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吱声,妈妈总是言里言外的盼着儿媳妇,他们这趟房住着八户人家,房主都是各个学校的老师,因为这片房子就是教师住宅,而这八户人家里,有四位年轻人和田川的年龄差不多,但是都比田川小,除了田川,那四人都没有考上大学,因此,田川是这趟房的骄子,爸妈也为他骄傲了好几年,但今年爸妈有点不骄傲了,因为那几个年轻人都搞对象了,有的还结婚了,当他们把对象带回来的时候,就经常在门口碰上,在热情的交谈之后,年轻人高高兴兴地走了,留给田川爸妈的是一脸羡慕和无限地期盼。
田川理解爸妈的心情,家里本来就人口少,而他应该搞对象了却没有对象,过日子过得是人气,是圆满,该着有对象的时候却没有对象这就不圆满,爸妈当然心里就着急。
他遗憾和王影重逢得太晚了,才一个月,虽然双方有了一点默契,但都没有说明,如果是两个月呢?恐怕就能说明了,以他俩的发展速度,两个月是足可以说明的,虽然以后还可以联系,还可以继续发展,但这个春节好象不能和恋爱交织在一起了,如果是真的恋爱就应该到一起去过年,如果不是真的恋爱,过年就不应该有什么接触了,其实在春节期间,青年男女能够一起行动那百分之九十都是恋爱关系了,不是的应该主动回避,什么会同学了,会战友了,那都不是春节期间的活动,春节是亲人们在一起,当然这亲人就包括恋人。
一场电影加深了他俩的感情,但是他俩谁也没说什么时候看第二场,尽管第二天的晚上他俩又见了一面,但是她是以看材料的理由去的,谈话并没有新的进展,这一次他虽然也把她送回了家,关系明显强于一般的同事,但是他俩谁也没有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见面,而上了班以后,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了,他觉得已经没什么理由再给她打电话了,工作上没什么事了,简报也不出了,还有什么理由打电话啊,他盼望着她给他打电话,但没有盼到,他也闹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然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去过一九八八的春节吗?田川有点不甘心。
他最终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因为他好象找到理由了。
“王影,我这有几本挂历,你看你用不用啊?”
他说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发抖,他怕对方识破了他的计谋而笑话他。
“你哪来的挂历啊?”
她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
“都是检查文明单位的时候人家送的,我们家也用不了,所以我想——”
他的心里不发抖了,语气掌握得很好。
“你想什么?”
她急切地问。
“我想如果你需要的话就给你。”
但他还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为什么要给人东西啊,还不是有所贪图,可这贪图会不会被人耻笑啊。
“我当然需要了,我姐还朝我要挂历呢,我还没给要着呢?”
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如果王影说不要,那他太没面子了,不要挂历就是拒绝接触的意思,很多人都去买挂历,这白给都不要不是拒绝的意思吗,幸亏王影没有拒绝,他这个大男人的面子暂时保住了。
“那就好了,正好我这有,不过是我给你送去呢,还是你来拿呀,还是你来拿吧,你看行不行。”
他的胆子有点大了,他觉得她对他确实是有意思的。
“行。那我什么时间去呀?”她痛快地说。
“你现在就可以来。”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
他终于可以和王影见面了,但王影来了他说些什么呢?还是她拿了挂历就走,还是在办公室里唠一会,在办公室里唠嗑显然不得体,孤男寡女在一起唠什么呀,叫主任看见了不好,叫别人看见了也不好,但如果不唠,那就太浪费这次机会了,见面的理由不是很多的,这次是给人挂历,下次还能给人点什么,不给什么拿什么理由见面,关键是自己想在春节之前把话说透了,自己是想今年的春节她能成自己家庭的一员。
他拿起了笔,在稿纸上写道:王影,有些话想和你说但羞于当面,就写在纸上吧,如有表达不完整的地方你可以想象得之。
自从我们久别重逢,我觉得有一种缘分在降临,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是开启了一种新的生活,春节快到了,我非常期望能够和你以一种全新的身份来迎接这个春节,但不知你对我的感觉如何,如果你也有同样的想法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是我唐突冒犯,就等于我什么也没说,我们还是很好的同学。
田川
一九八八年二月一日
田川把这封简短的信装在了信封里,王影来的时候他把信和挂历一同交给了她,并嘱咐::“这封信回去以后你单独看一下。”
王影回去了,不一会就来了电话:“一切都听你的。”
频繁的约会开始了,在年前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互相拜望了双方的父母,大年三十,王影就以一个未婚妻的身份来田川家过年来了,这个年比去年就热闹多了,田川的父母也非常高兴。
年三十的晚上,田川和王影出去看灯,县政府搞了一个春节灯展,从文化馆的十字路口到县政府的十字路口大约有五百米的距离,路的亮侧摆满了各种展灯,有水泥厂的,有化肥厂的,有电机厂的,有农机厂的,有罐头厂的,有砖厂的,有酒厂的,有羊毛衫厂的,有被服厂的,有针织厂的,还有县直各机关单位,农村各党委政府,都展出不了不同造型,不同风格的灯,八十年代末期县营工业正是好时候,也是计划经济时期,县里下个令,谁敢不服从啊,所以整个街道就变成了灯的海洋。
因为七点半还得看春节联欢晚会,而人们的晚饭时间也都是五六点钟,所以,留给看灯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几乎全县城的年轻人和部分老年人还有很多从农村赶来的人都拥挤在这五百米的街道上了,真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整个街道就象一个偌大的车皮,而两边的展灯就象车厢板,看见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而在最拥挤的地方,人流就象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前推后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