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官督商办
    “宴会当天,我简单露个脸,余下的就拜托父亲了。”

    折中的方法很简单。

    同样的官督商办,只不过换了一批官员,双方合作的程度更深。

    李青云解释道:“我们自家自己带头,以向官府放贷的形式凑集银两,然后以官商合营的形式,大家一起合作,做肥皂,火柴和味精的生意,技术可以和他们共享,我任职期间,商税,土地和官府这边都不会为难他们,反而大开方便之门。

    总之就一句话,大家一起搞钱。”

    “想法好是好,但是怎么说服乡绅信任少爷,这是个大问题。”徐叔问道。

    李有为:“有些麻烦,其实这些事我们自家都可以直接全部承包了,银钱不够,我去本家那边借也行,有青云你造出的这些东西,不愁赚不到钱。”

    李青云摇头:“这要就太猖狂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李家一个人可以单独做这生意,但没必要。一方面,乡绅都是本地人,有他们的参与,我才能做好后续的改稻为桑工作。

    日后生意做大,有人眼红,也有风险。

    我们团结本地乡绅,等大家赚到钱,都成了自己人,出了事,大家各自找找关系,风险一起担,这生意就牢固了许多。”

    李青云决定支持改稻为桑,但是在清流之后,在原剧情里,新任杭州知府高翰文不久后就要上任,那时全省上下都在围着这件事出力,贸然对抗,没有好下场。

    只能先行一步,自己抢先一步,将淹掉的农田改为桑田,种上桑树,其余的田地不变,总不能到时候秧苗都抽穗了,还要毁田。

    况且淳安县是受灾县,为了民心安定,哪怕有恃无恐如杨金水,都不敢过于逼迫淳安。

    这样就能跳出郑泌昌何茂才与富商沈一石相互勾结的买田政策。

    淳安百姓的命运就会落到自己的手里。

    李青云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会为了那点钱昧良心低价贱买了农民赖以生存的农田。

    改稻为桑这件事情其实有很多回转的余地,只要办事的官员不一心只想着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钱,那么百姓的损失就能降到最低。

    但是,让官员不想着捞钱,这就是天底下最难的事。

    比起这个,毁堤淹田都不算什么。

    “那就交给为父吧,宴会当天你就看为父,舌……额,舌战群儒。”李有为大手一挥,打算用酒桌上的本事帮儿子排忧解难。”

    徐叔:“小的有个建议,要想取信本地乡绅,其实还有一個办法,少爷只需要娶一个本地的女子为妻,有了这层关系,事情就会好办很多,少爷也老大不小了,老夫人那边也一直记挂着。”

    李有为哈哈一笑:“老徐这个想法好,为父帮你把把关,定会给你挑一个闭月羞花,贤良淑德的娘子。”

    闻言,李青云有些尴尬,但他也不甚在意。

    对他来说,一个未曾谋面的漂亮老婆,还不如李时珍的吸引力大。

    眼下他四处寻找,都没找到李时珍的踪影。

    如果真能见到,一定要和他好好聊聊,见识一下药圣的风采。

    宴会上,高朋满座,美味佳肴,不胜枚举。

    海天楼的奢侈可见一斑。

    李青云高坐主位,主角是他的父亲,李有为穿梭在各桌之间,举杯敬酒,所有人都客客气气。

    在座的皆身披锦绣,红光满面,烨然若神人。

    室内摆放数块大冰块,还有若干小厮杂役轻摇蒲扇,伺候其中。

    这番光景,俨然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

    屋外仲夏夜,上万灾民袒胸露背,拿着烟草熏走蚊子,在泥土与草地中入眠。

    一身粗麻短衣的福建南平县教谕海瑞,牵着一头骡子,背着青色的包袱,包袱布上叠着几套衣服几本书和一札文稿,踏上了旅途。

    与此同时,从北京赴任杭州的高翰文却是另一番光景,前后簇拥着骑马的护卫,两旁还有随从,显得相当显赫。

    按规制,这番排场算得上是僭越,但小阁老为表达自己支持高翰文“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策略,特地安排,从外人看来,这番动作全是内阁所安排,一路从北京到杭州,宣告了改稻为桑不可动摇的决心。

    高翰文在县驿碰上了胡宗宪的马队。

    胡宗宪闭眼坐在县驿正房的木椅上,额头敷着一块湿手帕。

    见高翰文进来,胡宗宪也不啰嗦:“我虽然还是浙直总督,但按规制,你归浙江巡抚直管,我们之间没有差使授派。我今天见你,只是为了浙江,为了朝廷。”

    高翰文弯腰行礼:“部堂大人有话请说。”

    “淳安建德两县灾民情况你有了解吗?”

    高翰文点头:“公文里都有写,淳安县还好,灾民数量还在可控范围内,知县李青云天天往巡抚衙门上书要钱要粮。建德情况严重,全县被淹,灾民足足有三十万,官仓里剩下的粮约有五万石,最多还能发放十天。”

    “你心里有数便可,但十天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奏议是我提出来的,十天之后,属下会让有钱有粮的人出钱买田,改稻为桑的国策交由那些大户去办。”

    “那高府台准备让那些有钱有粮的人出多少钱买田。”

    “自然是按公价。”

    “十天之后,粮没了,灾民没饭吃,大户压低粮价,你又该如何?”

    高翰文先是一愣,而后义正言辞说道:“天理国法俱在,官府自当过问。”

    “哪个官府?臬司衙门,还是巡抚衙门?”

    “部堂大人的意思是,官府的人会纵容买田的大户趁灾情压低田价?”

    “有些事,你知道就好。”

    胡宗宪站起身:“我从北京回来,隔着一段时间,倒也看清了,这改稻为桑的国策本就是剜肉补疮,可现在时局如此,不改不行了。

    淳安知县李青云的做法倒是与你相似,我搞不懂,他是怎么说服那群乡绅豪强,放弃这个发国难财的机会,但他敢顶着总督,巡抚,臬司衙门的压力,直接就开始改稻为桑。

    勇气可嘉。”

    胡宗宪反问高翰文:“高府台可有这般志气和才干?”

    言语间,赫然带着激将之意。