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的另一边,是一个类似实验室的房间。
房间中央一张长桌,桌面上下摆放的物事横跨古今中外,兼顾魔法、科学。计有中药炉两座、魔法坩埚数口、化学实验所需烧瓶、烧杯、量筒、冷凝管等等。
更少不了可以通用的天平等物。
最靠里间贴墙立着一只书柜,高低错落塞了几十本书,乃至还有十多筒羊皮纸卷轴。
男孩摇摇晃晃走向书柜,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般,只能靠手臂撑着实验桌才能站稳。他目标明确,从书堆里抽出一本最厚、最大的羊皮纸装订书。封皮上是铜板体英文书写的词组——“魔法史”。
循着索引目录翻到“历代魔法创新”一节,男孩如愿以偿地看到书中出现了此前不曾存在的内容。
其中有些句子甚至很熟悉,比如“伊索首先在普通动物身上做了试验,并取得了巨大成功。”
又比如“伊索开创的魔法流传久远,到文艺复兴时期,俨然成为魔法研究领域的一门显学。”以及“知名神奇动物专家斯卡曼德先生曾多方查访,也未能复原此神奇魔法。”
男孩轻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将厚重的大部头放回原处。而后他扭头看向那十多筒羊皮纸卷轴。
前几个卷轴筒上标注着令整个巫师界胆寒的名字:“杀戮咒、夺魂咒、钻心咒”。
再往后的卷轴上所标注的名字虽然与邪恶无关,但也是受魔法部监管或限制的咒语,比如“阿尼玛格斯”。
这些卷轴都是男孩精心挑选出来,故意不学的咒语。
按照他预设的规则,所有他想学而又暂时没学会的咒语都会集中安置在这里;所以,当世界融合,新的历史——或者说时间线——被修改,以至于出现了一个原本历史上所没有的魔法时,相关的咒语也应该会……
“果然在这儿!”男孩在阿尼玛格斯咒语旁找到了一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卷轴。
卷轴筒上字迹分明:百兽归灵。
一切都遵照男孩事先预定的计划完成,佛瑞斯特家族又添加了一份深厚底蕴,成为立足魔法界的资本。
要不怎么说篡改历史是一门大生意呢?在男孩前世所生活的世界,从个人到国家,不知多少人通过篡改历史牟取暴利。
不过,眼下男孩已是疲惫欲死,这个魔法的学习只能先缓一缓。
正当男孩准备去休息时,书桌上一座太阳系模型轻轻颤动,柔和的白光自模型中心向外发散。
男孩眼中的烦躁之色溢于言表,又勉强收敛起来。
一道黑人的虚影出现在模型中央,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顶着黑人明星摩根·弗里曼的脸。
“祝贺你,林祐。”黑人老头语气真挚,“你又成功拯救了三个世界。格林童话世界、安徒生童话世界、伊索寓言世界,它们与大世界的逻辑矛盾得以完全理顺,顺利融入了大世界历史。”
小男孩——也就是黑人老头口中的“林祐”——木然应道:“你说我拯救了三个世界?实际上恰恰是我们的行动给那三个世界带来了危机。如果不是我们……更确切地说,是你们强行推动不同的世界相互融合,根本不会发生矛盾冲突,它们本身还会安稳地运行至少几个世纪。”
“但几个世纪之后呢?它们也将无可挽回地走向灭亡。把它们融入一个更大的世界,才能延长它们的生命周期。林祐,你现在生活在虚幻维度,而不是你前世的现实维度。是时候摒弃你曾经人类立场的认知了。要学会把目光放长远,打破固有的思维边界。”
林祐懒得争论,无谓地耸耸肩:“你是上帝,你说了算。”
上帝仿佛没看到林祐不耐烦的神色,紧接着又说道:“对了,我还要祝贺你,除了顺利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同时还顺利壮大了佛瑞斯特家族。”
林祐脸一板:“这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我帮你修改世界观逻辑、编写历史、促成世界顺利融合,同时也允许我用合理的方式在大世界享受生活。一个强大富庶的佛瑞斯特家族是我享受生活的基础。”
“我并没有忘记约定。这是众神共同与你定下的契约,我不打算违背。”上帝不疾不徐地说,“但我也要提醒你,你通过修改历史获取的东西越多,归结到你身上的因果也会越多。我很担心,原本负责处理逻辑矛盾的你,最终却成为最大的矛盾集中点。”
“你是上帝,不是佛陀;《圣经》里也讲因果吗?”林祐插科打诨,并不想接对方的话,“我还以为,以你的身份会使用‘蝴蝶效应’这个措辞呢。”
黑人老头似乎也知道自己继续喋喋不休只会惹人厌烦,于是适时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还剩下多少真实因子?”
林祐抬起右手,银白色的鹅毛笔浮现于掌心。他捏着笔杆子轻轻抖了抖,从中抖出一滴金色的“墨水”。
“不多了,最多还能写三、五句话。”他又把“墨水”重新吸回笔管里。
黑人老头点着头说:“那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度个假。下一次世界融合还要等几个月。既然你希望享受生活,那就好好享受。”
“我怎么感觉你的口气像是医生在安慰绝症患者?”
“你一定是听错了。”黑人老头笑着否认,随即他的身影在星系模型中黯淡下去。
林祐撇撇嘴,转身走出了实验室。在他身后,实验室的铁门“砰”地一声紧闭。
这是一道几乎融入墙壁的铁门。铁门上依稀可辨几个笔画古朴的英文单词,如“FOREST”、“EarlofGough”等字样。
不过,门上字体最大的,却是一个刻痕极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硕大汉字:“林”。
英文与汉字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怪异而又协调的图案。
实验室门外,是一座古朴、宽大的藏书室。
林祐迈着小短腿不紧不慢地穿过连排书架,明亮的灯光下,他的五短身材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阴影。
藏书室超过一百二十英尺长,一百英尺宽,陈列了二十八排高及屋顶的大书架。每排书架的最外侧,由前到后依次镌刻着角、亢、氐、房、心、尾等等。
数以万计的藏书揭示了这个家族深厚的底蕴。
靠近出口大门的位置,左侧安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右侧是三个沙发和一张茶几。从陈列也可以看出,这个巨大的藏书室在绝大多数时候仅供个人使用,主人偶尔会在这里招待客人。
走出藏书室,门外是一间宽大的会客室;与藏书室里简陋的会客设施不同,这个会客室显然是为接待更多来访者而设。
会客室一头的门通向主人的起居室,另一头的门通向大厅和餐厅。两扇门之间的墙上开着连排玻璃窗,可以俯瞰前庭绿地。
庄园管家就在通往大厅的门口站得笔直,看到林祐出来,微微躬身:“少爷,有一个叫蒙顿格斯·弗莱奇的巫师在门房等候多时,执意要见您。他说曾向您本人预约过。”
“哈,如果把客套话也当成预约的话,那他确实预约过。”林祐显然对这个名字带着几分不屑,“一个打着商人、掮客旗号的小偷。我确实对他说过,如果找到新奇的好玩意,我可以买下来。所以,就当做是一种预约吧!带他去大厅,别带到会客室来。”
老管家躬身应是,同时提醒道:“我不得不提醒您,明天就是册封仪式;也将是您第一次以佛瑞斯特家族新族长的身份亮相。请您务必充分休息,明天才能保持良好的状态;所以,与那位小偷先生的见面时间不宜过长。”
林祐恍然:“明天?如果我说,我差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你会不会生气?”
管家略带不满道:“少爷,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不开玩笑。”林祐赶紧端正态度,“家里也只有你经历过上一代爵位继承仪式,明天的衣着、礼节就拜托你了。”
其实,男孩并没有开玩笑;他确实差一点就忘了第二天的大事。
往返穿梭于不同时空,很容易会让人混乱了时间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