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铺就着上好的绸缎,四周摆放着八宝雕香桌,排着云纹沉香榻。
除此之外,更有许多珍奇家什陈列于此,供其随意使用。
“论道至此,连番比斗,倒是当真有些疲累。”
姜宿走上黑金道台,绣着金线的玄黑衣袍取下,散落在绸缎软榻之间。
去了干净鞋袜,身着一袭素衣,于道台之上稍作休憩。
神阙玄气逐渐盈满,幽冥妖火颤动之间,姜宿的神魂源力同样在缓缓恢复。
尚是午时。
姜宿手指微屈,青霜长剑的碎片散落而出,于道塔四周隐没下来。
这些碎片互相之间,有着极为玄妙的气息勾连。
姜宿又催动神阙玄气,布下数道极为隐匿的术法。
直至确保方圆数百丈内,一旦有生灵靠近,自己即刻便能察觉。
这才轻轻阖上了双目。
檀香袅袅。
姜宿这里虽然似在沉睡,可神阙玄气却依旧自成循环,翻涌不休。
每时每刻,其都不曾停下自己的修行。
即便在休憩之时,也是如此。
……
恍惚之间,姜宿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漆黑。
“这是何处?”
姜宿自柔软绸缎之上翻身坐起,眉头微蹙。
若是不曾记错,自己此时此刻,应是在沂水道塔之内休憩。
黑金道台所在的道塔大殿,同样应当是灯火通明,仿若白昼。
决计不会是如此漆黑的景象。
蓦地,一道尖厉的诡异叫声传入耳膜!
与此同时,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于黑暗深处显现而出!
其双目之处留着血泪,口鼻乃是黑漆漆的空洞,朝着姜宿这里怨毒嘶叫!
姜宿抬起眸光,望着近在咫尺的可怕鬼脸,神情古怪。
手指轻拂,一缕璀璨神虹凝聚而现,直接朝着鬼脸卷去!
嗞啦!
炽烈的木柴灼烧之音传遍大殿!
狰狞鬼脸以极快的速度融化开来,不过顷刻之间,便被烧的半点不剩!
姜宿望着道台之下消散的鬼气,心下有些失笑,抬首看向了前方的黑暗。
那里,有着更为浓郁的鬼怪气息。
可是下一刻,姜宿这里,瞳孔却是骤然收缩!
黑暗深处,静静走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女鬼。
她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缠绕着铁链,凄声道:“救救我……”
姜宿却是根本不曾看她,同样不曾理会她的话语。
而是神情凝重,定定地望着她身上的铁链。
“这铁链,是从哪里来的?”
姜宿问道。
白衣女鬼怔了怔,道:“我是从沂水湖西边的……”
轰!
一道炽烈虹光轰卷而出,直接将白衣女鬼的鬼气绞碎半数!
白衣女鬼神情剧变,身形剧烈颤动,发出了一声刺耳无比的尖叫!
“我问你铁链从哪里来,没问你从哪里来。”
姜宿目光平静,轻声开口。
鬼气溃散,道宫大殿里的黑暗寸寸褪去,恢复了前时的灯火通明。
白衣女鬼望着姜宿,目中尽是恐惧,强自定了定神,道:“我说!”
姜宿颔首。
白衣女鬼面色惨白,低声开口道:“其实我并不知晓,这截铁链的来历,只知里面有着极为可怕的气息。”
“沂水皇城之人,之所以能够将我锁在这里,作为道塔的祭祀之物。”
“就是靠着铁链里面,散发而出的诡异气息。”
灯火如昼。
姜宿身着一袭素衣,走下黑金道台,将金线玄黑长袍收起。
随后将雪白道袍、软缎踏云履,以及狐尾仙纹白玉簪,陆续穿好。
昭明论道已过,通神法宝再无禁止。
三件通神法宝散发着瑰美的光华。
使其霜白的袍袖之间,每时每刻,都有星星点点的光晕流散。
姜宿走到白衣女鬼身侧,伸袖触摸其身上的铁链。
竟是察觉到这铁链上,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冰凉之感。
这冰冷,极为特别。
似是直接浸入骨髓。
又似是弥漫至了神魂之中。
甚至使得姜宿的神魂命火,都有了些许跳动。
方才姜宿这里,之所以注意到这铁链。
正是因为神魂深处的幽冥妖火,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剧烈震颤!
“这铁链……”
心绪翻涌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
姜宿取过白衣女鬼身上的一整条铁链。
幽冥妖火丝丝缕缕地,朝着手中铁链感应而去。
让姜宿心神震骇的是。
幽冥妖火,竟是能够直接没入铁链之中!
而在这铁链深处,更是传来极为明显的如臂使指之感。
彷佛眼前的这条铁链,自己随时都能任意驱使!
姜宿眸光沉凝,暂且顾不得尚未恢复的神魂。
催动愈多幽冥妖火,朝着铁链深处灌注而去!
“幽冥流落而出的无常铁链,残缺大半。”
“于鬼怪,有着无法形容的克制。”
“于生灵神魂,更是有着锁拿镇压之能。”
随着幽冥妖火贯穿铁链,姜宿已是知晓了其隐秘无比的来历。
姜宿放下冰凉的铁链,神情之间,竟是有着些许惊疑。
这铁链,虽然可以锁压生灵神魂。
可它却隐约受到天地灵机的排斥,似乎于此间天地所不容。
“又是幽冥。”
“那似乎是一个,距离这里极为遥远的地方……”
“就连这无常铁链,都与这浩瀚无垠的世间,有着格格不入之感。”
“彷佛它这里,根本就不是应当存在于这世间之物。”
“可是幽冥妖火,却又能极为轻易地,驱使此铁链……”
一旁的白衣女鬼被铁链锁着,见姜宿这里沉默不语,心下忍不住愈加惧怕,在旁道:“小公子,求你救救我罢,我不想被当成沂水道塔的祭品。”
姜宿回过神来,暂且止住心中思绪,问道:“什么祭品?”
白衣女鬼泫然欲泣,道:“沂水皇城建成这座道塔之后,为了向太夜道宫祈福,竟是用通神造化境的鬼灵,来祭祀开光。”
“因我修为不精,遁光也缓慢,这才被沂水城主擒拿至此,使用铁链镇压起来。”
姜宿道:“那你方才为何变出鬼脸,恐吓于我?”
白衣女鬼面色苍白,指了指身上的铁链,道:“它镇压着我的本源,使我根本动弹不得,可是方才不知为何,这镇压却是骤然松动,所以我才能施展浅薄些的鬼术。”
言至此处,她的神情愈加惶恐,“小公子,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恐吓之意,仅仅只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姜宿平静道:“原来是这般。”
白衣女鬼低声道:“我望见沂水城主对你恭敬有加,猜到小公子定然身份尊贵,这才斗胆前来相见,向你求救。”
姜宿面无表情,道:“我与你之间并无干系,为何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