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月社的新晋花旦苗天凤,果然不同凡响。她不仅在舞台上角色扮演得好,而且唱功了得,不到一个月就荣升为新的当家花旦。
社长江胜连向来是个有勇用谋的主儿。等到苗天凤在雅月社的当家花旦位置上坐稳了以后,他便开始执行一贯擅长的外联策略,将苗天凤及时引荐给乌岭镇的“三人俱乐部”。
元宵节当晚,江胜连不但让苗天凤陪同杨星汉、钟子恒和胡昌鸿一起用餐,还在饭后让他们三人一同观看了苗天凤的演出《凤还巢》。
苗天凤虽然来乌岭镇只几个月,但是早已耳闻“三人俱乐部”,知道这三个人对雅月社有多重要,尤其是乌岭镇首富钟子恒,他的万贯家财向来让人垂涎三尺,也让不少人从中获利,可唯独雅月社迟迟难以分得一杯羹。
苗天凤在戏台子上极其卖力地表演,再加上《凤还巢》是一出充满风趣的轻喜剧,正好应景,因此赢得了台下观众的热烈掌声和阵阵喝彩,演出获得了巨大成功。
苗天凤扮演剧中的程雪娥,不仅扮相俊美,而且唱腔华丽别致、明快跌宕、如诉如歌,仿佛得到了梅派的嫡传。
杨星汉一直是个京剧迷,忍不住在台下连声鼓掌叫好。钟子恒则坐在台下静静地欣赏,也不住地频频点头。虽然他并非戏迷,但今晚他不得不承认,苗天凤的演出相当好,让他耳目为之一新。
胡昌鸿心中暗自得意,今晚的这个局子是江胜连找他一起策划的,现在看来,果真跟预料中一样,获得了圆满成功。
演出结束后,向来慷慨的钟子恒这次又出手阔绰,赏给了苗天凤一叠儿厚厚的钞票。
见苗天凤的演出已经将钟子恒对戏曲的兴趣给大大地提了起来,江胜连心中乐开了花,一边连声感谢,一边暗自思量,以后像这样的局子,得多来几场才更好……
钟子恒回到家中以后,唐佳玉问他参加什么重要的聚会去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往年元宵节都是出去匆匆应酬一遍就很快回家了。
钟子恒怕唐佳玉多心,因此并没有如实相告,只是说和老朋友聚了一场后,又和新朋友聚了一餐,脱不开身,所以才回来晚了。
唐佳玉听钟子恒这样说,也就不再多问了。结婚这么多年,他们夫妻感情一直都非常好,彼此之间也从来不会轻易为一点子事情而相互隐瞒,常常是有话直说。
唐佳玉又提到孩子们开学的事情,“老大、老五、老六、老七即将离开家去北京了,这两天你得多花点时间陪陪她们,省得等她们走了以后又那样地想念。”
钟子恒从进门那会儿起,满脑子里都还是《凤还巢》里的程雪娥在打转。直到他听见唐佳玉说孩子们要离开家去北京读书了,这才正儿八经地回过神来。
他想了想,说:“要不搞一个欢送会吧。胡玉和胡珏不也要走了么?叫他们兄弟三个也一起来。另外再叫上章尧和方义。都是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够热闹。”
唐佳玉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点头答应了,不过转念又一想,方义在金禅寺修行,怕是不方便来,便对钟子恒说:“要不,方义就算了吧。他才进寺院修行,恐怕法新方丈不允许。”
钟子恒摇摇头,笑着说:“不,方义要请!这小子自从进了金禅寺以后,怕是吃了不少苦头,要不然他不会轻易向别人低头。”
唐佳玉觉得钟子恒话里有话,连忙问:“哦,是吗?他向谁低头了?”
“向我啊!”钟子恒微微一笑,“我果然没看错,这个臭小子虽然脾气倔强了些,但心地还是十分善良的。他托章尧带来一封信给钟画,除了写了一大堆的感谢话之外,还央求我帮他那个清洲村的哥哥徐俊找一份工作。”
唐佳玉也笑了,同时不禁有些埋怨,“竟还有这样的事?钟画都没有跟我说过。”
钟子恒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说:“钟画怕是高兴坏了,所以才忘了跟你说吧。她一直想看到方义说些软话给她听,这回倒是真的如她的意了。”
两人正在客厅里说着话时,忽然见钟画从外面笑语盈盈地走了进来,“哟,都怎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啊?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唐佳玉正准备招呼钟画过来身边坐,却被钟子恒抢先开了口:“钟画,你过来!跟我说句实话,你刚才在门外偷听我们说话多久了?”
钟画见已经被父亲识破,却仍想蒙混过关,故作惊讶地说:“我哪儿有啊?我……这不才踏进客厅的门槛嘛。”
“你就接着装吧。”钟子恒假装生气,“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接着装,要么说实话。否则……你今晚就别想让我告诉你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一听说有特大好消息,钟画顿时来了精神。她知道父亲不会轻易跟她开玩笑,不得不瞬间俯首称臣,“好吧,我说实话。我……刚来不久,不过倒是基本上听见了你们谈话的内容。”
唐佳玉摇摇头,笑着说:“钟画,就你那点子哄人的本事,平时蒙蒙我也就算了,以后可千万别在你爸面前装糊涂了。”
钟画立刻如同一只小鸟一样轻快地跑到了钟子恒面前,蹲在沙发旁目不转睛地瞧着钟子恒微微有些困意的脸,“爸,你快说,是什么特大好消息?”
钟子恒不觉揉了揉有些倦意的眼睛,轻轻摸了摸钟画的头,“就是你之前拜托我的那件事,寻找方义的翔哥。今天在怡山书院,楚横看见了那只鸽子。只是……”
“只是什么?您快说呀!”钟画再也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了,一个劲地摇晃着钟子恒的手臂。
“只是要把它给重新弄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买主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家伙。”钟子恒略微皱了皱眉头,“他花了一万元买了翔哥,但当楚横告诉他,愿意以十倍的价格购买时,他却坚决不同意。他说那只鸽子现在已经属于他了,不想再转手卖给任何人。”
钟画听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地“啊——”了一声,瘫坐在地。
楚横对翔哥算是比较熟悉,趁着今天元宵节,他到街上到处转悠,希望能见到那位买走翔哥的黑大衣男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楚横在花飞巷来回寻找目标时,忽然发现一位穿白色西装的男子手里拎着一只鸟笼在到处悠闲地晃荡。而笼子里的那只灰色小鸽子,正是失踪已久的翔哥。
翔哥虽然此刻是被关在铁笼子里,但依旧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精神气儿一点都没变。它静静地站在笼子里,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外四处张望,像是期待着能够尽快找到它真正的主人。
楚横锁定目标后,一路尾随那人而去。后来见那人进了怡山书院,便也随后跟了进去。
在一座亭子里,那人将鸟笼放在了石桌上,坐在一旁瞅着笼里的翔哥,看上去却并不开心的样子。
楚横随后也进了凉亭,借着如何饲养鸽子的话题跟白西装男子攀谈了起来。一聊才知道,自从该男子购买了翔哥后,无论怎样宠爱,翔哥都不肯拍翅膀飞起来,待在笼子外面与待在笼子里面,根本没什么两样。
“它好像脾气很大,很倔强,或者说很臭,反正就是不听我的话。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特别喜欢它。我也见过很多只鸽子,唯独对这只有特别好的感觉。”男子苦笑着说。
楚横见状,感紧趁机开价,说要买下翔哥。
可是男子却说:“我就是它永远的主人,是不会再卖给任何其他人的,即便你出再高的价格也不会卖。”
“难道出十倍的价格也不卖吗?”楚横有些着急了。
谁知,男子仍旧只是浅浅一笑,然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