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姜阳率四千兵马翻过夷陵群山,进入涿乡地界。
之所以还是带走这么多兵马,是因为之前俘虏的孙桓部曲,恰好甄别完毕,有两千关羽旧部,可放心使用。
如此一来,夷道城尚有八千士卒,守城足矣。
难怪当初孙桓会那么痛快地抛弃部曲,而那些兵马也投降得那么干脆,竟有这一层历史渊源。
不仅如此,刘备还不放心,派熟悉这一带情况的赵融给他当副将,任姜阳百般推脱也无用。
刘备的所作所为,让姜阳更加理解,为何诸葛亮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都,两日行军,将士已深感疲惫,有劳别都领军休整,阳先去廖将军大营。”
“两军交战,危机四伏,军师何不随大军行动?”
“廖将军对关将军情深义重,与朱然有不共戴天之仇,阳怕他被仇恨蒙蔽,实在是放心不下。
早早前去与他汇合,也好早做安排。
还请别都明日一早,领军前来,务必小心为上”
“廖将军义薄云天,融佩服万分,军师放心,末将绝不贪功冒进。”
当姜阳连夜赶到大营,只见营内士气尚可,廖化披头散发坐在桌前,一名医工正在帮他清理左臂的伤口,看样子,打得十分激烈。
见到姜阳,廖化就要站起来行礼,被姜阳按住。
“别都伤势如何?”
“回禀军师将军,箭头肉半寸,未伤及筋骨,也未抹毒,并无大碍。”
“有劳医工!”
“不敢不敢,军师将军,属下告退。”
姜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时候医疗水平实在太差,伤病的死亡率极高。
伤亡、伤亡,一旦受伤,离亡也不远。
在夷道城的时候,姜阳就想做些什么,可刘备治军太严,军中连一壶酒都没有,自然没办法制作酒精。
想要制石灰消毒,因为没有煤炭作罢。
无奈之下,他只能叮嘱医工:日常清洗伤口用的水要先烧沸放冷,包扎伤口用的麻布要先用沸水熬煮。
“军师恕罪,末将无能,未能取那朱然的人头。”
廖化却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一开口就请罪。
“别都哪里话,不过让他多活两日。不知朱然兵力多少,布置如何。”
“朱然领兵三千,且战且退,屯于点军台,只知道当缩头乌龟。”廖化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点将台乃是关羽所建,如今被朱然所占,廖化自然是恨得不行。
第二天一早,江阳来到朱然大营处,只见那处河道呈九十度转弯,朱然把大营安置在湾内,离河面不过百步,东边离长江也只有四里,十几艘战船停在长江岸边。
偏偏那处营寨位置,地势还很高,想要用水淹也不行。
廖化只能从北面进攻,还得随时提防吴军水师偷袭,难怪打得这么辛苦。
“军师可有破敌之策?”
姜阳看了半天,摇摇头,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半晌,姜阳马槊一指:“不是每一次战斗都可用计,这一次,我要强攻。”
当天傍晚,赵融率部赶到,廖化早已备好汤食,九千大军直扑朱然。
路上,每位曲将都拿到了一幅木板绘制的布局图,直接标明了驻防位置和任务,那是姜阳带着刘义、何勇等将一下午的杰作,
朱然一开始以为蜀军骚扰,于是闭门不出,不予理会,等他反应过来,已被一面面比人还高的盾墙团团围住,严丝合缝,虫蚁难过。
一直觉得陆逊领军水平一般的他,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恐惧。
那岸边的水师战船,在看到杀气腾腾扑过来的两千蜀军,也识趣地驶到长江中央。
没有月亮的时候,应该怎么打夜战?
姜阳很快给出了答案。
投石机把火球不要钱一样向朱然的营寨内砸去,看着很像后世火箭弹发射的场面。
姜阳心生感慨:原来,每个将军都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营寨内的帐篷点燃无数,照亮了整个夜空。
就是有夜盲症的士卒,也能像白天一样行动自如。
“哈哈哈,军师!想来那朱然已经成了烤羊!请让我领兵一千,杀进营去。”
廖化开怀大笑,他要进去手刃仇人。
姜阳笑笑,没有答应。
今晚,他要让廖化、赵融以及刘义等将好好学学,怎么破营,才会既让敌人绝望,又能避免伤亡。
“别都莫急,今夜,定让你阵斩朱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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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然站在营内,并没有如廖化所料的那样被烤焦,而是镇定地看着外面的蜀军。
在他背后,吴军士卒军阵严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朱然暗道一声可惜。
那帐篷的火,有部分是他令军士点燃的,就是为了诈骗廖化进来偷营。
可惜廖化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勇猛,居然没有冲进来。
他转过身,眼睛巡视一遍军阵,然后朗声道。
“江东的勇士们,那蜀贼盾墙看着唬人,可实际一冲就破,众将士随我杀出去,把蜀军通通赶到长江里喂鱼。杀!”
“杀!!!”
吴军跟着朱然,从三个寨门杀出。
蜀军投来的石块的确厉害,若不幸被砸中,非死即伤,可毕竟很少。
蜀军的箭矢也很密集,可吴军都有盾牌,并不是特别畏惧。
在留下百十具尸体后,朱然带着军士冲了出来。
只有三十步了,朱然看着那盾墙,已经在思考突破后是往江边冲还是横着杀溃蜀军。
盾墙后面有无数黑影飞起,看不清是何物。
朱然来不及多想,带着吴军往前猛冲。
二十步!
“啊!”
“救我!”
......
惨叫声,此起彼伏。
朱然目光凝重,突然,一道黑影向他飞来,本能抬起手中盾牌一挡,竟被砸退一步。
那从天而降的黑影,竟是一根根短矛。
严整的盾牌阵被砸得东倒西歪,之前没什么威胁的箭矢,也开始大量收割吴军的生命。
“冲过去!”
朱然心一横,当先冲了出去。
可那短矛就像雨点一样,短短十步,朱然就被砸了三下,左手都有些拿不住盾牌。
他身边的亲兵没有他那么勇武,已是伤亡过半。
“逃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有士卒崩溃了。
然后就像传染一样,吴军士卒哭喊着往大营逃。
朱然转身四望,已没有多少军士。
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盾墙,巨叹一声,在亲兵的护卫下逃回大营。
这一次出击,他连盾墙都没摸到,更别说破阵。
他不知道,这才是梦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