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喜欢他
大家轰然大笑, 桌上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梁秋延给蒋树开了一罐啤酒,放到他面前,“今天不用开车,可以喝了吧?”
蒋树举着啤酒跟他碰了一下, 仰头喝了两口。
梁秋延拿着啤酒罐在厘央面前晃了晃, “妹妹, 要不要试试啤酒什么味?”
厘央还没来得及摇头, 蒋树就把他的手挡了回去, 把一瓶桃子气泡水放到厘央的面前, 语调简短, “喝这个。”
梁秋延啧啧两声收回了手,“没见你这么护过谁。”
周缪怼他, “就你话多,啤酒都挡不住你的嘴。”
厘央低头, 乖乖尝了一口气泡水,味道甜甜的, 带着一股水蜜桃的味道,放下玻璃瓶的时候,震动间冒起小小的气泡,在阳光底下十分好看,厘央盯着看了一会儿, 忍不住笑了笑。
大家饱餐一顿, 吃饱喝足后都有些懒洋洋的。
迟爷爷老当益壮, 迟乐被他揍了一顿,抱着一把吉他正在唱小白菜。
蒋树坐在甲板上,神色慵懒,手边放着啤酒, 偶尔会轻啜一口,海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望着无垠的大海,漆眸深深,听到迟乐的歌声传过来,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透着一股张扬的帅气。
厘央坐在他身侧,转头看着他仰头喝酒时滚动的喉咙,脸颊被晒得发热。
十八岁的少年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退一步青涩,进一步性感,现在的蒋树是那样恰到好处的好看,穿上裙子不会显得不合时宜,穿上运动裤不会显得强硬成熟,是极为珍贵的一段时光,厘央庆幸自己见过这样的蒋树。
如她刚才所说,她会把这样的蒋树记一辈子。
厘央把汽水拿过来,像蒋树一样,放在手边,偶尔拿着吸管喝一口。
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中,骄阳似火,将船板照的暖融融的,坐在上面热烫舒爽,吹在身上的海风十分清凉,带着阵阵爽意,海鸥自天边飞翔而过,鸣叫声清脆悦耳。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厘央喝了两口汽水,忍不住打起盹来。
蒋树听迟乐唱完小白菜,正想让他换首歌,肩膀上就一沉,一个软乎乎的脑袋靠了过来。
他微微侧头,看到了小姑娘恬静的睡颜。
厘央双目紧闭,睫毛长而卷,唇角微弯,梨涡若隐若现,睡得毫无防备,带着全然的信任,呼吸浅浅,一直吹浮在蒋树的耳畔,带着一股清甜的桃子味。
蒋树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没来得及阻止迟乐,迟乐又唱起了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娶了后娘,三年半呀,生个弟弟……”
蒋树抬头,天边映着一抹绯红,像极了厘央脸颊微红的样子。
……
渔船回到渔港,大家帮忙将满载而归的货物搬下去,迟爷爷脸上挂着大大的笑脸,熟练地去岸边找寻买家。
厘央悠悠转醒,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渡着金边的落日,阳光金灿灿的洒在海面上,海水染成了金色,海边的落日又美又漂亮。
远处的灯塔亮了起来,指引着海上航船的方向,明明亮亮,不惧风雨的屹立在海岸上。
壮阔的海面令人心旷神怡。
厘央看直了眼,睫毛扑闪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枕在蒋树的肩膀上。
蒋树坐在她旁边,看着远处的落日,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厘央转过看向他,蒋树感觉她醒了,正好也转过来。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八月的傍晚,天气燥热,厘央看着蒋树近在咫尺的眼睛,觉得空气变得稀薄,她耳根发烫,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
厘央在十六岁这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心动。
海风吹动她耳边的发丝,带着些微的痒。
她慌乱地蜷缩着手指,眸子下意识移动,触及到蒋树微微含笑的眸子,她突然镇定了下来,对着蒋树浅浅笑了一下,唇畔抿出一对甜甜的小梨涡。
“醒了?”蒋树没有发现她的慌乱,神色如常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厘央刚才睡了多久,他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坐了多久。
厘央点点头,拧开旁边的汽水瓶喝了一口,汽水里的气泡已经散了,变得有些甜腻。
“诶!”蒋树叫了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把汽水喝了下去。
“怎么了?”厘央拧上瓶盖,无辜抬眸。
蒋树摸了下鼻子,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没什么。”
厘央喝了水,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拽着蒋树的衣摆站了起来,抬头望去。
船停靠在海边,这里的海岸还没有开发,岸边没有游客,只有少数几支靠岸的渔船,还有三三两两的孩童正在踩着浪花玩耍。
“蒋哥!”迟乐站在岸边扯着喉咙喊,“有个老外要买鱼,我们不会说英语,你快点来!”
蒋树应了一声,从船上跳下去。
厘央疑惑地看了蒋树一眼,默不作声地跟在蒋树身后走了过去,然后就听到蒋树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跟那名外国男人谈好价格,还帮迟爷爷给那个外国男人翻译了鱼的做法,发音标准,从头到尾连一下停顿都没有。
厘央站在旁边直接看呆了,等其他人离开之后,她忍不住发问:“你不是说你成绩很差么,英语怎么会这么好?”
蒋树眉心微蹙,“我说过么?”
“说过。”厘央语气坚定,提醒他,“我来十三镇的第一天。”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蒋树慢悠悠移开目光,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我只有英语还行。”
厘央半信半疑,墨色的瞳仁静静凝视着他。
蒋树咳了一声,“天快黑了,回去吧。”
其他人各忙各的,已经离开了。
厘央只能暂时按下心里的疑惑,跟着蒋树离开。
他们先去跟迟爷爷打了一声招呼,刚才那个外国人虽然把大部分鱼虾都买走了,但还是剩下一些,迟爷爷在路边摆了一个摊位,路过的人偶尔会过来询问价格。
离开的时候,迟爷爷非常热情的要给他们带些鱼虾蟹回去,不过他们谢绝了他的好意,什么都没有拿。
天色渐暗,暮色渐浓,厘央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路边的迟爷爷,还有跟在他旁边笑呵呵的迟乐,迟乐不知道说了什么,迟爷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祖孙二人正在分着吃一个煎饼,看起来很香。
蒋树和厘央一路漫步回到十三巷,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去。
月亮还没有爬到夜空中,路灯也还没有亮,巷子里有些昏暗,地面坑坑洼洼。
蒋树走在前面,厘央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路面。
走过拐角,蒋树忽然停住脚步,厘央没来得及停步,撞到了他的背上。
“唔!”
厘央被撞得后退一步,捂住了鼻子,蒋树看起来瘦,身上的肌肉却很硬。
蒋树没有看她,而是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抱住她的肩膀,警惕地看着旁边路过的那个男人,眸光冰冷。
晚风习习,厘央闻到了蒋树身上淡淡的桃子汽水味。
头顶的路灯倏然亮了起来,厘央抬起眼眸,看着蒋树近在咫尺的侧脸,心脏砰砰的跳动着。
晚风不会说谎,它吹向她的耳畔,在告诉她,她喜欢上了这个叫做蒋树的少年。
直到那个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远,蒋树才松开厘央。
厘央垂下微红的面庞,眼睫低垂,将自己刚发现的小秘密藏进心底。
蒋树发现了她的沉默,低头看她,“怎么了?”
厘央红着脸,半晌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偷喝了我的桃子汽水?”
“……嗯。”蒋树轻轻瞟了她一眼,“海上的太阳那么大,晒得我又渴又热,可有个小丫头枕在我的肩膀上睡得香甜,我不忍心动弹,酒喝没了,就只能喝那个小丫头的汽水了。”
厘央脸颊变得更红,她有些庆幸这里的路灯老旧又不够亮,否则她就要无所遁形了。
她低着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她下午枕在蒋树的肩膀上睡了那么久,有没有流口水?有没有说梦话?睡颜是不是很难看?
蒋树喝汽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嘴唇有碰到瓶口吗?喉咙有上下滚动吗?他们喝了同一瓶汽水,算不算……
厘央脸颊发烫,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烦恼,也是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会喜悦、会悸动、会不安。
一时间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这种感觉陌生又稀奇,却并不让人讨厌。
厘央努力按捺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抬头看了一眼路口,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问:“你认识刚才那个男人?”
蒋树面色严肃了一些,“他就是上次偷溜进迦姐家里的那个小贼,警察说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以后你见到他离他远一点。”
厘央连忙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她刚才只顾着看蒋树,根本没有留意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前面的路灯坏了,四周暗黑一片,不知谁家院子里传来狗叫声,接着周围的狗都叫了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院墙跑出来。
厘央跟在蒋树后面往前走,听着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忍不住有些害怕,偷偷揪住蒋树的后衣摆,寸步不离的跟在蒋树后面。
蒋树勾了下唇角,头也不回说:“记得抬头,别等会儿我一停下来,你又撞到了。”
厘央白皙的脸颊悄悄红了红,听着蒋树清润的声音,心脏一声声的跳动着,抓着蒋树衣摆的手指好像都变得灼热起来,她松开手,往后挪了挪,总担心靠的太近,蒋树会听到她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汪!”
清晰的声音突然在夜色中响起,仿佛靠的极近。
厘央吓得一哆嗦,立刻跳回原位,把刚放下的衣摆紧紧抓回来,恨不能整个人贴到蒋树的身上去。
蒋树低沉的笑声响起,身体颤动,厘央能看到他背上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像两只颤动翅膀的蝴蝶。
厘央慢半拍反应过来是蒋树故意吓她,不由捶了一下蒋树的背,却不敢再放开手了。
蒋树好半天才收了笑。
厘央抓着他的衣摆,亦趋亦步地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往前走。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云后面爬了出来,月光撒在地面上,照亮了地上的水洼,或明或暗,像是一面面镜子,厘央不敢低头去看,怕一不小心就把心事泄露了出来。
蒋树肩膀宽阔,身姿挺拔,让人充满安全感。
厘央看着蒋树的背影,忽然变得有些贪心。
希望这条路可以变得很长。
希望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希望等到白发苍苍,她还可以这样抓着蒋树的衣摆,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
清晨,厘央还没有睡醒,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姜守安忙完这阵子的工作,终于闲了下来,有时间打电话来关心厘央。
厘央抱着枕头,困倦的闭着眼睛,声音含糊地把近况说了一遍。
“那就好。”姜守安听说厘央过得不错,放下心来,叮嘱道:“不要忘记写作业,还有开学前记得提前回来,你下学期就高二了,学习得抓紧。”
厘央早就把作业写的差不多了,点头答应下来。
姜守安苦口婆心道:“这几年我和你妈工作忙,没有什么时间管教你,幸亏你懂事,没让爸妈操心,我和你妈妈已经说好了,接下来两年我们会减少工作,专心辅导你学习。”
厘央在心里为自己哀嚎了一声,知道接下来两年必定要在书海里畅游了。
“你要想好大学要选什么专业,这样才能提前准备。”姜守安说。
提起未来,厘央心中总是茫然。
她稍微清醒了一点,抠着手机屏幕,试图转移话题,“爸爸,你最近在忙什么?现在不是暑假么,学生应该都放假了,为什么还这么忙?”
姜守安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最近在给学生选课题,他们想趁着暑假写几篇新闻稿,走访一些有特色的地域或者采访一些能引起关注的小人物,其他小组都定好了课题,只有孙万峰那组一直没有决定下来,我这几天在给他们找资料。”
姜守安对学生向来尽职尽责,甚至有些古板和顽固不化,就算是暑假,只要学生有什么问题,他都会尽量解答和帮忙。
厘央听到孙万峰的名字,蓦然想起了偷偷翻看孙万峰照片的孙奶奶,犹豫了一下,提议道:“不如让他们来十三镇,这里民风淳朴,建筑很具有当地特色,还邻近海边,景色很美,只是因为交通不便利,所以很少有人来,如果能够把这个地方宣传出去,就能多一些人过来旅游,说不定以后可以发展成旅游景点。”
厘央不但想起了孙奶奶,还想起了迟爷爷,如果十三镇可以多一些游客过来,说不定迟爷爷就不用那样坐在路边卖鱼了,这里的交通也会变得更加便捷。
姜守安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个提议可行,笑说:“爸爸相信央央的眼光,我现在就跟他们说,那里既然是孙万峰的老家,由他带同学回去正合适。”
姜厘央跟他说了声再见,开心地挂了电话。
她穿着睡裙下床,推开窗户,闻到了清淡的月季香,心情很好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便看到蒋树穿着一身运动服从巷口晨跑回来。
厘央站在窗边向他招手,“小树!”
蒋树抬头望了过来,轻轻眯了下眼睛。
他刚运动完,黑发被汗水浸湿,头顶几丝发丝翘起,看起来清俊爽朗,充满阳光的味道。
厘央愣愣看着他,看直了眼,直到蒋树跟她打完招呼进了家门,她才捂着灼热的面颊,躲回了窗台旁边。
完蛋了。
昨晚的心动不是错觉,她真的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蒋树。
厘央望着屋子的一角,愣愣发呆。
孟希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边背上双肩包,一边把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这是我那天给你和小树拍的照片,你慢慢看。”
她扔下这句话,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似乎急着出门。
厘央维持着站在墙边的姿势,就像那张照片是洪水猛兽一样,站在那里没有动,好像她一动,她的心事就会被人发现。
屋内静谧,清晨的阳光浮动在空气里。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脚慢吞吞的走过去。
她将照片拿起来,屏住呼吸,低头看了过去。
照片里的蒋树和厘央逆光站着,他们背后是海岸线和大片的阳光,笑容纯真而美好。
她喜欢他——厘央突然发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很美好。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肩膀松懈下来,抬手抚过照片里两张青葱的面庞。
少年人的喜欢好像适合偷偷藏匿,又好像可以坦坦荡荡的承认。
孟希忘记带东西,去而复返,从厘央门口走过,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见厘央正托着腮,看着手里的照片抿唇傻笑。
孟希问:“怎么样?我拍的好看吧?”
厘央目光落在照片里明亮的少年身上,柔柔浅笑,“嗯,好看。”
孟希得到满意的答复,开心地走了。
厘央拿着照片看了许久,最后偷偷把照片夹进了她最喜欢的那本书里。
照片里的逆光少年,惊艳了厘央的十六岁。
在她人生的轨迹里,刻下了深深一笔。
_
厘央出去倒垃圾,推开门正看到站在门口的蒋树。
蒋树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身材高挑,单肩挎着书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斜斜地靠在墙边站着。
厘央第一次看到他穿校服的样子,怔然看了一会儿,直到蒋树抬头,她才想起问:“你怎么穿着校服?”
“回学校拍毕业照。”蒋树不带情绪说:“还有填高考志愿。”
厘央诧异,“原来学渣也会认真填高考志愿。”
按照蒋树所说,他应该是考不上大学的,现在填志愿完全就是走个形式。
“嗯。”蒋树语气一本正经,“学渣坚持上学那么多年,总得留个纪念,填完之后拍下来,好当传家之宝,用不用我传给你一张?”
“算了吧。”厘央嘴角抽了一下,颇为无语地问:“你准备填什么?”
“清华或北大选一个吧。”蒋树拨了下额前的头发,语调是惯常的漫不经心,“我想学音乐。”
“……”厘央看着他,神情复杂,“这张志愿书确实值得纪念。”
她顿了顿,又道:“小时候我也经常纠结该考清华还是北大……做人梦想还是该有的。”
蒋树哭笑不得。
厘央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你英文很好,以后可以找个辅导班做助教,专门教英语。”
她昨天能听得出来,蒋树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口语发音相当标准,用来教英语绰绰有余。
蒋树挠了下眉心,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当老师是要看文凭的,没有文凭不会有人雇我。”
厘央皱眉,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你英语这么好,高考成绩不会太差。”
蒋树摇头叹息,“偏科严重。”
厘央心道这偏科得多严重啊。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还可以做翻译。”
蒋树看着认真替自己思考前程的厘央,弯唇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声音里压着点笑意,“以后再研究,我先上学去了。”
厘央看着他走远,半晌才想起来把手里的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第18章 雷雨天
厘央买了根冰棒, 边走边吃,天上的太阳依旧热辣,她头上戴着孙奶奶给她的草帽,遮住了不少阳光, 这个草帽是孙奶奶自己亲手编的, 样式别致, 在外在外面很难买到。
路过胡同, 里面传来拍球的声音, 她侧头随意看了一眼, 然后顿住脚步。
蒋树站在胡同里的篮球框底上, 周围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他手里拿着篮球, 机械的重复着做出投篮的动作。
每当篮球穿过球框,那群小孩子都要发出崇拜的惊呼声, 充满童真。
厘央走到墙边,新奇地看着这一幕。
蒋树被小孩子们簇拥着, 虽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眼底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厘央看他竟然有闲情逸致教这群小孩子打篮球,不由笑了笑。
“不知道他们喜欢他什么,整天围着他转。”
厘央听到抱怨声,回头望去, 蒋男抱着一个崭新的篮球坐在巷口, 像个小大人一样抱着胸, 脸上是大写的怨气。
厘央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一边看着蒋树投篮,一边问:“你打篮球有他好吗?”
蒋男身体僵了一下,紧接着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他好又怎么样, 反正我不穿女装。”
蒋树投篮的时候手臂肌肉拉伸,线条流畅好看。
厘央微微晃了眼,慢半拍才接着问:“你有他这么受欢迎吗?”
蒋男辩无可辩,还是那句话,“我不用他们欢迎,他们愿意喜欢穿裙子的怪物就去喜欢好了。”
蒋树手臂上带着护腕,拿着篮球,手指轻轻一转,篮球就在他指尖转个不停,小孩子们极为崇拜的仰着头,惊呼声此起彼伏。
一个小孩张着手臂说着什么。
蒋树蹲下身,偏头听小孩说话,侧颜在细碎的阳光下温暖而平和。
小孩踮脚举着篮球,往篮球框里投,蒋树鼓励地摸了下他的头,其他小孩纷纷争先恐后地把脑袋伸了过去,蒋树只好挨个摸了一遍。
厘央忍不住弯起唇角,一颗心像被太阳光泡过,又暖又软。
蒋男恼怒地看了一眼那些跟自己同龄的小孩,“是他们没有眼光,我这种不穿女装的男孩子才值得崇拜。”
厘央转头看他,她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小孩。
蒋男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你跟他们一样没有眼光!”
厘央盯着蒋男,把冰棒嚼的咯吱咯吱响,蒋男从小被父母教的,好像不穿女装就是天大的本事一样,傲慢又无礼。
厘央垂目看了他一眼,“穿男装算什么本事?满街上的男人都穿男装,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敢于穿女装的那才叫本事,这世上没有比做自己更厉害的事。”
蒋男眉毛皱紧,不明白她说的为什么跟父母说的不一样,只能不满地哼了一声。
厘央没再搭理他,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冰水。
她在这里待久了,对周围的商铺位置很熟悉,甚至连抄哪条小路更快都知道。
她回来的时候,蒋男已经走了。
厘央抬头望去,蒋树正在教小孩子们三步上篮,小孩子们的尖叫声像潮水一般阵阵传来。
蒋树跳起的时候,劲瘦的腰腹从黑色的短袖t恤下露出来,肌肉薄薄的一层,肌肤白皙,骨肉均匀,腹肌线条分明。
厘央瞟了两眼,脸颊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转过身去,把冰凉的水瓶放到脸颊上降温。
姜厘央,你在想什么!
冰水贴着脸颊,稍微降下了点温度,但水瓶很快就被蒋树抢走了。
蒋树拧开瓶盖,仰头喝了起来,喉咙滚动,清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滚落,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荷尔蒙气息爆棚。
厘央:“……”脸颊更烫了!
蒋树喝完水,舌尖抵了下脸颊,“从哪儿回来的?”
厘央目光闪躲,“我陪孙奶奶去医院复查,刚回来。”
蒋树微微低头看她,“孙奶奶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医生说孙奶奶的血压和血脂有点问题,今晚住院观察一晚。”厘央抿了下干涩的唇,“医生说问题不大,别担心。”
蒋树点点头,抬起厘央的帽檐,微微俯身看着她,“干嘛一直不看哥哥?”
厘央微微吸了一口气,屏息抬头,一滴汗顺着蒋树的额角落下,厘央看着他明亮的眸子、薄唇、高鼻梁,晒得微红的面庞充满了青春气,过近的距离厘央好像能闻到他衣服上清新的皂粉味。
“……”厘央垂下目光,“太阳大,晃眼睛。”
蒋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伸手替她遮住阳光。
厘央将目光挪到篮球框上,“打篮球好玩吗?”
蒋树拍了拍手里的球,“试试不就知道了,过来,我教你。”
厘央没禁住诱惑,抬脚走了过去。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小孩子们都已经回家了,篮球框下空了下来。
蒋树把篮球递给厘央,厘央模仿着蒋树刚才的姿势,试着投了一个,篮球还没碰到篮筐,就弹在篮板上滚远了。
蒋树跑过去把篮球捡回来,“以前没打过篮球?”
厘央局促地拽了下衣襟,“嗯,我妈说女孩子有时间不如弹钢琴或者练画画。”
“不锻炼身体?”
“偶尔会去楼下打羽毛球。”
蒋树笑了一下,把篮球放到厘央手里,握着她的手臂将篮球抬起来,帮她摆好姿势,走到旁边做了一个弹跳的动作,“试试。”
厘央把篮球掷出去,虽然没投进篮筐,但已经很接近了,她雀跃的欢呼了一声,又按照刚才的姿势,反复投了几次,终于有一个投了进去。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回头兴奋地看向蒋树,额头上是晶莹的汗珠,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蒋树帮她把碎发抚到耳后,“热不热?”
厘央抱着球点点头,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我还想试试扣篮。”
她记得蒋树刚才扣篮的样子,特别帅,她差点就要跟那群小朋友一起尖叫了。
蒋树看了眼她跟篮球框的高度差,担心她热到中暑都摸不到篮球框的边缘。
可厘央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根本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
蒋树犹豫两秒,倏然上前一步,扣住厘央的腰,微一用力,把她连人带球一起举了起来,“投吧。”
天那么蓝,好像变得触手可及,蒋树的手掌特别热,带着滚烫的热气,连带着厘央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有一瞬间,厘央顶着头上的阳光,觉得有些眩晕。
她红着脸颊,把篮球扔进篮筐里。
篮球穿过篮筐弹到灼热的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就像砸在厘央的心上一下。
蒋树把厘央放下来,笑问:“投篮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谢谢。”厘央声音细若蚊蝇,头也不敢抬,把篮球捡起来,塞到蒋树手里,“我先回去了。”
蒋树没来得及说什么,厘央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就像后面被什么追着她一样,看得蒋树莫名其妙,他拍了两下球,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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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晴空万里,傍晚时分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雨珠不断拍打着屋檐,天上乌云密布,整个十三巷除了雨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厘央把门窗关紧,雨声稍微小了一点。
她擦了擦脸上沾到的雨水,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连忙走过去,是孟希打来的。
孟希今天去隔壁镇拍照,现在雨势太大,车辆都已经停了,回不来了,只能在那里住下,让厘央和孙奶奶别等她。
厘央不想让她担心,没有告诉她孙奶奶不在家的事,只应了一声好,让她照顾好自己。
放下手机,听着窗外阵阵雷声,厘央害怕地抿了抿唇。
一道闪电划过,屋内明亮一瞬又归于黑暗,厘央全身一震,飞快地钻进被窝里。
雷阵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这一次却格外漫长,夜幕彻底落下来也没有停歇,还愈演愈烈,甚至还下起了冰雹。
厘央趴在被子里,轰隆隆的雷声不断钻进来,冰雹噼里啪啦的拍打在窗户上。
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每当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要吓得一个哆嗦。
她的脑海里难以控制地浮现起那夜看到那个男人闯入冬迦家里的情形,心里害怕又紧张,根本不敢睡觉。
她在被子里趴了许久,被子里空气窒闷,她额头微微冒汗,忍不住探出头去。
她钻进被里之前没有拉窗帘,窗上树影晃动,像一个个阴森森的暗影,惹人浮想联翩。
厘央咽了下口水,整个人吓得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惊惧的时候,各种恐怖的想法都会冒出来,片刻的功夫,厘央脑海里已经浮现起各种可怕的画面。
她向来胆小,最怕雷雨天气,不然她也不至于父母不在家就千里迢迢来投奔孟希。
厘央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下了床,逼着自己胆子大一点。
她穿上拖鞋,想要去窗边把窗帘拉上,可她看着那些不断晃动的暗影,却挪不动脚。
她把床头的手机抓到手里,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就好像电话里那些亲人和朋友的号码能够让她安心似的。
她一步步挪到窗边,手指刚碰到窗帘,天空便一道雷劈了下来,伴随着闪电,将外面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雷正劈在那棵椰子树上,从中间劈开,轰然倒地。
厘央猛地一惊,差点尖叫出声。
她顾不得拉窗帘,面无血色地跑回床上,将自己藏在被窝里,仿佛手指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毫不犹豫地按通了蒋树的号码。
手机响了几声,蒋树低沉的声音顺着话筒传了过来,“喂。”
厘央听到他熟悉的声音眼泪差点出来,抱着手机,好像听到蒋树的声音就能获得力量一样,“小树,巷口那棵椰子树倒了。”
蒋树听出她声音不对,“你怎么了?”
厘央声音颤颤巍巍,夹杂着一次哭腔,“小树,我害怕。”
蒋树顿了一下,“家里没人?”
“嗯。”厘央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我知道了。”
蒋树挂了电话。
厘央看着手机屏幕上泛着的微光,莫名安心了一些,整个人像被浇灌了清水的小草,叶子重新舒展了起来。
她躲回被子里,脑海里回放着刚才跟蒋树对话的情形。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厘央连忙接通。
蒋树声音简短,背景音是大片的雷雨声,“开门。”
厘央愣了一下,飞快地掀开被子,因为缺氧,面色红彤彤的。
她难以置信地下了床,飞快去楼下开门。
她推开卧室的门,外面一片漆黑,走廊里没有开灯,可是这一刻她好像不怕了一样,一路冲下楼。
因为知道蒋树在目的地等她,她心中突然充满了勇气。
她把屋门打开,蒋树站在门外,穿着墨绿色的雨衣,头发已经湿了。
夜色浓黑,厘央却觉得,蒋树眼睛明亮得像藏着星星,比他身后轰鸣的闪电还亮。
第19章 同住
蒋树虽然披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着雨衣,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了,外面的风太大,根本就遮不住雨,额头还被冰雹砸出了两个红印。
厘央心疼得厉害, 赶紧让他进来, 跑去拿了条毛巾, 踮着脚给他擦头发, “你刚才不在家?你是从哪过来的。”
蒋树拨了下湿漉漉的头发, “城西网吧。”
厘央动作顿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蒋树就在对门, 没想到蒋树是从那么远赶过来的,一时间心疼又后怕, 眼眶忍不住微微发红。
她发现蒋树其实并不冷,只是有些慢热, 当他把一个人放进心里后,就会拼命的对那个人好。
厘央故意板起脸来, 冷气说:“下次别再过来了,雷雨天气不安全。”
蒋树看了她一眼,低头凑近她。
厘央紧张地屏住呼吸,咬紧牙关才没往后退,直视着他的双眼。
四目相对, 呼吸萦绕。
蒋树沉默须臾, 一言不发地对着她甩起头发上的水来。
厘央:“……”
水珠落在脸上冰冰凉凉, 厘央心里的风花雪月瞬间烟消云散,她连忙往旁边躲。
蒋树追着她,不肯放过她,继续往她身上甩水, “还板不板着一张脸了?”
厘央眼里漾开笑意,咯咯笑了起来,不断闪躲,“不了,我错了。”
蒋树这才停下甩水的‘报复’行为,捏了捏她的脸颊,暂时放过了她。
厘央去楼上的浴室里开了热水,推蒋树进去洗澡,“快冲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家里没有男生的衣服,她想了想,只能去找自己的衣服。
她先去衣柜里找了件宽大的短袖,又找了条运动裤,想了想把裤子放回去,把自己最喜欢的半身裙找出来,放到了浴室门口。
“小树,我把衣服放到门口了。”
“嗯。”蒋树的声音透着水汽传过来,伴随着花洒的声音。
厘央赶紧从浴室门口离开,回到屋里后,她挪到距离窗边一米远的位置,抬头看着电闪雷鸣的夜空,借此逃避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雷声轰鸣,刚才还可怖的画面,因为屋子里多了一个蒋树,顿时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外面的风风雨雨都不再跟她有关。
不知过了多久,蒋树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厘央回头望去。
蒋树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身上穿着她的衣服,平时她穿起来又肥又大的短袖穿在蒋树身上却有点小,他身上带着水汽,布料紧紧贴在他身上,隐隐约约能看出肌肉的轮廓,不薄不厚,恰到好处。
厘央赶紧垂下目光,视线正好落在蒋树的腿上。
蒋树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黑色裙子,裙子很长,一直到膝盖以下,快到脚腕的位置,正好能把双腿都遮上。
蒋树站在她的房间里,穿着她的衣服。
这一认知让厘央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好。
冰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就像厘央的心一样,乱了节奏,一声连着一声。
“我睡哪?”蒋树出声打破了平静。
厘央一下子抬头,眼睛瞪圆,心脏砰砰跳动了两下,“你今晚要睡在这里?”
蒋树擦着头发,神色漫不经心,“要不我回家去,被雨淋湿,然后再洗个澡?”
厘央:“……”
蒋树抬头,皮笑肉不笑,“姜小央,你觉得我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了看一眼你有多害怕吗?”
厘央反应过来,现在外面雷雨交加,还有冰雹,蒋树千辛万苦跑回来陪她,总不能看她一眼就再冒着雨回去。
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蒋树当然要留在这里陪她。
厘央发现自己跟蒋树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变笨很多。
她挠了挠头,对蒋树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心里不免紧张。
“你睡……”
厘央左右看了看,答不上来,孟希的房间不行,孙奶奶的房间也不行,整栋房子只剩下一间空房,还是孙奶奶留给孙万峰的,她毕竟不是女主人,这些房间她都做不了主。
蒋树明了,走到厘央床边,认命道:“我在这打地铺。”
厘央心跳慢了半拍,点头说了一声好,现在是夏天,这里又是二楼,蒋树睡在地上应该不会着凉。
她故作镇定地从蒋树身边走过去,到柜子里拿被褥。
蒋树看着她同手同脚的往那里走,眉毛挑起,“怎么顺拐了?”
厘央全身僵住,停了片刻,才继续僵着手脚走到柜子里前,抱着被子走回来,蹲下身想给蒋树铺被褥。
蒋树拦住她,自己把被子铺上,然后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来。
厘央眨了下眼睛,心底生出一丝紧张,手足无措地在床边坐下,屋子里的空气好像跟刚才她躲在被子里时一样稀薄,她莫名觉得呼吸困难。
蒋树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着手机,清隽的眼皮半垂着,低头看着手机,偶尔看得入神,会停下擦头发的手,有些小孩气的皱皱眉。
厘央坐在床边看他,内心逐渐变得平静,所有害怕、激动、紧张的情绪都化为虚无,只剩下——她好喜欢他。
这样安静的相处,安静的喜欢,已经让她满心欢喜。
厘央看着蒋树滴着水的头发,把吹风筒拿出来,“我给你吹头发吧。”
蒋树抬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粉红色吹风筒,又看了一眼她床上粉色的被褥,轻轻嘀咕一声:“还好你这裙子不是粉红色的。”
厘央走过去把吹风筒插上电,手指拨了拨他湿漉漉的头发,“你穿粉红色的裙子一定也很好看。”
“……审美还挺别致。”蒋树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你陪我穿?”
厘央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你如果想穿,我陪你。”
蒋树目光微滞,厘央穿着吊带睡裙,露出的双腿细白笔直。
他移开目光,没有情绪地喃喃:“嗯,你穿确实能好看,可以试试芭比粉。”
厘央:“……”谢谢。
吹风筒打开,嗡嗡响了起来。
厘央的手指穿过蒋树乌黑的发丝,蒋树的头发有些硬,但很顺滑,上次看冬迦给他剪头发,她就一直很想摸摸看,现在总算摸到了。
蒋树拍了下厘央的手,抬头说了三个字。
吹风筒声音太大,厘央没听清楚,低下头去听,闻到了蒋树头上好闻的洗发水味。
她晃了下神,手微微顿住,吹风筒对着蒋树后脑勺的一个地方一直吹。
“换冷风。”
这次厘央听清了,赶紧挪开手,把吹风筒换成冷风,发现刚才吹的地方,头皮已经泛红了。
她心虚地伸手揉了两下,蒋树还浑不在意的低着头,他皮肤白,洗过澡后额头上的红肿比刚才还要明显。
吹完头发,厘央去厨房找了两个水煮蛋,敲碎蛋壳,露出里面雪白滑嫩的蛋白。
她坐在蒋树对面,拿着鸡蛋在蒋树微微红肿的额头上滚了滚,动作轻柔,“疼不疼?”
蒋树不以为意地摇了下头,看了厘央一会儿,见厘央眉心一直拧着,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没那么矜贵,小时候摔破了头也没人管我,自己就好了。”
厘央眉心堆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说:“以后我管。”
蒋树眉梢一抬,揉了一下厘央的头顶,没当回事。
厘央红唇抿紧,“我认真的。”
蒋树眼底浮起笑意,声音温柔,“嗯,我给小央管。”
厘央压了压上翘的唇,耳朵发烫。
屋里没有开窗,有些闷热。
蒋树扯着领口扇了扇风,露出的锁骨清晰好看。
一个随意的动作,厘央却注意到了。
她‘嚯’的站起来,去客厅把风扇搬了过来,又拿了两根冰棒过来。
蒋树看着呼啦呼啦转起来的风扇,勾唇笑了一下。
片刻后,厘央和蒋树趴在各自的被窝里,一边吃冰棒,一边随意的聊着天。
厘央没发现自己的情绪早就暴露了,双腿伸在被子外面,开心地晃来晃去,就像摇晃尾巴的小猫咪。
在她开始哼歌的时候,蒋树终于忍不住抬头,“怎么这么开心?刚刚不还差点吓哭了么。”
他记得刚才开门的时候,小姑娘眼睛还红红的,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
厘央双脚一顿,默默把腿缩回了被子里,藏得严丝合缝,连根脚趾都没露出来。
蒋树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没不让你开心。”
厘央吸着甜滋滋的冰水,给自己的开心找理由,“我爸刚才给我发信息,说孙奶奶的孙子孙万峰要来十三镇采风,他是我爸的学生。”
姜守安在信息里说,孙万峰一行人已经出发了,差不多明天就能到。
蒋树瞥了她一眼,“孙万峰要来,你很高兴?”
厘央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立刻否认,“我是替孙奶奶高兴。”
蒋树‘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看手机,也不知道信没信。
“真的。”厘央急着解释,浅声道:“孙奶奶很想孙万峰,如果知道孙万峰能来,她一定很高兴,”
“嗯。”蒋树笑了一下,把手机扔到枕头边,躺到枕头上,“睡吧,很晚了。”
屋里熄了灯,窗外的冰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厘央躺进柔软的被子里,侧头望去,在夜色中放肆地看着蒋树的侧颜,轻声说:“晚安。”
蒋树仰躺着,闭着眼睛,一只手闲闲地搭在额头上,“晚安。”
雨声滴滴嗒嗒,像是美妙的音符。
蒋树很快就睡了过去,屋子里响起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一起一伏,要仔细听才能听到。
厘央轻轻翻身,对着蒋树的方向闭上眼睛,听着蒋树清浅的呼吸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还睡的格外香甜。
夜里无梦,一股冷香一直环绕在她的周围,她好像又闻到了桃子汽水的味道。
第20章 来客
厘央是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雨后初霁,天空像洗过一样蔚蓝,云淡风轻, 一点也看不出昨夜风雨满城,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浸入土壤的青草香, 清新自然。
她伸了一个懒腰, 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动了一下, 身体猛然僵住。
她侧开身子, 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染红了一块血迹。
蒋树坐起来, 睡眼惺忪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块显眼的血迹。
两人一个目光上移, 一个垂眸,目光撞到一起, 不知是谁先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屋内是一阵诡异的安静,空气像忽然滞住了一样。
厘央脸颊涨红,一下子跳下床,钻进了卫生间里。
她进了卫生间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应该也沾了血迹, 想遮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那块脏了的床单还在外面, 她应该一起带进来洗的!
厘央靠在门上,无语凝噎,她本来以为遇见蒋树那天已经是她人生中最糗的时刻,没想到还有更糗的在这等着她, 偏偏每次都是蒋树。
离谱的是她才刚发现自己喜欢上蒋树,就又在蒋树面前丢人了!
厘央简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根本没有勇气出去见他。
楼下的敲门声愈演愈烈,应该是孙万峰和他的同学到了。
卫生间外面传来脚步声,蒋树在门口敲了下门,“我下楼开门,你把这里收拾一下,还有……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不好意思。”
听到蒋树离开,厘央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了看。
蒋树已经把他昨晚用过的铺盖收回了柜子里,床上沾了血的那块地方,被他用被子遮住了,桌子上还放着一杯热腾腾的水。
厘央忽然释然了。
算了,谁让她是蒋树的小麻烦精呢。
她在蒋树面前的形象本来就所剩无几,索性破罐子破摔吧。
厘央把一切收拾妥当,将脏衣服和床单扔进洗衣机里后,才来到楼下。
蒋树已经把院里的铁门打开了,孙万峰带着四个同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行李,孙万峰看到开门的人是蒋树,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打了一声招呼,态度疏离。
厘央走过来,对他们笑了笑,这几个人都是姜守安的学生,她以前见过几面,两个女生分别叫周萱萱和钱舒,两个男生分别叫刘年朗和吴翰磊。
孙万峰看到厘央,顿时扬起笑脸,态度比刚才热络了不少,“央央,姜老师让我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你住哪间房,我给你送过去。”
厘央勉强弯了下唇,淡淡道:“叫我厘央就行,不麻烦你了,你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拿上去。”
孙万峰脸色僵了一下,却仍笑着,“挺沉的,我力气大……”
厘央转头看向蒋树,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小树,那你帮我拿上去吧。”
孙万峰重新打量了蒋树一眼,目光落在蒋树穿的裙子上,停顿几秒,才若无其事问:“厘央,蒋树昨晚住在这里?”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绕过了蒋树,不直接问他,而是绕着他问厘央,一副不想跟蒋树多说的模样,面对厘央的时候,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讨好。
厘央没说话,她不喜欢孙万峰,也没必要跟他解释。
蒋树靠在门边,神态随意,“早上过来送点东西。”
厘央心里暖了暖,她知道如果是平时蒋树一定不屑于解释,他现在开口是不想让他们误会,毕竟他们都是她爸爸的学生,他是在暗暗维护她。
厘央嘴角上翘,一颗心像泡了糖水,又绵又软。
孙万峰没有再询问,毕竟他也觉得不可能,厘央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其实很难接近,她连他都爱答不理,他不信蒋树能住在这里。
他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蒋树,用傲慢地语气说:“你小心点,里面的东西都是进口的,很贵的。”
蒋树眸子里的情绪很淡,没说什么,径直上楼去送东西。
厘央目送着他上了楼梯,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只映着蒋树一个人的身影,神色专注。
孙万峰站在她身后,注意到她的目光,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蒋树还是这么喜欢穿裙子。”
听到他的话,周萱萱和钱舒忍不住小声探讨起来,她们早就注意到蒋树身上的裙子,只是还不熟悉,刚才没好意思问。
“他以前就穿裙子吗?好个性。”
“是跨性别者吗?他喜欢女生还是男生?”
孙万峰狗嘴里自然吐不出象牙,他刚想说话,厘央就回头堵住他的嘴,用微冷的声音说:“我觉得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很不礼貌。”
周萱萱和钱舒抱歉地笑了笑,“我们没有恶意的。”
孙万峰只得闭了嘴。
厘央转头看向他,“孙万峰,你以前见过小树?”
孙万峰听着她的称呼,忍不住觉得刺耳,语气微哂,“他住在我奶奶家对面,小时候见过一次。”
厘央想想也是,蒋树这样的人,哪怕只见过一面也会印象深刻。
孙万峰立刻追问:“你呢?你跟蒋树才认识几天,怎么好像很熟悉?”
厘央淡淡‘嗯’了一声,不想多提的样子。
她跟蒋树的确很熟悉,但这不需要告诉其他人。
孙万峰却以为她是没把蒋树当回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孙奶奶得知孙万峰带着同学回来的消息,立刻从医院里赶了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了不少,就连身体都爽利了。
她极为热情,想安置大家住下,但孙万峰的同学都在附近订了酒店,拒绝了她的好意。
孙万峰本来也在附近订了酒店,但他看到厘央住在这里,又打消了念头,决定留下来。
孙奶奶看着大孙子笑得合不拢嘴,一直拉着孙万峰的手说话。
孙万峰神色有些不耐烦,偶尔才回答两句。
厘央注意到他来了后,一句都没有问过孙奶奶的身体状况,看着孙奶奶脸上的笑容,她到底没说什么。
厘央去楼上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和床单拿出来,去院子里的栏杆上晾起来,抬头的时候,注意到二楼走廊的位置有一个地方渗水,应该是昨天雨下的太大,屋顶漏水了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奶奶,孙奶奶面露愁容,对孙万峰道:“你爸爸在家就好了,他会修……”
孙万峰不耐烦地皱眉,“找个工匠回来修不就行了,这里物价低,两百块钱就够用了。”
“不要乱花钱!”孙奶奶拍了一下他的手,“我听说你爸爸最近生意不好,他做装修不容易,我们能省就省……”
“奶奶!”孙万峰气急败坏的低吼了一声,懊恼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厘央,面色窘迫。
孙奶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厘央别开视线,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孙万峰平日出手阔绰,身上穿的一水全名牌,对外只说自己父亲是在建筑行业工作,不少人都以为他家是开发商。
蒋树走过来,“不用找瓦匠,我来修。”
孙万峰像找到了某种莫名的自信一样,立刻道:“对,让蒋树修,他从小在这种小地方长大,对泥呀土啊这些东西最熟悉不过,我这一双球鞋都要好几千,如果弄脏了,太不值……”
蒋树冷冷瞥他一眼,哼笑道:“我对你倒是挺熟悉。”
厘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孙万峰脸色难看,明知道蒋树在骂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吃这个闷亏。
蒋树没再搭理他,熟门熟路地到工具房找工具。
孙奶奶歉疚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小树,不能总麻烦你,要不还是找工匠来吧,奶奶手里有钱,就是节省惯了……”
蒋树声音温和,“我正好闲着没事,您刚从医院回来,去躺会儿,我很快就修好了。”
“奶奶不用休息,奶奶去给你们做吃的。”孙奶奶叹息一声,回头看孙万峰,“小峰,你快去帮小树,给小树打个下手。”
孙万峰看了一眼旁边的厘央,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跟着蒋树出去了。
孙奶奶目送着他们走远,欣慰地笑了笑,“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小峰不懂事,嘲笑小树穿裙子,小树那个时候自己也不想穿裙子,本来就不愿意,听到他笑就动气了,小峰被他揍掉了两颗门牙,回来嗷嗷的哭,我是既心疼这个,又心疼那个,现在他们不知不觉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厘央敏锐地捕捉到‘不想穿裙子’这几个字,诧异问:“小树以前不喜欢穿裙子?”
孙奶奶想起往事,叹息一声:“当初是他爸爸逼着他穿的,也是没办法,如今怎么能怪起孩子来……”
她摇了摇头,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厘央眼睛渐渐睁大,想起蒋正德现在的态度,眉心逐渐拧紧。
蒋树顺着梯子爬到房顶,回头看孙万峰,孙万峰站在梯子上,扭着头把抹水泥的铲子递给他。
蒋树想起身上还穿着厘央的衣服,先把裙子拢了拢,才低头干活。
孙万峰注意到他的动作,看似随意问:“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这条裙子,很像姜老师以前送厘央那条?”
蒋树叼了一根烟,“是么。”
“厘央最喜欢那条裙子,平时很珍惜,想来也不会给你穿。”孙万峰自上而下看着蒋树身上的裙子,很快下了结论,“应该是我看错了,那条裙子是姜老师从国外买回来给厘央的,跟你这种小镇里卖的廉价裙子一点也不一样。”
蒋树扯了下嘴角,将烟点燃,吐出一个烟雾。
孙万峰往后退了一下,把水泥放到蒋树旁边,讪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