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
五年来承京城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低矮的瓦房消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平地而起的楼宇,其中甚至有三五层高的‘高楼’。
没了旧屋的百姓们只能拿着大半辈子的积蓄去买楼,若是家中有两三个儿子的,那可就惨喽,爹娘的棺材本全掏出来都未必够给儿子们买楼的钱。
家里没房儿子就娶不到媳妇儿,无后为大啊......
有钱人不用头疼这种事,还是如五年前那般经常在弄玉楼下接到小姐姐们扔下的香帕儿,如果足够幸运,还会被掉下来的撑衣杆刚好砸中脑袋......
大贞的总捕衙门依然是君不苟眼中的提款机,遇到没钱花的时候,他就会提个脑袋过去。
…………………
承京城的王老六油茶还是五年前初见时的味道,鸭油烧饼更是君不苟的心头至爱,小孩子巴掌大的鸭油烧饼他一顿能吃二十个,每次都让常威这位京城名捕看得目瞪口呆。
“二百两啊!这可是我两年的俸禄.....我说君兄弟,赚了大笔赏缉银,你就用这油茶和鸭油烧饼犒赏自己?”
常威看了眼正在埋头大吃的君不苟,将手中的银包轻轻推了过来,眼中有羡慕之色。
一日为捕、终身为吏,就算是京城名捕又如何?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呢,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
只是羡慕不得啊,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能够羡慕嫉妒的,他只能仰望,若不是这個人,他恐怕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
“跟上次一样,就说白瞎子是你设计围杀的,我只要赏缉金,此事该如何周全,是你和你手下的事......”
君不苟抬头看了眼常威,往他手里塞了个鸭油烧饼:“有时间还是练练武功,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实在配不上京城名捕的身份啊。”
他知道常威的一个秘密:常威其实不会武功,打架靠得是身强力壮心黑手狠和捕快身份威慑对手,要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他,别说混成京城名捕,怕是早就被‘硬碴子’夺了命去。
“哎,我这个人一无武学天赋、二不愿吃苦,比不上君兄弟你这样的高手啊。
你真是太厉害了!想不到连总捕衙门折了几个好手都拿不下的白瞎子也被你取了脑袋......”
常威鬼鬼祟祟地看了卖油茶的王老六一眼,确定王老六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后,才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我有一事不解啊君兄弟,为啥你多次斩杀巨寇大盗却不肯留名?你要是肯亲自到总捕衙门落名领赏,恐怕早就不是排名天下第九的捉刀人了,至少都能挤进前三啊!
别傻啊,这排名可是很重要的,就说杀了这白瞎子的事,你不出面落名就只有二百两,你亲自去领赏就是三百两,要是排名前三的捉刀人去,那可就是五百两,毕竟身价不同。
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常威连连叹息,一脸的肉疼,他是实在想不明白,君不苟为啥偏偏要跟银子过不去。
“第九不好吗?
树大招风,伱忘记了上一任的天下第一捉刀人是怎么死的了?
死得莫名其妙,传说是被妖魔所杀。可他一个凡间武者,平白怎会去招惹妖魔的?
那不是通天司该做的事情吗?更何况我混迹江数年,还真没遇到过什么妖魔,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妖魔还不一定呢。”
君不苟淡淡笑道:“不过三年时间而已,排名在我之上的八位捉刀人已经换了四任罢?”
常威一听还真是,短短三年时间,排名前八的捉刀人已经换了足足四任,
倒是君不苟在天下第九的位置上不进不退,稳如泰山;平常从不轻易出手,一个人在家中不是发呆就是练剑,一旦出手必然全功,就没见他受过一丝轻伤。
“散啦,这顿我请。
还有,按照老规矩,这一百两你替我换成香火,奉给城外十里坡的土地公……我欠他的。
我现在满手血腥,自己去不合适,比不得你身负公职、行事不损私德。”
当年他在十里坡土地庙前有一番奇遇,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是否为神灵显圣,君不苟还是将这个人情记在了土地公的头上。
打开银包,取出其中的一百两交给常威后,便丢下几枚铜钱飘然而去。
这次为了缉杀白瞎子奔波近千里,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苏小手了。
“我这位君兄弟啊,可真是个怪人......”
常威接过银子,愣愣望着君不苟的背影,他实在不明白君不苟为何要将每次获得的缉赏银分出一半捐给土地庙。
你要与神祇结缘也该找个位份高些的神啊?怎么就一门心思认准了小小的土地庙。
而且还是十里坡上那个又破又旧的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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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在某个世界的南方沿海地区其实是‘小偷’的别称,所以苏小手也是个小偷,而且还是一个艳名四播的小偷。
只不过他人偷的是钱财,苏小手偷的是心。
被她偷去了心的男人会很惨,不知有多少富商大贾为她散尽家财、多少王孙公子因她痴迷;他们的心被偷了,可苏小手却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玉臂上的守宫砂还明晃晃的在呢......
这就让苏小手成了弄玉楼最神秘的红牌。
在权力代表一切的大贞朝,被王孙公子惦记上却还能保持完壁之身,这个女人的背景该有多么可怕?明明有如此背景,为何又要在弄玉楼讨生活?
曾经有人想要一探究竟,揭开苏小手背后的秘密,可最终这些人不是神秘失踪,就是莫名其妙的吃了官司,渐渐也就没人敢打这位弄玉楼红牌的主意了。
君不苟自然也听到过有关苏小手的传说,但是毫不在意。
他只需要知道在他初来这个世界时,五感受困,肉身如囚笼,倒在大雪中险些被活活冻毙。
若不是苏小手恰好路过救了他,他早就是一具被冻僵的尸体;更别提遇到天大机缘,以乾元真罡重炼芦舍,废弃先前肉身,有如今的成就。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何况苏小手还是一个非常神秘、全身都是秘密、魅力无限的美人?
所以她就成了君不苟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每次提了人头回来、换了银子后,就会买盒‘德容斋’的胭脂去看望她,苏小手也会尽散宾客,亲自下厨做几道香喷喷的小菜招待他。
只是二人相识五年,每次相会,总是相敬如宾,从不行苟且之事。
苏小手偶尔也会似怨似嗔、又似赞赏的笑着对他言说,‘你啊,可真是没有白叫了这个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