蹈很美,但结束的时候她的舞伴却被突然掉下来的水晶灯砸中,不幸殒命。
时城心里了然,这就是王后为他挑选的死法了。
他沉默片刻,在公主期待的目光中,轻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公主殿下。我是您今晚的舞伴。”
这是曾经属于公主真实的世界。
那个女孩死在了十七岁的玫瑰里,但她活过的十七年,都是存在的。至少梦里,还是当年真实的她。
公主喜欢异想天开,喜欢畅想未来。
王后把人带到这里织造梦境,估计也不是她自己想在这里,而是只能在这里,只有这里,才可以把人送进公主的梦。
第一个1034房的卢田,遇到的是公主十二岁那年掉入蛛洞,被仆人用命救出来那件事。
而那个仆人就是卢田,为此殒命。
第二个1052房,遇到的是公主十三岁在沙漠中失足了,被王后用人墙拉上来事件。
被当做人墙不幸掉下去的人,也就是1052房主。
至于昨晚那个男生,遇到的则是十四岁的公主误入冷库被锁,冷库看守人用身子抱着她,直到自己冻死了,公主才得救那件事。
冷库员工是谁,显而易见。
时城这次,就是被水晶灯砸死的倒霉舞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城:我不担心没人救我。
傅遇安:放心,稳稳的!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