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将,将士们已在校场等待!”
衙署之中,邹昂早已站立等待多时。
“什么时候来的?”
管亥瞥了他一眼,开始整理衣装。
“多久?”
邹昂皱眉思考,一炷香,两炷香?搞不清楚。
于是道:“俺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督将抱夫人进去......”
忽地发现管亥眼中杀气不善,连忙咻地住口,心中则是盘算着到底是一炷香,还是两炷香。
抬头时,管亥已经走出了大门。
县尉赵香从门外跟过来,道:“督将,某虽然不在军中了,但还是想提点建议。”
他对自己谋士的定位,可能上瘾了......
管亥笑了起来:“赵德柱,你什么时候也这个样子。
咱们可是一起拼出来的兄弟,现在才到哪,就能生疏?”
“嘿嘿!”
赵香咧嘴笑了笑,暗想苟富贵莫相忘的典故还不算远吧,他可是有点学问的山贼,嗯,不是,是县尉。
“督将,人少的时候,咱们怎么练兵都好。但是人多的时候,就要考虑消耗。”
“嗯,你接着说。”
“一个弓箭手,练三五年,射箭的水平,还不如强弩手练一两个月。
一个游侠苦练武艺十年,不如长矛兵两个月,力气大就行。
所以,咱们得重点练这两个。”
“说的很对,但是......”
管亥放慢脚步,赵香不愧是字德柱,赵德柱,还是懂不少东西的。
话说的难听一些,或者说直白一点。
士卒在战场上就是消耗品。
而将军,或者说上位者,需要的就是可以大批量生产的,廉价的士卒。
也就是如同流水线一般,这样的话,才能在战胜之后,扩大优势。
即使战败了,也能极快的补充兵员,恢复实力。
胡服骑射的赵国打不过秦国,并不是他们不够悍勇,而是秦国可以批量的出弩兵。
无论弩箭,还是士卒,都如同流水线一般生产。
强弩的厉害之处,不仅是威力大,关键是操作简便。
十万匈奴要等李陵的箭矢用尽才能将之俘虏,也是因为强弩。
因为就算是辅兵,危急的时候拿个弩就可以顶上去。
至于长矛兵,也很简单了,士卒能摆好阵形,刺刺刺就行。
当初管亥所部轻松灭杀积年的老贼龙芝一伙,就可以知道长矛兵的恐怖之处。
而且相对于环首刀,长矛使用的铁不多,至于长矛的杆。
海岳山中,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后世有人说矛杆难做,以枣木类的硬木杆为芯,在外紧紧包裹两层竹片,竹片外还需要缠绕特别的藤条,然后用结实的丝线将其捆绑,最后反复涂上生漆使矛柄的表面光滑平整......动辄历时一年,但那是将官用的。
缺武器的时候,普通士卒的长矛矛杆,打磨一下不剌手就可以上战场了。
但问题是,这两个玩意,需要匠人和铁。
而且管亥最初练兵也是这样练的,他说到这里自然知道赵香估计想说其他事情。
果不其然,管亥住了口,赵香趁机接道:“长矛咱们那不是有么,让这些新兵们,依次练习就行。
强弩,也拿出五十把,让他们先练起来。
咱们找机会打打县城,去抢了他们的武库仓。”
“先练起可以,拿出五十把强弩也没什么。
但打县城,步子是不是迈的大了点”
管亥无语,赵香说了半天,重点是去抢县城的武库仓。
“前面那是遭了埋伏,正常县兵没多少,一时最多集合百人。
咱们可以分批潜入县城中,抢了就跑。”
赵香知道管亥说之前青龙和玄武打临朐县的事情,急忙解释。
管亥点点头,又给一点建议:“或者,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县城里的商人,勾结管理仓库的吏员,买一批武器呢?
毕竟很多刀兵铠甲,到了一定时限就要作废。
吏员可以让这些东西提前损耗掉。”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不是要花钱么?”
赵香有些不舍,但见管亥脸色不虞,尴尬道:“忘了,我们是正规官兵,不能再抢了。”
“这叫什么话,抢贼寇的东西,那叫抢么?那叫黑吃黑。”管亥也来了兴致,打趣道。
“青州刺史是真厉害,但兖州刺史和徐州刺史不行啊!
去不了青州,咱们探探徐州和兖州!”
海岳山这块的好处,就是三州交界,去哪都行。
“而且只抢刀兵铠甲也不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最好咱们能抢点铁匠,再抢点会挖矿的。”
显然赵香最近一直在思考怎么把青龙县做大,很有主人翁精神。
管亥不忍打击赵香的积极性,提醒道:“单靠抢也不行,咱们也买,也抢,走两条路。
能买的时候买,不能买的时候抢,旱涝保收。
而且买的时候,还能打探消息......”
“唯,唯,唯!还是督将想的周到。”
赵香声音也大了起来。“老俊当年要是听某的......”
眼看到了校场,他咻地住了口。
校场之上,除了管亥的嫡系,其他人都是松松散散的,勉强站成队列,但歪七扭八的,不堪直视。
而管亥的嫡系邹昂和炅母等人,一脸睥睨的看向孙观等人,眼中尽是不屑。
孙观和姜馥虽然恼火,但也无可奈何。
没办法呢,打也打不过,原本他们还有点不服气,结果操练起来。
邹昂一百人生吃孙观两百多人。
炅母一百人生吃姜馥两百多人。
而且是一败涂地,孙观还想靠着个人悍勇改变局面,门牙都被戳掉一个。
木棍就是绑了布,也有杀伤力......真的战场上,孙观已卒。
不过姜馥认为是没有满员的问题,要是他一曲五百人满员的话,肯定不会输这么惨。
讲的好有道理,于是邹昂也就没有反驳他。
看着这群吃饱了,却没能练出多少水平的士卒,管亥有些无奈。
他去打猎,没有去的大部分士卒,则是交给邹昂和炅母操练的。
邹昂这家伙忠心敢冲,炅母打仗猛,性格爆,但练兵上......
相关的东西都已经形成条例,而他都甚至手把手教炅母和邹昂了,对方就带出这样的队伍。
教出来之后,还鄙视对方,殊不知你们麾下的士卒,是我管亥练出来的么?
心中有火的管亥,干脆也不操练了,而是道:“军正,睚眦曲长,狻猊曲长!”
炅母和孙观和姜馥出列,昂首道:“某在。”
“今日操练,改为大扫除!”
“唯!”
唯完之后,孙观和姜馥面面相觑:“什么是大扫除!”
“大扫除,就是清理卫生!”
邹昂斜着眼解释道,“整个青龙大寨,无论内外,道路,房屋,壕沟,围墙,无处不清扫!
把这些垃圾都清扫出来后,拉到远处进行焚烧。
扫完之后,还要洒水!”
姜馥疑惑道:“这不是县丞和县尉的事情么?找些差役就是。”
铁塔似的炅母猛地瞪眼:“你敢抗命?”
姜馥缩了缩脑袋,道:“那是不敢,只是不解。”
邹昂上前,斜眼看着两人:“这就不懂了
大扫除的时候,才能看出来,那些士卒埋头苦干,这种当长矛兵。
那些士卒偷奸耍滑,这种士卒当斥候。
督将要分兵了。”
却是自作聪明而不自知。
“噢!”
孙观和姜馥明白过来后,自然也不再啰嗦。
于是,一场操练的检验,变成了青龙大寨的大扫除......
管亥并没有关注这些细节。
他下令之后,就在思考人才的问题,目前青龙县的架子搭了起来。
但大猫小猫两三只,也就赵德柱抛掉老想抢东西的念头,还靠谱些。
炅母,只能当典韦这样的猛将用用。
邹昂......好吧,当亲兵挺好的。
毫不夸张的说,哪天有人给管亥放冷箭,邹昂绝对毫不犹豫的上前当肉盾。
......
青龙县缺人才!
管亥目光越过西边的群山,那里就是兖州泰山郡。
他也是经由炅母想到了一个人。
历史上炅母叛乱的时候,勾搭的人叫昌豨,又名昌霸。
而昌霸有个故旧老乡,叫于禁,最后,昌霸还是被于禁借用法令给杀掉的。
“于禁,持军严整,得贼财物,无所私入,由是赏赐特重。
然以法御下,不甚得士众心。”
是曹操麾下一个善于练兵和营垒战的良将。
早在担任都伯的时候,就被王朗发现有大将之才。
于禁出山很早,在黄巾乱时,就开始跟鲍信混了,不过明显是小卒子,从来没有进入过鲍信的法眼。
讨伐董卓的时候,鲍信可是召了士兵两万人,骑兵七百人,运载粮草物资的车辆五千多辆。
等到192年,鲍信迎曹操当兖州牧的时候,于禁才被封为都伯。
也就是管亥手下领一队五十人的小头目,又名队率......
现在是185年,黄巾之乱已平,于禁就算没有失业,最多也就是个什长。
......
但很快,管亥把这些思绪甩开。
毕竟,要去拉拢人才,也只能他自己去,青龙县里其他人的辩才,堪忧......
若管亥自己去的话,那就必须要把青龙县的一切带上轨道。
至少,眼前这五百兵,要练的差不多。
被人打上门的话,也要能抵抗一两个与才行。
真是,啥都要自己上......
“练兵,练兵啊。”
管亥大步走向正在打扫卫生的众人,“都给老子扫干净点!”
见管亥脸色不好,众人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赵香原本还带着县兵在看热闹,眼见管亥发火,也急忙指挥大家加入了大扫除的序列。
很快,一车车的垃圾被清扫出青龙大寨,青龙大寨也变得焕然一新。
再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林,管亥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于是把后续扫尾工作交给赵香及县兵等人,管亥开始亲自上阵练兵。
老规矩,士卒的编制,是五人一伍,配一名刀盾手或刀牌手,两名长矛手。
钢叉手被管亥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强弩手。
也就是说一伍两名强弩手,强弩手不但练强弩,还要练刀或者矛。
这是管亥和官兵对战得来的经验,仔细想想也是。
强弩练起来很简单,但却需要士卒力气大。
力气大的,本就是精兵胚子,若是只会射强弩,岂不是浪费。
那就远距离射箭,近距离厮杀。
两伍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一名,其实是十一人。
什中,刀盾手和刀牌手各一,长矛手四人,强弩手四人。
盾也就是立盾,防御面积大些,长方形。
牌,是小一些的盾,圆的方的都有。
管亥所部的盾牌,都是木头加兽皮制作,防御能力虽然不如夹铁的,但也是没有办法。
五什为一队,设队率一人,也称都伯。
一队的实际人数是五十六人。
两队一屯,设屯将一人,假屯一人。统共也就是一百一十四人。
五屯一曲,设曲长,也叫军司马,另有假曲一人。
曲中多设一什人马,为曲长的亲卫加旗兵等,合计五百八十三人。
当然,目前无论是孙观的狻猊曲,还是姜馥的睚眦曲,都远远没有满员。
管亥只所以如此辛苦,也是因为这些将官武力一般。
若是张飞张辽关羽这样的,管亥直接仍给对方五百人,让他们自己去练。
关羽等人初始练兵可能一般,但个人勇武可以改变战局......
而且管亥一直怀疑,刘备再涿县合徒众的时候,其实就是搞黑射会小团体。
当时估计没少带着关羽张飞和其他小团体火并,甚至去剿匪,杀乌桓。
......
管亥说的是口干舌燥,孙观等人总算明白过来,但一转脸又忘了:“俺要配几个屯来?”
姜馥道:“五个,五个屯!”
管亥:“......”
这时,他忽然发现孙观等人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身后。
管亥也回身看去,只见是盛金,不知何时出现在校场外。
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她的身材愈发凹凸有致。
“练兵走神,军法如何处置?”
管亥看向军正炅母。
“军棍十下,或是绕校场跑十圈!”
炅母兴奋的叫道,他以前可没少受惩罚。
之所以记得清楚,也是被罚的多,所以当了军正......
“你来处罚吧!”
管亥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炅母兴奋的叫声,和孙观等人的叫苦声。
盛金是来寻管亥的,待管亥到跟前,就飞快的说道:“有个贵客来临,要拜访你。”
“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