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保见了那人,微一沉吟道:“此人便是吴长青。”众人一凛,地狱门左护法鬼手十三吴长青,江湖人称:银绝手。论拳只输金太保一招,实是劲敌,不知此番夜探神诛峰,冥山圣母是否知情。
张果早跳到当场,扶住龚十八,略看一看,没有伤损,叫道:“吴长老,你也是武林成名的人物,如何偷袭?”吴长青并不答理众人,只喃喃道:“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只重复不断,金太保暗自吃惊,这吴长青本是道家功夫,如何说我禅宗语言,想来此人自一败之后,潜心研究佛功,也不知到了何等境界。
那厢张果早扶回龚十八,仗着群侠都在,跳上去,便是一拳,那吴长青只略挥一挥手,“啪”一声响,竟将张果打出圈外,着实举重若轻,挥洒如意。众人都惊,要胜张果,在场有人能做到,但万万不能如此轻松。莽和尚一声大喝,一掌印去,吴长青不躲不闪,那一掌正印在前胸,众人都到非打成两截不可,哪知道声息全无,莽僧一愣,前额早中一指,“噗嗤”一声,竟飙出血来,受伤不轻。李胜北急救,神枪龙出海,疾刺小腹,吴长青身形晃动,鬼魅一般,两三招一推,李胜北连连退开五步,半身酸麻,曹骏、慕容飞刀剑齐飞,那吴长青如大梦初醒,长吟一声,前胸后背两条银龙飞舞,迎上刀剑,铿锵有声,不过三招,那龙竟将刀剑卷住,压在一团,曹骏头上压着一掌,慕容飞肩头按上一掌,银绝手鬼手十三吴长青片刻之间竟连胜六侠,两童子还待抢上,慕容飞以目制止,两童子武功尚浅,上来也是送死。吴长青也不下杀手,收掌退开几步,摇头晃脑道:“不对,不对,还是不对。”说罢,两手缓缓卷起一个卷轴,那物件似布非锦,却如钢铁般坚韧,又像纸张样开合,一面绣着两条银龙,那银龙也是镂空而来,正面是一副图画,上面繁星点点,有明有暗,明的便是镂空。原来这人只是白袍,这图画卷轴围在前胸后背,像个围子一般。金太保眼前一亮,惊叹道:“好宝物,不愧为地狱门至宝天星图。”
原来吴长青靠功夫掌力招式胜了龚十八、张果、莽和尚和李胜北,却用宝图卷住刀剑,趁双侠愣神,制住要害,胜了一招。吴长青又围了宝图,双手掣出图画卷轴,却似手里握着一对短棒,非金非铁,金太保掣出量天尺,非玉非木,两人放对。慕容飞等人在后观战,私下窃向曹骏道:“这老儿虽然可恨,但今日未下杀手,他日你我当也饶他一遭”。曹骏深以为然。
双绝相斗,早惊动多人,渐渐火把越来越多,更有气死风灯汇聚,场内外人越聚越多,金、吴二人心无旁骛,略一试探,便都在一处,四般兵器并不碰撞,招式古拙,劲力呼啸,金太保脚下好似淌着洪水,几步下去,青砖地上显出足印,衣衫鞋袜半点不破,吴长青手中如挽住高山,挥动间发髻破开,虽落了下风,但也是好一场恶斗!
五十余招开外,场中一声闷哼,金太保和吴长青手中四件兵器齐齐飞出,两人四手连动,终于斗拳。再斗五十余招,天色见亮,红丸吞吐,在院墙上忽闪忽闪,蓦的一跳,洒下万道金光,就在这一瞬,一道身影忽的跃入,众人根本不及看清,此人一掌打在吴长青后背,又跳跃而去,身法如电,来去似风。吴长青身负天星图,中了一掌,没有受重伤,但终是分神,被金太保一手锁住双掌,当头一掌劈下,略一侧头,正中肩膀,吴长青急急挣脱,踉跄而去,口中溢血,显是受了重伤,抢出十数丈,远远一道声音传来,“金海小儿,你已不是我的对手。来日定报一掌之仇。”金太保摊手低声道:“可惜不及用拳,这一掌你至少再练十年,若是我的拳头,你活不过三天。可惜!”复抬头高喊道:“是哪位高人助我?”哪里有人答话。金太保对张果道:“还请张兄弟去禀告圣母此间事宜,我要疗伤去了。”待张果走了,让李胜北救治莽和尚、龚十八等人,急急招了慕容飞、曹骏进了室内。
两人不知何事,跟进后室,又依言紧闭门窗,封住光亮,慕容飞道:“哥哥受伤可是不轻?”金太保不言,拉过条案,铺张起来,底下正是那四尺天星图,原来吴长青受伤败退,分神之际,此宝图被金太保掠在手中,图左右压了量天尺,请出莲花灯,前面点了,向曹骏道:“借兄弟天罡伞一用。”曹骏不解,只见金太保撑起天罡伞,立在桌前,但见刹那间,莲花灯光芒打在天罡伞上,被刀芒反射在天星图上,左右量天尺内侧忽的发射出点点黑芒,星图上的银光、莲花灯的红亮、量天尺的黑芒、天罡伞的刀影,四者汇成一副浮空画面,竟是一副地图,内含十八点斑亮,金太保等人默默记忆,片刻光影移动,图已不在。金太保收了量天尺,又闭目回忆片刻,开声道:“不瞒两位贤弟,此便是五胡所遗复国宝藏,共一十八处,或是金银,或是粮秣,或是甲胄,或是兵书战策,亦或有高人,此为不义之财,你我兄弟可取之。”
慕容飞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我自向武,不恋金银,若有剑法秘要,便要归我。”曹骏也道:“哥哥帮内事务繁多,正要用钱,我道家不慕繁华,有了宝刀,便是我的。”三人互视大笑。少顷,张果等回来,金太保将天星图交付,托代承冥山圣母。又将莲花灯装入石匣,对曹骏道:“三弟,我自有事,还请代为归还碧霞宫。”曹骏道:“如何让我回去?”金太保笑曰:“贤弟不知,你若娶了厉元贞,尊师再去碧霞宫,定要老了脸皮,故让你先去买个乖。”慕容飞也笑,曹骏无奈,收了宝灯。群侠外殿相聚,有从人摆上吃食,玉石桌面上,瓦罐铺陈,各色冷热肉脯,热水温酒,众人聚坐,听金太保讲述今日一战,金银绝手来去招法。
曹骏道:“大哥,这吴长青功夫到底如何?”金太保道:“当年我技成之时,贺号‘神拳太保’,这厮不服,特来中原寻我,当日大战三百余合,终是输我一手,今日却是凶险,这鬼手武功大进,阴阳合一,似是大无相神功的底子,又兼此人近十年佛道双修,武功渐入化境,今日若没有那飞人一掌,我要胜他,还要百招开外。”慕容飞道:“不知今日来人是谁?身法当真了得!”金太保道:“正是,这人于庭院间趋退若神,来去如风,拳掌了得,不在我之下,纵观今日武林,成名人物如此的,不会行偷袭伤人之事,非大人物又使不出如此武功,当真难猜!”张果恍然道:“我知了。”众人都看他,张果道:“我素闻西方昆仑上有圣墟一派,门人弟子都在莽莽昆仑山中修行,避世而为,不理世事,但和我地狱门宿老都有联络,每每一出世便常来门内走动,这等人不出则可,一出世便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前时,听门内师兄言说,有圣墟高手到了。”莽和尚道:“听说西方极乐有一门派,号称跳出三界,不在四海。一门四绝,可是说的他们。”李胜北笑道:“原来是他们,那么来的就是昆仑圣墟四绝之一,这些人自认高明,不在乎江湖规矩,全凭心意,不知道是哪个?”。曹骏道:“我亦有一谜:半步成圣叶东升,只手遮天晓西灭,盖天一手原千山,还是三手神魔訾万里?” 慕容飞道:“你们都知道!只我不识。”龚十八道:“我也不知,不如我和二哥赌上一赌,来的是哪个?”慕容飞笑道:“也好,这人武功虽高,却是偷袭,我说是三手神魔。”龚十八道:“那我猜是只手遮天。”大家都笑,又吃了一回。一日无话,各行其是。天色刚昏,有人来请,圣母请群侠赴宴。
众人随行,这次却是去了鬼诛峰,上得峰顶,进了大殿,天都黑了,殿内一团大火,竟有一人在屋里点火烤肉。金太保高声道:“多谢高人助拳。”那人尖声道:“不必如此,我非助你,只和姓吴的有些私怨,奈何吴长青武功比我高,打不过他,只有趁你们动手,才捡个便宜。”金太保道:“不知高人如何称呼?”“小老儿姓訾。”“原来是昆仑圣墟高人。”慕容飞回头道:“我赢了,是三手神魔。”龚十八微笑不语。那訾万里起身道:“各位不必惊疑,是我求冥山圣母请来诸位,敢问哪位是曹骏曹少仙?”“只我便是。”曹骏长身而动,站在头里。訾万里打量多时,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不知少侠可知我来意?”“还请赐教。”“我等本是昆仑山中猎户,茹毛饮血过活,百年来成就门派,来往中土极少,和这地狱门素有交情,我师兄弟四个,三个老大,只是小师弟年幼,本想求亲,不想圣母说刚许了人家,只好来看顾一二。”张果叫道:“少来,我却知吴护法取了你们昆仑什么经书,你定是来追,求亲?如何孤身一人,无媒无聘?”“活报应不知,我昆仑三经,被吴鬼手盗去‘守华经’,今日有我师亲注的‘卜经’,送于圣母为聘,我便为媒人。”众人都惊,素闻少林五经,洗髓第一,昆仑三宝,卜法万条。这本宝经为聘,怪不得冥山圣母动心。张果叫道:“奈何先许的我三哥。”“这个不妨事,身为武林人士,自然认拳不认人,我与群侠较量一番,赌斗三阵,只需胜我两阵,我自退后,经白送了,可好?” “如何赌斗?”“果然豪爽,这个容易。”那三手神魔一张手,显出一块白帕,“第一阵,只赌这帕子,看哪个扔的远。”訾万里一递手,将手帕递将过去,金太保接了去,略一施展,没发现破绽,笑道:“我等终不能落了名头,这么多人还胜不得三阵,不如归去。”言罢,将帕子递给身后,众人站定,都在火堆后面,龚十八道:“诸位哥哥,我自幼练有‘滚地龙’功夫,我自来试试。”接过手帕,只觉如丝似缎,轻飘飘软绵绵,没半分分量,略展一展,一抖手,那帕子直溜溜飞将出去,越过火堆,一点白光,看的真切,略略过了十来丈,“噗”的落地,要知道“滚地龙”和“飞来凤”是抛轻物和接轻物的两门功夫,龚十八却是练了一手。早有含香子抢出捡回,递给李胜北,李胜北转一转身体,全身合力,“啪”的一声,那帕子却似利箭飞了出去,那知道刚出殿门,奈何一阵风来,运气不好,落了下来,堪堪和龚十八看齐。采合子捡回来送于莽僧,和尚直着眼道:“却要做甚,洒家如何会软绵绵的功夫,只将来擦嘴!”张果刚要接过,訾万里道:“休要施展秘法幻术。”张果无奈,原打算将手帕化作燕雀飞去,哪里能够,真扔也超不过李胜北,曹骏接过道:“裹块石头如何?”訾万里笑道:“自是不许事先裹上石头之类,如此如何叫斗拳,比拼力气则可。”慕容飞原想御剑带着手帕,这时和曹骏互视无奈,金太保接过手帕,三指顶着一旋,那帕子立时向飞陀一般旋转,借着飞旋之力,脱手而去,直直飞去殿外,直去十数丈,力尽而落。
訾万里看罢众人手段,不予置否,接过手帕,只是转腕一甩,那帕子先去了高处,然后忽忽悠悠向外飞去,眼见刚出殿外,又有风来,飘飘然然直去无踪。众人心下暗叹:“了不起。”这訾万里的功夫不俗,只待第二阵。
正此间,殿外“嘭”一声大响,早有一人跌入殿中,立起身来,破口大骂,“大力鬼王,你这鬼头,如何打我一掌?”风中只有冷笑传来,待这人转身,张果叫道:“好啊,堂堂圣墟四绝,竟然使诈,这门外分明有人,助訾老儿获胜,如何能算?!”那人叫道:“我等虽是同行,我却未助他,金太保心明眼亮,如何?”金太保冷笑道:“盖天一手,你只可瞒我,也罢,我等人多,你们人少,且让尔等一阵,若我们胜了后两阵,你等莫要痴心妄想,原千山,我还要你改个名号,你可敢赌?”“有何不敢?”
原来此人便是盖天一手原千山,和三手神魔本是一路,悄悄躲在殿外接应。不知如何被大力鬼王看破,又生了罅隙,打得他无法藏身,只得现身。两人计议一番,原千山道:“既然我兄弟胜了第一阵,那第二阵就由我来布,且看我手段。”只见他取出一个小小铃铛,微一摇动,清脆动听,“此阵简单,我摇铃念咒,一时三刻之内,只要有人能进我身三尺之内,又能来去自由,便是赢了。”金太保低声道:“诸位弟兄小心,此人身怀秘法,小心应付,步步为赢。”
铃声早起,此时不比刚才,却才倒是好听,此刻众侠只觉声音如刀似剑,又恰似钢针一般,直刺入耳中,都不禁后退数步,只觉离得越远越好。两童子甫一听闻,双手掩耳,踉跄而去,退到了火堆后边,借柴火“哔噗”之声掩盖,总算稳中身形,又过一瞬,原千山开声吐气,念起经文,李胜北、张果、龚十八、莽和尚立时退去,过了火堆。金太保、曹骏、慕容飞三人只在这厮三尺之外踅摸,来来回回,却近不得身,恰似原千山身上扣了一个无形钢罩。张果等人堵了耳朵,无济于事,还要后退,闭了六识,脑子还是疼。
又过一刻,曹骏、慕容飞都开声长啸,压制铃声咒语,哪知道听到众人耳中,还是只有尖锐铃声和梦呓经文。众人正待认输,金太保忽的双掌一合,“轰隆”一声,好似将天地关在掌中,天地一暗,大殿内登时矮了三分,火堆忽的熄灭,金太保双掌开合,劲气撕裂,锐响破空,连拍了数掌,竟凭绝世功力破了魔铃,那原千山正在施为,忽然心下大震,瞬息间口鼻流血,竟被震伤,大叫一声,向后便倒,訾万里连忙抢上,扶住大声道:“是你们赢了。”
金太保袖手道:“还有第三阵。”訾万里道:“且不忙,留待明日再比,我们先要疗伤。”众人离去,张果道:“看来,明日更有一战,不知道另外两贼来否?”金太保道:“若是只手遮天来了,我等还可胜,只恐半步成圣!”莽和尚道:“怕他何来,几个贼不用妖法,佛爷不怕,来一个打一个。”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众人洗漱已毕, 喝了粥饭,只就得几头烧蒜。鬼仆到了,引众人行了一程,上了人诛峰,其殿与其他四殿不同,却是混元一体,遍铺铁瓦,好似天降一口巨钟,扣在地上。进的门内,但见中央一座巨大铜鼎,香烟缭绕,炭火殷红,熏得整个殿内都是暖的,往上看,总算人都在,上座冥山圣母老太婆,六殿阎罗已退,五帝也走,座上却有三个老者。张果一见,抢步欺身,对上垂手红脸老者跪拜,高声道:“不孝弟子张果,见过老师。”那老头正是张果授业老师,这一代的骷髅真君,西妖观观主,要清君侧的叶自在,张果又拜下垂手的两位老者,容貌奇古的,正是地狱门四大元老的轮回王风逍遥,红鼻高眉的正是阴帅之主修罗鬼王段极乐。
一时间地狱门四大元老汇齐,众人望见前辈,都是战战兢兢,金太保却是不惧,率先昂然登座,其后众少侠坐了其后,张果站在师傅身后,地主冥山圣母开声道:“余事都了,只近日有昆仑来客,万里而来,也要求娶小徒,原是曹少仙先定,便无相侠也不能如愿,奈何昆仑于我实在渊源着实不浅,没奈何,昨日做过一场,听闻今日还有一阵,正好几位老朋友到了,也好做个见证。”话音未落,门外早走进两人,一人破衣啰嗦,一人裹了头脸,正是昆仑二绝,这两人直走到修罗王后面坐了,也不言语,似是哪里都熟。
坐定后,訾万里站起身道:“地狱门各位前辈,我等奉命给小师弟行聘,礼物圣母也收了,现下两家争竞,我昆仑山虽然人少,却也不怕什么中原大派,既然昨日战平,今日再会一会,不过既然是华山曹少卿和我师弟争竞,不如就让我师弟叶东升会一会华山闪电神风。”金太保众人一惊,难道半步成圣到了。张果心里暗暗叫苦,原以为金老大压阵,料来无妨,哪知道师傅到了,这叶东升算来是师傅的子侄辈,师傅定要偏心,如何是好,却叫我孝义两难全。
不提张果为难,单表众人听闻半步成圣到了,都望向殿外,空等了半晌,哪里有人,张果正要讥讽,忽的腰袢被真君掐了一把,正吃疼,只听莽和尚叫道:“哪里有毛人,快快现身?”那原千山“咳咳”道:“昨日我输了一阵,金太保要我更改名号,我小师弟不忿,叫我告诉你等,他身在殿中,只你等能以一炷香时限,找不出他真身来,那更改名号之事便作废,其后再比第三阵。”说罢,在铜鼎前立起一个小香炉,燃起信香。群侠面面相觑,都左右观看,这殿中铁匣也似,地狱门四大元老,昆仑二绝,余下己方数人,再就是一些侍女鬼仆,看来看去,哪个也不像,要说半步成圣叶东升这样的人物,去乔装仆役,当真不像,就算胜了,也没面皮,四下桌椅都是透亮,铜鼎倒是不小,可是满是香灰,炭火,离得一丈开外还有热浪,如何能躲人?曹骏心焦,仔细观望,哪里能找到,只见香炉中信香随风摇曳,堪堪要灭。那采合子忽的灵机一动,仰望殿顶,只见大殿高约三丈,外似巨钟,内里也像,顶有一块顽铁,弯如月锚,恰似挂钟铃所在,采合子急急一捅李胜北,复指一指,李胜北何等聪明,大笑一声,出列道:“堂堂半步成圣,如何学梁上君子?”,说罢,大袖一甩,卷起一只小香炉,直砸向殿顶,那香炉挂定风声,呼啸而去,众人眼见,那顽铁忽的裂开,哪里是实心,竟是空的,一人黑袍鼓荡,卷住香炉,飘然而落,将香炉放在身前,向上首冥山老母拜倒,口称:“晚辈后学昆仑晓西灭参见圣母。”莽和尚叫道:“糟糕,中了这厮的计了。”话音未落,信香已灭,只听一人悠然道:“金太保,你们输了,我师兄不用改名号了。”众人大惊,抬头望去,只见那包裹晓西灭,后裂开包袱皮一般的物事,脱了钩挂,自空中缓缓飘下,先还是薄如蝉翼,后来浑浑沌沌,团团裹裹,等到了地上,人立而起,正是一个高瘦人物,立在晓西灭身后。金太保笑道:“好厉害的只手遮天,竟能瞒过我的眼睛,”复对那后来人道:“你更了不起,竟能当面施展‘瞒天过海’之计。”那后来人正是昆仑圣墟四绝最厉害的小师弟“半步成圣”叶东升,他与师兄演戏,瞒天过海,又是火上黑,骗过众人,心中得意,表面却恭谨向上道:“不敢,圣母,真君,轮回王,修罗王在此,且容我等小辈玩闹而已。”莽和尚大怒,“这厮以为除了四老,便是他了,何等狂妄。”
叶东升道:“莽和尚,别人不知你的秘密,你莫要忘了,我师乃是‘卜圣’。”说罢转头对金太保道:“我无把握胜你,但今日之事,是我和曹骏的私事,料来你和小剑圣都不会插手吧?”慕容飞笑道:“你这神棍,我兄弟自能胜你。”曹骏立了铁伞,紧扎利落,大步上前,笑道:“我便来会一会你这‘半步成圣’。”叶东升道:“也罢,你既然号称‘闪电神风’,身法自是上乘,你我也不必动手厮打,只围绕这铜鼎,一炷香为限,我走你追,只你碰到我衣角,便算你赢,我师兄弟立回昆仑,不返中土,如何?”曹骏道:“如此不动刀兵最好。”两人都收拾了,曹骏长身玉立,站在铜鼎之东,叶东升却身披黑氅,只露出个头来,采合子笑道:“这厮穿的如此招摇,一把便能撕下衣袍。”言还未落,香炉燃香,两人展动身法,一追一逃,初时候,还能看见一前一后,来回踅摸,往复高低,围绕铜鼎,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后来就看不清了,只见两团人影,一黑一白,呼啸而动,震得那铜鼎都隐隐嗡鸣,又斗片刻,信香过半,蓦的黑影一滞,那叶东升竟然停在当地,曹骏一抬手直向其肩,叶东升身形一变,手一挥,身后大氅,忽的化作一个大罩子,将两人罩在当地,那黑氅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披在身上,不显长大,这时却膨胀鼓荡,竟罩住方圆三丈,里面两人急急施展身法,疾风劲气将黑氅撑得无比膨大,却破不去。李胜北叫道:“这是何物?”那只手遮天笑道:“叫你等知道,这是我昆仑一宝,唤作‘遮天法袍’,被它罩住,任你大罗神仙,也头晕眼花,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伸手不见。这曹少仙怕要吃大亏。”慕容飞正要抢出,被金太保一把拉住,“贤弟,休要惊慌,你看!”慕容飞赶紧望去,但见那帐篷一般的遮天法袍,本来是通体黧黑,现在却隐隐透出白光,瞬息间,由至暗转为至亮,“嘭”的一声大响,飞上半空,露出当场两人,叶东升在前,抬步欲行,身后站定曹骏,右手持着一物,左手搭在叶东升肩上。叶东升长叹一声,往前两步,“咚”的一声,前胸撞在铜鼎之上,竟将铜鼎撞得“吱嘎”一声,嗡嗡作响,随后他手一招,收了黑氅,一言不发,当先走出,其他三绝连忙跟上,四绝就此离去,竟无人再发一言,留下场中诸人都齐齐望向曹骏手中的宝物。上首冥山老母道:“曹骏,你掌中可是‘莲花灯’?”“不错,正是东海碧霞宫的‘莲花灯’。”骷髅真君道:“难怪能破‘遮天法袍’,有此宝物在手,就是我教天星图,恐怕也难胜之。”轮回法王道:“久闻此宝,能于黑夜中自亮,今日得见,果然不凡。”众人再看,只见曹骏手中那莲灯并未点亮,花瓣张开,只是从蕊到柄,全身似玉石一般光洁,隐隐祥光流转,宝气氤氲,此时出了黑氅,便一点点暗了下去,最后化做银石灯,莲花瓣自行关闭。
众人正感叹宝物非凡,忽的有童子来报,“圣母,大事不好,山脚下有人和昆仑贵客争竞。”冥山圣母大惊,忙携了荆杖而去,余人都跟在身后,三侠更是热心,要看是何人落昆仑来客面子。等大伙簇拥到山脚,但见只手遮天与半步成圣早都走了,只剩下一个奢遮人物挡住昆仑二绝,那原千山和訾万里都有败军之势,在此人面前竟落了下风,原千山正在絮叨,“你这如何说不清楚,快快让开,不要挡了路,真动起手来,你未必是我等对手,只看你,,,,,,”话音未落,訾万里扯住,原来望见众人前来。原千山受了内伤,不愿动手,向圣母作揖道:“圣母明鉴,我等输了赌斗,宝经都不要了,如何使人拦住我等去路?”冥山圣母略望一望,不禁笑骂道:“原来是你这小猢狲,还不让开!”那对面长大人物,闻言全身一抖,窸窸窣窣,哗哗啦啦,身上脱落一地壳子,显出真身来,却是个童子,慕容飞大喜,迎了去,“管子,如何走了许多时日?”訾万里见小剑圣来了,深恐前后夹击,和盖天一手,左右一个眼色,双双抢路,自那童子身侧略过,哪知道他们身法虽快,管应子更狠,双拳左右插花,两人无奈,各伸手接了一拳,原地打个‘咯噔’,左右滚出,一路败退。慕容飞也是一惊,叫道:“你这娃娃,何时有如此功力?”那烈火童子管应子,又号地狱饕餮,哈哈一笑,声震四下,道:“好叫二哥知道,小子不但是饕餮,还会玩火,更是这地狱门一号人物,二哥可识?”不待慕容飞言语,曹骏身后喊道:“你是大力鬼王!”除了地狱门诸人,外人都是吃惊,万没料到,曾相熟多日的小个子,童子模样,其貌不扬的,竟是地狱门赫赫有名的大力鬼王,想当初,小剑圣还和他争斗了一场,这童子倒是也帮了些小忙,慕容飞道:“你进了门派便躲了去,隐去童子身份,扮作鬼王,特意戏耍你诸位哥哥?”管应子笑道:“如何敢,小弟的师尊让小弟换了样貌,处处留意,就是要暗中行事,助各位打穿修罗瀚海。”原来这管应子师承了得,在地狱门早年成名,不但得号:烈火童子,还杀入七绝,位列饕餮,老饕好食,小餮喜财,更兼身负绝技,天生神力,早早便被尊为地狱门大力鬼王,可谓虽生古怪相貌,却有惊天行为,当日金太保看破他的行藏,说他学道家“一气化三清”便是说他饕餮、烈火、鬼王三相合一之事,至于其后,张果等人称呼他为管三儿,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