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焱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差点没认出秦镇来。
病痛是最能摧残人的东西,短短几天没见,秦镇几乎变了一个样子。
脸色虽然不像之前一样是透着死气的青紫,但也是病态的苍白,脸上覆盖吸氧面罩,身上连接着十数根仪器导线,整个人憔悴不堪。
听到开门的声音,秦镇睁开浮肿的眼睛,在周围仪器此起彼伏的滴滴声中,看着上车的人,艰难的扯出一个笑:
“嘿嘿,来了啊。”
陆焱原本那焦灼沉闷的心情,在听到这两声熟悉的“嘿嘿”后,也不由的消散了一些,坐在旁边笑道:
“来了,怎么样,好点了没?”
秦镇以一种夸张的幅度上下点了点头:
“好的很,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说着,还要抬手做一个健美动作。
陆焱连忙按住他,将他按回简易病床上,把因为他的动作而脱落的氧气面罩重新按回他脸上,没好气道:
“老实点儿吧你,真嫌自己命大啊?”
秦镇不以为意的又“嘿嘿”笑了两声,大大咧咧道:
“嗨,这算什么,想当年老子在金三角的时候,那群畜生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能弄死我,跟那比起来,这就是开胃小菜,死在这上面,老子也太冤枉了。”
说着,他挤眉弄眼道:
“真死在这儿,老子到了地府也不会甘心的,到时候天天坐在阎王爷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陆焱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道:
“看把你能的,还是先从床上爬起来再说吧,嘴炮谁不会?”
秦镇两眼一瞪,硬生生把一副病态瞪出几分精神气来,末了好像想到了什么,面容突然带了几分猥琐:
“诶,小严跟我说了,你把小丫头骗到手了?!”
陆焱突然不动了,定定的看着秦镇,直把他看的发毛,挣扎着又要起来拍陆焱:
“快说啊你,敢做不敢认啊,你个闷骚男,前两天还贞洁烈男的说‘不要不要’,结果老子刚他妈昏过去,你就下手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陆焱伸手把秦镇重新按回去,没有正面回答:
“你怎么那么八卦?”
“别给老子转移话题,老子他妈问你话呢,你说不说?”
秦镇大吼了一声,结果扯到伤口,痛的脸色又一白。
“别动!”
陆焱低声道,看着秦镇满是求知欲的眼睛,点了点头:
“是在一起了,如果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什么叫骗?”
秦镇“嘿”了一声:
“是谁一脸正气的说‘我只是把她当小孩’的,你一个大龄处男哄人家小姑娘给你当媳妇儿,这还不叫骗?!”
陆焱看他那这张嘴吧吧说着就停不下来,抛去他那副满脸苍白的样子,真看不出来是个重伤未愈的人。
秦镇脸上的猥琐越来越甚,一副“我跟你说个小秘密”的嘴脸,怪笑着问:
“听说你们还亲嘴儿了,还亲了两次!!真行啊你,快来跟你秦哥我说说,究竟是啥感觉啊?”
陆焱都快受不了他这副“村口情报主任”的猥琐样子了,干脆闭了嘴。
秦镇没有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信息,恨不得爬起来踹这锯嘴葫芦两脚。
陆焱是真没想到一个正正经经东北大老爷们,会八卦到这种地步,那嘴就跟唐僧转世似的,絮絮叨叨停都停不下来。
原本对这人担忧挂心的情绪消散的一干二净,陆焱一边按着他不让他离开病床,一边开始想离开的借口。
就在这时,救星终于来了。
齐阳一把拉开车门,看着里面两人诡异的姿态眼里闪过奇异的光,最后装作平静的样子道:
“冰墙被凿开了,我们可以动身了,你是要在这儿陪他,还是到前面去。”
陆焱求之不得,手上一个用力把秦镇按床上,身体迅速移动,一个眨眼就已经跳下了车。
秦镇在后面伸着“尔康手”,眼睁睁的看着陆焱面色从容淡定对齐阳道:
“我到前面去。”
然后转过头来对自己点了点头,不由分说的抢话道:
“你好好休息,有空闲了再来看你。”
“诶,你别走呀……”秦镇喊了一声,陆焱晃了晃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艹,臭小子。”
秦镇骂骂咧咧的碎碎念,目光一撇,突然看到了满脸怪异看着他的齐阳,眼睛一转,嘿嘿笑起来:
“齐阳?嘿嘿,来来来,跟哥说说话。”
齐阳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找人来陪你”,然后叫来医疗兵,二话不说把人塞上车,“啪”的关上了车门。
整个动作形容流水,没有一丝迟疑。
……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只来得及在冰墙上开凿出一个够两辆车并排通过的口子,形成一个十几米长的小型隧道。
车从下面通过,有一种去了海洋馆的错觉。
只不过跟海洋馆不同的是,在海洋馆参观的是各式各样的海里生物,在现在的隧道里,能看到的只有杀人者恶趣味的“残肢标本”。
如果说军人走在这样的隧道里还能面不改色,那么对于幸存者来说,这简直是终生难忘的噩梦。
父母紧紧捂住孩童的眼睛,任由小孩子挣扎打闹也不松手,满脸仓皇的透过车窗,看着那些盘踞在冰壁上的各种残碎的器官。
好在隧道很短,通过也只是短短数秒。
陆焱率先通过了隧道,然后把车停在了隧道口,和旁边几辆军车一起警戒周围,护送乘坐着平民的车辆快速通过。
任宇和林弯弯几晚上没睡好,在后排睡着了。
沐棠摇下车窗,趴在窗框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长龙一般的车队,伸出手,感受着微风拂过。
突然掌心一湿。
沐棠愣了一下,把手收回来,将头探出车窗,车顶空无一物,紧接着又一滴水落在鼻头上。
沐棠眨巴眨巴眼,把头收回来,晃了晃正在低头看地图的陆焱:
“陆焱,下雨了。”
陆焱抬起头,看见车窗上的水渍,脸色蓦的一变。
冰墙坚硬的只是外壳,里边的冰只是随意冻起来的,没了冰系丧尸的维持,又被他用异能烧过,可以称得上是勉强支撑。
现在下雨,简直是火上浇油,坍塌风险大大增加。
陆焱摇下车窗,对疏导车流的军人大喊道:
“下雨了,让他们加快速度,不然会被埋在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