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想了想，明正还是接过话头。
但明原偏偏又不说了，只是摇摇头。
“我打不过她，你也打不过她，算了吧。”
明正：……你这倔老头想干嘛。
想了想，明正坐到床前。“我来了，你讲与不讲，凶手都会认为伱讲了，如果她知道你知道她是凶手……”
此话一出，明原嘴巴微张，神情又颓丧了三分。
“是菊子。”
明正心头一跳，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明原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凉。
菊子，名义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大姨呢。
“其实，菊子的目标本来也不是你母亲，而是我。
是她提前察觉出了不对，并且猜到了出手的人是她姐姐。
在家族与爱人的两难抉择下，她主动替我承受袭击，以如此刚烈的行为，向菊子表明决心和立场。
可惜，菊子虽然放缓了对明家的吞并计划，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就为了吞并？”明正忍不住问道。
“就为了吞并！
她向将紫苑镇和灵界通道完全把握在菊家人手中，让这里成为菊家的自留地。”
明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芭瓢虫，为了家族、为了资源，做到这个份上。
他既震惊，又不能理解。
不过，若报仇是明原最后的心愿，那他在足够强之后，也不介意为原身的父母报仇。
“你想让我怎么做？”一边想着，明正也顺势问了出来。
似乎没想到明正会主动问他，明原晦暗的眸子中难得闪出一丝光亮。
但好一会，明原才幽幽道。
“好好活着，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如果以后有爱人了，保护好她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说完，明原眼中只剩追忆。
“……没了？”
明原笑了，接着在明正惊讶的目光下，竟是直接坐了起来。
“你装病？”明正疑惑，但对方满脸的暮气又是哪来的。
“病是真病了，只不过这副破身体还有点用。”
明原说着，竟又把腿伸出，穿上了鞋，站了起来，从坐起到站立，他的行动越发流畅，仿佛回光返照一般。
但与此同时，一股幽灵系能量不可抑制地从明原身体里泄漏出来，让明正不禁大骇。
“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种感觉，更像是明原变成了幽灵系精灵一般。
“跟我来，长这么大，你还没见过灵界通道吧。”
此刻，明原似乎心情颇好，难得地对明正笑了笑，眼中从未有过的慈爱让明正都被戳了一下。
但明正的内心还是沉重起来，此刻明原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但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无奈，只能先跟上。
两人绕过院内花园，来到后院，在看守人惊愕的目光中，明原将明正带了进去。
一个孤零零且破旧的木屋出现在两人面前，丝丝源自于灵界，比寻常幽灵系精灵更加纯粹的幽灵能量从中漏出。
明正小时候没来过这里，但没想到灵界通道入口从外表看竟然如此荒凉。
但推开门，便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黝黑楼梯，继续向下，明正才见到了灵界通道真正的样子。
一个宛若漩涡星云，整体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洞口平齐地出现在最深处的厚墙之上。
不显恐怖，反而有些炫目地迷人。
而地下的整个空间就像一个横躺的方筒，灵界通道在最深处，而长长筒壁上全是各种黑白符文，看似凌乱但似乎又是一个整体。
“别盯着看，灵界通道摄人魂魄不是假的。”
明原在一旁出声提醒着，见明正看过来，又顺势指了指盘坐在筒壁周围的明家人。
他们中有老有少，相同的是身边都跟着一只幽灵系精灵，与他们一同陷入冥想之中，对明正两人的到来视而不见。
“他们是这一届的守灵人，来自外面的各个旁支，一旦有谁因守护灵界通道而受伤，就会安排其他人顶上。
所以，哪怕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明家之所以到现在还能把持灵界通道，也是在遇到危机以及在守护灵界通道这件事上，一定会统一一致。”
说到这，明原又指了指明显是核心处的那个位子。
“那里……就是嫡系一脉待的位置，最危险，也最有概率觉醒特殊能力。
不过你是用不到了。”
明原似有感叹，他也没想到，在紫苑镇出生长大的明正迟迟没觉醒，出去了反而觉醒了。
不过这不重要，接下来，才是正事。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那些个支脉的叔叔婶婶们匆匆而来，在见到似乎恢复健康的明原时，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但随即又全部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家主家主的叫着。
而面对这些人，明原此刻同样和颜悦色。
“都来了啊，那挺好，接下来有你们做见证我也就放心了。”
“家主，你要做什么？”
“家主，您这话什么意思？”
更有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虽不是爷爷辈，但明显年纪最大的人快步上前，拦住了明原。
“阿原，不可以！明家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但明原只是笑笑，轻轻挣脱了对方的手。
“泰哥，这件事我早就想做了，刚好现在是个不错的契机。”
明正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所有人都知道明原要干嘛，只有自己不知道。
他刚想问，明原已经转头看向他。
“阿正，抱歉这些年没好好照顾你，没有悉心培养你。
庆幸的是你自己很努力，还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我很骄傲！”
顿了顿，明原眨掉了眼中的泪光，继续道，“不过你母亲更辛苦，在灵界那边一定独自承受了更多，现在我要去找他了。
曾经你不需要我，现在大概率也不想要，不过作为父亲我还是想给你留点东西，这些东西你想怎么处理都行，我不要求你了。”
明正刚想接话，却又被明原抬手制止了，且他在说话的过程中……
飘了起来！
一只耿鬼的影子悄然出现在明原的脚下，其周身释放出来的幽灵系能量更是澎湃非常。
“家主！”
“家主，不可以啊！”
“阿明，菊英不可能还活着，但我们还需要你！”
“……”
无论真假，此刻除了明正，其他所有人都在挽留着什么。
却见明原又转头看向这些旁支族人。
“明家想要延续，就必须改变。
传我族令，废除明家嫡系、旁支的划分，家主有能者居之。
相应嫡系特权和限制全部取消、旁支待遇提升，做到一视同仁。
另外，我动用下任家主举荐权，推荐……”
说到这，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少人更是将目光放到了明正身上。
但只有那些真心拥护明原的人清楚，家主其实早就想好了一切。
既然取消了嫡系旁支的区分，又怎么还会让明正陷入众矢之的。
“明泰哥，明家以后就交给你了。”
间众人哗然，但更多的人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明泰同样是旁支出身，那么明原说的改变就是真的，不是为了稳住他们，保自己儿上位的借口。
不管如何，这对所有旁支都是好事。
而嫡系中仅剩的明正，也看出了明原对自己最后的关心和爱护。
家主他不想当，但只要他在一天，其他人成为家主就名不正言不顺，并且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以明原的口直接确定下一任家主，明正便有了真正的自由，哪怕以后想回来，也会得到所有人的欢迎。
毕竟，抛开身份不谈，明正仍旧是一名前途远大的天才训练家。
哪个家族会嫌弃自己的后代中人才辈出呢？
更何况，明泰也明显是明原一方的人，只要明原看人眼光没有差到离谱，至少明正和家族的关系还会比以前增进上不少。
虽然这些明正并不一定在意，但明原还是做了。
而做完这些，明原也开始向灵界通道飞去，身后的耿鬼更是彻底现出身形，张开大嘴竟是开始从下到上，吞噬明原！
“泰伯，这到底……”
“百鬼夜行，家主的特殊能力还有一个极端用法，以自身为祭，身化百鬼，夜行灵界，荡清恶魔！”
“简单来说，就是借助特殊能力将自己献祭给精灵，以此分化出成百上千的幽灵体。
这种幽灵体不仅拥有自我意识，还可以进入灵界不死，并对灵界内的一切生物具有极强的克制。
历代觉醒了百鬼夜行的族人都会被要求学习这一能力，在灵界暴动，难以抵挡袭击时，可以献出自己，保全族人。”
明正听着，先是觉得荒谬，但隐隐又明白了些许何为家族。
一个灵界通道看似将明家绑死，一代代地困守于此，不得自由。
数百年来，更是有了献祭这种手段，还要求觉醒了百鬼夜行的人必须学习，显得不太人道。
但他同样知道，催化特殊能力的觉醒只是灵界通道其中一个积极影响而已。
而每次消灭从灵界通道中跑出来的幽灵、恶鬼、邪念魔物之后，其残留的灵魂灰烬、恶念精华等都对幽灵系精灵有着极大的益处。
以此，明家族人得以快速提升实力，在生存不易的旧时代，代代传承。
或许，这也是家族存在的意义。
如此，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原逐渐向灵界通道飘去，而耿鬼也还在不停地吞噬着他。
膝盖、大腿、肚子、胸口……
最后是脖颈、头颅。
而在明原被吞噬前的最后一秒，明正心中突然响起对方的声音。
“对不起，谢谢！”
下一秒，从吞噬开始就不停胀大的耿鬼突然露出悲伤神情。
啵～
宛若泡影炸开，巨大的耿鬼直接化作无数碎片，而碎片在稳住后竟变成了一个个不过巴掌大的小耿鬼。
密密麻麻，奸笑四起，真就宛若……
百鬼夜行！
与此同时，那些守灵人几乎同一时间睁开眼睛。
年轻人还有些茫然，而那些经历更多的中年人直接面露悲色，怔怔地看向那成百上千的小耿鬼们。
“家主，一路走好！”
“家主，谢……”
“家主……”
“家主！”
甬道深处，小耿鬼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穿过灵界通道。
神奇的是，随着耿鬼们的涌入，灵界通道竟隐隐虚幻了些。
当最后一只小耿鬼消失时，整个灵界通道直接消散，独留墙面上一张巨大的圆形符咒。
“泰伯，这……”
“百鬼夜行化作的灵魂体，对灵界来说就像是热水里倒入了一碗碗冷水。
若是暴动期，灵界通道或许只会被压制。
但现在是平静期，百鬼夜行足以封印灵界通道不再出现很长一段时间。”
“很长，是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十年都不止。”
说到这，泰伯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一种明家族人。
“族长为了家族延续，英勇牺牲，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将不需再时刻守护灵界通道。
所以，接下来明家正式开放族库，供所有有天赋的族人快速变强，以应对外部敌人！
内忧已解，外患仍在，在彻底稳住家族传承前，所有族人需暂时放下一切成见，严禁内耗，直至度过难关！”
明泰说得隐晦，但所有人都知道外患指什么。
而没了嫡系旁支的区分，至少此刻大家都是满怀希望的，各种矛盾也自然而然地被压了下来。
明正默默看着，意识到这一切定是明原早就想好了的。
如今，不过是让明泰执行而已。
整个明家都动了起来，大家也都不再关注明正，纷纷忙活起自己的事情。
很快。地下空间只剩明泰和明正两人，就连那些守灵人也因为通道稳固被放了出去。
明泰收回一身气势，满脸慈祥地看着明正，上下细细看了一遍，才乐呵呵地说道。
“走吧，我带你去拿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
明正一愣，“刚刚那些安排不是吗？”
“自然不是，那些安排虽然的确保护了你，但更多地也是为了整个家族。
至于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另有其他。”
明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明泰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哎，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