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舌战群鼠
    流民加乞丐,足有百人。

    其中虽然很多老弱妇孺,但青壮也有二十左右。

    吃了病,喝了雪,便有力气。

    此刻跟着管亥,居然有些浩浩荡荡的气势。

    其中机灵的,更是各自拿着棍子,昂首挺胸。

    “俺们可是朱虚县管家的奴仆。”

    ......

    左三乡那边为首的是名身形敦实的男子,手中拿着大棒。

    从服饰上可以看出,此人便是左三乡亭长。

    只不过,亭长此刻眼睛有点发直,脸色更是通红。

    张嘴后:“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有吐出第二个字。

    见状,旁边一人忍不住开口道:“某是临朐县的游缴,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游缴?”

    管亥昂起头,神色倨傲。

    游缴,隶属于县尉,职责上是追捕盗贼,巡查县乡,维护治安。

    看似和亭长高度重合,但实则差别很大。

    亭长有辖区,一般不能跨亭管理。

    游缴没有辖区,职责上更重巡查。

    如果有贼寇跨亭的话,多由游缴出面,联合亭长缉拿。

    和后世县衙里的捕头有点像。

    两者虽然互不隶属,但游缴兼有监察亭长的职责。

    此人便是巡查到了左三乡,因为大雪和本地乡绅的热情,便小住了几天。

    是以主动出面,眼见对方不做回答,他抓向刀柄。

    这时,旁边一名老者客气道:“尊驾哪里人,来某左三乡何事?”

    管亥这才拱了拱手,道:“我是朱虚县管家人,来这里自然要采买奴仆。”

    游缴神色狐疑,厉声喝道:“管家人,管家人多了去,你是哪一门的?”

    管家人?

    那亭长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当即上前一步,满脸堆笑的问道:“原来是管家人啊。

    你不在朱虚县买,怎么来俺们临朐县来了?”

    管亥瞥了亭长一眼,傲然道:“朱虚县世家大族太多,只能来临朐县这等小地方。”

    “那是,那是。”

    这话一出,亭长的笑容更盛。

    没办法,管亥说的是实话。

    朱虚县的大族邴氏、管氏不仅是一郡之望,就是在整个青州中,那也是排名上游。

    而齐国的大族,抛却齐王本身,只有一个左氏稍微大些。

    但左氏的势力,根本出不了齐国。

    拉到朱虚县,也就和帮管氏打杂的豪强炅氏一个量级。

    见亭长几乎成了哈巴狗,原先发问的老者再次开口,他拱了拱手,道:“

    某是左三乡的啬夫。

    管管事要采买奴仆,入乡中购置便可。

    这些流民是在左三乡的境内,便是施粥接济,那也是我们左三乡的事情。”

    流民在地主豪绅的眼中,便是免费的资源。

    这些流民他们养了两个月,忽然有人来要带走,他们自然不愿意。

    “流民,如今黄巾蛾贼已平,海内安定,哪里来的流民?

    莫不是临朐县令治理不当,还是你们左三乡的啬夫侵吞民田,导致流民于野。”

    管亥来自于后世,智谋可能一般,但戴帽子的能力绝对不比古人差。

    闻言,老者一怔,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左三乡的啬夫,类似后世乡长的角色。

    主责是户口、税赋,也负责裁决乡中的纠纷,但裁决要受乡中三老的掣肘。

    “没有流民,那你后面是什么

    他们说不定是朱虚县跑过来的流民,和某等左三乡又有什么干系。”

    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的乡绅着急的开口道。

    他嘴巴上两撇焦黄色的胡须,身上穿着厚厚的狐皮裘衣。

    就像是一只肥硕的大老鼠。

    管亥忍不住嗤笑,随即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他们就是从朱虚县跑过来的。

    但他们不是流民,而是我管家的奴仆。

    喏,这些手印便是佐证。”

    说着扯出白布,随便亮了一下,便又装回怀中。

    “你,你!”

    胖乡绅圆瞪着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管家人,居然这么无耻。

    那血手印血迹还没干,明明是刚按上去的。

    管亥鼻孔向着众人,气势强横,神情笃定。

    他似是吃定了众人。

    纵然大家纵然明知道他是来抢人,也不敢直接撕破脸。

    ......

    但在几人的暗示下,游缴又站了出来。

    毕竟,这些乡绅都是本地人,真开罪了管家,吃不了兜着走。

    而他不是本地人,当下上前三步:“流民还是奴仆的事情,暂且不说。

    但你在临朐县杀了五个人。

    即便是管家人,也要随我去城中,由县令县尉裁定判罚。”

    流民的事情说不过管亥,他改口谈起命案。

    只要押着管亥去县城,这些流民他自然带不走。

    至于县令县尉怎么判定,游缴自然管不到。

    说不定到时候直接放了,还能卖管家一个好。

    游缴心中打的好主意。

    管亥当然不会跟对方走,他下巴冲着那人,冷道:“你是临朐县的游缴吧。

    我正要报案呢。”

    “报案?”

    游缴顿时愣住。

    “正是,我自来找奴仆,却不料哪里蹿出几个人就要杀我。

    若不是我宾客身手强健,怕是要死于此处。

    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你们说的流民?

    还是隐藏此处的蛾贼?

    哼,我还要和说道说道,你这个游缴做的不怎么样啊”

    “这,这,......”

    游缴登时也熄了火。

    这几人是蛾贼,还是流民,那要看上面怎么判。

    看管家脸面,还是护他这个没有背景的游缴,用脚趾头也知道县令怎么判。

    管亥瞥了他一眼,靠近对方道:“管贡一门。”

    随即一个跨步从游缴身边走过,厉声喝道:“我要带奴仆们回朱虚县,你们是要当我的路么?”

    其他人还没有动作,亭长第一个撤开了身。

    他隐约听到了管贡两个字。

    管贡是朱虚县的县尉,又在管氏宗家的门内。

    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小小亭长需要抬头仰望的。

    门内的意思是五服之内。

    不出五服,都是一门。

    啬夫还有些不甘,忙堆着笑脸,道:“那个,管爷,这天色已晚。

    蛾贼多有出没,可是危险的很。

    不若在左三乡歇息一夜,明日再回去。

    某等也好招待一番。”

    “不必。!”

    大局已定,管亥抬起头昂然前行。

    左三乡的众人虽然心中不甘,却也不敢阻挡。

    更何况游缴和亭长都服了软。

    看着管亥等人离去,胖乡绅不甘的说道:“管家人怎么了,管家人就能明抢么?”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

    却是亭长动手,他下手极狠。

    “你......”

    胖乡绅的脸更胖了,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诸位,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这时,游缴忽然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见游缴这幅做派,啬夫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时亭长在他身边小声道:“刚听说好像是管贡的门内族人。”

    啬夫一个激灵,连忙带人赶了上去:“管爷,你慢点慢点。

    这么多人,路不好走,路不好走,某再让人送几辆牛车来。”

    见状,几名乡绅无语道:“管家人,明抢不说,还要我们搭牛和车?”

    胖乡绅冷冷一笑,眼神中尽是怨毒之色:“管家人,那也要是活着的管家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