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看着两人的神情,明显觉出不对,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绪娘上前,低声道:“娘娘,请移步殿内,这外面的事情交给奴婢便是。”
曹皇后点了点头,带着沈长乐一道进了殿内。
“何事?”绪娘扬声问道。
外面的禁军答道:“属下在附近巡逻,听闻长清宫中传来一声惊呼,不知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娘娘已歇下了,是宫里一个小宫女,见了只小老鼠,明儿我着人去太医院拿药药死便是。”
绪娘声音平稳,不似有意外发生的样子,禁军不疑有他,何况这长清宫本不是他们能随意进出的。
“既如此,那属下们就继续巡逻了。”
“辛苦几位了。”
待听得外面的声音平息了,曹皇后才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你是谁家小女娘?怎地跑到我这长清宫来了?擅自进来可是要杀头的。”
听了曹皇后这番恫吓,沈长乐都觉好笑。
她的母后最是宽宏大度,对待宫里的内侍宫女从不多苛责,怎会轻易治人死罪?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是沈家二女,因机缘巧合进了宫,奴婢……”
还不及沈长乐胡诌个翻墙的由头,就见皇后脸色大变,起身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臂。
“哪个沈家?”
“父亲官职卑微,只怕娘娘不知,倒是奴婢的家这些年一直没搬过,就在城东。”
“你叫什么?”
“沈长乐。”
沈长乐确信沈家跟皇后娘娘有渊源,或许这渊源就是来自自己,她突然心生惶恐。
“沈长乐……”
曹皇后喃喃重复。
“娘娘,您跟我父母相识?”
看着沈长乐疑惑的脸色,曹皇后像是被惊着了般,忙收回了手。
“没成想你原是故人之女,我许久没见过故人了,不免失态,况且你还跟我长得如此相像。”
曹皇后招了招手,示意沈长乐坐到身边来,将一旁的手炉塞到了她的手里。
沈长乐一双冻得僵硬的手顷刻间暖和了起来,心头更是温软一片。
“说到你父母,你母亲长我两岁,还跟我曾是闺中密友呢,只可惜后来我进了宫,渐渐地,就断了联系。”
“原来我娘同娘娘还有此等渊源呢。”
曹皇后局促地搓了搓手,沈长乐却以为她冷,又将手中手炉塞回给了她。
“娘娘体弱,得好生保重才是,奴婢有汤婆子。”
提及汤婆子,沈长乐才觉两手空空,起身要去寻,绪娘这时候却开了门。
“汤婆子寻来了,热水也重新装好了。”
沈长乐起身接过,笑眯眯道:“多谢绪娘了。”
她说这些做这些,不过是惯性,说完才觉出不对来,就见皇后和绪娘都探究地看着她。
“你怎知绪娘的名儿?”曹皇后还是问出了口。
“奴婢……奴婢能留在宫中,全仰仗了这副模样,奴婢不免好奇娘娘是个怎样的人,但奴婢并未恶意,请娘娘明察。”
沈长乐又要行礼,被曹皇后阻了。
只听她冷声道:“原是如此,皇上行事还是如此霸道。”
沈长乐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
“娘娘,这话可不能说啊。”
曹皇后不答,缓了声调道:“出宫吧,呆在这里没什么好的,我让绪娘去同皇上说一声。”
“娘娘,不可!”
“为何?”
莫名地,沈长乐不想骗自个的母后。
前世,她被发现爱上了谢青棠后,她的母后早已去世,可没有一个人愿意谅解和包容她,她总会想起自个温柔似水的母后,想着她会体谅她吗?
“奴婢在宫中有放不下之人。”
曹皇后猛地想起方才有人翻身上墙,及时拉住了她,只可惜月黑风高,看不清来人是何身份,只是看身形是名男子。
可能进宫的男子,要么是禁军侍卫,要么是内侍。
“是方才救你那人?”
“不止。”
在宫中放不下的,还有母后您啊。
皇后沉吟半晌,忍不住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若你有难处,大可来长清宫寻我,也不要翻墙了,走侧门吧。”
提及此,沈长乐惊觉自个该离开了。
“娘娘,奴婢明儿还要当值,该走了,请娘娘保重凤体,莫要再寒风中站立了,那样只会让牵挂娘娘的人伤心。”
曹皇后看着沈长乐悠悠望过来的目光,那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似不舍,似难过,又似担忧,数不尽的愁绪,年纪轻轻怎会如此?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绪娘将沈长乐送走后,又回得了殿内,就见曹皇后还呆呆地坐在烧着炭火的炉子边。
“娘娘,这……”
“你说,她是不是受过许多苦啊?总觉着她瞧我的那双眼,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不会的,沈家夫妇都是极好的人,奴婢听说沈家夫妇生的大儿更是待自己妹妹极好的,想必不会亏待了姑娘去。”看書溂
曹皇后缓慢而又沉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听得绪娘心惊。
“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可不能再如此了,沈家姑娘又进宫了,您不得好生看顾一番吗?”
绪娘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话,眼眶子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曹皇后咳嗽渐缓,才哑声回道:“是啊,你说得对,姑娘那般小,总要看顾一下的,得看顾……”
从长清宫里出来后,沈长乐就觉着自个身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总感觉小腹抽痛抽痛的,隐隐约约地,不剧烈,但就是有些难受。
她咬咬牙,快步往承乾宫行去,却见丽妃身边的内侍正引着太医院的一名太医疾步往翠微宫去。
大晚上的,丽妃怎么了?
她正要打算上前去探,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她心头大骇,就要挣扎,就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温润嗓音。
“是我。”
沈长乐不再挣扎,谢青棠放心地放开了手。
“我以为你早已离开了。”
“你今夜不对劲,我担心你出事,就想送你一程,没想到你半道转了路,你还要去哪里?”
沈长乐有些心虚,干脆装傻充楞不提前面的事,只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两人,压低声音道:“鬼鬼祟祟的,只怕是丽妃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去看看。”
“我去,你回去休息吧,明儿你还要当值。”
沈长乐摇头不肯,见人要走远了,揣着汤婆子,提着裙摆就跟了上去。
谢青棠无可奈何,只好一起跟上,却见丽妃身边的内侍确实是将那名太医带进了丽妃住的翠微宫,还是从侧门进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离开了。
“大半夜的,还走侧门,看样子这丽妃有问题,可以从那太医嘴里撬出点什么来吗?”
“太医最忌讳多嘴多舌,且丽妃能请,必然信得过,若你想知晓期间内情,我可以去打听一二。”
“你有法子?”
“小丁刚入了太医院去帮忙,他小,旁人不会注意的,既然丽妃请了太医来瞧,太医不可能不开药出去,到时候让他同我说说,我查查书,该就能知晓了。”
“你不单是文武全才,还懂医术,敬佩敬佩。”
“只是读了些医书罢了,识得几味草药,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这是行武必备,其余的其实也不大懂。”
沈长乐见前面就是承乾宫了,也不再往前走了。
“你快回去歇着吧,我回去了。”
了顿,谢青棠又补道,“不必多想,万事有我。”
看着谢青棠沉静的眉眼,沈长乐躁动不安了一晚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好,携手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