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
见小男孩跑到跟前,管亥蹲下身子,平视过去。
这个孩童,他还算熟悉。
那日,管亥去左三乡招收流民。
小男孩想把饼分给妹妹。
却不料妹妹已然饿死。
几个恶丐,想趁机吃人,激起了管亥的怒火,被全部击杀。
随后,管亥便把那些流民全部带回了郎房哨。
孩童还是管亥亲自劝说的。
“君上,你什么时候教我杀人?”
男童瞪着眼睛,脆生生的问道。“我还要报仇,把世道捅穿呢。”
闻言,管亥哑然失笑。
他当时只是想哄孩子来郎房哨,却没有想到对方牢牢记住了自己的话。
“杀人有很多种武器,刀、剑、长矛、枪、弓箭等等,你想学什么?”
有些惭愧的管亥拉着小男孩坐到一边,耐心的询问道。
毕竟自己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问。
“我要练剑!”
小男孩毫不犹豫。
管亥再次笑了起来,剑确实比刀帅。
而且无论古时,还是后世,剑都往往更得人青睐。
“用剑的话,孙剑,你来教他。”
管亥吩咐旁边的孙剑。
“唯,君上!”
孙剑说着看向小男孩。“练剑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我不怕!”
小男孩昂首挺胸,鼓着嘴。
“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
管亥终于想起问孩子的姓名。
“某叫韩龙。”
“韩龙?”
管亥一怔,随即鼓励道:“好名字!
以后好好练剑,争取人如名,剑如龙。
荡尽天下不平事,宝剑一出救苍生。”
“唯!某听君上的。”
小韩龙虽然听的不太懂,但感觉很酷,于是重重的点头。
接着又趴在地上磕头。
磕完又给孙剑磕头:“师父,我也听你的。”
“嗯。”
孙剑双手抱在胸前,傲然的接受韩龙的跪拜。
“韩龙是个好苗子,你用用心,现在就教点基础练着。”
管亥叮嘱道。
“唯。”
孙剑似乎明白管亥为什么如此上心。
他上前一步,大手抓着韩龙的后襟,直接提了起来。
“先叫十声师父来听听!”
“师父,师父......”
看着离去的两人,管亥若有所思的起了身。
这个韩龙,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刺杀轲比能的韩龙,或者是重名。
毕竟单名的东汉,重名实在是再常见的事情。
正史中的记载,在青州甚至有一个叫刘询的,和汉宣帝刘询重名。
更何况没有记载的芸芸众生。
历史上的韩龙记载不多,登台于幽州刺史王雄的记载中。
大约公元235年的时候,曹魏的幽州刺史王雄,担心鲜卑坐大,就派刺客韩龙刺杀了轲比能。
就这么多,结局其他的都没有。
就好像是一个工具。
仔细想想,现在的韩龙到了那个时候,五十六七的样子。
有可能,但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如果是的话,管亥到现在才算第一次见到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
像之前的渠帅徐和、公孙犊之类。
他只是听说,还从未见过。
目前位置接触的最大人物,不过是徐平这个屯将,和左三乡的游缴什么的。
......
“君上,明日的宴席,喝酒么?”
方慧看到沉思的管亥,正有事的他急忙跑了过来。
以前他喊什长,后来见新来的人,不是如孙剑这般喊君上,就是喊主家。
这一对比,什长就变得生分起来。
他带领的又是妇人,基本不打仗,这样没有过命的交情。
于是跟着一起喊君上了。
对于这些称呼,管亥并不怎么在意。
就像后世领导,有喊领导的,有喊总的,有喊正儿八经职位的,也有喊老大的......这个并没有什么定论。
“喝不喝酒?”
管亥眉头一皱,想的却是,谷里还得找些会酿酒的工匠。
到时候再教他们蒸馏的法子,搞些高度酒精,在战场上使用。
能消毒的话,战场上很多人士卒都不会死。
原本郎房哨里并没有酒,这次劫掠贼寇龙芝,搞回来不少酒水。
但度数低,杂质多,不能用作消毒。
“我带头,以前有过婆娘挑几个值岗,不能喝。
其他的人,可以喝些。”
这些酒水,管亥没兴趣,但其他人却是眼馋的不得了,明天又是补假。
哪有春节加大婚不喝酒的道理。
“唯。”
方慧记下,然后又请示了几件事情。
管亥自无不可,又补充道:“明天的宴席,肉、菜、饼都要管够。”
得到管亥的同意,为了把事情办的好看些,方慧当天晚上就带着妇人们张罗起来。
闻听连肉都要管够,不少人忍不住大喊:“万岁。”
肉吃的多,晚上才有劲嘛。
......
第二日一早,艳阳高照,暖和的不少都脱去了冬衣。
男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开始搬凳子,抬桌子,宰猪杀羊、清洗......
原本大家吃饭都是菜饭一盆,端着直接吃。
有的坐在地上,也有的直接蹲着,根本不讲究什么。
但管亥不习惯,他当什长不久,就整出了八仙桌和长凳。
这玩意制作简单又好用,现在管谷的人吃饭,大都是围在桌子边。
不过大部分还是不习惯坐着,只是站着围在桌边。
甚至还有些顽固的,依旧要拿着盆拨菜,蹲在一边吃。
这种人,也就懒得管了......
宴席的准备,除了肉、菜,还有“蒸饼”。
蒸饼其实就是馒头,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馒头用的不是精细的面粉。
面粉和面皮掺着打碎的,所以很粗糙,颜色又黑又黄......但口感却也比其他饼要好的多。
毕竟发酵过。
当一簸箕一簸箕的馒头蒸好时,那清香的麦子味,更是让人禁不住的流起口水。
......
管亥自然不会参与到做饭的过程中。
他正在给婚娶的男丁们举行简单的仪式,孙剑在旁边负责登记户口入册。
“早生贵子。”
“谢主家!”
婚娶的新人一对对的上前,给管亥磕头,然后到孙剑那边登记。
不止是管亥,其实东汉末年的豪强大族,都喜欢给自家部曲娶妻生子。
曹操,甚至忙活着给所有士卒娶妻生子,还为此颁布了士家的制度。
说白了,就是把士卒部曲的家属掌握在手中。
如此,只要心念家人,士卒部曲们打仗就会悍不畏死,极少出现逃兵。
因为你一旦不服从军令,一旦当逃兵,家人就会被惩罚,轻则为奴,重则全家处死。
......
“开宴啦!”
随着方慧的呼喊。
男人们、女人们,孩童们,一个个都围着桌子边,或站或坐,一个个大快朵颐。
被虏获来的女子们,更是响起了幸福的“饱嗝”声。
在这个双喜临门的欢庆日子。
管亥自然也要展现平易近人的一面,他端着一碗水,走入场中,不停的和大家碰杯。
在管谷,管亥是老大,性格杀伐果断,手段狠辣。
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管亥威权越来越重。
不知不觉间,就连赵德柱,心中都充满了畏服。
这种情绪的变化,管亥心中清楚。
所以这次也就借着众人大婚,与众同欢。
以上御下,必须恩威并施,这样才是长久平衡之策。
正所谓过刚易折,过软则靡,刚柔并济,阴阳调和。
至于喝水,是因为今天大部分士卒都喝了酒。
所以他和赵香等人只能喝水。
晚上还要巡逻值夜。
当然,即便喝水,只要气氛上来了,也能喝出酒的感觉。
......
“没有管主家,俺们早饿死在左三乡。
管主家的恩德,有如大贤良师,俺生是管主家的人,死是管主家的鬼。”
陈铁拉着婆娘再次下跪。
他这一跪,场中人纷纷下跪。
看着乌压压一片跪倒的众人,听着感恩的话,管亥心中翻腾。
当即慨然道:“大家既然跟着我,奉我为君上。
我管亥一定会尽力保护好大家,带领大家去过好日子。
谁也挡不住咱们。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接着吃,接着喝!”
“听主家的!”
......
宴席结束后,众人在欢笑中忙碌,眼中的神采也更加的明亮。
下午时分,又举行了摔跤等活动。
他们对管谷的认可,已经超过了家,超过了他们的宗族......
夜晚,终于来临。
随着太阳落入西山中,天色变暗,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拉着婆娘进入洞房。
......
第二日。
汉子们一大早的起床,在陈铁等人的带领下,拿起了砍伐树木的工具。
管亥令人一打听,原来是一闲浑身都痒,于是干脆来干活。
至于放假两天的事情,他们表示今天晚上放假就行。
这身体素质就是好。
看着谷中男女老少忙碌的身影,和缓慢的进度。
管亥皱起眉头:“这样干活,还是有些太慢。
斧头、锯子都缺,工匠也太少。
我准备到县城去看看。”
“县城那边不能去,上次左三乡的事情闹的很大。
若不是临近岁首,天寒地冻,临朐县的县尉定是要来剿贼的。”
赵香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别忘了,我们是黄巾贼。”
“黄巾贼?”
管亥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的很对,我差点忘了自家的身份。
准备点礼物,今天去一趟狮子屯。
徐平可是黄巾渠帅徐和的族人,那边工具和匠人应该不缺,可以要一些来。”
两人正商议着送点什么礼物,忽然远处一个人影快速接近。
抬头看去,却是值守郎房哨的侯清。
“管什长,徐屯将使人让你去狮子屯,说是十万火急,立时过去。”
闻言,管亥眉头微皱。
赵香更是大吃一惊:双葫芦嘴的事,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