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开
    付欢欢,宁雨桐二人从屋子里出来,朝着土地老神仙微微行礼。

    二人眼中,土地张立和往日毫无差别。

    可在刘羡阳和陈对眼中,他此时披枷戴锁。

    那普通人眼中,看不见的手铐脚镣,此时正雷光阵阵,化作一道道雷电长鞭,无时无刻不在抽打着张立的金身,每抽打一下,他的金身都在晃动。

    刘羡阳对张立说道:“多谢。”

    张立苦笑一声,此事是因为他无能导致的,如此做不过是让自己心安些。

    刘羡阳望了望,在这里居住了一月,看着树叶由绿变黄的小院,没再停留,离开了这座小镇。

    镇子入口处,那两道徘徊了一个月,没有进入小镇的身影,终于朝他迎面走来,与他擦肩而过。

    那两道身影,一黑一白。

    刘羡阳身子微微颤抖,就要转身。

    一只手掌却已经轻轻按住了他的肩头。

    刘羡阳站在那里,双肩颤抖,低下了脑袋,连回头的勇气也没了。

    刘羡阳,陈对和张立三人,心知肚明,小镇百姓,是那副看似活着,实则在修道之人眼中,哪怕是下五境修士,也能一眼看出,他们早已是行尸走肉。

    山上术法,能让活人变死人,让死人如活人一般活着,可是,那终究是死人。

    他又能拦住多久?

    山上有术法能让死人变活人吗?或许有,可土地张立不会,陈对不会,刘羡阳也不会。

    刘羡阳陈对身后的两女,则丝毫没有察觉,也不知道高大少年到底是怎么了。

    待到刘羡阳收敛情绪,张立拜谢完两位仙师之后,脚步沉重地走向远处一队人马。

    等待他的或许是打碎金身,魂飞魄散。可他毫无怨言。

    远处,那一队人马,士兵个个身披甲胄手拿长枪,最前面的马车内,有人掀起帘子的一角,与一行四人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缓缓放下了帘子。

    山上修道不知寒暑,山下月余物是人非。

    队伍中一辆马车朝他们这边驶而来。

    车夫是一名年轻的宦官。

    宦官跳下马车,对众人行礼。

    “我家大人瞧见诸位仙师有伤在身,恐行程多有不便,让奴才给诸位仙师送来车驾,只是小的还要去大人身前伺候,烦劳诸位自己驾车。”

    刘羡阳连忙出声:“你家大人是?”

    忽然,他停下身形,又朝他们弯着腰道:“哦,我家大人还让小的转达一句话,预祝诸位书院弟子考核顺利。”

    ……

    付欢欢抱着一个坛子坐在车厢内,对面坐着一个掀起帘子望着窗外发呆的女子。

    那女子名叫宁雨桐,本该在年底,与自己的兄长喜结连理。

    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他们十一人离开青罡宗,跋山涉水,远去万里,参加婆娑洲的武林大会。

    途中九人惨死,兄长更是为救自己,死在自己怀里。

    作为侥幸活下来的两人,她也断了一只手臂。

    付欢欢抱着坛子的手紧了紧,她憋了一个月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口。

    她放下坛子,就要起身。

    她屁股刚离开垫子,对面女子仿佛就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提前出声娇喝。

    “坐下!”

    付欢欢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宁雨桐放下帘子,指着马车的前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想要责备他们没及时赶到,没有救下付师兄他们?”

    断臂少女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

    温婉女子压低嗓音,却还是忍不住怒喝出声。

    “出了这种事情,归根到底,还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因为你,我们才一路上停停走走,那日,天色尚早,如果不是你喊累,我们根本不会去那个破庙!”

    付欢欢被吓得脸色惨白,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眼前女子发这么大的火。

    宁雨桐胸口剧烈起伏,车厢内一时间寂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宁雨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叹息一声:“唉,其实也怪不得你,谁又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最不能被责怪的,是他们,他们为救我们身受重伤,如今还护送我们去往祥云……”

    忽然,宁雨桐神色郑重地看向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少女。

    “既然你说要去祥云,我答应你,但是从现在开始,做什么都要听我的。”女子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失去了师兄,不能再失去你了。”

    车厢外,驾车的是刘羡阳,陈对则陪在少年身边。

    他们离开小镇已经三天,一路上刘羡阳变得沉默寡言。

    马车的车轱辘声音很大,可对二人而言,并无区别,车厢内的交谈清晰入耳。

    陈对面色铁青。

    一把拿起搁置一旁的长剑,就欲起身进入车厢。

    可很快少女将长剑放在一旁,坐回原位,瞪了一眼刘羡阳:“你怎么不拦我?万一我真的进去,咔咔两剑,把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砍了呢?”

    刘羡阳摇头:“陈师姐肯定不会,那可是你拼了命救下的人。”

    陈对双手撑着车板,仰头望天,忽然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握着缰绳的少年。

    “刘羡阳你知道那个老鼠精,为什么和我交战时,不变回本体吗?”

    刘羡阳摇摇头。

    少女还没说为什么,自己倒先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哈哈,因为它的手要是变成了爪子,哎,你见过吗,老鼠的爪子。”说着少女比划起来,缩着手臂,“这么短,它要是变回爪子,它可能连打我都打不到。”

    说着,少女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哈哈哈,还有还有,你想想,它如果完全变回老鼠,一只老鼠站起来和我打架,那幅场景该有多好笑!”

    刘羡阳忽然脑中有了画面。

    那是一幅,一只直立的老鼠,使用鞭腿,扫堂腿,摆拳和肘击等动作的场景。

    刘羡阳扑哧一声也笑出了声。

    那场面,着实是不忍直视,也难怪陈对会笑得毫不顾忌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