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爷子和小清中午为方义做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午餐,二十多个菜碗,桌面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各色家常菜,却道道精致。
邹老爷子又去隔壁叫来了慧子夫妇一起来吃顿团圆饭,徐俊因为村里临时有事要处理,已经离开了。
方义平常不怎么喝酒,不过今天被邹老爷子使劲劝酒了,连喝了好几杯。慧子在一旁着急,担心方义醉酒了会耽误了给病人看病。徐林峰笑着说:“不要紧的,这就是几杯水酒,度数不高。”
慧子从一进屋起目光就时不时落在邹小清身上,很明显,她发现今天的邹小清和往日不同,脸上有了笑容,而且笑得很自然,不像平常那样刻意。她心里明白了八九分,猜测是方义帮小清解开了心结。她此刻心里挺想知道真相的,巴巴地等着吃过午饭后再细细地问方义。
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让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好多了,比过年时还要高兴,还要尽兴。邹老爷子又忍不住眼泪汪汪,眼睛一直盯着方义,恨不得就这样把方义永远留在家里。
慧子每每看见邹老爷子看方义的那种眼神,心里都有一种欣慰,因为除了邹老爷子,她曾在钟子恒的眼中也看到了类似的眼神。她看到小清和方义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很顺眼。只是,从方义看小清的眼神里,她并没有感受到怎样的暧昧,这未免让她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坐在她身边的徐林峰看出了她的心思,悄悄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似曾相识的这句:“孩子大了,他们的事情我们其实做不了主的,还是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思吧,顺其自然比较好。”
慧子哪里肯像徐林峰这样想,嘴上应着,心里却是照旧希望方义能和小清走到一起,尤其是当她看见邹老爷子那满头白发时,心里的这种愿望就更加迫切了。她看小清,越看越觉得顺眼,心里越是喜欢。
午饭刚吃过,黄书权的妻子找来了,一见到方义就赶紧拉着他往家里去,说他丈夫吃了药以后一直睡在那里,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方义知道肯定不要紧,但是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往她家去了。
徐林峰对黄书权的为人一直比较了解,虽然对他好吃懒做的性格深恶痛绝,但更多的还是关心和同情。于是,他跟慧子说也去看看生病的黄书权。
邹老爷子却拦住了他:“你先别忙!人家家属急忙忙地来找方义回去看病,说明情况不太好,你现在去看望是打扰病人,对他没什么好处。再等等,等他好些了,我陪你一块儿去看看。”
邹小清见方义走了,心里又变得空落落的。她今天把憋在心里很久的秘密告诉了方义,感觉比从前轻松多了,精神头也足了。只是,她又担心这样会给方义带来烦恼,甚至麻烦。
方义到了黄书权家以后,认真检查了一下,确定黄书权只是睡着了,没有任何危险,是药发挥作用了。他让黄书权的妻子再加一床被子,让病人彻底捂汗,出完汗,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黄书权的妻子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连忙让两个侄子去搬一床被子过来。两个侄子办事利索,很快弄来一床新被子,小心地给黄书权盖上。方义叮嘱他们不要盖得太严实,略微松些。
接下来就是等待黄书权自己醒来。不过,这将是漫长的一觉,最短也要好几个小时。方义收拾好一切,叮嘱那两个侄子好好照看。然后,他就出门了,说是想出去透透气,屋里的药味太浓了。
方义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另有打算。他抄近道来到了徐俊家里,可是不凑巧,门上是一把铁锁,家里没人。
方义估摸着徐俊应该是去田地里干活了,徐俊跟他说过,现在家里最大的事情就是田野里的那几亩蔬菜,简直是个活宝贝,他天天守在那里,像是守着一座金矿似的。
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让方义眼前一亮,简直比邹小清种的那些还要好看,还要丰茂。和从前的样貌相比,有天壤之别。
方义不禁想起了那年在徐林海的院子里教训徐健的那一幕了……这家伙真是不长记性,欠揍!他愤愤地想。
今天,方义一定要找到徐健,不给他一顿教训,他都分不清是非黑白。最好好好揍他一顿,揍一顿管好几年,再揍狠一点,管上一辈子。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摩拳擦掌起来。
在家门口没有见到徐健,方义离开了,去村里找,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混蛋给挖出来!
村里花草繁茂,以至于一条条小村路看起来都很相似,要不是方义对这地方比较熟悉,准会迷路的。
方义正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听见前方有水流的声响,原来是到了长春江边。再一次听见熟悉的乡音,方义感觉心里亮堂堂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躺在一棵歪脖子大柳树上睡觉,翔哥陪伴在他身边……
长春江边的景色与村里相比,是另一种美,能让人一下子开阔眼界的感觉。不过,方义此刻无心赏景,他的一双眼睛在到处搜索。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徐健似乎就在附近。
长春江边的花草长势极好,犹如一条彩色的祥云铺在那里,姹紫嫣红的花朵点缀其间。一棵棵挂满绿丝绦的柳树列队江边,随风起舞,绿意融融。水流声从柳树长长的头发下淙淙流过,发出悦耳的乐声。
就在这时,方义眼前一亮,他看见了那年他躺过的那棵歪脖子大柳树,虽然比较苍老,但姿态格外好看。再定睛一看,方义乐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连忙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石子,对准了正躺在树杈上睡觉的那人,松开手以后,石子飞一般地射了出去。只听“哎哟”一声叫唤,那人从树下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谁啊?是谁啊?怎么缺德!”那人疼痛不已,破口大骂。他急忙朝四周仔细张望。可是,哪有什么人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刹那间,他感觉后脊背丝丝发凉,不禁打了个冷颤,心想:该不会是黄书权那个死鬼的魂魄来找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