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死,给我爬起来!我跟后头李跛脚商量好了,今儿个就带你去镇上结婚,只要一登记完,他立马就给咱五百块彩礼。你哥正巴巴地等着这钱娶老婆呢!”
门板被猛地一踹,“咣当”巨响。
一位中年妇人手执鞭子,气势汹汹闯入屋内。
她那双三角眼精光四射,牢牢锁定床上瑟缩的施诗。
施诗蜷缩墙角,战战兢兢唤道“娘……”
这并非亲娘,而是继母赵梅。
原主的母亲,在她五岁时便已撒手人寰。
自打赵梅带着儿子踏入家门,原主的日子就再无宁日。
打骂、饥饿、寒冷,能活到现在全凭一股韧劲儿,如今更是被逼迫嫁出去换彩礼。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何家那妮子最近撺掇你跟那穷教书匠叶枫搞一块儿。他不过是个临时教员,穷得叮当响,一毛彩礼都给不了。你若跟他,趁早断了念想!”
“没有,我真的没有……”
施诗此言发自肺腑,嫁那李跛脚固然一生毁矣,
但若嫁给叶枫,不仅无法得到丈夫应有的疼爱,还将因生孩子时大出血而丧命。
赵梅哪肯信她,拽着捆绑她的绳索将其从床拉至地面,挥鞭欲打。
施诗慌忙向紧跟其后的中年男子求助“爹……”
施父嚅嗫半晌,终究未吐一字。
“这家里,哪有你爹说话的份儿!我告诉你,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些年米汤白饭供你长大,你要敢不听话,我活活打死你!”
话语间,鞭子眼看就要落下。
施诗急忙求饶“娘,别打了,娘,我都听您的,什么都听您的。”
她颤抖不已,一副已被彻底驯服的模样。
赵梅手持鞭柄,狠戳其额头“早这样多好,何苦自讨苦吃,弄成这样?”
施诗并不担心她看出自己是装的。
原主本性怯懦,若非嫁人关乎终身大事,
也不会如此激烈抗争,甚至服下鼠药。
然无人知晓,原主吞药之时,早已香消玉殒。
如今占据这具躯壳的,乃一名穿越而来的现代打工者。
施诗曾尝试反抗,奈何自身柔弱,周遭亦无人能助。
此刻唯有假意顺从,静待良机。
赵梅生怕节外生枝,未敢为她松绑。
她将施诗安置在儿子骑来的自行车后座,将装有介绍信、身份证的破布包挎在身上。
骑上找人借的自行车,紧随其后,却未察觉施诗目光始终锁定那布包。
“快点儿,趁何家那小丫头不在,抓紧时间!”
途中偶有乡邻欲为施诗说情,皆被她厉声呵退。
她大哥赵大军是村里生产队长,她借势横行霸道,村中无人敢惹。
三人疾驰至镇上,施诗始终寻不到脱身之机,偏赵梅卖女还贪人情“你也甭觉着亏,现如今谁家能眼皮都不眨掏出五百块?那李跛脚家境殷实,你跟着他,往后便是享福的日子!”
施诗心中暗讽这般“享福”,你怎么不去享?
“再说,你又没有别的兄弟,等你爹百年之后,大军才是你的依靠。有他在,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
大军,即其子,随赵梅姓氏。
离婚姻登记处还有一段距离,施诗的目光便捕捉到了李跛脚的身影。
他步履蹒跚,左腿高右腿低,肩背微微驼着,估摸着年龄已过四旬。
施诗仅瞥了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
李跛脚也察觉到了她们,热情地迎上来,一口一个“亲家母”,叫得甚是亲热。
“你们总算是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转向施诗,满面疑惑。
“这丫头啊,性子倔得很,我想在你们成婚前帮她好好调教调教,省得进了你家门后不听使唤,让你觉得亏了。”
赵梅走上前,一把将施诗从车上拽下。
施诗险些被她摔个趔趄,只得慌忙躲进赵梅怀中,怯生生唤道“
娘。”
这一声软糯的呼唤,尽显她的柔弱无助。
赵梅的控制欲得到满足,她将绳索递给了儿子。
破天荒地,她轻抚施诗的脸颊“乖,等领完证,让你老公带你去吃顿好的。”
“好啊,咱们一起,让他请我们下馆子。”施诗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
“难得你有这份心,就看小李同意不同意了。”
赵梅斜睨了李跛脚一眼。
李跛脚连连点头,喜不自胜“当然同意,这点钱我还出得起。”
年近半百才盼来娶妻的机会,他早已急不可耐。
赵梅从布袋里掏出一叠证件,递到施诗手中“瞧瞧,户口本这些一样不落。”
她朝李跛脚摊开手掌“钱呢?”
李跛脚赶忙掏出事先备好的钞票,一张张零散的十元、二十元,攒得颇为不易。
赵梅嫌弃地接过,当面清点起来。
施诗默默收好证件,心中明白,若非为了这些,她早就无法忍受至今。
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在钱上,她抄起墙角的木棍,狠狠朝赵大军砸去。
赵大军应声倒地。
赵梅惊呼“你个死丫头,找死不成……”
话未说完,头顶便遭重击,鲜血直流,瞬间眼前一片模糊,吓得她瘫坐于地。
李跛脚欲逃,却已迟了一步,施诗一棍砸向他的脑袋,全然不顾是否会将其打傻。
“老流氓!废物东西!呸!”
此刻并非泄愤之时,施诗补上几棍,迅速跨上自行车疾驰而去。
“快!快追那小贱货回来!快呀!哎哟,疼死我了!”
赵梅一手捂着头,一手指挥儿子与李跛脚追赶施诗。
施诗对二八大杠并不熟练,一路颠簸,途中还摔了几次。
眼看距离婚姻登记处越来越近,身后李跛脚与赵大军亦步步紧逼。
她心中一紧,自行车愈发摇摆不定,即将再次翻倒。
情急之下,她只能闭眼暗叹倒霉,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车倒地的瞬间,一只坚实的手臂稳稳托住了她。
“施诗?”
清冽的陌生男子气息伴着淡淡的皂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