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军械案办得好,这东厂厂督的位置就会给谢青棠,那吴用可就不乐意了。
先帝在位时,对东厂还是颇为倚重的,甚至宫内都有单独拨给东厂的院子,现今还用着,当初小丁就是被抓到了那里关了起来。
只可惜后来这一任皇帝继位,更为信任锦衣卫,东厂才没落了,这好容易盼着皇上要重新启用东厂了,吴用哪里愿意吐出这块肥肉来?
这不,在谢青棠到东厂来拜见吴用时,吴用就没给他好脸色,任他躬身站在一旁。
吴用抿了口热茶,然后提起茶盖轻呸了声,将抿到口中的茶叶又吐了回去,才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昨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陛下是君,奴婢是奴,奴婢一心效忠陛下’……这是你谢青棠会说的话?”
“奴婢并无他意,奴婢现今不过一介奴婢,能活着,全凭陛下之意。”
看着谢青棠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吴用心头那把火是燃得更旺,面上虽带笑,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愈发刻薄伍.net
“对了,忘了,你现今不止是谢青棠了,还是谢内侍了。梓州走一遭,你倒是立了大功劳啊。”
“奴婢不敢居功,奴婢也不会忘记吴秉笔的大恩,若不是吴秉笔求情,奴婢也不会活到这时日。”
“好,真是好得很啊!”
吴用敛了脸上笑意,一拂袖将桌上茶盏扫到了地上,茶盏在谢青棠脚边应声而碎。
谢青棠并未被骇住,站在那里仍旧一动不动,将吴用的怒火全数担了下来。
“去吧,陛下不是遣了你去选人吗?快些选好,将军械案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谢青棠朝吴用又行了个内侍礼,便抬步往外走去,只是还没行出两步,吴用的声音又从他背后响起。
“谢内侍也是胆子大的,自个脚跟没站稳,徒弟倒是先收下了,看样子对自个未来的路很有信心啊。”
小丁的事谢青棠回来后就听沈长乐同他提及了,他回去后也见了小丁,询问了番当时的状况,只是小丁被吴用抓了那般久,就吃了些皮肉伤的苦楚,后来又给放了……
依吴用的为人,只怕事情不简单,他总觉着小丁还瞒了他什么事。
而吴用这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不咸不淡地回道:“小丁那孩子年纪小,爱读书,奴婢在内书堂教过他几日书,他就惦记了,不过是学些诗书,正好奴婢也会些,空时就教一教,没成想竟如斯复杂,是奴婢考虑欠妥了。”
吴用从牙齿缝里挤出几声笑来:“哦?那好好教吧,毕竟咱们内侍不似以前,还是多读书得好。”
谢青棠回身,又朝吴用行了一礼,坦坦荡荡地就离开了。
见得谢青棠离开,一直站在吴用身边伺候着他的小内侍亮子替他重新斟了杯茶,双手奉到了他手边。
“干爹,您老之前不是说陛下会因着军械案迁怒于他吗?怎么……”
“怎么?还不是因为张士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吴用说着,是气不打一处来,掀起的茶盖又被他放了回去,茶盖和茶身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张士这老东西,这些年一直压着我,是屡屡害我好事,偏我怎么努力,陛下如何纵容我,还是一直将这老东西留在身边,那老东西不过就是比我在陛下身边多呆了几年罢了!”
亮子看了眼吴用铁青的脸色,道:“干爹,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用白了亮子一眼,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了桌上。
“你个小兔崽子,别跟干爹来这一套!”
亮子谄媚一笑,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给吴用捶起了腿。
“干爹,儿子是觉得啊,那多呆的几年还是很紧要的,毕竟那时候陛下还不是陛下,那算是从龙之功,陛下又是念旧情得很,自然将张掌印看得很重。”
“从龙之功……”吴用念罢,又恨铁不成钢道,“我本来也想……偏有人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连太后娘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亮子将自个的声音压得极低。
“但太后娘娘也老了啊,陛下现今身子又不好。儿子前几日去打听了,说是太后娘娘被外面的烦心事一恼,这几日也有些不好了。”
吴用垂眸看着面前的亮子,眼中带了几分思量,而后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小子在想什么?不会是被人给收买了吧?”
亮子随着吴用的手往前挪着,一声‘哎哟哎哟’地痛呼声,连连告饶道:“干爹,您可是儿子的干爹啊,儿子肯定是一心要孝顺您的,哪里是能轻易被人收买的啊?”
吴用冷哼一声,松了手。
“你最好记住了,这宫里,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干儿子,我要是不好了,你也只有被人嚼碎了骨头吞了的份儿!”
“是是是,儿子心头都清楚着呢,儿子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全靠干爹照拂。”
“不过,你说得也对,或许跟谢青棠这种嫉恶如仇的人合作一二,也未尝不可。”
他不是要查军械案吗?那他就给他点东西,到时候也查不到自个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