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祁当时选择救下何景初，是因为认出何景初的身份。
倒是没想到，何景初就是这些年的何景萧。
“可何景萧为何会是女子？”晏祁记得很清楚，他与沈怀卿何景萧等人，那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何景萧少时，的确是个少年没错。
沈怀卿看向何景初：“此事，还是由你来说。”
何景初起身先是朝着圣上恭敬行礼：“请圣上宽恕我何家欺君之罪，我与何景萧皆是女子之身，从出生起我们就是女子之身。”
“妇人生子如同鬼门关里走上一遭，我娘在生下我们后血崩而亡，我爹伤心欲绝发誓此生不再娶妻。”
“然彼时朝中关系复杂，边关各位将军更是有私心，为恐手中权利造成朝中不安，何家需要一个继承人。”
“然而你们这些人，迂腐古板得很，从不相信女子的本事和能力，我爹才不得已对外宣布，何家双生子是一男一女。”
“男孩取名何景萧，女孩取名何景初，两个孩子谁做何景萧就意味着他要扛起何家的重担，成为何家军的少将军，将来成为何家的主将，并率领何家军继续守护身后的万千百姓。”
“可让两个孩子，谁来做何景萧，谁又去做何景初，我爹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索性让姐姐和妹妹，都在少时扮演何景萧，都跟着军中将士学习武骑马射箭。
如此，将来她们无论是谁都可以做何景萧。
“我是妹妹，那具白骨是我阿姐。”
“沈怀卿与你交好的何景萧，其实是我阿姐，晏祁与你有来往的何景萧，是我。”
“白骨腿上的伤，是少时我阿姐意外被石头所砸，沈怀卿我知道你当时来探望过阿姐，可当时我也在屋里，所以我爹的人不可能让你进去，让你发现何家的秘密。”
姐姐和妹妹一直交换着假扮何景萧出去，去学堂去游玩，直到两人都渐渐长大。
“我爹在边关受了重伤，需要何景萧接手何家军，圣上手中需要何家军，百姓也需要何家军。”
“阿姐没和我商量，她成了何景萧去了边关，一碗迷药给我迷晕，待我醒来之时，我已经被送出京都。”
毫无疑问，妹妹成了何景初。
何景初发现身边有封信，都是她阿姐写给她的。
“小妹阿初，别怨阿姐这次替你做了选择。”
“你我皆自幼得爹教导，你我都曾见过因边关部族入侵而流离失所的无辜百姓。”
“阿姐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惨状再次发生，因为阿姐想保护身后的百姓还有你。”
“阿姐不喜欢战乱，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爹手中的兵权不能落在外人手中，恐会生大乱，我想这就是爹常说的平衡，而何家军就是保持平衡的关键。”
“何家军需要主将，需要何景萧，而阿姐是愿意成为何景萧的，阿姐这么多年来苦学的武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阿初，你且远离京都这是非之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阿姐会遥望着你，想念着你的。”
哪怕何景萧将何景初送得离京都离边关都远远的，何景初还是跟到了边关，并且那些年她从未离开过。
“我就在城中等着她凯旋而归的消息，我知道我若是去见了她，她定又会担心我，所以我每次都隔得远远的。”
“我在城中替她解决了药草的问题，她被外族人围困之时，我也曾带着人提着刀送去粮草，我躲着她以为她没发现。”
“我看着她无数次击退关外部族，看着她无数次艰难将城给守住。”
何景初红着眼眶：“没人喜欢战乱，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过，我想我终于明白了阿姐的意思。”
“可我每次看见她受伤流血，我还是会心疼。”何景初冷眼看着在场诸位大臣：“你们知道被关外人的刀，砍的伤口有多深多长吗？”
“你们不知道，你们被好好养在京都，你们根本就无法想象他们的苦。”
“七年前我阿姐胸前中了箭，她还是咬着牙击退了那些外族人，待返回之时才发现伤势严重，军医费好长时间才将她救回来。”
可那箭上有毒，这毒隐蔽军医并未发现。
待发现之时何景萧已经和其他人一样，无力回天。
“我阿姐死了，但是她的死不能透露出去。”
因为关外部族正趁着他们受到重创之时大举进攻。
若此刻何景萧遇害的消息传出，军心会不稳，且让关外各部族觉得自己更有机可乘。
偏后方也并不安定，彼时京都朝中也争斗不休，何景萧一死，何家军的势力必会被瓜分，对圣上来说是大威胁。
无论对于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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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朝廷，何景萧都必须活着。
“我阿姐原来早就知道我在城中。”
“无数次我在悄悄看过她后，她也会回来悄悄看望我，她给我写了好多信但都没给我，在她死后倒是一股脑全给我送来。”
信中无外乎都是写着些，关心记挂何景初的话。
“小初，见你来到边关为兄甚是担忧，我知你是担忧为兄，然边关凶险你当速速离开……”
“小初，阿兄派人去劝阻你，却不
想偶然间得知了你的心意，你既不愿离开那就留在边关，千万要保重自己。”
“小初，阿兄知道这些急缺的草药是你带人上山去寻得，你的确帮了大忙救下不少人……”
“那蒙面骑马提刀送来粮草之人，阿兄知道是我们小初……”
絮絮叨叨的话，一直到了最后。
最后一封信，何景初始终不敢打开。
她从上面的墨迹判断，这信写下的时间不会太长，当是何景萧在离世之前给她留下的。
若是不打开信，何景萧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何景初知道不过是异想，她终究还是打开了那封信，信还是一如既往开头。
“小初，阿姐本想守着你直到你长命百岁，可阿姐还是没能做到。”
“此刻阿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阿姐从知晓你到城中时，就该找到你将你带在身边。”
“你是阿姐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阿姐为何没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可若是认下你，阿姐又恐城中混入的关外人伤害你，也恐你还在怨恨阿姐替你做了选择。”
“别怨阿姐，阿姐其实很喜欢关外大漠，那长河落日还有自由翱翔苍穹飞鹰，我们从前都只在阿爹讲述的故事里见过，如今却能亲眼得见，也算无憾。”
“阿姐走后，你就离开边关也别回京都无论去哪都可。”
“无论你作何选择也都可以，阿姐都相信你。”
何景初将信收好，摆在她眼前的其实从来只有一个选择，这里是她阿爹阿娘还有阿姐守护过的地方。
她怎会离开。
何景初选择成为何景萧，接过何景萧肩上的重担。
“我阿姐离世时，十七岁。”
“我将她葬在城外，匆匆代替她成为何景萧去了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