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距离村里的那次开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任进学的动员虽然没有完全的改变村民的思想,却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学校里的学生逐渐增多。还包括了不少的小女孩。林林总总的有五十多个人。任进学不得不把学生分成了两个班,调整教学节奏,让后来的学生尽快赶上学习进度。
学校进入了正规,学生的进步显而易见,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也尽力的帮着大人们打理着家里家外。看着自己的孩子的变化。村民们慢慢接受了任进学,对他变的尊敬了起来,他的话在村子里越来越受到重视。在任进学的教育下,祖辈们开疆扩土的那种精神,慢慢的回到了孩子们的身上。
一切都在向着美好前进。直到任进学又一次拜访了梁腾。
“梁书记,学校里的学生越来越多,为了丰富孩子们的课后活动,我建议将村子里的关帝庙拆除,建造一个篮球场供他们活动。”
“胡闹!”
没等梁腾表态,旁边他爸就蹭的站了起来。
“小娃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儿?那是你能动的吗!你就不怕遭报应你!”
“爸!您别激动!先坐下,消消气。”
梁腾赶忙把他爸扶了下来,转头对任进学说。
“任老师,你可能不了解情况。这个庙,是老祖宗们从江西来到这里的时候建造起来的。风风雨雨几百年,早成了乡亲们的信仰,别管它有用没用,只要不倒,乡亲们就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现在您说要拆了,任老师我说句难听的,这和从乡亲们的身体里抽走他们的灵魂有啥区别?任老师,别的事我还能帮您考虑考虑,这个事,他真的没得商量。”
梁腾的口气不容置疑。
“梁书记,并不是我要为难你。只是学校里的学生确实需要活动场所,让他们放松筋骨。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娃儿,没地给他们折腾可不行。学校周围又没啥平地,我一个人也看不过来,万一出了啥事,我和乡亲们也不好交代。给他们弄个球场,一来他们有地玩,二来好集中管理,这事一举两得,再怎么窜也就那一亩三分地。再说现在学校建在了庙边,这孩子也是经常遛进庙里瞎闹,照您这说法,万一弄出点幺蛾子,估计也不吉利,他家人不把他的皮给扒咯?如果实在不能拆,我想不如这样,折个中,把庙迁远点,地留着给学校用,庙也不用拆。梁书记您看这成不?”
“成,那我明天找王叔看个风水,尽早给您落实这事。”
梁腾转头看了他爸一眼,老人家抽着烟不说话不过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最后梁腾还是点头了。
“拜托了!梁书记。”
任进学眼看目的已经达到,说完就起身和梁腾告别。
“应该的,任老师,眼看饭点也到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不了时间紧迫。我还得给孩子们备课。这饭有空再吃,先走了。”
任进学摆摆手,起身就走出了大门,留下梁腾一个人发呆。
迁庙的时间定在了七天后。
期间梁腾来找过任进学几次,每次脸色都阴晴不定,如同要爆发的山洪。最终事情如何定下来的,任进学不得而知。他知道信仰这东西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意味着什么。也就更加理解梁腾背负着什么样的压力。他唯有感激,唯有近自己最大的努力,教出最好的学生,才能回报这位对他鼎力相助的书记。
迁庙的这天,任进学没有上课,他被这群村民深深地震撼到了。
他来到村子里两个月。村民的狡猾、愚昧、勤劳和纯朴他看见了。今天,他见识到了他们在这里世代相传的原因。团结、坚韧、善良而又生生不息。
他们没有因为和任进学有过争执而怀恨在心,也没有因为搬迁的寺庙是他们的精神寄托而有所懈怠。事情定下来的那一刻,他们只有尽心尽力,和万众一心。
一群身高不过一米六几的男人,这一刻散发出来的气息如同巍峨的大山,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奔腾。十几条粗壮的杉木用稻草编织成的绳子绑在寺庙的四周,横跨在他们的肩膀上,随着雄壮的口号声响起,手扶手,肩并肩。高达十米,面积近八十平方米的关帝庙直接拔地而起。在崎岖不平的路上无可阻挡的移动起来。wWW.xszWω㈧.йêt
“一二起!一二起!”
口号的调节下,男人们的步伐整齐如一,在寺庙的衬托下如同血肉铸成的移动长城。任进学看着这些人,脑海里仿佛听见滚滚的战鼓从他们的身体里传来。
这就是老一辈的国人吗?
任进学的心里喃喃想着,看着这群汗流浃背的男人,情不自禁地抓紧了手中的教材。
君有所托,岂能负尔!
从这一刻起,他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一份子。他会和这些人荣辱与共,也一定粉身相随。
篮球场建立的这段时间,任进学跟着村民碎石抬木,同米共菜。本就有些黝黑的皮肤变得粗犷,逐渐和村民们一般无二。村民们见识到了他的变化。本就纯朴的性格哪里还会把他当外人,加上他本来就长的标致。当场就有不少大姑娘打上了他的主意,其中就有黄旺家的大姑娘黄秀芹。建设球场的这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就找任进学搭讪。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硬是软磨硬泡的跟他爸磨出了上学的机会。背着自己秀出来的书包坐在一群半大娃儿中间。说是来读书,托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那眼神就没离开过讲台上的任进学。把任进学盯的心浮气躁,好几次讲错了内容。
“任老师,这题我不懂,你再教教我。”
一连几天姑娘都抓着课本靠到了任进学的身旁。
“你能懂啥啊?你才来几天啊!”
任进学心里诽谤,看着黄秀芹秀气的脸庞和闪光的大眼睛又说不出口,只能化为一声声的叹息
“去我家里,我辅导你。”
黄秀芹次次欢天喜地地跟在任进学屁股后面。
“黄秀芹同学?秀芹同学?秀芹同学!”
任进学停下讲解看着黄秀芹
“啊?啊?啊!任老师我在听。”
黄秀芹连忙把支在手掌里的脑袋直起来,眼睛从任进学的脸庞移动到了课本上。
“听懂了吗?”
任进学敲了敲手里的铅笔。
“没有,老师你再说一遍。”
黄秀芹眨了眨眼。
“同学们好!”
“老师好!”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老师我很认真的在听,但是我听不懂,要不你再说一遍?”
“……”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老师,你真好看。”
“不说了,我要做饭了,我饿了。”
任进学扔下手里的铅笔,起身离开。
“老师我帮你做,我做饭可好吃了。”
黄秀芹也站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任进学身后。
“你不用回家了?”
任进学抓着手里的柴火,看着撸起衣袖、拿起锅铲的黄秀芹。
“我爸说我不完成任务不要回家见他。”
黄秀芹挥舞一下手里的锅铲,一脸的意气风发。
“什么任务?”
“我就不跟你说!”
黄秀芹朝任进学吐了吐舌头,转身架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