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哲背着画箱，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今天，宁安持主动约他去完善肖像画。
汪真也主动打电话告诉他，宁安持会派人来接。之前他一直犹豫的问题，被宁安持不知用什么办法解决。
不久，他上次乘坐的老式奔驰轿车，停到路边。
司机还是之前那一位，姓刘。
他摇下车窗：“姜先生，上车。”
姜哲坐到后排：“刘哥，今天麻烦您了。”
司机边启动车子边说道：“抱歉，我来的晚了一点儿。”
“没关系，我也刚到。”
车辆到达宁家，管家李姐已经在停车场等待。
“先生，宁总在画室等您。”
姜哲跟着李姐来到画室，看到宁安持正在端详两幅肖像画。
“宁姐。”
“来了，要不要先喝茶，休息一下？”
姜哲说道：“上午精神好，不需要休息。”
宁安持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让姜哲坐下：“这两天，我没事就端详这幅画，越看越觉得有韵味，看不出问题。不过，你是作者，还要你说了算。”
姜哲平复一下心绪，开始观察看这幅画。
“需要我过去坐着么？”宁安持侧脸，看向姜哲。
姜哲摇头：“不用，就这样说话聊天，从不同方向看，也许会有发现。”
他站起来，后退，再向右走动，从不同的角度审视自己的作品。
在相隔几天之后，重新观察，并与最初的设想相互印证，果然，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发现问题，反倒高兴，说明自己的审美标准再次提高。当然，并不是说自己在几天之内就能提高审美眼光，而是有肖像化专精技能之后，多出几十年的经验，对造型的敏感在迅速提高，能够发现之前没有发现的一些细微问题。
发现问题，还要修改水彩画并不容易，如果改不好也容易改坏。
他想好改动方法，就告诉宁安持，需要在是眼睛和耳部，特别是眼神略作修整。
宁安池没有反对，等着看姜哲作画。
姜哲选用小号水彩笔和圭笔，细细的调颜色。现在的修整，就必须谨慎选择颜色，质量太差的颜色，反复叠加容易脏。好的颜色，也要使用得当，比如要考虑媒介剂的用量，不同颜料的材料性质是否合适等等。
姜哲先用几片与画纸相同的纸张，反复试验之后，才开始改动。
他用清水笔减弱部分色彩，然后用类似的笔触，加重或改变部分造型。
宁安持见他依旧使用做左手做支架，支撑执笔的右手。
这种姿势很难长久保持，画过几笔之后，就需要调整，甚至偶尔还会手抖。
她默不作声的去画室另一边，打开一排很大的柜子，从里面找出两根细长木棍。
她拿着木棍回来，等姜哲作画的间隙，开口说到：“姜哲，你试试这个。”
姜哲回头看去，宁安持拿的细圆棍，两端粗细相仿，有一端用皮革包成一个圆球状的。
两根木棍儿一长一短。短的不足一米，长的超过一米。
“哟，您这里还准备了画杖。”
所谓的画杖，就是在画古典油画的时候，是为防止弄脏画面，可以把画杖依靠在画框上，执笔的手搭在画杖上，避免直接接触画面。画杖还可以当直尺用。
宁安持把画杖递给姜哲：“我看你用手支撑，这样太累。不知道你能否习惯用这个？”
姜哲接过一支，试了试。“我以前没用过，平时没准备，总觉得自己能用手支撑。”
宁安持说道：“不管是新工具，老工具，只要好用的，就可以用。”
“明白了，谢谢您。”姜哲把皮革包裹的一端挂在画框上，执笔的手搭在画杖上。虽然这样画细节，不够灵活，但胜在稳定。
因为画面需要改动的地方并不多，只要略微调整其造型。
宁安持看着姜哲的改动，越发满意。等姜哲放下画笔，不禁感慨：“我自己看不出毛病，但是看你改动这一点，才真正体验到美感的细微变化。很多画家之间的差距，可能仅仅就是一线。说句实话，很多人练一生，可能也无法提高这一点。”
姜哲看着画面，说道：“您可别这么捧我，万一传出去，很多人不敢说您，我会得罪很多人。”
宁安持摇头：“来，休息一会儿，咱们去客厅喝茶。对了，你觉得给画配什么框子比较合适？”
姜哲一边收拾画具，一边回答：“尽量搭配现代风格的画框，当然，也要考虑绘画放在什么位置。”
宁安持等他洗手回来，引着他来到客厅。
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精致的点心。
“你喜欢喝什么茶？”宁安持亲自准备茶具。
姜哲直接说：“绿茶，茉莉花茶都行。”
“好，你尝尝今年刚送来的新茶。”宁安持边沏茶边说：“刚才的话，我没说完。你还年轻，想要做成事业，就不要怕竞争，也不要怕得罪人。该展示自己的时候，就要大胆的展示。
比如，汪真是不是让你通过她来找我。”
姜哲见她旧事重提，愣了片刻。
“没什么，我明白她的想法。你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宁安持把茶水倒进一个白瓷铃铛杯。“可是，伱忽视了一点。如果你仅仅是一个普通学生，或者还没开始卖画的年轻人，那么你的顾虑是对的。”
她把茶杯送到姜哲近前：“可是，你现在的情况不同。”
“谢谢宁姐。”姜哲接过茶杯。
宁安持盯着姜哲：“如果你想发展越来越好，就不能停留在原地不动。
这种情况下，你即使做错什么，汪真反而不会怪你。以后遇到这种事，就需要你自己决断。”
“谢谢你的指点。”姜哲谨慎的回应。
“喝茶。”
姜哲此时才闻到茶香。“果然是好茶。”
宁安持说这些话，其实也是想看看姜哲的反应。
欣赏姜哲，会给予指点，但并不会一下子给予很多，这会让他无法承载。
“上次吃饭，没问你喜欢喝什么酒？要不要吸烟？”
姜哲说道：“我不抽烟，父母因为我还在读高中，所以不准我喝酒。”
宁安持点头：“可以不碰烟酒，但是，可以懂一些，别被外物掌控就可以。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绘画吗？”
姜哲摇头。
宁安持说道：“我在少年时期，曾经接触过一位老师。这位老师对我影响很大。
他曾经听过徐杯鸿先生的课，勉强算是大师的学生，也曾经外出游学。可惜，一生经历坎坷，始终也没成名，后来甚至放弃绘画。
不过，这位老师的见识和修养还是很高的。
我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学艺术，要做多种尝试，感受不同的体验，只要不是对身心有害，就要勇于去尝试。
他对我讲不同国家的绘画作品，用的形容方法，就非常形象，比如，他说看当时大鹅的一些大师绘画，会有吃牛奶糖的感觉。看罗马妮亚的优秀作品，会给人喝啤酒的爽快感觉。”
姜哲觉得，这种说法的确非常形象，很新颖。
宁安持继续说道：“他的认识，有可能有那個时代的局限性，但是，这种学习方法，值得一试。”
姜哲说道：“谢谢您的指点，我会记住的。”
两人喝茶聊天，话题逐渐轻松。宁安持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有个事情想问你。如果给你一副比较模糊的照片，你能不能尽量把照片里的人物肖像，复制下来？或者说，用绘画的办法把这个人的相貌还原？”
姜哲说道：“我没试过，不敢打保票。我听说，有新的技术，可以把这个模糊的人像，分经过科学的分析，进行复原。”
宁安持说道：“我知道，而且我还曾经找人试过，可惜……都不满意，做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行。我的要求呢，比较特殊。如果你愿意试一试的话，我可以给你先看看照片。”
姜哲说道：“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倒是愿意一试，如果结果不满意，您再另请高明。”
宁安持问道：“现在开始，可以吗？”
姜哲说：“当然可以。”
“怎么收费呢？”
姜哲说：“这不是卖画，不收费。我也没有把握。如果画的好，就当是给您帮忙。画的不好，您别怨我。”
“你怎么知道，这事情是给我帮忙，还是我一时兴起呢？”
？？姜哲只好回答，随口一说。
宁安持哈哈一笑：“李姐，去把我书房的小相册拿来。”
很快，相册被送来。
宁安持翻开相册，指着其中一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
姜哲看到，这是一张黑白相片，尺寸很小，相片边缘剪裁成老式花边。
相片中应该是一个少年的形象。可惜，这少年的面部已经变得模糊。
“能把它复制吗？”
姜哲说道：“这个～我要借助放大镜看一看。”
宁安持让人送来放大镜。
姜哲借助放大镜，观察相片。
按照他以前的水准，绝对复制不出来。
不过，凭着肖像画专精的属性，他可以敏锐的发现，最接近原貌的可能。
当他细细的观察之后，取来工具，开始画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