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临别的计谋
    伊耿历的296年正值王子乔佛里的十岁命名日庆典,按照劳勃国王的习惯,在君临城以乔佛里为名的比武大会会如期举办。

    阿提斯想借此机会前往君临,向父亲当面表明自己的怀疑。

    长弓厅即便入夜,城堡的另一侧灯火通明。

    罗拔领着骑兵入城,看着喧哗欢乐的人群,许许多多的骑士帐篷毫无章法的搭建在城堡的校场内。

    “这位杭特大人看来没什么招待人渣骑士的经验。”,佣兵波隆吹着口哨,骑着高头大马,他心里甚是愉悦,信守承诺的罗拔·罗伊斯向他支付了佣金,甚是丰厚,从五指半岛回到长弓厅的一路上甚至拉起了竖琴,欢歌笑语。

    威玛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邋遢的佣兵还会吟游歌手的活儿。

    “我的好爵士,您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咯。”,波隆拽着语气,凑近威玛的脸说道。

    罗拔十分欣赏这个佣兵,他笑道:“威玛,可别让他笑话,你也弹一首。”,他还以剑为指挥棒,在威玛面前晃来晃去,言语藏着某种哥哥的玩笑与激励,“来吧,威玛,你弹我们唱。”。

    威玛的脸通红像个熟烂的苹果,他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的玩笑,一把抓来波隆的竖琴,才轻轻一划,谷地骑士和周围的佣兵便纷纷起哄,叫好和叫骂夹杂在一块。

    “弹得好,爵士!”,“弹得啥玩意,爵士?”。

    威玛愤慨地继续弹奏着,可这群该死的佣兵始终不着调,跟不上节奏。

    没想到是波隆帮自己解了围,“别逗这位爵士了,我们唱《狗熊与美少女》吧!”,威玛总算回到自己熟悉的曲调,竖琴欢快地在路上歌舞,谷地骑士拍着盾牌打着节拍,佣兵则放声歌唱,波隆嘶哑难听的歌喉此时在威玛耳中也格外悦耳。

    一路欢歌也盖不过长弓厅混乱的嘈杂声。

    长弓厅的渡鸦无人认领,原先服务杭特家族的学士死在了地牢里,新的学士还未上任,而阿提斯早已自学了渡鸦学,只是从未到学城去认领打造项链。

    他接管了渡鸦,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帮助尤斯塔斯向谷地诸侯以及君临,乃至学城交流信件。

    在尤斯塔斯接到父亲的书信以及以劳勃和琼恩艾林之名的伯爵任命后,之前对阿提斯颇有些不满的情绪在完全执掌长弓厅及五指半岛的海防之后也逐步消失,他为阿提斯安排了许多服务,阿提斯屋里成堆的书籍和那几天一换的侍女便是证明。

    他派人搜查了哈兰·杭特房间的里里外外,也没有发现他与小指头的信件交流,甚至同君临同海鸥镇的信件来往都未出现,徒劳无功之外,阿提斯其实对哈兰的果决很是佩服,这家伙不算是个猪队友,倒是挺守信用。

    阿提斯匕首从不离身,他用匕尖挑起蜡烛的蜡芯,火焰燃烧在蜡芯上,一股异样的感觉袭在阿提斯心头,他双目注视着火焰,似乎火焰里别有洞天,蜡芯燃烧的烛火内包裹另一团火,仔细一看,竟是有人在火炉旁取暖,银色的长发如谷地的瀑布。阿提斯皱着眉头,不禁将脸凑近了火。

    “嗷呜!”,亚当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再看时,火焰已经熄灭,烛芯只留黑色的灰迹与难闻的味道。

    阿提斯笑着摇摇头,他用水将匕首清理干净,捏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他不喜欢嘈杂的人群,这是在符石城和鹰巢城从未体验过的存在,他没见过这么多的雇佣骑士在城堡里乱窜,前几周他甚至发现外来的骑士和贵族侍女在厨房里乱搞,弄得浑身都是面粉,白花花一片,鸡鸭甚至在两人的肉体旁边乱窜,形成一个奇怪的画面。

    阿提斯回想起来。心里不免一阵波澜。父亲从小便在这方面对自己限制很严,他每次都拿劳勃举例子。

    “劳勃如果没在谷地留种,莱安娜会对他心生芥蒂吗?”,父亲愤恨地说,“后来那么多事情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莱安娜说不定就不会跟着雷加跑了。”,说完他是一阵沉默。

    阿提斯一直以为是雷加拐跑了莱安娜,他那时满是疑惑与不解。父亲从来不傻,现在阿提斯心里大致明白那段历史的背后故事,父亲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乱说。

    “总之,我以后会给你安排一个外貌、品格具佳的妻子的。”,父亲发誓。

    然后阿提斯等了十六年。

    听约恩伯爵说,父亲似乎对高庭提利尔家的小玫瑰很感兴趣,甚至在与梅斯·提利尔公爵见面时,都以兄弟相称,那会儿劳勃国王对这件事似乎还有点生气。

    但梅斯的母亲奥莲娜·雷德温一直婉拒这门婚事,有时还惹得父亲很是不快,随后自己的婚事便因为众多的政务而被搁置。

    阿提斯急忙饮下一杯酒,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事了,虽然没人,阿提斯还是故作咳嗽,缓解下内心的不适。

    山猫亚当蹲在桌面上,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阿提斯,他驱除心中的杂念,再次捧起书,想起长弓厅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决定尽快离开这里。

    蓝袍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爵士,罗伊斯大人们回来了,尤斯塔斯伯爵给他们布置了晚宴。”。

    阿提斯知道自己要去融入长弓厅的混乱了,他站起身,整顿衣服,走出了房间。

    白昼来临时,威玛感受到脸上一股温热,他眯着眼睛醒来,发现亚当正用爪子磨拭自己的衣衫,吓得连忙跳起,“亚当!”。

    回过神来才发现正笑着望向自己的阿提斯,“我们该走了,威玛。”,阿提斯说,还把威玛的披甲扔了过去。

    “这么急吗?我们才刚回来,昨晚晚宴连酒都没上,这个尤斯塔斯。”,威玛嘟囔道,但还是下了床榻,有条不紊地将披甲穿好。

    “快点,我们还要赶路。”,阿提斯转身离去,来到城堡时,发现杂乱的骑士帐篷此时均已不见,尤斯塔斯向他微微颔首,“我送送你吧,阿提斯。”,他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骑兵部队。

    阿提斯闭上眼睛,队伍里没有约恩大人,他早在一周前便与长子安达离开了长弓厅,返回了符石城。罗拔则一脸凝重地望向阿提斯,罗伊斯家族的旗帜在空中飘荡,却不见艾林家族的蓝月鹰旗。

    威玛赶到时,众人已等候他许久,罗拔催促着他,威玛急忙纵马奔过来,停在阿提斯身边,“出发了吗?”,威玛问了一句不必要的话,他一出声便暗自怨恨自己的愚蠢。

    “都在等你,你这家伙。”,罗拔斥责道。随后骑兵缓缓走出城门,阿提斯也纵马越去。

    大军开拔在谷地最接近荒漠的地带,绿荫只在远处的山林才可发现,威玛发现军队逼近山林时速度明显的放缓,他不解地望着阿提斯,发现他只是平静地前视,似乎并不在意。罗拔则是不停地观察四周,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天空。

    尤斯塔斯紧跟在队伍的身后,威玛从一开始便奇怪他为何带着全副武装的骑兵与他们保持相当的一段距离,像是前军与后军的关系,威玛甩了甩脑袋,他发现自己愈发想不明白。

    “威玛,谷地里山石碎裂坠落的情况发生过许多次,山林里的居民会在山石落下后看似平静时去接近坠落的石头吗?”,阿提斯突然问道。

    威玛虽不明白阿提斯为何这么问,但他在符石城看到许多像阿提斯所描述的情况,“肯定不会啊,说不定下一秒整片山崖都塌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威玛自信的答道。

    “是的,危机看似解除,但实际上最致命的在后面,就比如说哈兰·杭特之后的遗憾客。”,阿提斯平淡的语气让威玛心有余悸,他想着阿提斯应该是被遗憾客的刺杀吓到了,安慰得说:“阿提斯,你放心,这之前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你。”,威玛认真地望着阿提斯。

    阿提斯闻言笑了笑,罗拔不忍看下去,一巴掌拍在威玛脑袋上,“认真赶路!”。

    威玛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略甩马鞭,想加快马步,可他却突然放缓,远处斥候的军号声突然响起。

    罗拔当即冲在军前,“全军前进!前进!,加快速度!”,谷地骑士齐齐加快步伐,跟在罗拔身后。

    “怎么回事?”,威玛这才发现冲锋的战旗都是罗伊斯的家族旗,而他也习惯于服从军令,跟在罗拔骑兵中间。

    阿提斯提起马鞍上挂着的铁枪,“我带你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威玛,你该如何谢我?”,威玛正想回答,钻入山林后猛然发现前面艾林家族的旗帜颓然倒下,无数披头散发的高山氏族惊恐地望向罗拔冲锋的队伍。

    大军袭扫,高山氏族瞬间土崩瓦解,威玛紧紧靠着马背,长剑疯狂在两边递出、挥砍,死在自己手里的高山氏族已然至少超过十个。

    血肉翻飞在山林间,绿荫染上鲜血,仿佛奢侈的红染料挥洒在自然的绿色间,写意般得自如。

    阿提斯长枪上挂着高山氏族首领的人头,他策马钻进战场中间,“你们首领已死,投降不杀!”,说完自有悍不畏死的勇士冲来,均亡于钢枪与弓弩之下,尤斯塔斯的骑兵团也瞬间占领了山林高地,他们下马持弩,向企图钻入山林逃跑而无能怒吼的高山氏族射出致命的箭雨。

    威玛在战场上看到了波隆,他与一个高山氏族纠缠着,手上钢剑划开敌人脆弱的甲,鲜血自胸前喷洒,他潇洒地甩着头发,也发现了威玛。

    “你还不赖,爵士。”,波隆迅速靠拢,三名高山氏族围攻着他。威玛马头一扭,侧面袭击敌人以掩护波隆,“你还没走么,佣兵?”。

    “谁有钱跟着谁。”,波隆干掉最后一个敌人,将剑刺进他的喉咙,语气戏昵。

    阿提斯横扫钢枪挡下扔来的石斧,蓝袍子一拥而上,将剩下的高山氏族结果,他对波隆说,“那你应该去找兰尼斯特家,他们最有钱,金龙满地都是。”。

    波隆无奈地摆摆手,看着眼前狼狈的战局,乖乖投降的高山氏族纷纷举起手脸埋在地上,“没机遇啊,艾林大人,我只顾好眼前,把握当下的机会。”,波隆笑着说。

    阿提斯满意地离开,他喜欢佣兵的实诚。

    威玛在罗拔那里才得知阿提斯全部的谋划,原来阿提斯专门安排了一部分骑兵,领着空无一人的车厢暖座,以马拉送,打着艾林家族的旗帜跑到山林间安营扎寨,随后带领轻骑在后跟随,以便诱使与艾林家有着千年仇恨的高山氏族出现,一网打尽。

    “兰尼斯特有债必偿。”,阿提斯开玩笑似的同威玛说道,威玛郁闷地学着波隆,搜刮起尸体,顾不上波隆奇怪的眼神,心里全是阿提斯不告知自己的苦闷。

    “昨晚你睡得跟死猪一样。”,罗拔无情地揭穿,众人再次哈哈大笑。

    阿提斯得到死亡的数字,自己安排的引诱骑兵只剩几人活着,而死伤投降的高山氏族多达三百人,足以让他们残喘个几十年了,阿提斯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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